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比司吉就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裙子，柔柔软软不好意思道：“哎呀，人家其实很温柔的。”


    这次就是雷欧力也信不了这种鬼话了！


    “呐？”飞坦上前，点了一下被比司吉打碎的墙面，微微皱着眉头，“柔弱成这样的你，为什么跟着雷欧力？”


    “那当然是为了寻求保护啊。”


    飞坦不说话，半翻着白眼，盯着比司吉，一动不动看了好几秒钟，比司吉露出一点不耐烦，叉着腰道：“好吧好吧，其实是因为我到目前为止还没在这座城里见到几个正常人。”


    飞坦嗤笑了声，又问：“你有那个默莱斯的线索吧？”


    比司吉瞬间虚起双眼，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喂，你这小鬼说话什么态度？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岔开话题、不肯说默莱斯的线索了，飞坦扭头，瞥了一眼雷欧力，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雷欧力，把她赶走。”


    “啊？”雷欧力有点懵，还有点犹豫：“这地方很诡异的，她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很危险啊。”


    飞坦唰地就夸下脸，转身、抬脚就往外走，雷欧力要和这个女人待一起的话，那就待着吧，他才不要……陌生地方的奇怪女人根本危险至极，不能付出一丁点的信任，这才是生存的准则。


    “等、等等……”雷欧力赶紧伸手拉住他，“你要去哪儿啊？你是没看见外面的情况，你现在出去……”


    比司吉无情地接话：“就是去送死哦。”


    她粉色的双瞳直勾勾盯着飞坦：“你知道这座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就敢冒然行走在外面？”


    “呵……”飞坦抿起嘴巴，完全被小瞧了呢！太可恶了，他扭头，瞪向比司吉，带着几分气愤，吐出四个字：“规则领域。”


    “诶……”比司吉显然有些被惊讶到，她微微睁大双眼，终于好好打量起飞坦来，可是怎么看……都是个孱弱不堪的普通人啊，“你居然知道啊。”


    雷欧力小声插嘴：“什么叫规则领域啊？”


    飞坦没理他，对着比司吉咬了咬后牙槽：“怎么？看不起我？”


    他有点生气，落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反常的季节、四处游荡的念兽、或许还有更多怪异的规则，这不是很明显吗？但凡有点常识都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常识的雷欧力选择闭嘴。


    “然后……”飞坦突然低咳了两声，“什么人的念能力可以形成笼罩一座城的规则领域？至少也是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的高手了，但是很显然，似乎并没有这种顶尖高手出没智慧城的消息，那么就是……”


    比司吉在这时和飞坦异口同声：“念能力失控。”


    雷欧力：……越来越听不懂了。


    “是单纯的能力暴走？还是已经形成了整座城的诅咒？”飞坦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善的微笑：“你既然在找默莱斯，那便说明是后者。”


    比司吉鼓起掌：“看来你知道默莱斯是除念师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可以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我承认，之前太小瞧你了。”


    她上下看了飞坦一眼：“你不像看起来的这么……孱弱呢。”


    孱弱？！谁？！


    飞坦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地咳嗽起来，把自己咳到眼前发黑，站都站不稳，雷欧力赶紧给他接住，“喂、喂……小鬼，别这么容易生气啊，气出问题来的。”


    他大手掌贴在飞坦额头上，“嘶！太烫了吧，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能不能别闹了。”


    飞坦咳嗽的空隙，鼓着眼睛瞪雷欧力，“闭……咳咳、闭嘴！”


    回应他的是雷欧力毫不费力的一抱，飞坦感受到了一秒钟的失重悬空，他咬住牙，想骂雷欧力几句，但是张了张嘴，没骂出去。


    因为烦，感觉骂出去了反而显得更势弱，简直奇耻大辱！


    雷欧力也挺诧异，居然没从飞坦这里得到一句滚，他挑了一下眉，给飞坦放到床上，又顺手拆开饼干包装，塞到飞坦嘴巴。


    比司吉看得脑子都有点宕机了，一双大眼睛差点看成斗鸡眼，好在和她稚嫩的外表不同，她可是切切实实活了几十年的大姐姐、更是探索到了暗黑大陆边缘的女人，仅仅半分钟，她便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你俩原来在谈恋爱啊。”


    雷欧力脸颊一红，支支吾吾：“还、还没有呢……”


    “闭嘴呀！”飞坦抬手拍开嘴巴面前的饼干，想下去和比司吉打一架：“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还没等雷欧力拦住他，他就一头往地上栽，烧猛了，清醒的理智还是被无力的躯体打散，雷欧力再次揽住他时，只见飞坦已经烧晕了过去，闭着双眼，皱着眉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雷欧力咬了咬嘴皮，突然扭头问比司吉：“要怎么破除这个规则领域？只能找那个什么默莱斯吗？”


