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可不就莫名其妙。


    望全嗤笑一声：“确实挺莫名其妙的，但你还是让我进来了不是吗？”


    “因为在这个小区里吵闹会很麻烦。”羡由从手机屏幕里抬头：“但你接受的速度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快。”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何况这几天相处下来换谁都会觉得莫名其妙。”望全把冰袋放在桌上，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他似乎是累了，眉宇间的疲倦格外显眼。


    眼珠子转了转，羡由从侧面端详着望全，良久后问：“放学后你没有回家？”


    “嗯，我事先有跟家里打过电话，”望全揉了两下眼睛，无意间碰到脸颊，倒吸一口凉气：“说跟朋友吃饭去了。”


    羡由划拉着手机屏幕：“怎么想让我请你吃饭？”望全说：“你愿意也好。”


    女生起身走进屋子，咣当一声把门关上，留下望全一个人在客厅里。


    虽然在意料之中，当拒绝真的摆放在眼前，还是有点子难受。舌尖舔了舔口腔，脸颊还在隐隐作痛，这点痛能让望全自己知道自己还在现实世界。


    靠在沙发背上，直勾勾盯着前方的电视机，黑屏的电视机屏幕在灯的照耀下，将他的狼狈昭告天下。


    原来跟羡由聊天时一直是这个样子，真损形象。望全想笑笑，但牵起嘴角时带动脸颊的抽痛，只能僵持在原地，屏幕里印出他扭曲的容颜，不堪入目。


    真丑，但羡由还能跟着聊下去，是不是说明还有余地。他想着，悬浮着的心往下降了降，压力得到释放，不由自主的就会陷入回忆。


    自从离开医务室后望全就提不起劲，任周围议论纷纷而他就像是有屏障做格挡，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嘴角抿平，目光深沉，全然没有前几日的好脾气，其他人见状转移目标去问另外俩人。


    跟刚转来的望全不同，那俩人可太了解班里的风气，俩三句话就岔开了话题，但对于望全和羡由却欲言又止，频频回望，只因为关键人之一一直空缺。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羡由的位置都还是空的，眼见望全提包要走，才按捺不住。


    姚游追出教室，站在楼道内，直勾勾盯着前面的人：“望全你就这样走了，算什么？”


    望全反问：“算什么，能算什么，这些重要吗？”


    “你——”姚游气急，但还存着一丝理智：“今天的事小由确实做过头了，但后果她全都承担了，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你——却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姚游你不觉得你也挺多事，羡由都还没说，你倒是先说上了，既然你觉得不该让她一个人背，那你也掺上一脚不就好了，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望全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听者都为之一愣，下一秒升腾的龙舌兰酒铺天盖地之势向望全冲去。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有天生的压制，更何谈是夹杂怒火的高阶信息素，原本围绕在楼道里的学生瞬间返回各自班级躲了起来，将战场留给俩位alpha。


    alpha与alpha之间不亚于同性相斥，任何一方的信息素都能惹出一场血战，而旁人都不想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紧攥成拳的手指关节嘎吱作响，姚游死死瞪着眼前男生的背影，因为火气的爆发，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之所以没有付出行动，只因为周围只有龙舌兰酒香。


    “望全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她的声音暗哑，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发怒的征兆。


    而望全却像是被定格住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而也因为他背对的关系，就连说话也只是微侧头，虽然言语里满是讽刺，但看不到面容就窥视不到真正的心思。


    眼看僵持之际，一人化作旋风途径，滑身转到俩人中心，以身遮挡住充血的红眼。


    “生气也别散发信息素啊，会醉人的。”王藤抬手放在姚游的肩膀上，后者抬手就要推开，却听他在耳边说：“还有别给老班再惹麻烦了，小心下次真罚你，别担心小由她在楼顶抽烟呢。”


    姚游动作一顿，直勾勾盯着王藤看了会儿，扬起的手最终垂下，偏头收起了信息素。


    “这才乖嘛。”王藤拍了下她的肩，转身处理起另一个问题少年：“望全你回去也松松神经，大家都太累了。姚游说话就这样其中冒犯的地方你也别介意，不过有些话我觉得你该听听。”


    望全终于转身，苍白的脸紧抿的嘴，浑身是说不出的丧气，整个人都变得黯淡下去，哪有先前的光彩。


    “我知道。”他纠结着，慢吞吞地说：“是我说话难听在先，但我……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姚游没好气道：“不会可不是借口，你可以去学去问，长嘴可不是出气使的。”


