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林鹿探蹄

作品:《匿名红娘掉马了吗

    但是在哪里呢?


    虞南枝没有半分头绪。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见过郡王……”崔子煦的身份摆在这里,样子总要做做,虞南枝反射性地就要问安,话还未出口就被崔子煦免了礼。


    崔子煦撩袍落座,道:“静坐小亭中,旦见雾凇沆砀,絮雪飞扬,此等雅致闲情,今日于国公府得见,是某之幸。”


    镇国公谦虚道:“寒舍小亭难登大雅之堂,能得殿下称赞一句,已是家门之幸。”


    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崔子煦开始进入正题:“令郎与戚二郎之事已有定论,只是事涉贵戚,由某代为传达圣人之意,以安贵府之心。”


    之后便是大橘之前告诉虞南枝的那些消息。


    “来贵府之前,某已去过戚府和冯府。”崔子煦继续说道。


    “殿下可知……”虞书淮来不及多想,话便已然出口,这时候住口,反而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他心虚了,“……冯五娘子如何?”


    崔子煦没有追问虞书淮与冯苁蓉的关系,仅是陈述着他在冯府所见,语气淡淡的:“在冯少监身边见过冯五娘子一面,并无什么不妥。”


    听到这里,本来在心里大呼无聊的虞南枝终于被勾起了兴致。


    看着虞书淮看似镇定,实则眼底藏着些窘迫,虞南枝思忖,自家二兄这铁树总算有了开花的征兆。


    苁蓉姐姐果然给力。


    要不要再想个什么法子给他们俩制造些机会?


    算一算最近可能有的机会……


    ……大概唯有上元灯节长安城万人空巷赏灯之时了。


    虞南枝左手食指托着下颌,思绪飞远了片刻,竟然未察话题不知何时竟偏到了她身上来。只听崔子煦突然道:“偶然忆起,虞二郎君似乎提起过一大早去往西市是为了给家中姊妹买金酥酪?”


    一边说着,青年的视线一边似有若无地落在虞南枝案上的糕盘之上。白瓷盘上摆着四块金酥酪,色泽金黄,酥皮层层叠叠,散发着隐约的奶香。瓷盘边缘沾了些许酥皮碎屑,盘子里空出的两个位置原本的酥点去了哪里简直不言而喻。


    被波及的虞南枝一双杏眼睁得溜圆,眼底写满了茫然,仿佛在说干她何事?反应过来,崔子煦意指何处,少女脖子不觉往后缩了缩,鸦黑的睫羽上下煽动,怯怯地偷瞄上位的镇国公。


    从崔子煦问出“金酥酪”三个字,虞南枝的心弦就猛地绷直了,她的心思虽称不上七窍玲珑,但还算得上敏锐。


    林鹿若欲涉水,则需先探蹄。


    在旁人耳中,崔子煦仅是随意从虞书淮从前说过的话里寻个话题出来避免场面上无聊。


    可虞南枝清楚,崔子煦此言分明是在试探,因为当他目光投来的那一刻,离开西市前那种被人盯上感觉再次出现。


    此处今晨到过西市的有三人,虞南枝本人、虞书淮还有崔子煦,虞书淮当时大半颗心都系在冯苁蓉身上。那么,目光来源只能是崔子煦。


    显而易见,在西市,他应该发现她了。


    然而,有这种可能,又怎么样?


    贵族小娘子因为嘴馋,早晨去了趟西市,不是很正常吗?至于穿男装,这可是长安最近的风潮,有宫中后妃和贵主带头,自己不过效仿罢了。


    撞上自家兄长和戚二郎之间的冲突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她完全能够挺直腰杆。


    更何况怯懦永远是她最好的伪装,现在的虞南枝不过是个不知所措的、柔弱小可怜,就等着作为父亲的镇国公开口救她于水火之中。指望她亲口来接话?


