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啾！”


    飞坦呆愣地打了一个喷嚏，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觉得冷。


    冷？虚弱？这种感觉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只有几岁的时候才有过，准确来说，哪怕七八岁时生一场大病，都比现在的感觉要强。


    “雷欧力。”飞坦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下毒了吧？！


    雷欧力被问得一头雾水，急着解释：“我真的只是给你清理了伤口！”


    飞坦瞪着他，余光撇向自己被雷欧力捏住的手腕，腮帮子气到微微鼓起，“放开。”


    “啊？”雷欧力反应了一下，“哦，好。”


    “起开。”飞坦又道。


    雷欧力摸了摸鼻子，默默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站在床铺边，他觉得飞坦一会儿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一拳头，雷欧力眼珠子轱辘轱辘转，悄悄用气护住了肚子。


    这样飞坦一会儿打过来，才不会太疼，雷欧力赞叹自己的未卜先知。


    结果他等了好几秒，没见飞坦从床上起来，而是慢吞吞动了动，手指揪住身下的被褥子，然后扯盖到身上，又蛄蛹着，直到整个人都陷入被褥里。


    裹成了一个蚕、蚕宝宝？


    雷欧力眼镜都快掉下来了，他犹犹豫豫又弓下腰，“小鬼，你困了吗？”


    飞坦没吭气，雷欧力更加疑惑了，尤其是裹成一团的蚕宝宝还在发抖，他可能真的瞎了，飞坦怎么可能发抖啊？！


    雷欧力吸了口气，又小心问：“你是不舒服吗？还是……冷？”


    飞坦从被褥子里探出了脑袋，张嘴就否认：“没有，我很好。”


    雷欧力盯他，表情显然不相信。


    飞坦唰地揭开被子，咬着牙从床上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坚持：“我一点也不冷，我非常好。”


    “哦，那就……”雷欧力一个好字还没出口，就震惊地看见飞坦噗通一声跌坐到地上，吓得他一步冲过去，“怎么了？”


    “别碰我，不然我扭断你的胳膊。”飞坦眼神有点聚不了焦，再说出凶狠的话，便显得色厉内荏，像一只没长牙的老虎幼崽。


    别说此时此刻，就是往常，雷欧力也不会被飞坦恐吓住，他已经伸手把飞坦揽在怀里，瞬间嘶了一声，问道：“怎么这么烫？”


    他抬起手背，贴到飞坦的额头，炙热的温度烫得雷欧力差点收手，“怎么突然就发热了？”


    雷欧力顿住，不确定问：“被冻感冒了吗？！”


    飞坦沉着脸，嘴巴抿成了一根直线，没吭气，但呼吸有些急促，下一秒他就整个人被雷欧力抱起来，放回床上，重新用被褥子裹起来。


    做好这些，雷欧力才终于肯定道：“你这根本不是没事，而是出大事儿了！”


    飞坦半阖上眼睛，努力让高温下的脑子保持清醒，再睁眼时，深紫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雷欧力开口道：“对，如你所见，我现在……”


    他伸出右手，竖起食指，企图凝气在指尖，牙齿差点把嘴唇咬出血都只凝聚了稀薄的丁点气，“我浑身上下只有这么一点气，随便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杀死现在的我，呐？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雷欧力伸手唰地一下把飞坦伸出被窝的右手又塞进去，“给我好好躺着！一天天的，能安分一刻钟吗？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再找点水、还有衣服，你……”


    说到这里，雷欧力提醒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但这地方诡异的很，我会用念把门锁上，一会儿谁敲门，你都别开门啊。”


    他站起身，走了一步，又叨叨：“也别吭气，如果有人进来了，你就装睡觉。”


    又走了一步，继续回头：“听见了吗？我出去很快就回来，你别给我逞强。”


    “我……”


    “滚！”飞坦咬牙，确实不能用正常的脑回路猜测雷欧力的行为，“啰嗦死了。”


    雷欧力按住眉头，“小鬼，太急躁了，这里真的不对劲，你等我，很快回来。”


    他这次说完，终于真的走了，很快房间门就被雷欧力锁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飞坦盯着门口，等门外彻底没有动静了，他才垂下眸子，这是什么东西？被关心？被保护？


    听起来可笑又恶寒，还很气……他居然也有沦落到成为弱者的这一天？


    可恶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飞坦皱着眉头努力去回想，席巴的手一定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那他怎么会还活着？飞坦立刻伸手去碰自己的胸口，冰寒的蠕动感吓得他脑门儿温度都降下来几分！


    什么东西啊？飞坦立刻从床上下来，一个腿软，差点又跌地上，好在他早有心里准备，及时用手撑在了床铺上，有些费力地喘了两口气，才重新站起来，走向角落放置的巨大穿衣镜。


    看着镜中自己的这一刻，即便是经历过众多风浪的飞坦也不禁呼吸僵住，他眼睛瞪大，抬起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一点点靠近那些暗纹，碰了一下，阴寒、扭曲、真让人恶心。


