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三合一） 寻找玩具（13……


    黑影放进她手中的东西, 是一枚带着老虎挂坠的钥匙。


    江玫听完系统播报之后，只来得及低头看一眼掌心的物品。下一秒，身后两个男生见到怪物在顷刻之间倒的倒、消失的消失, 惊骇地看了看彼此, 忽然不约而同向前几步, 擦过江玫身侧头也不回地跑向隐藏空间出口处。


    看样子这两人实在被吓得不轻, 连同伴的尸体都不管了。


    收好黑影送给她的“玩具”，江玫借着手机电筒摇晃的光线看向上方，见到台阶上遗落的东西, 她的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随即上前几步，捡起飞刀男口袋中掉出的那个事物。


    他们从变异蜘蛛身上找到的毛绒玩具狗。


    不管过程如何, 这次的冒险确实是值得的，不但成功收获了两个通关必备的玩具，还意外破解了隐藏空间的谜题。


    江玫也不嫌弃玩具狗上面沾染的血污, 团了两下，便照例将其塞进口袋中。也幸亏这件风衣的口袋容量大，换了她之前的白色外套, 未必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这片刻之间, 上方的铁门外面隐隐传来呼喝打斗的声音, 看来尹嘉和刘恒已经按照计划开始动手了。她并不担心两人的安全，逃出去的两个男生为了保命用尽底牌，面对全盛状态下的刘恒，他们不可能有反杀的力气。


    转过身, 江玫正想招呼藏在下面的何数一起离开。这时那女生钱文丽听见外面打斗声停歇，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


    怪物不知为何都被消灭，她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再管江玫两人，也像之前两个男生一样快步走过台阶，匆匆往隐藏空间之外逃去。


    这几人倒是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大难临头各自飞”……江玫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平静，眼底却蓦地掠过一丝冷光。


    但是今天，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统统别想飞出地下一层。


    楼梯底部，何数见到钱文丽的动作，知道江玫这回算是赌对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快步从藏身之处走出，边上台阶边匆匆问道：“学妹，怪物都消灭了？”


    “消灭倒也不算，但那两个灵异怪应该暂时陷入了沉睡。”江玫与他在楼梯上汇合，一起往隐藏空间外赶去。


    这也是之前计划好的，刘恒的特殊技能持续时间很短，她与何数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必须尽快赶去给他们搭把手，免得目标有机会逃脱。


    “只是沉睡？”何数有些惊讶——冒着生命危险折腾这一趟，竟然没能彻底解决两个怪物，该说这种灵异类怪物太顽强了吗？


    “嗯，我之前没有猜错，利用道具进行变化，是唯一能让灵异怪物从活跃状态中重新安静下来的方法。”江玫快速解释，“不然要让这两个怪物平静，只能等隐藏空间中的人全部死亡或逃走。毕竟左璇玑已经死过一次，不可能再被杀死第二次。”


    何数听了江玫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刚才的状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他苦笑了一下，再次由衷感叹：“恩人，你又救了我一次，多谢了。”


    “不用谢我。先一起出去，把那个叫做钱文丽的女生拿下。”江玫此时满心都是“死亡任务”背后的隐情，来不及多说其他，快步走向出口拉开铁门。


    门外白炽灯的光线明亮炫目，江玫两人才踏出一步，在黑暗中呆久了的双眼便忍不住发涩。


    她侧头缓了缓，等适应了光线再朝前方走廊看去，这才发现刘恒两人的效率远比想象中要高。不需要她与何数多做什么，他们便已经将吴洲与飞刀男拿下，那知情女生钱文丽也被逼在了角落里。


    对面，钱文丽还不知道他们这伙人的关系。她见过江玫利用风衣变化容貌的过程，眼看两人从门后走出，好像发现救星一般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声朝她喊道：“叶学姐，这两个人故意在门外埋伏我们，你快帮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刘恒趁着特殊技能尚未失效，一把抓住她的右臂往其身后拧去。大概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气，他的手一握上去，对方便发出一声痛呼。


    利落将目标制住，刘恒也松了口气。他同样听江玫说过风衣一事，见到走来的是两个男生也不惊讶，只是问道：“学姐，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好，先等一等，我有话要问她。”江玫朝他点点头，放缓了脚步，不疾不徐地来到女生面前。


    钱文丽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瞬间变了：“你们是一伙的？”


    江玫没有回答，她思考着应该如何开口盘问，沉吟着打量了对方一会儿，才慢慢道：“你上午输过一场游戏，是吗？”


    钱文丽的瞳孔骤然一缩。


    江玫微微眯起双眼。此时此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影视剧中的反派——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她为了真相必须这么做呢。


    “你……你怎么会知道？”对方根本无法掩盖惊讶的表情，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江玫神情淡淡，冷声开口，“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让我的同伴放你离开，否则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可能需要在地下一层待到游戏结束了。”


    钱文丽听见她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恐惧，咽了口唾沫慢慢点头：“你是想换线索吗？好，我都告诉你，你问吧。”


    “输掉游戏要付出什么代价？”江玫的第一个问题单刀直入。


    钱文丽目光垂落，表情有些怪异，答道：“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我们那一场，输掉的人都要听从引导npc的安排，到这场游戏里做一个附加任务，这个任务……”


    说着，女生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说下去。


    江玫却明白她的意思，慢慢道：“这个任务，是杀掉一个名叫江玫的女生，对不对？”


    钱文丽悚然一惊，猛地抬起眼看她，那表情简直像是在看怪物：“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哈。”江玫低笑了一下，摇头略过这个问题，接着道，“继续说，别停，告诉我，做完了这个附加任务会怎么样？恢复玩家身份？没这么简单吧。”


    “我、我也不知道。”钱文丽再次垂下目光，声音有点发抖，“做完了应该就没事了吧，那个npc就是这么对我和黄欣怡说的。”


    江玫仔细关注着她的表情，凝定的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没有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少顷，她慢慢开口：“你确定你说的是实话？”


    “我……我当然确定。”对方的话中透出慌张和恐惧。


    “不对。”江玫摇头，一字字道，“你在撒谎。”


    她用的是肯定句。


    江玫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钱文丽的神情陡然一变。眼见不远处尹嘉绑好了两个男生，拿着铁棍和绳子走过来，她一咬牙，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手腕，用力在刘恒手上拧了一下。


    刘恒原本在听着两人的对话，正感到一头雾水。没留神挨了这么一招，手上的力气登时一松，而他的特殊技能持续时间也早就结束，钱文丽发狠挣扎起来，他只是露出了一点空档，便猝不及防被对方挣开了双手。


    女生获得了短暂的自由，没管冲上来的刘恒和何数，而是飞快伸手进口袋中掏出什么，用力往地上一摔——


    “叮——，你被特殊物品‘粘在鞋底的强力胶’效果命中，一分钟之内，移动速度减缓十倍。”


    一时间，除了钱文丽之外，在场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江玫原本也正和刘恒一起上前，想要控制住突然挣脱束缚的女生，但才走了几步，再抬脚时，鞋底果然像是被胶水黏住了，想要移动一寸都十分费力。


    “糟糕，她之前是在拖延时间，想等刘学弟的技能失效！”何数陡然明白了这一点。


    看见钱文丽趁着众人行动不便，绕过刘恒的阻拦飞快逃向走廊尽头，两个男生都着急起来。偏偏特殊物品的效果无法提前解除，几人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等着时间缓慢过去。


    “原来她还有底牌……”相较于其他人，江玫自己倒不算意外，只是望着钱文丽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难怪在隐藏空间里的时候，她看起来虽然恐惧，但并没有太过慌张。”


    一分钟时间到，刘恒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追去。何数也想跟着去，却被江玫及时拦住了。


    “算了，现在肯定追不上她。”江玫朝他和赶来的尹嘉摇摇头，“我们先审问吴洲这几人，顺便等刘恒回来。”