    ——想都别想。


    眼看着女儿这般无措,镇国公默叹了口气,儿女有难,则为父者服其劳,还是得他这个当阿耶的出马。


    “小娘子家嘴馋,一碟市井小点,不过是二郎这个做兄长的疼爱妹妹罢了。”镇国公道。


    虞书淮也紧跟着颔首。


    崔子煦眼帘淡淡抬起少许,却没有移开望向虞南枝的视线,“国公府上兄悌妹恭,难怪长安城人人皆言国公爷不仅治军有方,更是治家有方。”


    当然,如果没有在府中遗留了那个一个“小麻烦”就更好了。


    镇国公处变不惊:“殿下谬赞。”


    崔子煦随意拈起酒盏,说道:“随意一问罢了,国公莫要介怀,我家中亦有小妹,同样喜欢果品糕点。我只是想询问一下火寻十四娘家的金酥酪滋味如何,若当真不错,日后也可带些回去给小妹尝鲜。”


    “原来如此。”镇国公笑饮了半盏酒,语气里暗藏安抚意味,“二娘啊,你便同殿下说说这金酥酪是何味道。”


    崔子煦蓄意而为的这把火,虞南枝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虞南枝就知道崔子煦这个家伙不是个好应付的,只能简单描述:“就很酥脆很甜。”


    镇国公眼看着,女儿之后半个字都不肯多说,只低头盯着桌案,似乎要将桌案盯出花来,唯有在此出来找补:“与其一说,不如殿下一尝便知。二娘啊,将金酥酪端给殿下尝尝。”


    镇国公特意向虞南枝使了个眼色,只可惜是抛给了瞎子看。


    要让她像丫鬟一样给这个清河郡王奉盘侍饭,想到别想,虞南枝一面心里如是想着,一面仅怯怯地唤了声:“寒莹。”


    立在身后不远处的丫鬟应声上前,指尖就要碰到装着金酥酪的白瓷盘,亭内忽地响起了温润的男声:“何必劳烦虞二娘子,某自便即可。”


    绛紫广袖蓦地闯入虞南枝眼帘,不待她反应,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捏住了一块金酥酪。虞南枝第一次发现,崔子煦并不和许多的皇室贵胄一般蓄甲,指甲修剪的很圆润干净,泛着淡淡的光泽。而远观素净的袍袖,近看方知袖口以细如发丝的银线勾勒了许多白描鹤纹作为滚边装饰,颇为雅而不俗。


    崔子煦半挽衣袖拈起糕点的一瞬间,视线无意在虞南枝身上停驻。


    少女埋头死死盯着桌案,他只能窥见她脑后的发旋以及隐没于乌黑秀发之后的白皙脖颈。


    虞南枝只听见耳畔飘来一声低低的笑,就好像被风挠了下耳垂。她抬起眼帘时,崔子煦已然回身重新落座,轻咬了一口金酥酪,评价道:“外酥里软,甜淡适宜,果然不负盛名,晚意那个小丫头定然会喜欢。”


    镇国公:“合殿下的口味便好。”


    “某尚要回宫向圣人复命,便不再逗留了。”半晌过后,崔子煦悠然起身,“雪天风寒,还请镇国公止步亭中,毋要相送。对了......”


    行至亭口,崔子煦忽而停顿了几息,令随从拿出一张喜帖,“险些忘了,七日后,千金姑母家的溧阳成婚,姑母本要遣长公主府的长吏亲自登府递帖,不过今日正巧在蓬莱殿遇见,便由我顺路带了过来。还请国公将帖子收好,届时携眷去千金长公主府上捧场,溧阳会喜欢贵府的小娘子的。”


    千金长公主在圣人面前虽比不上同母妹河阳长公主,但凭着长袖善舞的逢迎本领,其待遇远胜圣人的其他异母姐妹,出降给了荥阳郑氏不说,甚至同样为女儿求得了县主爵位,乃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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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煊赫的宗室门第之一。故而,溧阳县主成婚,镇国公府是肯定会去的。


