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判官与杭叙言最近都忙着监视金大壮名单上的那些人，初开始他们的行动一切如常，没有什么慌张，随着最近一个月随着那些尸骨被挖开，这些名单上的官员与富商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一些官员办事开始暴躁焦虑，有的人真的怕了请了病假，甚至还有沉不住气的人去到了永城侯的府邸。


    这位永城侯，曹判官也是重点监视，这些时日他派出许多人监视每一个从侯府出来的人。毕竟一位靠祖上军功起家，目前家中还有人在军中任职的侯府，值得这样的重点监视。


    沈昭先偶尔和兄长会路过这个侯府，用兄长的话来讲，这是昌王在军中的势力，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昌王起了谋逆之心，这个永城侯府就一定会用动作。是以在这里监视的除了开封府的人，还有太子的人。


    每当这个时候沈昭先都会想问一句，这都已经世袭侯爵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家中没有出色的子弟，但也有侯爵在，要比全国的绝大多数人过得都要好了。对此沈维周就只有一句话：“昭昭，你会嫌自己口袋中的钱少吗？”


    “一样的道理，谁不想更进一步呢？为自己的子孙谋取更多的利益。”沈维周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侯府，心中想着的却是，这永城侯府的荣誉算是到头了，这么大的案子在明年科举前一定会有结果的。


    沈昭先对于自己口袋中的钱确实很不舍得花出去，但如果说让她昧着良心收黑心钱，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对于侯府站队昌王，沈昭先认为他们可以站队，这是立场问题。但协助昌王建立那个万恶的慈幼局，表示非常鄙夷！


    古往今来多少世家都在站队，站队本身没有问题，不过就是成王败寇。但站队不能祸害人，尤其是普通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自己自小就听父亲说过，当官的不为百姓办事，反而还祸害百姓，这才是罪大恶极！


    “需要我做什么吗？”沈昭先也很想为扳倒侯府扳倒昌王出一份力，除了父亲以外，还有那些受害者，也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沈维周唯独听不得妹妹说这句话，他转身正色道：“余下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了，想必你就是想参与进去，赵楚樟也不会同意的。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可以。”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也参与不进去了。


    那是官员之间的斗争了，便是昌王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器重，便是陛下存心想翻页，那些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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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不算与自己无关，沈昭先再次站在杏林苑前，心中万分感慨，这里是自己参与到的第一起案件受害者的家，没想到今天还能来到这里。


    因为在金大壮的那份名单上出现了任宁的名字，虽然就只出现了一次，但对于这位“熟人”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的。


    对于赵楚樟这位开封府少尹的到来，任宁自然出面亲自迎接，他现在还在丧期，衣着俭朴，但状态要好了很多。


    赵楚樟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却不失礼节地扫过任宁略显苍白的脸，开门见山道：“任家主，今日冒昧打扰，是因为公事。开封府查案，有些情况需向你核实。”


    任宁侧身让开通道，神色坦然：“少尹大人言重了，即是公事，自当配合。请。”他引着赵楚樟和沈昭先穿过前庭，沈昭先默默观察着任宁的背影，依旧挺拔，但那份丧母之痛留下的沉重，依旧存在。


    进入略显清冷的正堂，任宁亲手奉上清茶，动作沉稳，“不知大人此来是因公事……还是？可是母亲的案子又有新的发现？”他主动询问，声音平稳，眼神却紧紧锁在赵楚樟脸上。


    赵楚樟没有立刻回答，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抬眼审视着任宁。堂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赵楚樟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回避的份量，“想来你也知道开封府近来的那起大案，来找你，是因为线人提供了一份名单，那上面有你的名字。”


    “哦？”任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我想我应该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了。”


    “那个幼宁慈幼局我确实去过，那个时候才知道里面的勾当，当时只以为是他们私下里开设的青楼楚馆，任某不敢说熟读圣贤，但家教也是极为严格的。”任宁说着，忽然间顿了顿，情绪又有些低落，“是以，见到那些孩子，就知道我和他们并非一路人。”


    赵楚樟挑眉问：“所以你是被人带进去的？”


    任宁缓缓点头，神色间带着一丝回忆与懊悔，“正是，那大概是三年前，青城那里有个铁矿洞我任家想入股，于是找了中间人李三帮忙从中说和，我们与铁矿主人相谈甚欢，也和青城县衙约见了。”


    “约在开封幼宁慈幼局，我还以为是他们想要做善事。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善心，更何况还是慈幼局。”他抬眼看向赵楚樟，目光坦诚中带着一丝后怕：“谁料进去之后，看到那些孩子……他们竟然还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癖好。”