    “唉！”何数十分沮丧，“就差一点，这次我们都大意了。”


    “没关系，也不算是没有收获。”江玫回想着钱文丽的话，慢慢道，“那女生说的不完全是谎话，至少我们验证了一些猜测，比如说，死亡任务的目标只有我一个，而且和游戏npc有关联。”


    “咦，那玫玫，你刚才又为什么认为她在说谎呢？”尹嘉听到了她之前的话，忍不住好奇问道。


    “游戏对失败者的惩罚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江玫回想谈话时对方神色的变化，“刚刚提到引导npc的时候，她的表现很奇怪，我猜所谓的惩罚里一定有什么让她非常恐惧的东西。”


    尹嘉听了这话，似懂非懂，但她一向信任江玫，点点头后也没有多问其他。


    三人简单整顿了一下，又转回身去询问俘虏的吴洲团队三个男生。不过这些人和钱文丽萍水相逢，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还不如江玫自己推断出来的信息丰富。一通威逼利诱，最终只从他们口中掏出了关于文学院那边的部分情况，用处不算太大。


    审问来到尾声的时候，风衣的效果消失，江玫变回了她原本的容貌，刘恒也从走廊尽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他无功而返，其实在众人意料之中，何数安慰了他几句，便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接下来按照计划，四人应当一起寻找被怪物守护的玩具，先达成通关条件再说。


    “其实我们不需要去猎杀怪物通关了。”听着刘恒的催促，江玫却笑了笑，再次掏出黑影给她的那把钥匙展示给众人看，“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游戏给玩家设计的第二条通关路线，我们只要按照提示走下去就行。”


    “第二条路线？”众人看着钥匙，皆有些惊疑不定。


    “对，先跟我来吧。”江玫转身，再次走向隐藏空间的方向，并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铁门后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江玫熟练打起手电。这次她没有选择下楼梯，而是在进门的楼梯平台上转了转，随着光线移动，平台两侧墙壁上的景象也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在左边墙上，赫然安装着一扇老旧的保险门。


    看到这扇门后，江玫走上前去，拿出钥匙塞进锁孔左右转了转。随后只听“咔哒”一声响，门锁应声而开。


    但不同于真正的保险门，打开锁后，这扇门仍然无法开合，而是在众人的眼前飞快变化，像是褪去了颜色一般，很快变成了在场所有人都熟悉的样子。


    四号教学楼的教室大门。


    仔细看去，门楣下方还挂着给各个教室进行编号的小牌子。


    “有钥匙，就会有能用钥匙打开的门。”江玫看向门楣下的编号，“这间教室就是下一个隐藏空间所在的位置——在这个空间里，应该也能找到副本的背景线索和通关必须的玩具。”


    在从何数那里得知，并非所有玩家都觉醒了异能之后，江玫就一直有个疑惑——让异能玩家和普通玩家共同参与战斗副本，对于后者来说，会不会显得很不公平？


    当然，这种死亡游戏不能以常理度之，她也只能暂时判断，“游戏”本身根本不在意竞争公不公平，只是想要玩家的命罢了。


    但在隐藏空间中的发现，却让江玫推翻了原先的猜测。


    “这个副本在一开始就给了玩家两条路线。”看着门牌上的数字，江玫一边回想进入副本后的经历，一边向众人解释道，“第一条，和怪物战斗并抢夺玩具，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通关方式。”


    “第二条路线，就是……隐藏空间？”何数已经大概明白了。


    “准确地说，是解开隐藏空间中的谜题。”江玫点头，“拥有异能，尤其是战斗类异能的玩家，用第一种方式通关更稳妥。但如果是像我们一样不具备战斗异能的人，也可以通过解谜获得玩具，我手中的这个钥匙就是证明。”


    “原来是这样。”尹嘉恍然，“不过，要找到这个通关方法可真不容易，一般来说，根本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做支线任务。”


    “两种方式其实都需要探索，只是相对而言，第一条路线更容易被发现罢了。”江玫向大家解释完其中机要，便继续道，“嗯……4316，这就是下一个空间对应的教室，时间不多了，我们接下来至少要探索完两个空间才能一起通关，还是尽快出发吧。”


    这时离游戏结束已经不足一个半小时，众人听了江玫的话，久违的紧迫感再次袭来，也不再耽搁，一起走出楼梯间准备去往三楼。


    经过楼道的时候，刘恒看了一眼被绑着的吴洲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应该如何处置。


    “杀了脏手，就让他们待在这里好了。”江玫对吴洲一行没什么好感，淡淡道，“正好我们没有问出游戏失败有什么惩罚，如果之后还是没抓到那女生，就来这里等着，看看他们输掉游戏会怎么样？”


    对于这个安排，何数倒没什么心理压力，只有刘恒和尹嘉经过的时候，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三人一眼，却也没有反对。


    成王败寇，这正是游戏的残酷之处。


    “对了，何学长，这个给你。”看见这几人，也让江玫想起了一些事情，她说着，将之前捡到的玩具狗拿出来递给何数，正色道，“答应过要帮你从吴洲手里拿回一个玩具，这个承诺我已经完成了——希望以后，至少在这个副本里，我们能继续信任，互相合作。”


    何数看见她递来的玩具狗，一时呆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笑了笑，微微有些动容道：“谢谢学妹了，我也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为了节省时间，一行人沿着所在的楼道马不停蹄赶往三楼。


    4316教室仍然位于建筑学院这边。包括这一间，三楼整层都是大教室，平时用来上公共课，不允许学生在其中存放课本和资料，所以整体非常空旷，内部除了桌椅和多媒体器械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江玫四人急匆匆赶到教室前，冲在前方的刘恒当先握住门把手，用力往外拉了几下。


    大门应声而开，显然没有上锁。但探头往里一看，刘恒却顿时有些傻眼——面前的教室就是平时上课时的样子，一眼能望到头，根本没有隐藏空间的任何线索。


    “这……”何数看见眼前情形，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思索，“如果提示没错，第二个隐藏空间应该就在这里……我们还漏掉了什么线索？”


    在他身后，江玫和尹嘉也往里看了一眼。尹嘉先是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好友小声道：“玫玫，我记得在第一个隐藏空间里，你是用钥匙开门才获得提示的。”


    “不错。”江玫心念一转，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去，点头笑了笑，“那就先试试吧。”


    话音落下，她上前先将教室大门重新关闭，上锁，再将钥匙放入锁孔中。


    说来奇怪，这把钥匙看起来明显比锁孔大了一号，可放进其中的时候，江玫手上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仿佛二者天生配对，严丝合缝。


    重复了一遍开锁的动作，教室大门重新打开。这一次，江玫拉开门板，映入众人眼帘的不再是那个空旷的大教室，而是一个空间小了很多，但装饰温馨、干净整洁的客厅。


    试探着往里踏出一步，系统的提示随之响起：“叮，恭喜玩家江玫，寻找到四号教学楼中的第二处隐藏空间，支线任务2完成度刷新，目前完成度2/5。请再接再厉哦！”


    没错，就是这里了。


    系统的机械声此刻如同一颗定心丸，让江玫彻底松了口气。她环视一遍四周，发现空间内部没有危险，这才招呼大家进来。


    “这里面没有死人？”何数踏进客厅，发现里面意料之外地整洁，难免有些惊讶。


    “不止没有人，也没有怪物。”江玫补充道，“第二个隐藏空间的难点应该不在怪物身上。”


    何数点点头，显然认同她的观点——想要找到这里，必须完成第一个隐藏空间的解谜，这个门槛已经设置得很高了，如果每个空间中都埋伏了厉害怪物，那三个小时绝对不够探索完五个地方。


    这么想着，何数明白一行四人已经彻底开启了第二条通关路线，叹气道：“这么说，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解谜了。那先四处看看吧，找到了什么线索，我们一起分析。”


