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想顺路去浪漫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距离小镇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服务区，夏星眠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不然她怕两位老人会一时无措。


    她向来不喜欢准备惊喜和接受惊喜，所有事情在她的既定轨道上按部就班出现她才会安心。


    但是顾森好像成了例外。


    一路上她大致了解了项季青的身份，不过顾森也没有说的特别清楚，只知道他确实是少爷，家里本来是搞房地产的，现在已经开发连锁上餐饮、家居、养老等等等等，总之夏星眠没有概念，可听上去比培钰强。


    基于昨晚的短暂相处，夏星眠觉得那个人的为人还不错，可交。再多的顾森没说下去，夏星眠也没问下去，倒是暗自欣喜着他并非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以后也得想办法帮他维持这段关系。


    【叮！检测到任务新进程，暗线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二十八】


    夏星眠一个没注意，车竟开进小镇了。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店铺，只是摊贩都被赶走了，店门口唠嗑的老人也不在了。


    “你怎么开到镇上来了？”夏星眠本意是想直接回家，和爷爷奶奶打完招呼后再自己骑电驴过来买点东西。


    “你很久没回来了，给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吧。”顾森拐进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停车场，“不管我是以什么身份陪你回家，都不应该两手空空吧？”


    这一点夏星眠也想过，她本就打算包个红包，以她男朋友的名义。


    “直接给现金还是算了。”顾森面不改色地戳中夏星眠的想法，“老人住在村里，不来镇上花不了什么钱，他们也舍不得花，到头来还是给你存着。不如多买点实用的东西，让他们安安心心地用。”


    车停好了，夏星眠却迟迟没有动作，顾森疑惑地看着她的侧脸：“怎么了？”


    “为什么你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夏星眠直视前方，她隐约觉得这种巧合有点可怕。


    因为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她不相信心有灵犀的说法，就算真的有，前提也得是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够长，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对方的心思。她和顾森，显然不具备这个前提。


    “因为我们很像。”顾森十分平静地说，“你就像我的一面镜子，我能从你身上看到我，我当然知道自己会想什么。”


    很敷衍却难以辩驳的回答，夏星眠差点就被绕晕了，可她终究只是浅笑着叹了口气。


    每次给爷爷奶奶挑礼物的时候，夏星眠总是很头疼，这俩老顽固看见点花红柳绿都能吵起来，简直像极了二胎家庭争着抢东西的大宝二宝，所以夏星眠必须做到极端的公平公正。她怕顾森不相信特意解释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


    “我个人还是比较信奉‘越活越回去’的说法的。”顾森比对着两样补品礼盒的配料表，“也许你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打情骂俏，现在老了都十分怀念，干脆重新体验一遍。”


    夏星眠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苦笑，看着顾森最终把两样补品各式两份都塞进了购物车，一句“不用那么多”还没说出口，他就推着车往前走了，她只好跟上。


    “会有这么幼稚的人吗？”夏星眠始终觉得这是他们那个年代包办婚姻的过错，分明是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就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领了证，别别扭扭地过了一辈子，也吵了一辈子，到头来不仅苦了对方，也苦了后辈。


    “这也不能说是幼稚吧。”顾森推着车走到水果区，“也许只是你没注意。比如他们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爷爷或者奶奶会不会故意不给对方留饭，故意不收对方的衣服，甚至一声不吭就跑到镇上躲起来......”


    听他这么一问，她确实没有留意过，只记得暴吵过后就是冷战，而她往往在下一次洗耳前就离开了。


    挑完梨和柚子后，顾森又毫不犹豫地拿起一篮大枣和一箱石榴，然后转过身问她：“你想吃什么水果？”


    她什么水果都吃，只是不爱吃。可大枣和石榴却是她爷爷奶奶最爱的水果，她没有告诉过他。


    夏星眠欲言又止，耳边莫名响起一阵低鸣，紧接着眼前的景象极快地闪了一下。


    “没事吧？”顾森的声音清晰起来。


    夏星眠摇了摇头，缓了口气说：“这几样就是你给我爷爷奶奶挑的？”


    “嗯。”顾森的目光在它们之间游了一圈，“你觉得有哪样不合适吗？我是按照一般适合老人的水果选的，倒是忘了问你他们的口味。”


    顾森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察觉到夏星眠的怀疑。


    又是巧合？


    “挺合适的，你还误打误撞选了我爷爷奶奶最爱吃的水果。”夏星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够了。”


    在电话里夏星眠对顾森的定位是......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然而在两位老人耳中就成了......孙女婿。一听到孙女带了个孙女婿回来，他们十分默契地放下冷战，杀鸡宰鸭拔小菜，没过多久就弄出了一桌佳肴。