    “她说话不好听，但道理是对的。”王藤说：“首先你要跟小由说清楚，你要跟她去见面，是明天还是现在就看你了。”


    “明天还是现在看我。”望全陷入思绪。


    那俩人也没有开口说话，其他人也没有从教室里出来，楼道里除了偶尔吹过的风，还有呼吸，以及胸腔里因为急迫跳动的心。


    心跳的很快，一下又一下，稳稳当当震在望全的胸腔里向四面扩散，烦躁的不安仿佛也被震碎，取而代之多了几分清明。


    或许就该被骂一骂，才能知道该做什么。


    打定主意的望全看向二人：“你们能告诉我羡由住哪吗？”


    姚游问：“小子你想现在就去。”


    望全点头。


    姚游和王藤对视一眼，前者点头，后者告诉了望全地址，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好想想该说什么，有时候就是因为说不清楚反而误事，当然你们也别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真的很尬。”


    “放心吧，谢谢你们。”


    俩人看着男孩下了楼，还没来得及说会儿话，就遭受了蜂拥而至的调侃，叽叽喳喳闹得头疼。


    “你们一班怎么回事？”


    “那不是你们班新生吗，跟他有关？”


    “叫你睡觉，你不知道他们班羡由就贼有实力那个在学校乱搞，对象好像就是刚才那位新生。”


    “我怎么记得还有尖子班的参与。”


    嬉笑乐子的侃侃而谈，毫不在意谣言就是从他们这种不嫌事大的嘴里传出来的。


    姚游当即黑了脸色，这些家伙遇事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不夹着尾巴赶紧跑，偏偏还来凑热闹当真是没招惹到身上不嫌疼。


    但刚说过不能再给老班添麻烦，她忍下动手的冲动，刚要开口，原本就站在眼前的王藤横跨一步，把她完全挡在了身后。


    他嘴角还挂着笑容，眼里却没了笑意：“放学不回家在这凑热闹看，当真是挺闲的，怎么有事不见你们上。”


    不止他人，就连姚游也是一愣，在她印象里王藤说话不说直来直去，也不是拐弯抹角，有点搞怪似的找揍感。现在是刀子戳肋骨，刀刀不留情，很像羡由的说话方式。


    原本的叽叽喳喳消失了，绝大部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来，目光却看向开始说得最欢快的那个人。笑面佛的声音从中插出：“李雲你间接性哑巴了。”


    王藤精准的在人群中捕捉到目标，被叫做李雲的男生面色一僵，眼珠子乱飘，明显是做贼心虚，拎着书包转身就想走。


    巧了不是，这人跟王藤还结过绊子。


    “有脸说没脸承认？”王藤嘲讽道：“忘了你曾经就是这副嘴脸，仗着成绩好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李雲蒙地转过身：“王藤你说谁呢？”


    “我说的是叫李雲的这个人。”王藤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嘲讽的笑容：“看来当初没给你揍服，不然从这嘴里说出的话也能中听点。”


    李雲的脸顿时黑了，但他没忘记被打到毫无招架之力的自己，只能死瞪着王藤，紧咬下唇。


    有关于这俩人的矛盾在学校里也是心知肚明，如果当初的过程有待商榷，现在周围都是学生，头顶也是大大的摄像头，就算再如何装聋作哑也没用。


    李雲深呼吸，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王藤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说的最欢的是你吧。”


    “是又怎么样，嘴是我的还不让说了。”李雲怼着说。


    “那么我让你道歉也不难吧，”王藤捏了捏手指，“还是说你还想继续之前的事。”


    “凭什么？！”李雲吼道：“非亲非故值得吗？！”


    “道歉。”王藤冷下脸，手握成拳头。


    现在的情况对李雲不力，又因为下午的事整个学校处于非常时期，要是再因为性别惹出事，只怕会雪上加霜，不会有便宜占还会惹上更大的事得不偿失。


    他紧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憋出句：“对不起，是我管不住嘴，行了吧。”


    说完，转身时错角看到了王藤身后的姚游，眼底闪过一到怨毒，阴着脸走了。


    最欢的闹事者走了，其他的小喽喽自然不敢触及眉头，紧跟着灰溜溜地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原本堆积的一大帮人，刹那间全散了，有着越好出去逛逛，有着结伴回家，还有的要去上补习班，再者是回宿舍，总而各有各的事。


    “我说你这么紧张干嘛？”姚游伸手放在了王藤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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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了男生衣服下紧绷的肌肤，“因为李雲。”


