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作品:《无人之境

    如果他今晚就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这个年就毁了。


    即使做错事的是自己,在过年的当口,季舒也想粉饰太平,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让父母在亲友面前丢面子。


    但她的职业本能告诉她,只要她此时作出让步,让对方成功拿捏她一次,就会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对于面前这个人,她已经分不清,他是愤怒之下的气话,还是真的威胁。


    不论是哪一种,季舒都不能透露出自己的害怕,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我的决定。”


    “你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吗?如果他没有他的身份,你会这样跟他在一起吗?”何烨嘲讽地笑了,“为了他,一切代价你都能承受,你也根本没在乎过孩子。”


    季舒极度冷静地回答了他,“如果你在乎孩子,那可以不说的。如果你不在乎,随便说。”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荒谬吗?这是你犯的错,如果我不帮你隐瞒,就是我不在乎孩子?”


    “他这么小,你让他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吗?”


    何烨看着她,“那你当初选择出轨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他会知道吗?”


    那你呢?


    每一次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又对我说了什么?


    季舒想跟他大吼大叫,但她却是喊不出口,她也早已心灰意冷,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对,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一丁点错都没有。”


    “是我逼着你出轨的?是孩子鼓励你出轨的?”


    他一脸的无辜与理直气壮,不知为何,平时这样的他,她都可以忍。可当她说出自己的决定后,再看着他,她连争辩的心情都没有,更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就这样吧,我会承担一切过错。”


    说完后,再身处此地都有些不合时宜,即使觉得身体僵硬在原地,不想有任何的动弹,季舒还是逼着自己捡起地上的包,然而她刚将包捡起,胳膊就被他拉住。


    “你要去哪儿?是要去找他吗?”看着她的犹豫,何烨提醒了她,“明天是年前最后一节网球课,你不陪儿子去了吗?”


    季舒突然对他吼了一句,“放开。”


    大概是被她吓到,他放了手,季舒看着他。也许她应该顶住压力,跟他谈条件,或是将他安抚住以避免最坏的情形。但她坚持不下去了,只想要逃离。


    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客厅。走到玄关处,她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就走出了家门。


    季舒没有到地下车库,进电梯后,莫名按到一楼,走出大堂,她就到了外边。


    骤然的寒意袭来,走在楼宇间甚宽的小道上,她却感到陌生,还是按着标识,才走出了小区。


    只要在走着,就不会太冷。她亦有意借寒冷让头脑清醒,她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一定要孩子,不会让孩子给他们抚养。


    从如何争取,到如何分配时间照顾小孩,一个又一个问题跳出,脑中念头过多时,她并不能得出好的答案。


    而这些杂念,又能帮她逃避着她最恐惧的事,如果被孩子知道,她该怎么面对一个恨她的孩子?


    走到十字路口时,她不想过马路,便转弯走向了一条更为僻静的路。右侧是宽阔的马路,左侧是绿化带,绿植与树木颇多,冷冽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清新。


    天还寒冷,春的转机已蕴藏在枝叶之中,枝叶更为柔软,叶芽也变得鼓起,却难以被察觉。一些树的顶端,日晒最为充足,色泽已有了变化。然而人只能看到大片的绿意时,才惊觉春天来了。


    季舒强行压抑着情绪,在黑夜中行走,试图尽快捋出思路,有一条切实可行的解决途径,能让她明天就能开始解决这件事。是她的错,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孩子知道。


    她不累,也不困,甚至呈防御姿态时,大脑都高度活跃,她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可是,当前方的路灯散发出一团模糊的光影时,季舒才察觉到自己已是满脸的泪。她慢下了步伐,直到那种无法动弹的状态再次回来,连多动一下都有很大的阻力时,她失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路牙上。


    她不受控地流着泪,某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到来,她明明拥有很多了,此时依然觉得像是被抛弃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只有她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很久之前,是她被婆家看不起的时候。她的自尊心过高,却无实力证明自己,无法推翻他们的轻视。那是被羞辱的痛,她忍了下去。


    后来,是她生了孩子。睡眠的缺乏,职业前景的不明,积蓄不多的恐慌。印象中,卧室中的窗帘总是拉着的,她躲在屋内的床上,孩子哭时,她也跟着一起哭。跟何烨吵完架后也也会哭,她的那些焦虑,没有人能帮她缓解。


    季舒想到了妈妈,即使她们平时会吵架,可在这种最难受的时候,她还是想喊妈妈,想要听妈妈的声音。就像小时候那样,她能逃避困难,不用独自面对这个社会的残酷,她总是被保护着的。


    她哭着拿出手机,擦掉眼泪,在眼眶再次盈满泪之前,她拨打了妈妈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就拨通了。


    “喂,小舒。我还正想打电话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见妈妈的声音,季舒仍是不想让她多担心的,可越忍就越是忍不住,不断抽泣着,瞒不住电话那头的妈妈。


    “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别光顾着哭,我这都要急死了。”


    “妈妈。”喊完这句妈妈,带着热意的泪流得更快,听着她着急的催促,季舒哽咽着开了口,“妈妈......我要离婚。”


