第105章 瑾巡访州县
作品:《娶妻媚娘改唐史》 永徽五年三月,春寒料峭。一队看似普通的商旅车马,在泥泞的官道上迤逦而行。队伍中央一辆不起眼的青幔马车里,坐着便服出行的李瑾。他未着官袍,只一身靛蓝圆领棉袍,外罩半旧披风,面容清瘦了些,眼底带着长途奔波的血丝,但目光却比在长安时更加锐利沉静,仿佛淬炼过的寒铁。
车厢内,除他之外,只有两名心腹随从。一人是皇帝特赐的百骑司精锐,名唤赵虎,沉默剽悍,目光如鹰。另一人则是他从国子监算学、明法科中亲自挑选的年轻士子,名唤苏稷,机敏干练,熟谙文书律令。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间景象,但李瑾手中,正翻阅着一沓从不同渠道收集来的密报与地方文书,眉头微锁。
“公子,”苏稷压低声音,指着其中一份道,“这是汴州‘惠农钱庄’开张首月的账目摘要,从……特殊渠道得来。表面看,贷出粮食三百石,钱五百贯,息率确为二成。但据我们潜入的人暗中查访,这‘三百石粮’中,至少有五十石是陈年旧粟,甚至掺有沙土;‘五百贯钱’里,劣钱、短陌(不足数)占了近三成。而借贷契约,与朝廷颁布的制式契约有细微差别,多了一行小字:‘自愿补贴钱庄损耗及胥吏脚力钱,约本息之一成’。百姓多不识字,画押时被胥吏手指一带,便摁了上去。实际借贷成本,远超三成。更有甚者,有胥吏与当地米行勾结,逼迫借贷农户以贷得之钱,高价购买米行之粮,其间回扣,不言而喻。”
李瑾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份账目摘要,声音平静无波:“汴州刺史冯全,出身荥阳郑氏门下,其长女嫁与郑家一远支子弟。州司马郑伦,便是郑氏族人。这‘惠农钱庄’的主事胥吏,是郑伦妻弟。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抬眼看苏稷,“百姓反应如何?”
“敢怒不敢言者多。” 苏稷苦笑,“有私下抱怨的,但被里正乡老‘告诫’,言道能借到官贷已是天恩,莫要生事,否则日后借贷无门。也有愚昧者,真以为那多出的一成是‘规矩’。当然,也有实在活不下去,明知是火坑也往里跳的。还有部分农户,被郑家等大户暗中警告,不敢去官贷,只能咬牙继续借那‘对本利’的高利贷。”
“冀州那边呢?” 李瑾将汴州文书放到一边,拿起另一份。
“冀州刺史卢谦,是范阳卢氏旁支。‘考成法’细则下达后,他倒是雷厉风行,即刻召集属县,严令推行。不过……” 苏稷抽出一张草图,“公子请看,这是冀州上报的‘新垦荒田分布图’。标注的新垦之地,多集中在州城以北、临近滹沱河的几处。但据我们的人实地暗访,其中至少有三处,名为‘新垦’,实为将原有民田强行划入官府‘垦荒’范围,勒令原主补缴‘垦荒赋税’,而真正的荒地,却只是稍作平整,立了界碑,并未实际播种。更有两处标注‘新修水利’之处,只是将旧有沟渠稍作清理,便报为新建。如此,垦田数额、水利工程两项考成,便轻松‘达标’。至于赋税完纳,则是将往年积欠,强行摊派到今年,逼迫百姓提前缴纳,甚至不惜动用衙役催逼,已激起数起民怨。卢刺史上报的‘狱讼清结率’高达九成,实则多是将案子压而不决,或逼迫苦主‘和解’了事。州学、县学倒是新挂了牌子,也请了两位老秀才坐镇,但所授仍全是经学诗赋,对算学、律学、格物,只字不提。”
赵虎在一旁补充道:“公子,冀州卢家,还有郑家、王家在当地的田庄,最近都在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购铜钱和布帛,囤积起来。似乎……在准备应对什么。”
“应对官贷可能带来的冲击,也可能是准备在必要时候,扰乱市面。” 李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太尉‘体恤下情、徐徐图之’的方略,地方上执行得很到位。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变本加厉。 他 们 是 想 用 这 一 套 把 戏, 把 新 政 变 成 害 民 之 政, 逼 迫 朝 廷 自 行 收 回 成 命。**”