    “没什么，最好不要跟他有接触。”王藤摇了摇头，转过身。


    姚游放下手想问，但看他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就也没问，而是看向刚才出声的笑面佛。


    是三班的学生，之前跟张尹是一个学校的学生，经常来找张尹吃饭，久而久之也就熟了，也是她把王藤给叫来的。


    “刚才麻烦你了，不过真的没问题吗？”姚游有些担心，毕竟李雲也是三班的。


    “非常时期，晾他也不敢怎么样，”笑面佛毫不在意，反倒是在她和王藤的脸上来回打转，“果然叫他来是对的，挺好的。”


    什么玩意，姚游觉得对方有所误会，但又指不出来。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笑面佛挥挥手，下了楼。


    “好累哦，我们去吃饭吧，反正明天是周末。”王藤伸了个懒腰：“我能吃三碗饭。”


    “你是猪啊，”姚游也没拒绝，“走吧，我记得商场新开了家餐厅，据说……”


    “量大又管饱，走去商场有家特色菜。”羡由走到发呆的望全身边：“别发呆了，赶紧走一会儿人该多了。”


    望全被叫回神，下意识看过去，宕机当场。


    羡由不明所以，又踢了他一脚：“喂，发什么呆？”


    “你就穿这个，”要不是脸疼，望全还以为是做梦：“是不是有些草率。”


    女孩穿着系扣的分体式短袖短裤款睡衣，上头还画着卡通，脚上踩着人字拖，跟进屋前相比就多了件防晒外套。


    “穿内衣了，外头呼老热的。”羡由开始催促：“商场就在对面，过条马路的事，再说我跟我爸吃饭也这样去。”


    望全还是觉得太过草率，但又拗不过。


    然而在这座城区，这幅装扮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甚至于他脸上顶着红肿也无人注意。


    路口站着等红绿灯的人群，其中有大有小，明明没有规矩占位却自成一方小位，从他们不加掩饰的谈话中能听出都是去商场逛逛，吃法。


    羡由单手插兜，目光飘忽没有聚集地，冷不丁听见望全说：“好多人啊。”


    说是说，声音小的近乎嘟囔。


    “正常，其他商场离这有1多公里，”羡由解释：“周围都是酒店，写字楼，居民区，来来往往人自然多。”


    她抬头，点向商场旁边的酒店：“这酒店五星级别，开大会的领导们会在这里集合小住。”


    望全一惊：“你见过？”


    羡由觉得无语：“没有。”


    一分钟的红绿灯转换在谈话中度过，那些人跟着他们一同进入商场，分散在不同的楼层和店铺。在繁华的都市有十多层的商场，也有三四层的小广场，而四五层的商场也见怪不怪。


    而对于居住在这里十多年的羡由来说闭着眼睛都知道地方，更不要说她还跟其中几家店铺混的如鱼得水。


    轻车熟路上了二层迈进拐角，目标精准地蹿到胡同里第一家奶茶店柜台，说：“噢——”


    “噢——”里头传来回应，装备整齐的女店员从后厨走出来，看见柜台前的羡由，瞬间闪现到跟前：“我就知道是你，放学了。”


    羡由点头：“嗯，正好出来吃饭，店里生意咋样？”


    程雨看了眼台子，抄起有污渍的量杯洗干净：“刚解决完爆单，这一整天快忙死了。”


    “主打冰品不都这样，怎么就你一个？”羡由往柜台里张望。


    “兼职的下班了，一个蹲厕所去了，一个吃饭去了。”


    听完程雨的话，羡由发出灵魂暴口：“就你们三马上饭点了，累死啊。”


    程雨也骂：“没办法不招人了，我跟你讲前俩天还来店里说取消了三薪，只有二薪。”


    “干吧，迟早干死。”


    羡由侧过身靠在吧台，因为姿势的转变导致站在身后的望全暴露在程雨眼前，虽然她不认识这人是谁，但她认识三中校服，最重要的是他跟在羡由身后。


    羡由居然带了个陌生人，还是个小男生！！！


    程雨的目光不由得在俩人身上徘徊，因为工作而浑浊的眼睛也刷的亮了。要知道羡由的懒是打娘胎里出来的，出门不是被胁迫就是被胁迫，身边除了她爸，就是姚游和王藤，这次出门居然带了个男生，还是个长的很帅的小男生。


    而且男生的目光始终在羡由身上，在二人交谈时也没有离开，更没有玩手机，就看着羡由。


    程雨猛地拍了羡由胳膊一下：“好啊羡由，有对象也不跟我说，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去他丫的，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