    不用他多说，走进客厅后，其他三人已经各自分头搜索起来。


    既然这里没有危险，大家搜查时也就无所顾忌。短短几分钟，整个客厅便被四人翻箱倒柜搜了个底朝天，电视挪走、沙发撕开、茶几移位，就差没把地板也整个掀起来了。


    不得不说，这种强盗过境一般的搜查确实极有效率，当众人在茶几旁边的烂沙发上坐下时，整个隐藏空间中所有看起来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被摆在了围坐着的四人中央。


    这些东西分别是：刘恒从电视柜中翻出的一沓文件、尹嘉找到的几个药瓶、江玫从沙发底下摸到的一个密码筒，还有一些打火机、手电筒、电池之类的常见日用品。


    众人当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个密码筒，在大量日常物品的衬托下，这东西怎么看都显得十分不寻常。


    “这上面是一个八位数密码？”拿起密码筒转了一圈，刘恒挠了挠头发，有点儿泄气，“要解谜吗？这个我不太擅长，平时就是打游戏，我也不怎么玩那种解谜游戏。”


    江玫没有说话，她从刘恒手中接过密码筒，同样先仔细查看一遍。看过一圈后，才发现这密码筒底下似乎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的是：


    轩轩两岁生日快乐！


    ……这会是有关密码的提示吗？


    江玫边看边思索，但还没等她想完，身旁的尹嘉却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哎呀，居然是这样……这怎么可能呢？”


    “嗯，发现什么了？”江玫转过头看向她。


    “玫玫，你先来看这个。”尹嘉的神情有些困惑，忙坐到江玫身边，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一整叠泛黄的纸张摆到眼前，江玫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刘恒找来的那些文件，她从尹嘉手中接过，翻了翻，迟疑道：“这些是……病历？”


    “嗯，除了病历外，还有检验单据、账单和CT结果图。”尹嘉一一指给江玫看，说道，“刚刚我翻过了，这些文件的时间跨度很远，按我们现在的年份算，最早的是二十多年前，最近的也是七八年前了。病历上面显示，患者大脑全脑发育不良，患有严重的认知障碍和语言障碍。”


    “大脑……发育不良？”江玫确实不懂这些，皱眉重复了一句，“听上去这种病有些严重。”


    “是非常严重。”尹嘉补充道，“玫玫，你看病历上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先天性重度自闭症。得了这种病的小孩，不但生活无法自理，而且一般都智力低下，甚至无法学会说话。反正看上去就不像个正常人。”


    “自闭症……”江玫念着她说的这个词，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间，她注意到了尹嘉话中的一个细节，眉头一挑，“这种病是天生的？只有小孩会得？等等，尹嘉，病历上写的患者名字是哪个？”


    尹嘉一听这话就知道江玫明白了自己想说的，马上抽出一张单据，将照片和名字展示给所有人，声音微微颤抖：“韩承轩，患者名字叫做韩承轩——就是我们在门厅里看到过的那个npc！”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旁边的何数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几步，一把抢过单据匆匆看了几眼，在见到病历上的照片时，他的脸色终于彻底白了下来。


    “……韩承轩？”刘恒直觉此事不妙，但探索到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喃喃道，“所以我们见到的npc是谁？他和病历上的这个……是同一个人？但那小孩看起来不像有病啊。”


    江玫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沓单据，也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细思极恐之处。沉吟一会儿，她拿出从楼梯间杂物中找出的照片递给尹嘉。


    “我们现在是在‘游戏’里，病历未必可信。”江玫深吸一口气，努力理清思绪，“尹嘉，你再看看，这照片上的小孩也是韩承轩，你能确定他真的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吗？”


    尹嘉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接过照片，飞快翻过几十张。还没等全部看完，她便肯定地点点头，对江玫说道：“我能确定，我曾经专门看过这方面的书籍。”


    何数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皱眉追问道：“尹嘉学妹，你不是说你是学中文的吗？怎么会懂这些医科知识？”


    “中文系也不全是研究诗文，本科的时候还要学语言学。”尹嘉解释，“在这里面，神经语言学和医学的关系很近，课本里也有专门介绍自闭症的章节。我当时感兴趣，就专门去看过了，本来是为了应付考试，没想到现在真的能用上。”


    说着，她拿起处方单和那几个药瓶，放到众人面前，道：“就算病历不可信，这里也有其他证据，这些药物里，这瓶是氟哌啶醇，这两瓶是利培酮，两种都是精神类镇静剂，必须有医生的处方才能购买，而且，它们全都是治疗和缓解自闭症的药物。”


    听了尹嘉的解释，其他人也没话说了，场面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少顷，江玫慢慢开口：“看来我之前的思路仍有偏差。根据第一个隐藏空间中的情况，我还以为，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是围绕左璇玑一家人展开的，但现在看来，整个背景的核心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所谓的‘韩承轩’。”


    至于npc韩承轩，与左璇玑的儿子人类韩承轩之间的关系，或许正是这个谜团最核心的一部分。


    旁边，刘恒一直插不进众人的讨论中，此时见到场面安静下来，他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小心道：“我说，江玫学姐、尹嘉学姐，那npc是人是鬼这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放放，至少找到下一个隐藏空间的线索再说？”


    “哎呀，没错。”尹嘉也反应了过来，“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两个玩具，时间也不多了，再不加快速度，恐怕没办法通关。”


    江玫听了这话，见到他们开始翻看其他东西，眼中却闪过一丝恍然之色。


    “不用再找了，线索不在这些东西里面。”重新拿起照片，江玫镇定道，“多亏尹嘉发现这些细节，提醒我副本的核心只与韩承轩相关——既然如此，这个密码筒的密码就很明显了。”


    一边说着，江玫一边翻找照片。这次她的速度很快，没有看照片正面的图画，而是根据在楼梯间中的记忆，盯着背后的空白一张张看过去。


    很快，她的手指停在了其中那张写着日期的照片上：“致我最可爱的小宝贝轩轩。2047年9月21日。”


    翻到正面，图画中赫然是一个蹒跚学步的两岁小孩，而在小孩手中，则抱着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个密码筒。


    “八位数密码，所以就是20470921。”江玫说着，同时拿起密码筒，将所有数字一一拨到正确的位置上。


    她的这番动作太过迅速，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还没等尹嘉他们反应过来，那密码筒便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位于上方的锁扣向外弹开。


    打开机关向外一倒，果不其然，其中装着的又是一枚钥匙。


    “天哪，江玫学姐你太厉害了。”刘恒震惊地看着她，几乎想要鼓掌，“跟着你们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要知道，他自己看到密码筒的时候，还是完全一头雾水，没有任何思考的方向呢。


    对于这话，江玫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让他安心。


    将钥匙握在掌心，江玫环视一圈客厅，很快锁定了和主卧连通的那扇木门。重复一遍上个隐藏空间中的操作，眼前的木门果然开始发生变化，这次指向的是位于五楼的一间办公室。


    看着门楣下的编号牌，尹嘉来到江玫身边，此时也松了口气：“还好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玫玫，新拿到的钥匙也属于玩具吗？”


    “没错，现在我们只差一个。”江玫点头，“抓紧时间，继续去五楼。”


    “等一等，学妹。”此时，何数却忽然开口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破解了下一个隐藏空间中的谜题，拿到最后一个玩具，你还要继续找剩下的两个空间吗？”


    江玫正准备带着大家出门，听了此话，停下脚步回头道：“当然，不探索完所有隐藏空间，我们就无法完成两个支线任务。”


    “只是为了支线任务的积分？”何数质疑。


    江玫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何学长，我承认，我确实非常好奇与npc韩承轩相关的背景故事。这一点你应该看出来了。”


    何数叹了口气：“如果后面的隐藏空间中有危险呢？就像那个楼梯间里一样，存在某些非常强大的怪物？”


