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作品:《被反派BOSS骗婚后

    自那日约定后,南稚便成了暗香筑西厢的常客。每日功课结束后,她都会早早至此。


    最初几日,徐久伤势沉重,多数时间在昏睡或忍痛中度过,南稚便只是安静陪着,在他清醒时递上温水,或读几页轻松的杂记。


    待疼痛稍缓,两人的交谈才渐渐多起来。


    徐久说话总是温和有礼,对于受伤一事从未流露半分怨怼,偶尔南稚提及,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意外罢了,师妹无需挂怀。”反倒是南稚,每每看到他换药时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的闷哼,愧疚便更深一分。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新换的厚帘,在室内投下柔和的光晕。


    南稚正小心地帮徐久调整背后的软枕,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微凉的里衣。徐久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低声道:“有劳。”


    “徐师兄今日气色似乎好些了。”南稚顺势在榻边的矮凳坐下,拿起小几上一本讲各地风物的书,“要不要听听这个?刚读到讲陇西地貌的篇章。”


    “陇西……”徐久轻轻重复,目光落在书封上,片刻后才道,“也好。”


    南稚便翻开书,清声读起来。书中描绘陇西群山苍莽、沟壑纵横,气候干旱,民生多艰。


    读着读着,她忽然想起徐师兄故乡正是在西北方向的深州,不由停了停,抬眼看他。


    徐久正望着窗外一角天空出神,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察觉到她的停顿,他转过头,唇角带着惯常的浅淡笑意:“怎么不读了?写得还算真切。”


    “师兄觉得……写得真切?”南稚合上书,“我未曾去过西北,只从书中得知,那里苦寒少雨,风沙大,日子不易。”


    “书中所言不虚。”徐久面容平静,语气里却夹杂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怀念,“深州比陇西更北,接壤漠北,情形大抵相似,或许更严苛些。春日短,冬季长,十月便可能飞雪。耕种不易,多数人靠放牧或与漠北行商换取生计。”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水是金贵东西,一场雨能让孩子高兴许久。”


    南稚静静听着,试图将他口中那片遥远而艰辛的土地,与眼前这个苍白清瘦、重伤卧床的青年联系起来。


    “听起来……很不容易。”她轻声道。


    “习惯便好。”徐久淡淡应道,视线又飘向窗外,“深州人性子多半硬韧,耐得苦寒,也耐得……动荡。”


    “动荡?”南稚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问。


    “边城之地,归属几经变更,我幼时经历周晋之战,城池易手,是常有事。”徐久说得极其平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今日周旗,明日晋帜,百姓照旧日出而作,只是需多留心城墙上的旗号,以及城门何时开合。”


    他微微牵了下嘴角,那弧度里没什么笑意,“也有避不开的时候。箭矢不长眼,流矢、乱兵……总能带走些什么。”


    南稚心中一紧,不由追问:“师兄家中……”


    “家?”徐久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交叠于薄毯上的手指,“早没了。自战事起时,便都散了。”


    他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悲伤,只有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漠然,“后来随流民队伍往南走,路上遇到过匪,也遇过好心施一碗粥的僧人。再后来,遇到了机缘便一路来了这鬼谷门中。”


    他说得简单,三言两语,却勾勒出一条从西北边城到南方深山,充满颠沛、危险与偶然的漫长轨迹。


    南稚虽早在游戏里知这深州历史与乱世背景,但听当事人如此平静地道来,那字句背后的惊惶、饥饿、失去与幸存的重重阴影,却比任何CG画面都更具体,也更令人心惊。


    她看着徐久沉静的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显得苍白,同情或许他并不需要。


    徐久却似浑然不觉她心中的波澜,片刻沉默后,反而主动开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倒让师妹听这些无趣的过往。”


    “不,不是无趣。”南稚连忙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只是……徐师兄经历这许多,如今想起来,会不会觉得……”


    “觉得什么?”徐久抬眼看她,目光清澈平静。


    南稚语塞,她本想问会不会觉得苦,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问题笨拙而不合时宜。


    徐久却似乎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又投向窗外那角有限的天空,声音飘忽得像一阵风:“乱世之人,如风中蓬草,飘到哪里,便在哪里扎根。能活下来,有片瓦遮头,有师门可依,已是幸事。”


