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情敌见面,
作品:《菩提尸》 “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便在做什么。”明明上官眇已主动拉开与他的距离,但花百杀依旧肆无忌惮地讲话,仿佛有一次胜利便算一次胜利。
墨无疾与上官眇站在一块,而他分明是孤立出来的,却还懒洋洋地斜身站着,说话间使了个眼色给好不容易瞧了他一眼的女子,完全不将对方的疏远放在心上,好像他们才是一队的。
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上官眇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她的选择很明显了,胳膊肘不往外拐,她朝墨无疾的方向又走了几步,随后说道:“我们刚才在聊关于难民的事,花公子说可以帮忙。”
肉眼可见,她走过去时,墨无疾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可等她说完话时,他周身又压抑了下来,开口时语气裹着冬日的冰碴子:“聊这个?”
他的话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墨无疾不是在怀疑上官眇说了谎——她如果说谎,眼神一定没有个落脚处,而是打心里觉得花百杀没有这么好心。
他向来最瞧不上这些行事浮夸、性格张扬的人,而他也言行一致,在蜀山派,从来是那个最端方斯文、文质彬彬的弟子,能与他一比的,也只有常祐生了。
“怎么?这个不能和我聊,只能和你聊?”上官眇的解释没给他带来一丝窘迫,好像他说的话不过是随口一提,自己没有半分引人误会的意思。
墨无疾握在暗处的拳头又攥紧了一些,他摇摇头,发梢处几根乌黑的发丝飘动着,与他身着的鹄白色长衣尤为和谐,他浅浅笑了下,说:“花公子若能帮忙,我们自然感激不尽。”
在大局面前,他心里对花百杀的那点厌恶不算什么,说是这么说,但现在他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二人之间的氛围似乎轻松了许多,上官眇打量两眼,她心中莫名产生的紧张情绪渐渐消散了。
“嗯,改日我就将流民难民的情况上报朝廷,请皇上大发慈悲,救济百姓。”花百杀唇角扯出一个标准的弧度,可是眼睛却没有一丝变化,他抬手虚虚朝皇宫的方向拱了一下,语气夸张又客套地说道。
?
墨无疾思忖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捋清楚花百杀帮了个什么忙,就是传了个话?
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成堆的百姓在受苦,光是上报有何用处,他以蜀山派弟子的身份去,反而还更有利。
他偏头瞥向身旁的上官眇,一双清明的眼睛此刻带着明晃晃的疑惑,他盯着她,想让她给出一个解释,而她似乎对此毫无异议。
算了,他就不该期待她能把其中的错综复杂想清楚,就连他对此也常常捋不明白,徒生烦绪。
花百杀兴致昂昂站在二人对面,看着他们来回的眼神交流,心中觉得甚是有趣——在冬狩宴上如此沉稳的人,今日却因为这点事险些失态。
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巷子处的情景,心中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看样子,墨无疾本人还对此浑然不觉。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忽略了还站在院中的客人,是墨无疾先记起来,明里暗里冷冷对花白杀说道:“若只是上报,我也能做。”
“确实如此,不过,我记得你们修行之人不是不介入俗世纷争么?”红衣男子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眉尾上挑,眉头微微拧着,犹豫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道,“怎么现在倒是管起来了?”
“战争是两国之间权利与欲望争斗之物,它摧毁安宁,让山河失色、生灵涂炭,是一种苦难。赈灾却是一种善行,我想这两者不能比较。”墨无疾从容应对,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还是说花公子是分不清其中区别的人?”
两个人身高相仿,在这凝滞的空气中,花百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直了身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像两把未出鞘的刀,在暗处藏着冷冽的剑光。
“这点区别,我还是知晓的。”花百杀低笑一声,微微颔首,没等得到回复,他便后退一步,说道,“今日临时上门拜访,多有打扰,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因着垂首,一头乌黑的长发垂下几条落在两颊旁边,显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冰肌玉骨,配上他一身红色,又多了一分鬼气。
花百杀拱手客套,动作之间,还抬眼朝闻声转头的上官眇看了一眼,他盯着她,最后说了一句:“不等改日了,我即刻便入宫。”
说罢,他便想朝大门口走去,刚迈出步子,连第二步都没走出,他又站在了原地,二人疑惑时,花百杀转过头来,正正看着墨无疾问:“敢问大门在哪个方向?”