    “我相信自己的思维和判断。”江玫淡淡道，“到目前为止，游戏都没有给玩家设置过必死的局面，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找到副本给出的路径尽量规避。当然——”


    她说着，看向身旁三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各位如果觉得太过冒险，可以随时退出，我会将找到的玩具交给你们一个，并且绝不阻拦。”


    尹嘉和刘恒听罢此话，都没有开口。何数看着江玫，一会儿，却突然笑了笑。


    “好吧，其实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副本的背景故事。”点点头，他坦然道，“我不会退出，江玫学妹，很高兴继续与你合作。”


    江玫也笑了笑：“合作愉快。”


    ……


    来到五楼，第三个隐藏空间很快也被众人找到。


    有了前两个的经验，看到眼前的卧室，大家不约而同开始翻箱倒柜，没花多少时间便将这个小小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相比人来人往的客厅，卧室这种私密场所更适合保存个人物品，从中翻出的各种文件、资料，比前两个隐藏空间中加起来还多。此时离游戏结束不足一小时，为了节省时间，江玫干脆让众人分别查看资料，从中甄别出重要内容再拿来一起讨论。


    这边江玫正翻着衣柜，还没搜完几件衣服，耳边忽然传来何数的声音：“呵，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江学妹，我找到了房子男女主人的一些证件，关于他们的身份和学历，你要不要先看看？”


    “什么证件？”江玫好奇地回过头。


    “很多，房产证户口本都有，还有毕业证书。”何数将那堆证件全抱起来扔到床上，先拿起户口本念道，“这家的户主叫做韩岭，C市本地人，今年四十七岁，职业是大学教授，在咱们隔壁的医科大教神经外科……嗯，看他的毕业证，他是首都大学的医学博士——这学历可真高。”


    江玫听着他的话，也拿起床上的几本证书看了看。出乎意料，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一伸手就拿到了重要的线索。


    “聘用合同……甲方：C市师范大学，乙方：左璇玑！”江玫慢慢念出文件上的字，目光一凛，“左璇玑也是高校老师，而且她竟然曾在我们学校任教。”


    “什么？”尹嘉也是一惊，忍不住凑了过来，“她是哪个学院的？肯定不是文学院，我从没见过这个老师。”


    江玫翻了翻合同：“教育学院。不过这份合同的年份很久远了，不能排除她之后是否离职。”


    “她没有离职。”旁边的何数又翻到了什么，补充道，“但十几年前她就不在咱们学校教书了——江学妹，你来看这个。”


    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江玫一看之下，心中再次一震。因为何数交给她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份“死亡证明”。


    “左璇玑……抢救无效死亡。”江玫飞快着上面的字迹，“死亡原因：高坠导致颅骨骨折，合并失血性休克。”


    回想起在第一个隐藏空间中看到的景象，江玫悚然一惊——难道她当时看到的就是左璇玑临死前的一幕？


    这只是个意外吗？


    还是说，她的死亡背后其实另有隐情？


    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江玫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你们感觉到了吗？我总觉得这场游戏并不只是个游戏，副本设计者将这些信息放在隐藏空间里，似乎是在告诉我们什么。”


    “可是，副本不应该是npc设计的吗？”刘恒不理解了，“npc能安什么好心？他们难道不杀我们，反而会帮我们？”


    江玫摇摇头，不想继续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


    四处转了转，眼看各个角落里的东西都翻得差不多了，江玫走向与卧室相连的那扇门，看了看门上的电子锁：“现在线索不完整，我们再讨论下去也猜不出什么，抓紧时间去下一个隐藏空间吧，在那里肯定能找到新的线索——我有预感，我们距离真相不远了。”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都只能点了点头。


    第三个隐藏空间中的解谜是门锁上的限时数独游戏，要求一分钟之内填完所有数字。这个谜题对于众人来说就太简单了，甚至不需要江玫动手，何数对着题目算了不到半分钟，便填完空格，解开了门锁。


    小巧的锁头打开后掉下来，入手能听见系统提示，自然又是一个“玩具”。到这个时候，江玫四人终于集齐了全部玩具，不必再担心主线任务。


    众人眼前，木门再次变化，但出乎意料，这次显示出的大门标牌上没有编号，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阅览室。


    “哎，这是我们学院的图书阅览室。”其他人看不明白，尹嘉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解释道，“这个地方在文学院一楼，靠近大门出口的短走廊左边。要去那里的话，我们必须先从楼梯口离开建筑学院。”


    将手中的玩具分发给尹嘉和刘恒，江玫点点头：“我这就过去看看，你们也要一起来吗？”


    其实，早在何数问过这个问题之后，三人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当下也不犹豫，都点了点头，示意要继续跟江玫一起探索。


    看见众人的态度，江玫也郑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当先一步走出大门，带着大家往楼下赶去。


    谁知道，他们才来到走廊上，一阵巨大的怒骂声和打斗声便从底层清晰地传了上来。


    “怎么回事？这下面有人在打架？”探头向扶手外看了一眼，何数忍不住皱起眉头，“咱们下去的时候不会正好撞上吧？”


    “应该不是打架。”刘恒好奇起来，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向下看，“可能有玩家聚在一起猎杀怪物，咱们小心着点，不被误伤就行了。”


    其他两人听了他的话，显然也赞同这个观点，没再多说什么，收回目光，便打算继续往下走。


    只有江玫听着底层传来的呼喝，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眼看几个同伴丝毫没有绕路的打算，她走在最后，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走廊和楼梯，一瞬间，心中陡然闪过一丝灵光：“等一等！”


    她的话一出口，前面的三人都停了下来，疑惑地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嗯，玫玫怎么了？”尹嘉回过头。


    “你们……”江玫感受着四周死寂一般的、过分安静的氛围，一时间只觉得从骨子里透出寒意，“你们不觉得，这栋教学楼里的怪物，好像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多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寻找玩具（14）


    江玫清楚记得, 自己一行三人进入四教时，门厅里站着的玩家大约有二十余个。而根据何数回忆，文学院那边的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数量。


    也就是说, 整场游戏, 一共有五十多名玩家参与其中。


    如果以最大数字, 即没有任何一名玩家死亡计算, 要让所有人在理论上具备通关资格，整个四教中必须存在五十多个被怪物看守的玩具。


    但这正是江玫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四教虽然占地面积不小，却毕竟只有相连的两栋楼, 如果其中真的存在五十多个怪物, 那他们身处其中，可以说每到一层都必定能遇上两三个。


    就算如今游戏接近尾声, 不少怪物已经被玩家用各种方法杀死，一路走过去，也应该能看见战斗的痕迹和怪物尸体。偏偏他们在寻找隐藏空间的路上, 上楼下楼跑过了好几层，见到的遗迹却也一共只有两三处，和这个“预估数字”根本就对不上。


    三人之中, 何数的思维和江玫最为接近。他听了此话, 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这场游戏，难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所有人都通关？”


    江玫听着楼下传来的打斗声，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凝重：“如果真是这样，那越到游戏结束的时候, 这栋教学楼里就会越危险。为了通关，很多人一定会选择去抢劫别人。”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都不约而同觉得心底发寒。


    “这个游戏设计者真是恶趣味，他就是想看玩家自相残杀。”许久，尹嘉轻轻说了一声。


    一旁的刘恒也明白了局面的危险性，此时忍不住有些犹豫：“那江玫学姐，我们还去不去文学院那边？”


    “去，当然要去。”江玫一挑眉头，“两个支线任务很快就要做完了，真相就在眼前，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顿了顿，她正色补充道：“但是去文学院的路上我们必须更加谨慎，尽量不要卷入玩家纷争里面……嗯，对了，既然现在很多人的目标是抢夺别人手上的玩具，那我有一个想法——”


    江玫说着，将众人聚集到一起，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安排妥当之后，没过多少时间，一行人做好准备，按照何数指出的路线往楼下走去，打算从右侧通道离开建筑学院。