“公子,我们是否先往汴州或冀州?擒贼先擒王。” 赵虎手按刀柄。
李瑾却摇了摇头,手指点向地图另一处:“不,先去这里—— 淮 南 道, 寿 州。”
苏稷和赵虎都有些诧异。寿州并非三大试点中问题看似最突出的,刺史也非顶级门阀出身。
“寿州,是联名上书,言‘青苗贷’伤乡谊、手续繁、有谣传需服额外徭役之地。” 李瑾缓缓道,“此等‘民意’,往往最是惑人。且寿州情况特殊,境内有安丰塘等大型水利,农户对借贷依赖不如汴、冀等地深,豪绅势力盘根错节,宗族影响极大。他们跳出来,恐怕不仅是抵制‘青苗贷’,更是 对 ‘ 考 成 法’ 中 削 弱 乡 绅 权 力、 强 化 官 府 直 接 管 理 的 一 种 试 探 性 反 抗。 打 掉 这 个 ‘ 民 意 样 板’, 可 以 震 慑 一 大 片。 况且,寿州问题相对‘文雅’,更利于我们 先 立 规 矩, 再 动 刀 兵。**”
十日后,寿州州治寿春县。城门口的“惠农钱庄”告示前,围着不少百姓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几名胥吏坐在钱庄门内的条凳上,磕着瓜子,闲聊着,偶尔瞟一眼门外,眼神带着几分轻蔑与不耐。
李瑾扮作游学书生,带着扮作书童的苏稷和护卫赵虎,在附近茶摊坐下。很快,便从茶客和掌柜的闲聊中,听到了与联名上书内容几乎一致的抱怨:“……说是利息低,可手续麻烦得很哩!要里正作保,要乡老画押,还要去县衙户房开什么‘清白文书’,来来去去,腿都跑断!”“可不是,还说要等上面核准,没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地里庄稼可等不起!”“听说了吗?王家庄的王老三,想去借钱,被那钱庄的刘书办暗示,要这个数……” 茶客偷偷比了个手势,“说是‘润笔钱’,不然就慢慢等。王老三家徒四壁,哪还有钱?只好作罢。”“唉,还是找张老爷家借吧,虽说利息高点,但立等可取,乡里乡亲的,还好说话……”
李瑾静静听着,不动声色。苏稷悄悄记下几个关键名字:刘书办,张老爷。
午后,李瑾一行来到州衙,并未亮明身份,只以游学士子拜会刺史为由,递上名帖(当然是用化名)。寿州刺史姓周,名渭,并非高门大族出身,考取明经后累迁至此。他闻有士子来访,倒也客气接见。交谈中,周渭对新政满口称颂,但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忧虑和疲惫。
“不瞒贤弟,” 周渭叹道,“朝廷新政,自然是好的。只是……地方有地方的难处。胥吏疲玩,已成积习。豪绅大户,树大根深。就说这‘青苗贷’,章程是好的,可一到下面,就变了味。本官也严厉申饬过,可那些人阳奉阴违,本官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还有那联名上书……唉,本地乡绅,多有在朝为官者,或与朝中大佬有旧,他们联名递上来的东西,本官也不好置之不理。只能据实转奏,请朝廷体察下情。” 言语之间,将责任推给了胥吏、豪绅和“朝廷体察”,自己只是个夹在中间、无可奈何的“老实官”。
李瑾故作懵懂,问道:“那‘考成法’推行如何?晚生见城中气象,似乎颇有新意?”
周渭精神微振,道:“此事本官倒是不敢懈怠。已严令各县,务必按朝廷章程办理。新垦田地、清理狱讼、兴修水利、劝学教化,皆有专人负责,按月呈报。只是……” 他又叹了口气,“百废待兴,千头万绪,钱粮人力,处处掣肘。且有些指标,譬如垦田,非一日之功;有些旧案,牵涉人情,也难急切断清。只能勉力为之,力求无过。”
离开州衙,李瑾对苏稷道:“这位周使君,是个滑不溜手的老吏。不公然对抗,也不全力推行,诉苦叫难,敷衍塞责,新政在他治下,注定不死不活。他怕得罪地方豪绅,更怕事情闹大,丢了自己官帽。 此 等 官 员, 比 那 些 明 目 张 胆 贪 腐 的, 更 为 可 恶, 他 是 在 用 沉 默 和 敷 衍, 慢 慢 绞 杀 新 政。**”
“公子,接下来如何做?”