    电话那头沉默时,寒风钻入脖,像是能浸到心里。她看着前边马路上的车来车往,车不会停下,人也不会有例外,总是寻着既有的轨迹说话和做事。


    “小舒,不要冲动,冷静一下再说。是跟小何吵架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没说完,季舒就朝着电话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着,“我没有冲动,我就要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我都要离婚。你不要再跟我说冷静,不然你就不要跟我讲话了。”


    电话那头的妈妈,被她的怒意吓到了,带着犹豫小心地问出了口,“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还有,我只是在告知你,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说完后,不想听到任何回答,季舒直接挂断了电话。可挂断后,电话又打进来,她再次挂断后,开了免打扰模式。


    坐在地上的她失声痛哭,原来痛到极致时,她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发出声,跟她的小孩一样,会嚎啕大哭,会越哭越凶。


    她明天醒来一定会找到出路,可她找不到今晚通往明天的路。


    新年快来临的时候,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坐在地上发疯似的吼叫着,吼叫完,是撕心裂肺的哭泣。她紧抱着自己,哭声都被膝头藏匿了大半。


    若是在山林之间,这会被当作不知名动物的哀鸣。可在夜间的城市中,自我保护意识过强,即使遇见痛哭着,不会物伤其类,只会逃开。


    或许何烨说的是对的,有问题的是她。她总是板着脸,对身边人态度糟糕,甚至产生压迫感,让他们没那么开心。


    她是不是也有着男人的毛病?觉得自己赚钱多,便能在家中颐指气使,希望他们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容不下异见。


    她这样的性格,是不是跟谁都相处不好。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可悲,总是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而方恺,像是只是暂时的好,总会有不好的那一天。


    哭累的时候,她趴在膝头,呆呆地看着前方,其实她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是在告诉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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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理解也没关系的,至少,她已经活得比刚来这座城市时的她好太多了。就算到孩子都憎恨她的那一天,她仍然有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季舒感受到另一侧有一道阴影投下,她没力气去思考如果是坏人,她要如何应对,就已下意识抬起头看去。看到人影时,她都觉得是幻觉。


    站着的方恺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她的眼睛通红,满脸的泪痕,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但她只是难过,没有求助,更不会想让人怜悯。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看着这样的她,他有难过、愤怒,却没有开心。


    方恺蹲下身,手轻抚着她的头,“我带你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好不好?”


    季舒说不出话,摇了头。本来已经没那么难过了,看到他,她又哭了。什么话都讲不出,只想哭。


    她的手是冰凉的,但方恺没有劝她跟自己离开,而是同她一样,坐在了她身旁的地上,再将她揽到自己怀中,把她紧紧抱住。


    他心中只觉庆幸,庆幸自己从聚会中提早离开。他并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她,只能在他曾经送过她的地方,开着车来回绕圈。


    可能有用,大概率没用,但也只需花五个小时。


    脸贴在他的毛衣上,季舒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意,自己似乎也没那么冷了。她依旧没找到通往明天的路,但她少了一些不安。


    不,是很多的不安。他的手在自己的背上轻拍着,像是在哄小孩,可又是能将她的绝望拍走,让她在钻牛角尖中撞到柔软的一堵墙。


    面对最剧烈的阵痛,以往的她总是独自熬过来的;直至此刻,她也不敢放任自己依赖他,就怕习以为常。但这种感觉又会让她舒服很多,她忍不住享受其中。


    矛盾总是存在的,也许唯一正确的是:让自己舒服一点。


    什么都不必问,方恺就能猜到大半。抱了她许久,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等她泪已干时,他才开了口,“我挺冷的,能去车里呆着吗?”


    “不行,你得陪着我挨冻。”


    “可以。”


    季舒也很冷了,但却有了点行动的力气,没说什么,就推开了他站起身。她并不知道要去哪儿,但她回不去了。


    她太过清楚人性的软弱与纠结,便亲手将自己所有的退路都砍断,没有回头路可走,也不会有反悔的机会。


    本想着自己走去开车过来,省得她多走路,但方恺并不放心她一个人站在这,便牵起了她的手,“得多走点路,行吗?”


    她只嗯了一声,就随着自己往前走了。


    的确是很长的一段路,脚冻到麻木,僵直地往前走着,终于坐上车时,季舒想,谁又能抵抗舒服呢?


    手靠在风口处汲取热意,上半身渐渐回温时,脚也没了那么僵硬,她蜷缩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夜景。


    忽然,在一条街道上,方恺将车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时跟她说,“等我一下。”


    “嗯。”


    季舒见他下车后快步走向了旁边的一家奶茶店,迅速点单后付了款,等了两分钟,他便提着奶茶走回车内。


    车门打开时,寒意被带入,又随即被挡在紧闭的门外。


    方恺将吸管插上后才将奶茶递给她,“喝点热的。”


    季舒看向他,却没有接过,“太甜了。”


    “无糖的。”


    看着他狡黠的眼神,卖弄着他早就料到她的挑剔,季舒忍不住笑了,伸手接过奶茶,杯身很暖,用来捂手再合适不过。


    她低头喝了一口,果然没有加糖,茶味很正,但加了珍珠。甜意从珍珠中而来,还富有嚼劲,配着不甜的奶茶刚刚好。


    季舒喝了好几口,才发现他没有开车,转过头想问他怎么了,握着奶茶的手就被他抓住,他倾过身,喝了一口她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