    镇国公接过请帖,道:“有劳千金长公主挂念府上,届时定会前去。”


    崔子煦略略颔首间,余光却无意扫过端端正正坐在原位的虞南枝。


    此间数人,唯有虞南枝清楚,崔子煦最后的那一句话分明就是在点她。


    千金长公主的幼女溧阳县主郑令娴人不似其名,并不娴雅端庄,而是有名的“疯丫头”,不爱文墨,唯好骑马射猎,成日与那些高门纨绔混在一块儿。近来盛行的女着男装之风便自她而始,待圣人在重阳宴上夸赞了男装打扮戚昭容,越发风靡一时。


    虞南枝只当自己愚笨,没听懂崔子煦话里的深意,自顾自地又吃掉了一枚金酥酪。


    ###


    七日后,长安下了一场难得一遇的大雪。


    千金长公主府外的长街上,挤满了前来赴宴的宝马雕车。镇国公府来的稍早,还算顺利地进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内处处张灯结彩,满挂红绸。


    镇国公和虞书淮随着长公主府引路的的下人去往男宾处,女眷则由镇国公太夫人领头,周夫人和纪夫人一左一右跟在镇国公太夫人身后,后面则是几个小辈。


    镇国公太夫人本想以此次长公主府婚宴为借口将虞秋知暂时放出来在外面露个脸,却本镇国公直言“有错受罚岂可半途而废”,给驳了回去,心中郁气可想而知。不可能对着儿子发,就只能对准其他人,一路上对自家的儿媳孙女们不见半个笑脸。


    故而,待长公主的丫鬟请国公府的未婚小娘子前去溧阳县主闺房陪伴县主梳妆时,虞南枝与虞秋池如蒙大赦,正要开溜,便见镇国公太夫人沉沉的目光望了过来,“二娘,三娘,需勤谨侍奉县主,不得有违背之举,明白吗?”


    虞秋池自小便有些惧怕自己这位祖母,虞南枝则是一贯装得符合人设,嗓音低若游丝:“孙女知……知道了。”


    镇国公太夫人看着只觉无趣,她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和这样扶不起的两个小丫头计较,当真掉价的很,挥手催促虞南枝她们姐妹俩快走。


    虞南枝她们到时,溧阳县主的闺房闲云阁挤满了各家的小娘子,溧阳县主就端坐在里侧的梳妆镜前,已然穿上了县主品级的天青色翟衣,八钿花树冠至于一旁的金丝帽架上,只等着出门前再戴。


    陪坐一旁的众多闺秀里万泉县主同溧阳县主最为熟稔,看着溧阳县主对镜一笔一笔仔细描眉,调笑道:“表姐你这般精心装扮,怕是期待这天已久,杨家姐夫知道吗?”


    溧阳县主的夫婿出自弘农杨氏,在族中行十一,是已故的云梦大长公主之孙,与公主之女称得上门当户对,幼时也在一块儿玩过几年,勉强能称一句青梅竹马。


    而溧阳县主取中他最主要的原因乃是杨十一郎素性温吞,婚后不会对她的私事多加置喙,并且容貌秀美。


    溧阳县主搁置描眉的黛笔,不见半分新嫁娘的含羞带怯,“这般粉黛描眉不过是为了我自个儿从镜子里看了心情好,关他杨十一郎何事?”


    这样的回答很符合溧阳县主的个性。


    紧挨着夹缬屏风而坐的虞南枝默默饮着丫鬟刚刚送来的热牛乳,耳朵悄悄竖起。突然,闲云阁外的雪地里传来三声喑哑的鸟叫,她捏着瓷杯的手指蓦地握紧,转头看向毫无所觉的溧阳县主。


    前面的宴席里似乎传来了些许响动,很快千金长公主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官步履匆匆入内,叉手禀报:


    “县主,杨十一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