    四教的前后分区只由两个楼道连通，除此之外，其他走廊都设置了隔断，所以江玫一行可选择的范围非常狭窄。几人悄悄下到二楼，互相掩护着观察了好一阵，才勉强确定右侧楼道冲突更少，或许能作为突破口。


    即使如此，四人还是不能完全避开人群，只能期待江玫的计策真的能瞒天过海，不让那些杀红了眼的玩家起疑。


    观察完毕，众人沿楼梯往下，还没来到走廊，远远便听前方传来一声呼喝：


    “哎，什么人？站住！”


    听见这声音，江玫朝身旁的刘恒使了个眼色。男生收到信号，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了手上的铁棍。


    之前在模型陈列室里做出的武器，他和尹嘉都一直带着，对付吴洲几人时就是采用敲闷棍的方式把人放倒的。此时这些东西再次派上了用场，分发下去后人手两根还有多余，完全不怕损耗。


    前方，开口问话的人没听见回应，便带着同伴过来查看。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久到达拐角。当他们的身影踏上楼梯平台，江玫和刘恒看准机会一齐跳了出去，挥起手中棍子便朝两人迎面击下！


    这从楼梯下方走上来的两人同样是一男一女，他们骤然遇到伏击，却没有太过惊慌。男生手中握着一把扫把，见到刘恒挥来的铁棍，他下意识便举起武器格挡。


    不得不说，此人的反应确实极快，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这一棍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拦了下来。


    但是在他身旁，那个女生就没这么好运了。江玫手上的力气不算大，但在生死之际游走几回，她也领悟到了一些打架的技巧，这次出手，她并非直上直下地竖劈，而是依靠惯用的右手，从右上方发力斜劈而落。


    这种攻击方式类似剑术中的斩切，目的就是避开较硬的骨骼，直击人体身上的弱点。她出手极快，打了个照面便避无可避，女生听到风声，只来得及微微侧过头，甚至做不出更多反应，便被一棍子打中了太阳穴。


    太阳穴是颅骨最薄弱之处，女生遭此重击，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幸亏江玫手上有些分寸，这一击的力道只是让她昏了过去。


    那男生眼见同伴中招，神色大变，一边和刘恒对峙着慢慢后退，一边大声向在附近的队友示警：“赵学妹、王学弟！这边有硬点子来了，可能是盯上了咱们，他们手里都有武器！”


    他的话音还未落，走廊上纷乱的脚步声响过，又有三人赶来这边，这次来的人中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看见倒在地上、被江玫按住的同伴，脸色陡然间黑了下来。


    眼见人都来齐了，江玫再给刘恒递了个眼神，示意不要纠缠。刘恒也不想真的和人打架，后退两步站到她身旁，沉默看着拿扫把的男生警惕退却，回到后来的三人队伍之中。


    “你们干什么偷袭我们？”黑脸女生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上前一步质问道，“先说一句，我们都没找到通关的玩具，要抢也该换别人抢。”


    不用她开口，江玫就知道这是事实。如果这群人身上的玩具足够通关，他们根本不会拦在路口试图打劫，早就找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了。


    但这也正是她的计划——只要你表现得比别人更强大、更急切，那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从而为了抢夺玩具来找你的麻烦。


    “是么？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尽管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江玫脸上还是露出冷笑。


    在对面四人的注视之下，她蹲下身，堂而皇之地在倒地的女生身上仔细搜索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藏起来的玩具，这才装出失望的神情，拍了拍手站起来。


    看着她的举动，黑脸女生的神色更加糟糕，但对面人数与己方相当，真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上风。沉吟片刻，她还是艰难地咽下了这口气，沉声道：“几位同学，现在时间也不多了，互相争斗只会两败俱伤，我们身上既然都没有玩具，不如各让一步怎么样？”


    江玫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但这种情形下，她也不能轻易松口，反而追问道：“我可不信，你们身上真没有玩具？一个都没有？”


    这句话咄咄逼人，对面众人的脸色一齐变了变。


    领头女生眼见江玫得寸进尺，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怎么，真打算动手吗？要打架我们也未必会输，但你们可得想清楚，到时候两败俱伤，恐怕谁都得不到好处，只会白白便宜了别人。”


    听见此人的话，江玫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被说动了。少顷，她点点头，轻声一笑：“好吧，你说的对，那我们就各让一步。”


    对面松了口气。


    “我们要从这个楼道去文学院那边，不想动手的话就别挡路。”但不等这四人答复，江玫忽然再次开口：“还有，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钱文丽的女生，她往哪边走了？”


    对面四人一愣，忽然间，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女生开口答道：“我见过她，我们就是从文学院那边过来的，大概十几分钟前，我在那边的走廊上看到她急匆匆往数学学院那边跑了。”


    “是么？”江玫不动声色地反问，“这是真话？”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女生重重点头，迟疑了一下，追问道，“你找钱文丽做什么？”


    江玫冷笑一声：“她偷了我们的玩具。”


    对面众人张了张口，一时间，四张脸上闪过各种不同的表情，有懊悔、有遗憾、也有沉思。


    但江玫的心情却非常好，能得到此人的行踪，确实是一件意外之喜。眼见不会再和这个团队起冲突，她指挥刘恒和何数架起地上的女生，一招手，大家便一起走下台阶，往连接文学院的一层楼道走去。


    “人我们先带走了。”盯住对面四人，江玫淡淡道，“等通过了连接处的过道，我们会将她放在出口位置，到时候你们随便派人来接就行。”


    领头女生远远看着昏迷不醒的同伴，脸色仍然难看，但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怒意。注意到江玫一行的动作，她只是抿了抿唇，随即默不作声地退后几步，让开了通行的道路。


    沿着对面让出的路，江玫一行带着人质，互相倚靠着慢慢走完台阶、退进通道里。


    两栋楼连接的地方不算太长，但阴暗封闭，有些压抑。走过灯光晦暗的通道，眼看前方灯光浮现、身后敌人的身影消失，江玫站在出口旁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一切正常，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终于离开建筑学院、来到文学院所在的楼栋。眼看胜利就在前方，一行人放下人质，互相对视几眼便立刻出发。


    此时，浮现在众人心中的只剩下一句话：


    “去阅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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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寻找玩具（15）


    在文学院的走廊上快步穿行, 一路走去，眼前的景象让江玫一行越看越是心惊。


    原本整洁的过道和教室中，此刻到处都是杂物、污渍、血迹, 转过一个拐角, 便能见到一具尸体了无生气地倒在墙下, 看他脖子上被锐器划开的痕迹, 就知道一定不是被怪物所杀。


    与此同时，教学楼的各个楼层和角落，都传出了追逐、打斗和呼救的声音。在游戏接近尾声的时候, 没有完成主线任务的玩家要猎杀的不再是怪物, 而是他们的同类。


    江玫跟在带路的尹嘉身后，看过这番景象便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这场游戏中的坑比她预想中更多, 当前情形下，他们一伙人身怀四个玩具，绝对不应该卷入玩家的争斗中去。


    但偏偏事情很不巧——她与钱文丽之间的恩怨还没解决。


    对方的任务之一就是杀她, 游戏结束前必然会再次找上门来，而她也期待从此人口中得知游戏的部分秘密……还有那个疑似从第一个隐藏空间中逃走的黄毛男生，这两个人, 都是副本中的危险因素, 不知何时会突然冒出头, 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得想个办法，彻底把这两人拿下！