    任宁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我当即起身告辞，那李三还欲阻拦，还好我跑得快。自那以后，再未与那等人有过任何瓜葛。”


    赵楚樟的目光锐利如刀，并未因任宁的解释而松动分毫。“你确定去的就是幼宁慈幼局？”


    任宁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并非慈幼局本址。那宅子在城郊，李三说那里也是慈幼局。但……后来我暗中打听过，那宅子似乎是他们招待‘贵客’的别院。”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事后，我也怕惹祸上身，便再未对任何人提及。直至大人今日查问。”


    沈昭先能感觉到赵楚樟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那是对任宁所言真实性的审视：“这就是你与那慈幼局的全部往来？”


    “不算全部，当时李三见我对此处不感兴趣，便以为我是对送到我面前的女人没兴趣，他对那些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换了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过来。我看那些孩子实在是可怜，就自掏腰包就那三个孩子赎了回来。”任宁对上赵楚樟的审视目光，十分坦然地说。


    沈昭先的眼前一亮，这又是新的证人。如果他们也能描述出伤害过他们的畜生的样子，那就能把人带来开封府受审了。


    “我想见见那几个孩子。”赵楚樟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任宁。这三个孩子是如果可以成为新的人证，将会将永城侯钉死在耻辱柱上。


    任宁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并无半分犹豫：“自然，大人可以见他们，他们现在都在我任家做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往，还望大人也要为他们的身份保密。”


    出于保密的原因，这厅堂中就只有赵楚樟、沈昭先以及任宁在。那三个孩子应该是知道来到此处的原因，低着头不看上首坐着的人。三人他们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一男两女。但即便是低着头，也可以看出他们皮肤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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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量细长。


    他们似乎对陌生人有种畏惧感，也或许是因为那段经历对他们内心造成的伤痕。总之与他们的外貌不同，他们很是畏缩。沈昭先观察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普通的布衣，身量还不错，也没有很瘦，看来在任家过得还不错。


    “你们来到此处的原因相比也听说了，你们的家在什么地方？可曾想过回家？”赵楚樟的语气轻柔，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只是三个人都低着头，谁都没有开口回答。任宁像是不了解这三个人的性格一样，对他们的沉默也有些不适，看向赵楚樟的探究的身影，他也就闭上了嘴，没有帮着追问。长久地沉默，让沈昭先也有点坐不住了。


    这时那个男孩率先抬头，直视赵楚樟，只是他眼中的情绪沈昭先有些看不懂，但能看出他动作中的拘谨，“大人，我是孤儿，没有家人。她们两人，也算是没有家，一个是被家人卖了，另一个是家里人嫌弃她经历的那些事，都不让她进家门！”


    男孩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沙哑，每一个字都透着凉意。他话音落下，厅堂里陷入更深的死寂。那两个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仿佛那“经历”二字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们浑身瑟缩。


    沈昭先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看着那个被家人拒之门外的女孩，单薄的身体缩在宽大的布衣里，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赵楚樟锐利的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那说话的男孩脸上。他没有立刻追问那些不堪的“经历”，转而问道：“你们在任家，过得还好吗？”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男孩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松动了些许，他没有看站在旁边的任宁，“他是好人，花钱带我们离开那个鬼地方。在知道我们无处可去后，他让我们在这里学一门手艺，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生活很好。”


    “那就好。”赵楚樟微微点头，目光重新变得专注，只是目光中似乎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现在，开封府正在追查当年在幼宁慈幼局别院作恶的那些人。你们……”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在不撕开旧伤的前提下触及核心，“可还记得，当年伤害过你们的人，是什么模样？或者，有什么特征？可愿意作证？”


    那个被家人嫌弃的女孩突然剧烈地抽噎了一下，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青砖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另一个女孩，就是被家人卖掉的，此刻终于抬起了头。那是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五官清秀，但眼神空洞麻木她看着赵楚樟，嘴唇动了动，“我不愿意作证，我不想被人指责，明明不是我的错，他们却都怪我。没有人在意我的选择吗？”


    听到这样的声音，沈昭先连忙站出来看着她，声音轻柔地说：“有人在意的，这位大人就十分在意你们的意愿。有了新生活不去作证，大家都能理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会逼你。”


    女孩看着沈昭先，她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两遍，神色是不屑的，“你说的算吗？你又是什么身份？”


    听到女孩子这样说，沈昭先接下来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这孩子的脾气还真是……真是不受欺负啊。见了这个场景的赵楚樟的眉头差点拧成一团，这是什么话？他恢复了自己一贯的姿态：“这位是开封府画像师。她的话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