“ 先 敲 山 震 虎, 再 顺 藤 摸 瓜。**” 李瑾目光投向城南方向,“去会会那位‘乡谊深厚’的张老爷,还有那位手眼通天的刘书办。”
是夜,寿春县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后院雅阁,灯火通明。本县数得着的乡绅齐聚一堂,为首者正是那位“张老爷”张裕,本地首富,与寿州司马是连襟,其子娶了本州一位致仕老翰林之女,在地方上可谓盘根错节。作陪的,便有“惠农钱庄”的刘书办,以及县衙的户房、刑房几位胥吏头目。
“各位,长安的那位李相,听说已经出京巡查了。咱们那封联名上书,还有近日的风声,会不会……” 一位乡绅有些忐忑。
张裕捻着胡须,老神在在:“怕什么?我等所言,句句属实,皆为乡梓安宁着想。手续繁琐,可是实情?百姓疑虑,难道有假?至于些许流言,市井小民以讹传讹,与我等何干?周使君不也说了,会‘据实上奏’么?朝廷总不能不体谅地方实情吧?” 他瞥了一眼刘书办,“刘老弟,你那钱庄,近来可还‘顺手’?”
刘书办满脸堆笑:“托张老爷和各位的福,一切照旧。该快的快不了,该慢的……也急不来。规矩嘛,总是要讲的。” 众人会心一笑,举杯共饮。
就在此时,雅阁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青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缓步走入,身后跟着一壮一瘦两名随从。正是李瑾、赵虎、苏稷。
“诸位好雅兴。” 李瑾淡淡道,目光扫过席间众人。
张裕眉头一皱,放下酒杯:“阁下是?此乃私宴,不迎外客。”
李瑾不答,径直走到主位空着的一席坐下(那是留给寿州司马的,但司马今日恰好“抱恙”未至)。赵虎按刀立于其身后,苏稷则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绫,朗声道:“陛下有旨,敕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巡边宣抚使、领户部尚书李瑾,巡查河南、河北、淮南诸道,督办新政,察访民情,便宜行事。相关官吏军民,一体听调!尚方剑在此,如朕亲临!”
“尚方剑”三字一出,满座皆惊!那是天子佩剑,可先斩后奏!张裕手中酒杯“当啷”落地,刘书办脸色瞬间惨白,其他乡绅胥吏更是呆若木鸡。
李瑾慢条斯理地从苏稷手中接过尚方剑,置于案上,目光如电,看向张裕:“张员外,你等联名上书,言‘青苗贷’伤乡谊、手续繁、有谣传需服额外徭役。本相一路行来,听闻你张家放贷,利息常是‘对本利’,且多以田产、子女为抵。不知这‘乡谊’,在你张家是如何算的?是利滚利的‘乡谊’,还是强夺田产的‘乡谊’?”
“李、李相……草民,草民……” 张裕汗如雨下,语无伦次。
李瑾不再看他,转向刘书办:“刘书办,你主管‘惠农钱庄’借贷文书。朝廷明文规定,借贷契约需用统一制式,严禁添加条款,严禁索取规费。你手中经办的契约,那行‘自愿补贴钱庄损耗及胥吏脚力钱’的小字,是谁允许你加上的?所索‘润笔钱’,又进了谁的腰包?”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是……是郑司马……不,是小的猪油蒙了心……” 刘书办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
“还有你们,” 李瑾目光扫过那几个胥吏头目,“催逼赋税,欺压良善,与豪绅勾结,欺上瞒下,真当朝廷不知?真当王法不在?”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如寒冰:“来人!”
赵虎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在!”
“将张裕、刘有才(刘书办)及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查封张府、刘宅,详查其田产、账目、借贷契约!涉案胥吏,革去职役,收监听审!” 李瑾语速不快,但字字千钧,“另,即刻通知寿州刺史周渭、司马郑某,及各县令,明日辰时,于州衙大堂议事!不到者,以抗旨论处!”
当夜,寿春县鸡飞狗跳。张府、刘宅被赵虎带来的百骑司好手和随后赶到的州兵团团围住,查抄出大量地契、账册、借贷文书,其中不乏巧取豪夺、逼人为奴的铁证。刘书办家中,更是搜出与州司马郑某往来书信,其中提及如何操纵“惠农钱庄”、如何与张家等大户分利的细节。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寿州。那些原本观望、抱怨、被豪绅裹挟的百姓和小地主,先是惊疑,继而振奋。而参与联名上书的其他乡绅,则人人自危,连夜求见周刺史,或向州司马打听消息,却被告知郑司马“突发急病”,已被李相派人“请”去“协助调查”了。
次日辰时,州衙大堂。气氛凝重如铁。周渭及所属各县县令战战兢兢立于堂下。李瑾端坐主位,尚方剑横于案前。苏稷在一旁整理昨夜查抄的部分账册证据。
“周使君,” 李瑾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渭浑身一颤,“朝廷推行新政,是为国为民。尔身为刺史,牧民一方,上不能体会朝廷德意,下不能遏制胥吏豪强,坐视新政变形走样,民怨暗生,反以‘地方难处’、‘豪绅上书’为由,敷衍塞责。你可知罪?”
周渭噗通跪下,以头触地:“下官……下官知罪!下官无能,驭下不严,察事不明,有负朝廷重托,请相爷治罪!”