    “呼、呼——，玫玫，我们到了。”正思考着, 前方小跑着的尹嘉忽然停下脚步，喘息一会儿，向身后的同伴招呼道。


    江玫从沉思中回过神, 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前方。


    面前果然是文学院的图书阅览室，但与其他办公室、教室不同，此处的大门并不是用内置锁扣锁死的，而是在两边门板的扶手上缠绕一根锁链，上面用挂锁扣住。


    此刻，那挂锁已经被人锯开，铁链也抽了出来，一半挂在左边门板的扶手上，一半垂落地面。而阅览室的右侧木门微微敞开，露出中间一条缝隙，站在外面往里看，能发现其中一片狼藉，书架倒了大半，似乎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尹嘉以前经常来这里上自习，对阅览室太熟悉了。她上前两步拉开大门，看见里面的景象，顿时吓了一跳：“怎么成这样了？让系主任知道了，他肯定要在例会上大骂我们一顿。”


    “尹嘉学姐放心好了，现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没人骂我们。”一旁的刘恒耸了耸肩，闷声接了一句。


    “废话以后再说，咱们先想想隐藏空间要怎么找。”何数无奈看了两人一眼，将对话拉回正题上，“上一个空间里我们没有找到钥匙，那这次的解谜方法肯定和之前不同，我们应该怎么开这个挂锁……”


    江玫在门前转了一圈，只略一沉思，便有了主意。


    “不用看这个锁。”她说着，拿出卧室中取得的“玩具”密码挂锁，分析道，“既然前几个隐藏空间的开启方式，都在上一个空间中获得的道具上，那这第四个也不会例外——游戏没有给我们钥匙，这只能说明开启这个空间需要的不是钥匙，而是别的东西。”


    向身旁三人扬了扬手中的密码锁，江玫伸手合上阅览室的大门，然后又捡起落在地上的铁链，重新缠回两边扶手上，再将密码锁挂好，上锁。


    大概这个密码锁里装了电池，锁头楔入，上面的电子屏便自动亮起，不用说，这次显示的仍然是一局限时数独游戏。


    何数眼见江玫找到了方法，正松了口气，看到电子屏上的数字却忍不住抱怨：“怎么又是数独？设计副本的家伙是不是只会玩这一种小游戏？”


    “和之前一样也好，难道你想站在大门口，对着电子锁打一把蜘蛛纸牌或者扫雷吗？”江玫淡淡道，“这次我来吧，现在教学楼里越来越危险，你们帮我盯着周围的情况。”


    众人对此自然没有异议，答应一句后便暂时分散开去。江玫站在门前，等安静下来之后，便点伸手开游戏界面。


    电子屏上10乘以10的数字方格看上去眼花缭乱，她口中一边默念着数字，一边将结果一个个填入空白格子中。这种益智小游戏说起来并不难，比起智商和经验，一分钟内想要完成更加考验心态，尤其是当前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


    好在整个过程没有出什么差错，当最后一个数字填完，密码锁发出了熟悉的“滴滴”声，再次向外弹开。江玫取下挂锁和铁链推开门，阅览室内部果然变了一番景象。


    这是一间小小的书房。


    招呼尹嘉三人一起进来，众人开始打量起其中的布置和格局，试图先寻找有用的线索。


    一眼看去，整个房间和之前的几个空间一样，充满了生活气息，靠窗的书桌上摊开一本厚书，旁边则放着打开盖子的水性笔和还在冒热气的茶杯。在桌子前方，靠椅微微歪向一边，好像它的主人上一刻还坐在桌前，此时无人，只是暂时离开片刻。


    不过，比起四壁高耸的书架和堆满书籍文件的桌子，更加吸引人眼球的，是墙角装满玩具的一个藤编竹筐。


    细心关上房门，江玫正想去书桌前看看。但当她一回头，便见到三个同伴不约而同聚集到了玩具框前，何数打头阵，拿起了其中一个玩具，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怎么，你们发现了什么？”江玫边走边好奇问道。


    何数拿着手中的变形金刚，目光呆滞，好一会儿才转向江玫喃喃道：“江学妹，这、这好像是一个玩具。”


    江玫一怔，但看见何数的表情，她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快步来到竹筐前，江玫随手摸上一个玩具，耳边立刻传来系统的提示音，再伸手摸另一个，同样也能听到“叮——”的一声。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满满一筐十多个玩具，居然无一例外。


    尹嘉和刘恒也上前摸了一遍，当耳边反复听见提示音时，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这算什么？”许久，何数发出一声苦笑，“外面的玩家为了抢一个玩具在自相残杀，但就在这里……一个隐藏空间里，居然就有这么多。”


    “……见鬼的，设计这个副本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游戏？”刘恒百思不得其解，“玩弄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也许没有理由。”尹嘉脸色苍白，“我说过，或许只是设计者的恶趣味。”


    看着同伴糟糕的脸色，江玫心中虽然震惊，却也是四人中最平静的那个。不知为何，见识了接连不断的谋杀和陷阱后，她反而有了一种疲惫的麻木感，仿佛无论设计者再出什么奇怪的幺蛾子，她都不会因此感到意外。


    “尹嘉、刘恒、何数。”木然放下手中玩具，江玫环视一圈众人，一一喊过三人的名字，冷静道，“这些玩具如何处置，能不能之后再说？我说过，坚持来文学院这边，只是为了探索隐藏空间的秘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至少应该将这个地方先调查一遍，或许，在此过程中也能有其他发现。”


    众人听了江玫的话，表情各不相同，却也终于从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缓和了过来。


    少顷，何数最先打起精神：“江学妹说的对，我和你一起搜查吧，能完成支线任务也是件好事。”


    有一个人表了态，尹嘉和刘恒当然也不好再站着，都各自开口要求帮忙，尽管状态不佳，一行四人却还是暂时恢复了行动力。至于这筐玩具，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事实上，也无人知道应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


    简单分工之后，搜查行动正式展开。但真动起手来，江玫却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书房中的信息太多了。


    不同于之前的楼梯间、客厅、卧室，书房中单是书籍就摆了四个高及天花板的大架子，想要看完这么多书当然不可能，江玫草草翻了几本，便只能放弃，转而猜测这个空间的关键信息并未藏在文本资料里。


    但非文本类的线索也不好找，整个书房除了书架和玩具筐，就只剩下了那张桌子，偏偏书桌没有抽屉，桌面上也只有文件、台灯、笔和茶杯，除此之外，其他地方空无一物，连灰尘也很少，简直像大扫除过一样干净。


    在房间中走了几圈，江玫就知道，像之前一样盲目搜索绝对不是办法。但他们手中的线索偏偏断在此处，实在让人感到焦躁。


    “你们发现了吗？这个隐藏空间好像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徒劳搜查了一阵后，何数抹了把汗，靠着书桌皱眉道，“这个书房除了入口的门，另外的三面墙上，都没有安装其他门来连接隔壁房间。”


    是的，江玫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而他们经历过的其他隐藏空间，都或多或少有一扇门存在，这是谜题，也是线索。


    “肯定会有线索。”快速翻看着桌上文件，江玫坚持道，“副本里既然还存在第五个隐藏空间，就必然要给出进入的方法。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谜题有难有易，但至少都不是无解的死局。”


    叹了口气，其他人见到江玫的态度，也不再多说什么，都看着眼前的小房间，开始各自思索起来。


    江玫翻完了文件却仍旧一无所获。看着眼前的书架，无数想法和猜测飞速掠过她的脑海，却又被一一排除。烦闷之下，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干脆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按照自己往日的习惯随手摸了摸。


    她的手指碰到了那个茶杯，而此刻，杯中的水还留有余温。


    ……等等！余温？


    回忆起不久之前的一场对话，江玫立刻跳了起来，转向尹嘉急问道：“尹嘉，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你的特殊技能是什么？”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寻找玩具（16）


    “特殊技能？”尹嘉一愣, 伸手在眼前点开个人面板，“嗯，是‘侧写’, 效果为：概率重现周身三平米内一小时当中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江玫问起,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特殊技能。


    江玫拿起桌上那个茶杯, 手指清楚地感受到了其中热水的温度——并不烫手, 但仍有暖意，按照平时的经验看，这杯水从沸腾状态降温到如今的程度, 应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是的, 这第四个隐藏空间中必定有线索，只是相比之前要更加隐蔽, 再加上时间紧迫，她们一行有可能错过了一些提示，所以卡在了这里。


