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答案

作品:《僧剑

    月色满眼,水声幽咽。


    河边停着一座画舫,陆续有人下来,有人垂头丧气,有人骂骂咧咧。歆儿从下楼的时候就默默跟在祝婉身后,她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她看师姐的神情严肃,知道自己一定是闯祸了。


    下了画舫,和她二人搭伴登楼的两个年轻剑客提出要护送她二人回峨眉派在祈安的驻地,祝婉正柔声谢绝。


    “走吧。”她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听到一声轻唤。


    歆儿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神色平静。


    她嗫嚅道:“师姐……没能登顶璇玑楼,你是不是很失望?”


    祝婉垂下眼眸,半晌,抬头看向画舫的最高那层。那层楼外层透出微光,应该是暗阁内亮起的烛火透了出来。那个身着四皇子外袍的年轻女子,已经在最后一试中对上守楼者了么?


    “谁说的?”祝婉笑道:“我既已得偿所愿,登不登顶璇玑落,并不重要。”


    她见歆儿一脸疑惑,便接着说道:“我想要登顶璇玑楼本就是想要寻四皇子的下落,如今不仅见到了,还知道了他已有心上人,得知了我所寻的答案,也算是得偿所愿。”


    至于寻得的答案是否合乎自己心意,却不能强求。


    歆儿道:“可是他对师姐的态度……”


    祝婉抬了抬手,打断了歆儿正要说的话,道:“今夜已经太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歆儿见师姐不愿多说,便也闭口不提,跟在师姐身后要离开,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画舫。师姐说她寻到了答案,得偿所愿,那么那个武艺超群的女子呢?有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得偿所愿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见画舫第一层有一个人影闪过,似乎不是守楼的黑衣青年。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登画舫?


    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却见第一层空无一人。


    ……


    万千烛光中,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女子侧脸清冷,眉头微蹙。陶愚的话言犹在耳。


    “从头到尾,算计的不过是你父亲一人。”


    “阿昙,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你少时双眼,究竟是怎么瞎的?”


    陶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引导,似乎想将一个人内心处最黑暗的那部分钩上来。


    她少时双眼,究竟是怎么瞎的……


    那日她中了宁不许的哑毒,邓续生邓医生在治疗自己的时候提过,这种毒误打误撞地解开了自己的记忆,后来宁不许给自己解了这毒,回忆便也就停在了解毒之前想起的那几个片段。可那几个片段里却没有关于自己当日是如何眼盲的,甚至不记得眼盲那日的任何细节。


    她为何眼盲?她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过,像曾经被火烫伤的人本能地避开火一般。


    让她眼盲的人是谁,为什么她宁可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不愿回想?


    她的双手有些发冷,墨色剑锋逼近她的心口,她急退数丈,侧身避开,可还是让锋利的剑锋截断了自己的一缕发丝。


    刚刚殷禛曾猜测,她的母亲不是前朝公主。母亲是前朝公主这件事是西痴秦依言告诉自己的,她对父母的深情绝不是假的。那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陶愚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自己少时的眼盲和母亲相关?


    “我不希望她步入江湖。”


    记忆中娘亲的声音忧心而悲伤。


    阿昙呼吸一滞,剑招就慢了半分,锋利的剑锋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两人人影交错又分开。


    许訚道:“师父手下留情!”他见阿昙片刻间便经历两次生死一线,忍不住出言替阿昙求情。


    殷禛听到许訚惊呼,似乎是阿昙处于下方,脊梁上起了一阵寒意,心知阿昙心神已乱,正要出言点破这是陶愚的攻心之计,却恍惚间又回想起毒试时。


    满屋鲜花之中,阿昙目光平静,看向自己,问自己信不信她。


    殷禛眼睫微垂,沉默不语。


    陶愚见她剑势不如此前凌厉,微微一笑。十年的青灯黄卷,这个女子只怕骨子里都写着光明正大四个字,怎么想得明白那些算计人心的事情?


    与她对阵,最重要的便是让她心神恍惚。


    只听“叮叮”数声,软剑再次格开了墨色长剑的猛烈进攻,陶愚被对方陡然升起的剑气所逼,直退了三步。


    “那你呢?”女子声音平静,手上的剑招却不曾停下。


    “你十几年前曾和其他几人一起护送我的父母亲,知道寂恩方丈害死我的父母亲,为什么寂恩方丈会出现在你谷帘派的接任大典上?”


    “眼睛瞎了便是瞎了,与其去追究过去眼睛为什么瞎了,我更想知道,你在此事当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你和寂恩方丈是朋友?”


