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色神谭青
作品:《瓢虫》 这天下午,一个江湖人士来复诊,胸闷症大好。他娘子问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我说:“没有。实在想图个吉利,买一盏纸糊的祈福灯放飞,带走病气。”他娘子应了,足足给一两银作诊金。
这些江湖病患不仅比从前更知礼仪,而且不少出手阔绰。我月入现下能有十余两,恐怕在草市镇都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关掉前铺医馆,我端上茶盅去后院。葡萄架下,卫彦正跟一个青衫文士攀谈。那青衫文士抬头扫我一眼,说:“啧啧,你是李大夫吗?”
“是的,你是?”
青衫文士说:“我叫谭青,是卫彦的朋友。”冲卫彦挑挑眉,“你可得温柔些,李大夫看身形不通武功。”
卫彦呆呆说:“很轻了?”
我面上发烫,心知谭青误会,悄悄举起茶盅,挡住脸,去厨房中做饭。谭青说:“我要去一趟长安分坛办事,今日不吃。”就往前门中走。
我在他身后说:“医馆前门锁了。”
他不回头,爽朗笑道:“不碍事。”
——
十月二日,我端上茶盅去后院。后院葡萄架下摆着石头桌凳,卫彦正和一个娇俏美妇说话。那美妇问:“你的心法练到哪层了?”
卫彦说:“第七层。”
“进境算快。天一心法越往后越难。”那美妇指一下石头桌凳,对我说,“昨日唐突登门,未及备礼。见这院中缺桌凳,特地搬来送李大夫的。”
我道谢,美妇一闪又从院墙上翻走了。
我问卫彦:“这妇人是你什么人?”
卫彦说:“朋友。”
——
十月三日,我端上茶盅去后院。卫彦与一个肥胖富商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头桌凳上。他们面前摆着一个银酒壶,那富商仰头往嘴里抛花生米,十分灵活。
富商正说:“……你对敌经验又涨这样多。”冲我打招呼,“李大夫,医馆又关门啦?”
我迷惑说:“嗯。”
富商说:“我得个银壶,”他指指银酒壶说,“送与卫彦。我先走了。”人又不见了。
我问卫彦:“这是你什么人?”走到自己卧房中。
卫彦跟着进来说:“朋友。”
卧房中的四神像有些脏污。沈涟分我不少姑娘锦帕,我摘下挂着锦帕,擦小财神抱着的小元宝:“你有这么多朋友?我以为你交游不广阔。”
“只一个,”卫彦说,“都是她。”
我确认:“都是谭青?”
他点头。
“你这个朋友······”我拿起小色神像,擦着色神手持的小面具,“色相万千啊。”又问卫彦:“那我怎么认你这位朋友?”
卫彦歪头:“陌生人,找我,都是。”
——
十月四日,葡萄架下,妙龄少女谭青指着石桌凳上的酒菜:“李大夫,一块儿吃?”
我加入他两,卫彦给我碗中夹肉。我问谭青:“你的色相为何能千变万化?”
谭青又笑:“你大约猜到,我叫谭青,不仅是卫彦的朋友,”往我空杯中斟酒,“还是天一教中色神。”
我喝了一口酒,疑惑:“四神可以透露?”
谭青放下酒壶,坐回石凳中悠哉:“神明受天下人膜拜,何须遮遮掩掩?”谭青问卫彦:“大侠也在草市镇上吧?我逛一圈草市镇,发现有些武功痕迹阳刚威猛,很像他的路数。”
卫彦说:“是。”
谭青说:“我还是盛临八年见过他了。那时我为他引路上南迦巴瓦峰,见我们教主石向天。一晃都八年了。”
我建议:“你想再见齐进吗?”
谭青恍然大悟:“原来他叫齐进。”
我自悔失言。
谭青说:“我与他没仇。左右无事,聚聚也好。”
我才问:“什么时候?”