    但如今有了尹嘉的特殊技能, 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她们不需要再用常规方式解谜，而是可以走另一条路——“作弊”。


    “尹嘉, 你站到这个书桌前面, 尝试着使用一下特殊技能。”深吸一口气, 江玫快速道，“我们三个在旁边看着情况，随便回溯出什么场景都行。”


    “原来我的技能还有点用处吗？”尹嘉笑了起来，颇有些兴奋地走到桌前, 按照江玫的要求找了个位置站住，“玫玫，这里行不行？”


    “可以再靠近椅子一点。”江玫想了想。


    尹嘉从善如流, 往旁边又走了两步。不多时，众人都选好了观察的位置，尹嘉便闭上眼睛，开始启动自己的特殊技能。


    一声模糊不清的低语响过，在围观的三人眼前，尹嘉周围三平米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光线闪动，不久，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书桌前。


    那是一个三十余岁模样的男人，他容貌儒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正端坐在椅子上低头翻阅那本厚书。而在他身旁不远处，一个神情呆滞的八九岁小男孩则靠在墙边，用机械的动作一下下捶打墙壁，无论是样貌还是行为，都和这个年纪的正常孩子迥然不同。


    不必说，这当然是书房主人韩岭，以及他那个身患重度自闭症的儿子韩承轩。


    摊开的书籍翻过一页，这时，书房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韩岭被这声音所打扰，皱了皱眉，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才扬声喊道：“进来。”


    虽然特殊技能的效果不能覆盖到房门位置，但站在幻境外围，负责观察的三人还是听到了开门时的“咯吱”一声，随后，急促的脚步声飞快蔓延到了书桌前的位置。


    来人走入画面里，不出所料，此人正是死在楼道中的左璇玑。这个时候的她和楼道中的尸体容貌相似，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少妇模样，看来书房场景发生的时间与她的死亡非常接近。


    左璇玑此时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


    进入书房时，她的手中捏着厚厚一叠文件，等见到书桌前的丈夫韩岭，她眉头一挑，立刻将文件摔到他面前，颤声质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带回来的？”


    韩岭推了推眼镜，看见几份文件的标题，眉头皱得更紧：“你又翻我的柜子？早知道不该放在家里。”


    对于妻子的异常，他像是一点也不意外，说话的语气半是冷漠半是无奈。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无法忍受眼前的一切，左璇玑尖叫起来，“这是犯法的！你会在监.狱里待一辈子，这个家要完了！”


    “犯法又怎么样？”韩岭的声音仍然温和儒雅，“我问你，你难道打算让轩轩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做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疯子？”


    左璇玑瞪着他：“我们可以保守治疗。”


    “效果呢？”韩岭冷笑一声，“轩轩的病治了多少年，又花了多少钱？有什么用处？我自己就是搞神经外科的，会不了解这种病？”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黯了黯：“璇玑，他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有生之年，你难道不想听他叫我们一声爸爸妈妈？”


    左璇玑眼中的愤怒像冰雪一样融化，她看着丈夫和儿子，忽然见捂着脸哭了出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天哪，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走私、诈骗、造假药，还贩.毒！我们怎么能相信他们？”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好了。”韩岭叹了口气，“你能说出这种话，不也希望他们真的能有办法？我和宙斯交涉过，据说国内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请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左璇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相信他们说的？”


    “……”韩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不得不信，不是吗？璇玑，你现在已经不能生育了。”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左璇玑像是迎面挨了一拳，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倒退一步，看着韩岭慢慢道：“这是我的错，早知道你会找上他们，我当时就不该让你出国。韩岭，这件事情我绝不同意。”


    “为什么？”韩岭静静看着她。


    “第一，我们的儿子绝不能成为一个试验品。”左璇玑抿了抿唇道，“第二，我不希望你真的因为这个进去——这是原则问题。”


    “就为了这些？”韩岭冷笑。


    “就为了这些。”左璇玑冷静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重新拿起桌上文件，“我去报警。”


    说完，她转过身，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走去。但才迈出几步，一旁正做着刻板动作的韩承轩忽然站了起来，口中发出胡乱的喊声，开始在书房中左冲右撞。


    他的行动将书架低层的书籍撞得到处都是，也挡住了左璇玑的前路。左璇玑看了行为古怪的儿子一眼，无论如何压抑，眼底还是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她按住小孩的肩膀，将他推开两米，这才迈步走出了画面。


    在她的身后，韩岭沉默注视妻子的背影，眼见她走出书房，才慢慢从桌前起身，沿着儿子走过的路线，弯腰慢慢捡起散落地上的书籍。


    他的动作娴熟，神情也平静到近乎漠然，显然在此之前，这种工作他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将书架整理好，韩岭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转过身来到了右侧靠墙的书架前。


    这个位置离尹嘉有些远，幻境中的人形到达此处后，就只剩下了半边身子。旁观的三人见此情形，忙出声让尹嘉往这边走几步，好在使用特殊技能时，尹嘉还是清醒的，听见这话，很快跟着走了过来。


    不过耽搁这几秒的功夫，韩岭在书架边做了什么，三人却还是错过了一些。


    当画面重新出现，江玫只能看见韩岭将手从挪开书籍的空位后拿出，随后一声闷响，在三人眼前，那个书架竟然慢慢向左移动，很快露出一个只供一人进出的狭窄暗门。


    这种普通民居内竟然会有暗门？！江玫惊了。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感叹韩岭胆大包天，还是他背后的那个组织手眼通天了。听左璇玑的话，此人是在不久前出国才和“他们”联系上的，但现在看来，这未必就是事实，能在自己家中有如此布置，韩岭一定很早就在谋划这一切，或许左璇玑找到的文件资料，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书架后的暗门没有锁，韩岭推门走入，好一阵子都没有动静。但在书房之中，不知什么时候，韩承轩混乱举动忽然间停止了。


    八九岁的小孩站在墙边，垂着头，像是一个发条耗尽的人偶般一动不动。少顷，他一顿一顿地恢复行动，抬起头，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的神情虽然仍旧呆板，但一双眼睛转动着，慢慢有了正常人应有的焦点。


    江玫三人察觉变故，一时都屏住了呼吸。


    如同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韩承轩”眨了眨眼睛，伸伸胳膊和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书桌旁的玩具筐前。这次他的行动完全不是自闭症患者式的刻板和无目的，没有对比的话，甚至看不出他和正常儿童的区别。


    所以……这是韩岭所说的“方法”吗？江玫慢慢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治疗方法，能够治愈这种现代医学也束手无策的绝症？


    来到玩具筐旁边，韩承轩却没有拿上方的变形金刚和毛绒玩具，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挪出，最后伸手到竹筐底部，摸出了一个在场众人都无比熟悉的东西——平板电脑。


    打开平板，整个屏幕上只有一个图标，显示为“数独游戏”。韩承轩也不疑惑为什么上面没有别的游戏，伸手点开图标，便一把接一把地玩了起来。


    “他会玩数独？”看到这里，何数终于忍不住了，喃喃道，“重度自闭症患者能学会这种游戏吗？”


    当然不能。


    “我倒听说过，一些患有轻度自闭症的小孩，天生就在数学上有很高的天赋。”江玫低声道，“但看韩承轩的病情，他连话都不会说，基本的认知能力也没有，这种人在理论上学不会任何东西，甚至不可能自己穿衣服。”


    讨论无疾而终，幻境中的“韩承轩”也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怪异之处。玩完了一把数独游戏后，他正要点开下一局，右手抬起来，却突然凝固在空中，保持着伸出手指向下按的姿势。


    这种状态，在一旁的江玫三人看来非常奇怪，非要形容的话，就仿佛一个机器人在突然间宕机卡死，或者被人关掉了程序，于是所有动作都凝固在这一瞬。总之，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的主动行为。