    “或者让念能力持有者自己撤去念。”比司吉摸着下巴：“但这么强烈的诅咒，原念能力者很可能已经死了，所以还是找除念师比较靠谱。”


    “那他在哪里？”雷欧力有些急，瞄了一眼飞坦，自己的念可以处理外伤、愈合伤口，但解决不了生病啊，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破地方。


    比司吉沉默下来，与雷欧力四目相对，她像在思考又像在犹豫，过了很久，就在雷欧力以为她都不会透露一星半点消息的时候，比司吉突然走到酒店的落地窗前，抬手指向远方：“在智慧高塔里。”


    雷欧力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嘴角抽动：“你当我瞎啊？哪里有什么高塔？”


    比司吉耸肩：“我也看不到，但是我曾经来过这座城，市中心就是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智慧塔，默莱斯传给猎人协会的信息也显示他就在塔内，啧……怎么看不到呢？”


    雷欧力也挪到窗边，一动不动看着远方，确实什么都没有，他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大半天，眼睛都看疼了，愣是看不见所谓的智慧塔。


    直到天快黑时，飞坦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窗口的两个人，问：“你们在看什么？”


    “在看……怎么就没有塔呢？”


    “塔？”他下了床，呼吸有点急促，显然高烧都还没退下，“不是在远方吗？”


    唰唰！


    雷欧力和比司吉同时扭头，瞪大眼睛看着飞坦，比司吉激动问：“你能看见智慧塔？”


    飞坦不明所以：“你……瞎啊？”


    比司吉瞬间黑脸，捏起拳头：“小鬼，有没有人教过你，跟淑女说话要礼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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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飞坦冷笑了声，又咳嗽了几下：“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雷欧力立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啊，什么声音？”


    比司吉先是摇头，接着瞥了眼外面天色，突然惊呼道：“忘了、忘了，天黑了啊。”


    “天黑了有什么不对的吗？”雷欧力抠了抠头。


    “嗯？”比司吉歪头，“你们是刚进入这里吗？不知道这个规则领域内，天黑后，领域内的每个人都得给出存在意义税吗？”


    “什么税？”雷欧力站起身来，“按什么比例？要给多少钱？”


    飞坦按了按额头，合理怀疑雷欧力只听见了税这个字，他吸了一口气：“存在意义税。”


    雷欧力眉头皱到一起，“没听说这个税啊。”


    比司吉向前几步，来到房间门口，用气将门和墙壁都裹了起来，“是领域里的规则，凡是在这里的人，黑夜降临时，存在的意义会像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走，当个体认知的意义值归零后，就会变成空壳。”


    “我这些天仅在附近探索了一下，得知不同的人、不同的地区给出的存在意义税并不相同，比如说……”


    比司吉指向雷欧力：“你心性坚韧、身体状态很好，给出的税就少。”


    她指头挪向飞坦：“你心性……不大清楚，但状态太差，应该会给出更多的税，所以才会听见额外的声音。”


    雷欧力张了张嘴，担忧地看了眼飞坦后，骂骂咧咧：“什么鬼东西啊？根本就是恶性循环！”


    飞坦和比司吉都没说话了，因为这就是领域内的规则，雷欧力就是骂出花儿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飞坦耳朵边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带着蛊惑，问他：守护流星街真的有意义吗？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幻影旅团的名字能在世人耳中响彻多少年？十年？百年？千年？


    终有一天，恶魔会死去、恐惧会消散、而流星街永远被遗忘。


    这么想来，飞坦有点记不得幻影旅团成立那天是什么日子了。


    他咬住牙，眼睛往四周瞥去，瞬间找到了被雷欧力搁置在地上的水果刀，两步冲过去捡起来后，挽起衣袖，对着手臂又是一刀。


    “飞坦！”雷欧力气急了，嗓门巨大：“你疯了吗？”


    比司吉怔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告诉雷欧力：“不，他在找自己的意义锚点。”


    “什么东西？”


    比司吉举起手腕，“我手上的这个手串，有七种截然不同的宝石，代表了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七个意义锚点，是它们才让我不会迷失在这个领域内。”


    “而这个小鬼……”


    比司吉的双眼里浮现出复杂：“疼痛便是他的意义锚点。”


    雷欧力一瞬间，心脏刺疼，他呆呆地看着飞坦，只见飞坦把水果刀上的血迹在纯白的衣袖上随便蹭蹭，好好一件衣服，瞬间变得像从凶案现场捡来的……


    他把受伤的孤狼带回家，梳干净皮毛、换上纯白的衣裳，就妄图把狼变成无害的幼犬，可是忘记了……


    孤狼生来便历经着无数的厮杀、沐浴着鲜血与疼痛，跌跌撞撞间……偶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疼痛，才是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