被问到的人脸色阴沉,出于礼貌,还是伸出手朝大门的方向一指,若有心观察,会发现他的指关节都被自己握得泛白了。
那个不速之客终于离开了。
墨无疾等他离开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头凝重地看着上官眇,那眼神是在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很危险了么?
上官眇躲开他的眼神,走去她放下水壶的位置,拿起它便开始浇水,她一边浇水一边说:“别看我,是他自己从天上飞下来的,我拦不住。”
男子站在原地,默默盯着她盯了半晌,刚想开口问清楚,却突然清醒——还有什么好问的?他还要知道什么?连他自己也诡异自己的怒气了。
于是他闭上嘴巴,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
皇宫内,林永嘉的寝殿,传来一声声瓷器砸在金砖上的清脆声音,单听还只是响,但一下接一下,便成了刺耳的噪声。
花百杀言出必行,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便立刻往皇宫去,见到林永嘉的第一件事,不是行礼不是问好不是寒暄,而是苦哈哈地同他说了近日城中的难民情况。
他那难得不张扬的神色刚摆出来,林永嘉心里还得意着,以为终于有花百杀需要求他的事情了,没想到是近日城中灾民的事。
而他刚说完,就是请求他拨款赈灾,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威胁!
明知道他知道这些事情,非要在他面前说一遍,真是愚蠢!林永嘉心里骂着没有眼力见的花百杀,满脸都是怒气。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朕是天子、是皇帝!真是反了天了——”林永嘉刚想拿起又一个青花瓷瓶往地上砸去,这时,那瓷瓶却被一双手及时夺了过去。
原来是小图子,他脸上一片赤诚的担忧,话语中的谄媚和急切都溢出来了:“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为这种没大没小的人动了肝火,实在不值当。您可是万金之躯,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
“朕怎么能不气!又是一群难民,你还记得上次赈灾,从国库拨出去一大笔款,结果呢!还要被他们骂我是个抠搜的皇帝!”他本就长了皱纹的脸因滔天的怒火显得更加苍老难看。
“这些难民流民,一个个都往皇城里跑,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一堆贱民——就该跟卉城同生同死。”他越说越气,明明是一国之君,却咒骂起了自己的子民,甚至希望他们乖乖等死。
小图子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般,面对这样的君主,始终默默侍候在侧,甚至等了一会儿后,待林永嘉的情绪稍稍好了些,他还能神神秘秘地说道:“说起这个,奴才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苍老的男人面上一喜,两个精明浑浊的黑眼珠子亮起来,像小孩子的眼神。
孩童的眼神安在一个中年男人脸上,极度不合时宜,极度不和谐,也如林永嘉这个人本身一样,苍老的身躯内却是一个幼稚的灵魂,所以干不成任何大事,中年也还是极度自负。
小图子见此,先是小心翼翼放下青花瓷瓶,再是左右张望了两眼后,才走近林永嘉,站在他的身旁,凑近了他耳畔私语。
他的手翘着个兰花指遮住了他的嘴巴,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
与此同时,充斥着檀木香气的书房内,萧寒枫正坐在书桌前,两只手无意识拿起了腰间别着的羊骨匕首把玩。
知道了他被派去与罗刹交锋的事后,他的心情一言难尽。
一方面是畅快,另一方面是害怕。
畅快是因为他本就对罗刹怀恨在心,一想到有一个光明正大报仇的机会,他心中就隐隐激动起来。
而害怕,则是因为尉迟沉香。
她还不知道他要离开的事情,更加不清楚他将要去做什么。
他将要去与她的母国交战,还是作为领导将士们的将军。
萧寒枫压根不敢想象她的反应,何况她这几天身子刚好一些,不会再发烧咳嗽了,但那就更不能受到刺激了,所以他暂且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
隐瞒得胆战心惊。
一声敲门声都能把他吓个半死,比如现在从门外传来的“咚咚”声。
“谁?”他把玩着羊骨匕首的手一颤,险些划伤自己,与此同时,下意识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被打扰到的不耐烦。
收好匕首后,正好传来了外面敲门人的回复:“是我。”
那是尉迟沉香的声音,柔润,因为前些天不慎滑落水中,她近来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没有力气。
他一下子就为自己不耐烦的语气后悔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急切开口,语气与刚才全然不同,现在全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推开门,萧寒枫一看见她,又看到她那有些苍白的面庞,立刻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带进了室内。
“今天天冷,怎么不在床上休息?”他握起她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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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传递着暖意。
尉迟沉香的嘴角稍稍上扬,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她任他包着自己的手,自己抬眸看着他问道:“我听高管家说,明日大清早你得出远门?”