    飞坦皱起眉头，仔细看起来，心口的东西就像是活物，他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但这些暗纹……


    飞坦举起右手，垂眸观察，果然，右手上的暗纹也时不时地扭动着，那么……他弯下腰，拎起左腿的裤脚，不出意料，左腿上的暗纹也活过来了。


    他脑子里迸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就像有什么东西寄生在自己这具□□上，共生共存、自己没有死，是因为那个东西没死？


    而身体异常的虚弱是因为……那个东西正在修复本该死掉的身体？


    飞坦开始回忆自己过去二十八年，是不是在哪里接触过可能的寄生物？他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想得很认真，突然间眼前一黑，一头撞在穿衣镜上，撞得他自己脑袋突突地疼。


    但飞坦没功夫去纠结现在这身体的脆弱程度何其令人发指，因为他这次眼瞎后看见的世界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以前是一张张色彩斑澜的拼图，被光线勉强拼接了起来，这一次居然看清楚了拼图上还有东西，是一串串陌生的字符，飞坦一时看不懂，等他想多看几眼的时候，画面啪地就散了，落入眼睛里的……


    是镜子，和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在自己身后的、一个飞在空中的胖头鱼。


    飞坦：……确实是有点诡异了。


    啧，他只是变弱了，不是变傻了，这玩意儿就是个念兽，还装神弄鬼来吓人。


    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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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身，和胖头鱼四目相对，那个鱼其实没有眼睛，只剩下两个窟窿，在飞坦转身的瞬间便扑过来。


    飞坦下意识抬手就打，手掌的确落了鱼头上，但是……他完全高估了现在的自己！


    连胖头鱼都呆了一秒，因为拍在它额头上的手刃绵软得像在摸摸头。


    ……说真的，现场有点尴尬。


    下一秒，胖头鱼决定打破这份沉默与尴尬，它张开嘴，露出横七竖八的尖牙，一口咬在飞坦的右手上。


    奇怪的是没出血，也不疼。


    飞坦皱起眉头，用力地甩了甩手腕，想给胖头鱼丢出去，但是甩不掉，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本想用另一只手揪住鱼尾巴，但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咬吧，反正也咬不死。


    这个想法就像一种会蔓延的病毒，他开始想，自己真的会死吗？如果不会死的话，甩掉这条鱼有什么意义？思考手上的暗纹到底是寄生物还是诅咒又有什么意义？


    这么想来，去揍敌客家找拿尼加也毫无意义，最没意思的就是参加所谓的猎人考试，还不如待在流星街……


    想到这里，飞坦突然恍惚记不得流星街是什么样子了，伴随着在流星街经历过的一切，那些为了一丁点食物争得头破血流的往昔、那些狰狞的伤口和刻骨铭心的疼痛，在这么个刹那，都变得模糊。


    不对劲！


    飞坦双眸里晃过厉色，欻地揪住胖头鱼的尾巴，用尽全力地丢出去，接着抬起手臂，狠狠咬下一口。


    他自己可比胖头鱼咬得很，瞬间就见了血。


    雷欧力便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抱着一堆东西，看见房间里一副恨不得自己吃掉自己模样的飞坦，惊得把手里东西一丢，两步就冲过来，拉扯住飞坦的手，看见上面那整整齐齐的牙印，一肚子的火：“干嘛呀？饿到要吃了自己吗？”


    飞坦没有管雷欧力的话，反而抬眼提问：“雷欧力，有刀吗？”


    “要刀做什么？”雷欧力挪开眼神。


    飞坦便知道，雷欧力一定有刀，他伸出手：“给我。”


    “你先说要干嘛……”雷欧力越说，语气越虚，他摸了摸鼻子，走回那一堆东西旁，蹲下身，从里面翻出了一把水果刀，“刚刚凑巧看见了，就准备拿来当个武器用。”


    飞坦走过来，伸手从雷欧力手里接过，然后举起刀，眼也不眨地就在胳膊上划下一条深深的伤口。


    滴答，是血落下的声音。


    雷欧力怔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刻抢走了飞坦手里的水果刀，不解至极：“你干什么？烧糊涂了？”


    “不是。”飞坦指向地上的胖头鱼，“这念兽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雷欧力气到眼睛都鼓起来，大嗓门质问：“什么问题也不能是你自残的理由啊！”


    他说着就想用出自己的气弹，帮飞坦愈合伤口，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哎呀——当着十几岁少女的面儿，你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呀？”


    飞坦扭头，谁？！


    雷欧力飞速地从一堆东西里翻找出他给飞坦准备的厚衣服，动作快出残影，眨眼间就把飞坦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对门口的金发少女道：“那你倒是挡住眼睛别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