谭青说:“明日?是不是草市河边那幢房子?我看那乌桕树上,他的武功痕迹最多。”
我说:“那可能不是他留的,他收了个徒弟。”
谭青问:“谁?”
卫彦说:“沈涟。”
我补充:“之前是我的小药童。”
“他还收徒了!”谭青说,“那若是他首肯,明天我非得去瞧瞧。”
一语敲定。
我和卫彦一起去齐进家中,沈涟刚从国子学中放课。齐进立即首肯:“谭青来正好吃酒。”卫彦闪身飞出院墙,去告诉谭青。
沈涟抱臂站在门槛上说:“能见识色神,我也要来。”我说:“你少沾酒,明日还要去国子学。对了,近来国子学中教些什么?”
沈涟答:“近来国子学上午讲四书五经,我很快背会。下午讲兵法,还有些意思。我多买了些兵书,房中堆不下。“
我说:“那你放回禾木医馆的房间中。“
他笑了一下:“正有此意。”脸上的梨涡消失了,不及去年可爱,看得我有些惆怅。
齐老夫人慢悠悠出来:“我与邻里说会儿话,不与你们吃了。齐进,你不要与人动手。”
齐进大叫:“我与谭青无冤无仇,怎会与她动手?”
齐老夫人慢吞吞出门。
晚间齐进又搬来一木桌酒菜,我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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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乌桕树下围坐谈天,秋季乌桕树叶转为艳红,飘到木桌上尤其惹眼。
谭青今日作中年小贩打扮。齐进迷惑问:“我记得上南迦巴瓦峰时,引路的五阎罗谭青乃是个女子。”
谭青一笑:“那时我是五阎罗,如今我是色神。既为神明,何来男女?”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阎罗?四神我是知道的,我卧房也摆有神像。”
谭青问:“卫彦没与你说,我天一教有九级吗?”
卫彦被点到名,背起书:“教主、四神、十殿阎罗、分坛、副分坛、支坛、副支坛、喽啰、信众。”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谭青解释:“茂朝二十三州,各州有分坛。州底下的各城便是支坛。”
我说:“我去过长安四神庙,祷祝玄机是我师傅的好友,他和天一教有干系么?”
谭青一笑:“祷祝在教中与分坛一级,乃是专修来世挂的虚衔。”
我问:“我还听说纹花为记。”我抓起乌桕叶好奇,“纹这种红色的花吗?”
卫彦说:“是。”
谭青说:“信众那一瓣花可纹可不纹,喽啰开始两瓣,往上一级便加一瓣。”
我问:“那教主岂非要纹一朵大大的九瓣花?”
谭青说:“恰巧教主不纹。”
我问:“为什么?”
谭青说:“好像和天一心法有关,但一百二十年没人练完,也就不清楚了。”
这时齐进扶额叹气:“我说李大夫,你还真是对江湖全无通晓。”他自顾自吃起菜,沈涟默默听着不做声。
我说:“我不会武,只当故事听。”肘撞卫彦确认:“卫候是不是天一教财神?”
卫彦说:“是。”
我问:“那你曾是财神府中影卫,也是天一教中人了?”
卫彦说:“是。”
我悄声问:“你纹的几瓣?”
卫彦说:“两瓣。”
我奇怪:“你武功这么高,才只是喽啰?”
谭青嚼着花生米:“卫彦原本是财神府上无名影卫,的确只是喽啰一级的。”
我拉拉他劲装衣袖:“怎么未曾在你身上见过?”想起夜里与他欢好,自然没见过。
沈涟哼了一声,谭青轻咳,卫彦垂头低声:“回去,再说。”
我遮掩:“据说凡人见遍酒色财气,即是经历过贪嗔痴爱,风霜雨雪。”
谭青说:“除非是教主召见或四神之一,常人要见遍四神的确很难的。”
齐进插口:“诶,谭青你如何与卫彦相识?我第一次见卫彦,就发现他心法不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