    一剑刺向他心口,陶愚的反应不及,从右肩到袖口竟然被划了一个口子,整个右臂鲜血淋漓。


    他一怔,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女子。在谷帘派比武台上,曾经因为皇太子的几句话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敢对对手用菩提斩,让自己陷入险境的那个女子,如今短短几日不见,她已经能从言语间知道自己是在让她心神不宁,反将一军。若不是许訚求了自己,复辟前朝之军中,必定要有她一员。


    陶愚轻笑一声,将墨色长剑划出一道长弧,阿昙向后退了半步。


    “和寂恩方丈是朋友的,并不是我。”


    “说起来,你父母的相遇,还有寂恩方丈的功劳。”


    “不过,”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你真的不想知道你母亲的身份?”


    阿昙淡淡道:“你若一定要说,我也可以听上一听。”


    陶愚道:“其实刚刚四皇子已经猜出来了。”


    “我不妨告诉你。你的母亲的确不是前朝公主,而是我们放在你父亲身边的一颗棋子。”


    “你父母的相遇相爱皆是精心设计的,谁叫你的父亲武功那样高,可是心肠却那样软,不肯杀人呢?那样一柄好剑,定要他为我所用。既然他没有软肋,就给他造一个软肋。”


    “即便是心中无欲无念的小僧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妻子是前朝公主,也要步入朝廷之争。不是么?”


    阿昙心中一颤。


    中秋月圆之夜,烟花漫天,少男少女,于寂静的悬崖边相遇,对视笑望,崖缝间朵朵昙花于此刻缓缓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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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姨曾说她的父母是相遇于悬崖边,昙花乍现时分。陶愚却说,他们的相遇是有意为之?


    阿昙冷冷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又怎么会告诉我?”


    陶愚笑道:“訚儿既然已经掌握了你全部的武功,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告诉你又何妨?”


    “你母亲本该说服那小僧人忠心为复辟前朝出一份力,可她却真的爱上了那个小僧人,还为他诞下一女。”


    殷禛淡淡道:“两人因有了孩子,内心柔软,珍惜生命,这样的情景,定然不是前朝之人乐见的。”


    陶愚冷哼一声,道:“不错。”


    “只有仇恨能激发人最大的杀意。你母亲在你的饮食中下毒,告诉你父亲是雍朝朝廷所为,你父亲怒极,杀了不少朝廷追兵。”


    殷禛听到现在,虽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脸上殊无喜色。他明明应该松口气,这件事一经过证实,阿昙和前朝再无瓜葛,她头上高悬的那把刀,便不会再落下,可是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阿昙这么重情义的人,知道了自己的双眼竟然是母亲毒瞎的,她该如何面对。


    他听到身旁的程雨喧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仿佛一口气在胸中已憋闷了许久。


    程雨喧和阿昙一同登楼,只觉得这个姑娘冷冷清清,却内心柔软,见自己在二层楼财试时力竭,竟眼泛泪光。她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心思单纯,也许年幼时被保护得很好,如今听起来,她也是作为一柄剑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么……


    “你想让我恨我的母亲,我不会让你如愿。”


    阿昙的声音平静如常,剑锋却如灵蛇一般直探陶愚脖颈!


    “我相信母亲对孩子的爱。这种信任,你们这种惯常凭利益威逼驱使一个人做事的人,怎么会懂?”


    陶愚本以为她得知母亲毒瞎自己双眼这件事会让阿昙失魂落魄,却不曾想她竟完全不受影响,他自己反而猝不及防,被软剑攀上了脖颈。


    阿昙闭上眼睛,只感受细微的空气中的流动,下一瞬,陶愚的人头就要落地!


    许訚急声喊道:“昙儿!他毕竟是我的师父,请你留他一命。”


    阿昙和陶愚在屋子的最东处,可其余人则均在最西处,许訚不论轻功如何超群,在一瞬间内,也绝对到不了阿昙身侧。


    阿昙面色不改,将绕在陶愚脖颈上的剑锋扯得更紧,道:“他算计我父亲的时候,并没有想过留他一命。”


    别说许訚来不及阻拦,即便能够阻拦,她拼却一条性命,也要杀了眼前这人!


    陶愚见这一招躲不过去,大声呵道:“还不出手,在等什么?!”


    阿昙冷冷看着他。


    出手?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下他的命!


    阿昙手腕微翻,陶愚脖上已显出一道淡淡红痕,只要再收紧手腕……


    “阿昙姑娘。”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一片烛光中响起。


    殷禛只觉得喉头一凉,似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阿昙手一滞,循声望去,只见程雨喧将长剑横在殷禛喉前,眼神漠然。


    “四皇子的命你还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