    连夏星眠都觉得爷爷奶奶的热情有点过了，万一到时候泼盆冷水岂不是会让他们很难过？


    顾森倒是不在意，一改第一次与她相见时的冷脸，没几句话就和他们破了冰。这一副彬彬有礼却不失亲和的姿态，完全拿捏了村里老人......至少是夏星眠爷爷奶奶找孙女婿的标准。


    看着阖家美满的画卷，她却莫名感到一丝淡淡的忧伤。


    其实夏星眠很少在白天回来，大多时候都是傍晚到家吃个晚饭，然后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一来是路上花的时间太多，二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爷爷奶奶相处。久而久之，他们也形成了某种默契，饭桌上的半个小时，爷孙两辈的对话不会超过十句，且毫无例外都是以“多吃点”开头，“早点睡”结尾。


    等第二天起床，她会在饭桌上看到早饭和打包好的土鸡蛋。神奇的是，往往她收拾完行李准备出门时，爷爷或者奶奶就会扛着锄头回来，接着便是公式化的“路上小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像背台词似的，到点了就会自发吐出来。


    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原先的话术自然不够用了。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


    “你做什么的？”


    “你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前面几个问题已经让夏星眠汗流浃背了，最后一个问题更是让她差点被米粒呛到。原生家庭对于顾森来说也是莫大的不幸，她没有想到奶奶会上来就查户口，更没想到这一次她的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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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子竟缄默不语。


    这个时候她多想听爷爷吼一句“你问那么多干嘛！”。


    “我是本地人，家里做生意的，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和眠眠一起开了一家店，我给她打工。”顾森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结婚的话......我听眠眠的。”


    眠眠？


    这个称呼仿佛一块姜糖堵在她喉咙口，又甜又辣，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可他似乎给两位长辈交了一份满分答卷。


    “这丫头苦啊......”饭局接近尾声，奶奶的一句话翻转了整个气氛，“也都是命。你们挑个日子把证领了，到时候来村里摆酒。别忘了跟她爸说一声，还有嘉玲，得先告诉嘉玲啊......”


    “嘭”地一声，沉默良久的爷爷忽然把酒杯扣在桌上：“告诉她干嘛？别给丫头找气！”


    “你这是什么话！结婚那么大的事丫头亲妈不能知道？”


    “人家想知道吗？你问问丫头想让她知道吗？”


    果然，休战只是错觉。仔细想想，要是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或许他们也不会吵得那么厉害。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儿子不在了。


    爷爷对于抛弃他孙女的张嘉玲，是毫无疑虑的痛恨，而奶奶并不明显。至少在夏星眠的印象里，她曾多次被奶奶有意无意地提醒去给妈妈打个电话。


    可她不知道，她的妈妈早就换了手机号码。


    随着一记摔筷，饭局一如往常不欢而散。爷爷奶奶平日里都是各吃各的碗，各洗各的筷，不过今天，收拾的事就被夏星眠和顾森包了。至于他们，很默契地钻进各自房间睡午觉去了。


    水流声不绝于耳，夏星眠机械地重复着洗碗的动作，幸亏顾森及时关掉水龙头才没有漫出来。


    她在思考，思考一会顾森问起来该怎么解释。她知道这个话题是避不开的，只是始终没做好准备。


    “眠眠......”她轻微一哂，“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那你想我怎么叫你呢？”顾森接过她递来的餐盘擦干净，“在长辈面前，总得有说服力一点。”


    岂止是一点，分明把他们的人心都攥紧了。


    “你那些真假参半的自我介绍也是因为这个？”


    “我有点小心思，想让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


    夏星眠仿佛被秋天的凉水烫到了，这本来就是为了逗长辈开心，顺便让他们打消把她劝回村相亲的念头，怎么到顾森这里却好像有点收不住了？


    “你......”夏星眠把最后一个餐盘落回水池，“你不会真的想跟我结婚吧？”


    “我不是说了吗？”顾森凑到她身边拣起盘子冲掉白沫，“我听你的。”


    【叮！检测到任务新进程，暗线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三十】


    夏星眠细数着自己心跳的节拍，直到身边的温暖渐渐退散。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出去逛逛？”


    顾森总是在她快要沦陷的时候转换话题，而她也总是会顺着他的问题规避内心的悸动。她有时候也不明白他的想法。究竟是为了长久才收放自如欲擒故纵，还是一直在引导她......不，引诱她说出最关键的话。


    “你......”夏星眠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撞上他的眼神，“你陪我去看看我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