    他顿了顿,极轻地补充一句,“比起许多埋骨沙场或冻毙路途的同乡,我运道算很好了。”


    这话说得如此淡然,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认命的豁达,却让南稚心头微微发酸。


    她想起自己那日偷听到的、尔槐师姐那句未尽的“那徐师弟也是……”,以及师父那句“命当如此”。


    当时不解,此刻却仿佛触到了一点边角——这位总是温和从容、待人周全的徐师兄,他那平静表象之下,或许早已承载了太多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重量。


    室内一时安静,只有药香在阳光中缓缓浮动。


    良久,徐久忽然极轻地咳了两声,眉心微蹙,脸上倦意明显了些。


    南稚立刻回过神,倾身关切道:“师兄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息?”


    “无妨,只是有些乏。”徐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那点因回忆而产生的遥远雾气已经散去,又恢复了惯常的温润,“倒是劳烦师妹陪我坐了这许久。”


    “师兄别总说客气话。”南稚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徐久点了点头,在她转身欲走时,忽然低声唤道:“师妹。”


    南稚回头。


    只见他靠在枕上,脸色在午后光线里依旧没什么血色,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真切:“明日若得空……可否带些关于山川地理的新书来?躺久了,倒想听听别处的山水是何模样。”


    “好。”南稚立刻应下,心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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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沉郁被这小小的请求冲淡了些,“我回去就找。”


    走出西厢,廊下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南稚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房门,心中思绪翻涌。


    她未曾想徐师兄竟是这般命苦之人,即便这般命苦亦从不言弃,甚至还养成了这般乐善好施的好性子。


    正是自己家中之事久成遗憾,方才会帮助一面之缘的她,为她敛骨立冢吧。


    她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


    “师姐?”


    南稚不解抬头,方才尔槐问她与徐师兄相处如何。


    她如实回答完,还想与师姐说说这徐师兄,便见师姐笑眯眯地说着这两日日子不错,让她择一日做拜师礼。


    可那日不是说待徐师兄伤愈再言此事,为何突然提起?而且,此事通常不是有师长定下,告知弟子便是吗?


    似看出了南稚的疑问,尔槐面不改色答道::“此事一拖再拖总归不美。师妹正式拜师是我连横之事,徐师弟乃天机弟子本就挨不着。”


    “师父便叫我与你提提此事,选个合小师妹心意的日子,趁早办了。”


    南稚乖巧地点点头。师姐说的也是,徐师兄是天机弟子本就不关他事。而且人至今都还未办过拜师礼,若特意邀他参礼,岂不是去戳人心窝子吗。


    见南稚点头,尔槐快意地笑了笑。她撸着南稚脑袋,感受着底下头在掌心蹭了蹭,又将笑意敛了下去,连目光都变得有些哀怨。


    南稚瞧不见头顶尔槐的眼神,她思索着今日答应徐师兄的事,想着拜师自己亦需做准备便觉得后日不错。


    “师姐,后日如何?”


    尔槐的手顿了顿,她从南稚的头顶移开坐在她的身侧,“自然,小师妹喜欢的都是好的。”某些人除外。


    得到尔槐的回应,南稚抱着她的胳膊对她粲然一笑。


    本想再说些甜腻的话,南稚忽的想起什么,“师姐,我们这儿可有什么山川地理的藏书?”


    尔槐闻言唇角笑意一顿,很快她又恢复自然。她点点头,起身走向身后书架,开始翻找起来。


    “可是徐师弟要的?”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南稚跟在尔槐身后起身,听着这话她自然回道:“徐师兄似乎甚爱这山川地理,他平日躺着无趣便让我替他寻些此类书籍。”


    尔槐闻言眉梢一挑,“他主动的?”


    南稚不解:“是徐师兄主动的,怎……”


    南稚话还没说完,尔槐便捧着一怀书转向她,南稚连忙从尔槐身上将书接过。


    尔槐空着手又撸了撸南稚的狗头,“这些可够了?”


    南稚瞧了瞧怀中的一沓,约莫二十余本书册连道“够了,够了!”


    “够了便好,想来这些也够徐师弟看去了。”


    “对了师妹,”尔槐停顿片刻,见南稚不解看向自己,她笑意盈盈道:“待正式入门后,你将由师父亲自教导。若今日去瞧徐师弟,你便与他说声。”


    “日后,恐是不得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