“治罪?自然要治。” 李瑾冷冷道,“但念你尚未发现同流合污、贪墨受贿之实证,且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即刻起,暂停你刺史职权,由本相带来的苏稷暂代州府户曹参军,会同百骑司,全面核查寿州‘青苗贷’推行实情及‘考成法’各项数据真伪。你要全力配合,若有半点隐瞒阻挠,两罪并罚!”
“下官遵命!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周渭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李瑾又看向那些面色惨白的县令:“尔等治下,‘考成法’执行如何,‘青苗贷’有无弊情,各自心中有数。本相给你们三日时间,回去彻底自查,将真实情况,不法胥吏,勾结豪绅,虚报瞒报之事,一五一十写成详文,具结画押,报上来!坦白者,可从轻发落。隐瞒不报,或敷衍了事者……” 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张裕、刘有才,还有那位‘突发急病’的郑司马,便是榜样!”
县令们噤若寒蝉,连声称是。
“此外,” 李瑾语气稍缓,但依旧冷峻,“自即日起,寿州‘惠农钱庄’借贷事务,由苏稷直接监管。重新审核所有已发贷款,废除一切附加条款,退还多收钱粮。有胥吏勒索者,严惩不贷!再敢有散播谣言、阻挠百姓借贷者,无论何人,以破坏新政论处!各州县‘考成’数据,本相会派人随机抽查复核,凡有弄虚作假者,主官立撤,永不叙用!”
一番雷厉风行的处置,如霹雳雷霆,震动了整个寿州官场和乡绅阶层。李瑾并未大规模株连,但精准地拿下了几个典型,罢黜了最主要的阻挠者(郑司马),震慑了摇摆的中间派(周渭及县令们),并迅速接管了关键事务。更重要的是,他向所有观望者传递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朝廷推行新政的决心不容置疑,任何阳奉阴违、变相抵制,都将遭到无情打击。
数日后,寿州的“惠农钱庄”前,排队借贷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新贴出的告示言明:手续从简,严禁勒索,违者可直赴巡察院(李瑾临时设立的办公点)告发。苏稷坐镇,亲自处理了几起胥吏怠慢事件,风气为之一清。虽然困难仍有,但那股沉郁的抵制氛围,开始松动。
李瑾在寿州只停留了半月。这半月里,他白天处理政务,接见告状百姓,晚上审核各地报来的“自查文书”和苏稷查抄的账册。他提拔了两位在“考成法”中如实上报困难、但确实勤勉做事(虽然效果有限)的寒门县令,严厉申饬了三位敷衍了事的官员,并根据查实的证据,将包括张裕、刘有才在内的数名豪绅胥吏,以及那位“病愈”后试图狡辩的郑司马,一并革职查办,财产充公,主要案犯押送长安刑部审理。寿州官场,经历了一场不动声色却伤筋动骨的清洗。
临行前,李瑾对送行的周渭(已被暂时留任,以观后效)和苏稷道:“新政如医病,用猛药去疴,用温药固本。寿州之疴已去其标,但病根犹在。苏稷,你留在此处,不仅要理清钱粮刑名,更要 将 朝 廷 的 新 规、 新 法, 真 正 扎 下 根 去。 要 让 百 姓 知 道, 朝 廷 的 政 令, 是 可 以 直 达 乡 里 的; 要 让 胥 吏 明 白, 朝 廷 的 法 度, 是 不 容 亵 渎 的。 同 时, 对 那 些 愿 意 合 作、 守 法 的 乡 绅, 也 要 给 予 出 路, 稳 定 人 心。**”
“下官明白!” 苏稷肃然应道。
“周使君,” 李瑾看向这位老官僚,“戴罪之身,好自为之。新政是国策,顺之者昌。是做一个尸位素餐、最终被扫进故纸堆的庸官,还是做一个顺应时势、有所作为的能吏,你好生思量。”
周渭冷汗涔涔,连连躬身:“下官一定洗心革面,全力辅助苏参军,推行新政,不负相爷教诲!”
离开寿州时,李瑾没有惊动太多人。马车悄然驶出寿春城门,朝着下一站——问题更为复杂尖锐的汴州行去。车中,他闭目养神,手中摩挲着尚方剑的剑柄。寿州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敲山震虎。接下来的汴州、冀州,才是真正的硬仗。那里盘踞的,是郑氏、卢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的抵抗,绝不会像寿州这般“文雅”。但李瑾眼中毫无惧色,只有一片冰冷而坚定的锐芒。
地 方 的 坚 冰, 已 被 凿 开 了 第 一 道 裂 缝。 接下来,他要让这裂缝,蔓延至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