听此,萧寒枫一怔,两只手都僵住了。
“高恒告诉你了?”他低下头,问出这句话时,垂着眼睛,视线随着他内心的紧张,是飘忽不定的。
她点点头,眼睛中无悲无喜,是,高恒并不知晓他要去哪里,所以沉香还不知道,萧寒枫松了一口气。
“你要去哪里?”尉迟沉香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睛明亮、清澈,仿佛是一潭小小的深水湖,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给人一种能洗净灵魂的感觉,包括洗去谎言,看见底下的真相。
若是她不问,他的隐瞒还好说成只是没说而已,可要是问了,再隐瞒,那就真成了撒谎了。
萧寒枫真不情愿在她这样的目光下撒谎。
“公事,还不确切,目的地随时可能会变。”可他还是选择了后者,短短一句话,说得他心跳加速,若不是现在是冬日,他可能还得满头大汗。
幸好现在是寒冬,让他拙劣的撒谎能力增色了几分,萧寒枫没有被怀疑。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抽出一只手,抚上眼前人的眉眼,被萧寒枫暖了许久,她的手现在也是热的了。
“春天前肯定会回来。”
“开春前......”尉迟沉香喃喃道,停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有些惊讶,“这么久?”
“嗯。”他闷闷地应答了一声,又暗暗为自己撒的谎紧张起来,尉迟沉香的手缓缓抚过她的额间,他心里害怕着额间冒出冷汗来。
“这次任务危险吗?”她追问道。
危险吗?同一群自小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生长的罗刹人打,算是危险吧。
“不危险。只是时间长。”他平静答道,每次在她的目光中撒谎,他都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会流得慢一些,所以他的身子才无法动弹。
“那就好。”她没有看出来,也可能是不屑于揭穿这点小谎,萧寒枫看不出来是哪一个原因。
......
二人在书房内你侬我侬时,浑然不知就在窗外那棵大树上,正坐着一个瘦削的老头,他留着长长的白胡须,被皱纹包裹的双眼兴味盎然地遥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他的身旁的枝干上,还站了一只乌黑的鸟,仔细看去,每一根羽毛、羽毛的每一处纹路......都与萧寒枫养的那只喜鹊一模一样。
“喜鹊哟,你家主子,和他的媳妇,天天都这样的呀?”他手里拿着一个破酒壶,看着看着,他举起酒壶,遮住了自己半只眼,也遮住了喜鹊的半只眼,“啧啧啧,真是不敢看。”
喜鹊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明明只是一只乌鸦,从它的眼神中却好像能看出对老头的嫌弃。
许是因为那老头衣衫凌乱,头发也是乱糟糟,远远看去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而喜鹊的羽毛光亮着、尊贵着。
“和你主子一个狗德行,天天背宗忘祖,你忘了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不孝的东西。”老头指着喜鹊骂骂咧咧,其间还不忘仰头喝几口破酒壶里的陈年老酒。
喜鹊终于不耐烦了,它扑腾了几下翅膀,双脚刚刚离开枝干一会儿,忽然又合上了翅膀,复又站回枝干上。
正当老头疑惑这黑鸟想干什么的时候,它面无表情地叫了两声:“噶——噶。”
它的叫声在入夜的寂静环境中尤为突出,连书房里卿卿我我的人都吸引得了。
萧寒枫闻声朝窗前走去,他手扶窗棂,往外仔细一瞧——除了那棵日日夜夜待在那里的树以外,别无其它。
“怎么了?”尉迟沉香走上前,站在他的身后关心道。
“没什么,回去休息吧。”萧寒枫顺势关上窗,转过身来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见她也回了一个笑容,他牵上她的手,是要往书房外走。
......
那间书房的屋顶瓦片上,站着一个狼狈的老头,他的衣衫更凌乱了,他的头发也乱一层楼。
这叫花子老头提溜着一只黑色的鸟,那黑色的鸟每一根羽毛、羽毛上的每一处纹理,都与萧寒枫的喜鹊一模一样。
“嘘,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老头是在喜鹊开口后立刻带着它飞到屋顶上的,他甚至来不及顾及他的酒,酒壶在他飞身跃向屋顶时瓶口向下,陈年老酒都洒在了那棵树下。
“真是便宜了那棵树了。”他松开喜鹊,失落地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
喜鹊眨了一下眼睛——又是一声乌鸦叫。
老头没有再躲藏,因为这次萧寒枫没有理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