    韩承轩的“宕机”状态只持续了几秒，片刻之间，他就再次恢复了行动。这一次，他没有继续玩平板上没完没了的小游戏，而是张了张嘴，像是第一次使用自己身体的这部分一样，艰难地控制肌肉和唇舌开口。


    “爸……爸……”努力了一阵后，含糊的声音从韩承轩口中吐出。


    “妈……妈……”他很快说出了第二个词汇。


    但与按部就班学习说话的孩子不同，简单的词语过后，随之从他口中说出的，居然跳跃成了复杂的句子：“我……不……喜欢……妈……妈……”


    “我……要……杀……了……她！”——


    作者有话说：第一个副本很快结束了，文案大概也要写到了吧，加油加油。


    感觉我把这篇文章搞复杂了，看看后面能不能理顺一点。谢谢所有小可爱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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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寻找玩具（17）


    我要杀了她！


    这句话从男孩口中说出的一瞬,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玫盯着幻境中的“韩承轩”看了一会儿，又转向不远处书架后的暗门方向，心中对后续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预测。


    果然, 说完这几句话不久, 韩承轩眼珠一转, 便放下平板站了起来。和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同, 整个过程中，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能够展示情绪的表情，既没有愤怒、痛恨, 也没有兴奋、好奇。


    只有冷漠, 那种几乎如同白纸一般的冷漠。


    尹嘉特殊技能产生的幻境范围有限，但却能够重现远处的声音, 此时，书房门外又响起了左璇玑的脚步声。她之前似乎在客厅中整理资料，待了这一阵, 才终于收拾妥当，快步穿过客厅打算出发。


    “咯吱——”客厅玄关处的开门声远远传来。


    韩承轩听到了这声音，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再次出发。他很快走出了幻境的范围, 轻声打开书房大门, 独自一人走进了客厅里。


    书桌旁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尹嘉见到这情形, 便开口问了江玫一句：“玫玫，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继续，不要停下。”江玫侧耳听着远处的声音，断然道, “虽然没有画面，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应该才是背景故事的核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 客厅中，两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因为离得远了有些模糊，但勉强还是能听清不少字句。


    “轩轩？你怎么出来了？爸爸呢？”左璇玑见到儿子一个人开门出来，难免有些诧异。


    韩承轩没有回答她，只是“啊啊”了两声。在母亲面前，他似乎收起了之前玩数独时的“正常”模样，又变回了一个病人。


    料到了儿子不会回答，左璇玑无奈笑了一下，又踏出几步，似乎已经来到了楼梯间里，打算伸手将门关上。


    另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却追在她身后。


    “嗯？轩轩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妈妈要去办正事。”左璇玑的声音此刻变得更模糊，“快回去吧。”


    “哎？拉我干什么？饿了吗？要上厕所？”


    “轩轩？”


    ……


    “啊——！！！”


    一声惨叫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安静。


    三人耐心又等了一会儿，幻境终于不再发生任何变化，江玫这才开口让尹嘉结束特殊技能。


    重新聚集在书桌前，看完了刚才的幻境，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大家彼此对视几眼，少顷，还是何数先开口：“所以说，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就是韩承轩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但韩承轩为什么要将他的故事设计成副本支线任务？”尹嘉怪道，“他想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告诉玩家？有这个必要吗？”


    江玫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切，沉默着，忽然间叹了口气道：“我可能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什么？”其他三人一齐看向她。


    江玫抿了抿唇，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向墙角的那筐玩具，目光中流露出感叹之色，顿了顿道：“这件事，还是等我们再次见到npc韩承轩再说吧，现在先把最后一个隐藏空间的线索找到。”


    说着，她往书房左侧走了几步，来到韩岭曾操作过的那个书架前。


    “我们还能再见到那个npc？”尹嘉跟着她一起挪开书籍，忍不住问道。


    “当然。”江玫低声道，“我们是唯一破解了隐藏空间秘密的团队，他为了那个答案，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两句话的功夫，书架这层的书籍便已经被清空了。江玫探头往里面望去，发现后面的木质隔板看起来完全没有异样，如果不是他们通过特殊技能得知此处确实有机关，肯定难以想到要从这里入手。


    也难怪他们搜查的时候没发现任何线索。


    伸手在木板上敲了敲，其上果然传来“咚咚”的回音，显示后面有不小的空间。江玫沿着缝隙仔细摸了一遍，发现右侧与外壁的连接处似乎有一道凹槽。正好书架上放着一个书立，她灵机一动，便倒转书立将其插入凹槽中，再拿着底座用力一撬——


    一阵生涩的木板滑动声响过，开启暗门的机关终于暴露了出来。


    “这是……密码锁？”看着暗格中的电子屏，江玫皱起眉头。


    “咦，到了这里还要解谜吗？”何数也凑近看来一眼，“但书房里完全没有任何和数字相关的线索，在幻境里，玩具筐的底下还有个平板，但我们刚刚翻查的时候却也没看到。”


    “没猜错的话，关于书架后的这个暗格，以及电子锁需要的密码，应该都在楼梯间——也就是第一个隐藏空间中，左璇玑遗落的资料里。”江玫分析道，“但那里的杂物严重扰乱了视线，导致我们只拿到了和第二个空间相关的照片，这部分线索被遗漏了……”


    “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再转回去找吗？”刘恒有些沮丧，“还剩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游戏结束，这么一来一回，没时间再去找剩下的那个隐藏空间了。”


    江玫垂眸想了想，却镇定地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还记得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吗？整个背景故事，都以韩承轩作为唯一的核心展开，之前的钥匙是他的玩具，密码锁是他喜欢玩的数独游戏，这个密码的设置应该也服从这条逻辑。”


    说着，她抬起手，先将韩承轩的生日输了进去。


    “嘀嘀——”屏幕上显示密码错误，并闪过“2”这个数字，应该是在表明还有两次机会。


    “有什么日期对他来说是重要的……”江玫按了按太阳穴，飞快回忆起来，很快，她眼前一亮，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重要的日期，对韩承轩来说，不就是今天么？这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那么，这件事发生时是什么日子？


    卧室中看过的文件闪现脑海，江玫目光一凝，抬手再次输入一串数字：20540419。


    正是她从左璇玑的死亡证明上看到的时间。


    “嘀——”这次她的运气显然很好，电子屏上绿光闪过，很快，书架便开始向左移动，如同幻境中一样，慢慢露出后面的那扇暗门。


    “室……配电室？”刘恒看了一眼门上的标牌，有些惊讶，“怎么这次不是教室，变成了工具房？”


    “有什么问题吗？”江玫转向他。


    涉及到自己专业相关的方面，刘恒终于能搭上话了，皱眉道：“和教室这些地方不一样，配电室平时都是上锁的，我们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而且，里面一些线路会通高压电，真进去了也有危险。”


    “对呀，而且在这个空间里，我们也没找到能够用来开启最后一个空间的锁或者钥匙。”尹嘉接口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


    江玫思索一番，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没时间仔细调查了。时间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先去配电室那边看看再说，对了，把这筐玩具都带上，也许能从里面找到有用的。”


    “好吧。”对于她的安排，刘恒倒没什么异议，“我和何学长来搬玩具，话说配电室在哪里？”


    “在数学学院那边，二楼茶水间边上。”何数一边帮忙，一边回答道。


    “……数学学院？”江玫的目光微微闪烁。


    没记错的话，那个钱文丽此刻应该也在数学学院的范围里吧？


    这倒是真的很巧，看起来，到了和这些“暗杀者们”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


    简单休整过后，一行人离开阅览室，便想往对面的数学学院赶去。


    谁知道，他们才刚出门，就迎头撞上了玩家间的火并。


    战场位于被回廊包围的这片空地上。此刻，原本设置了桌椅，只供学生自习和的空地里，各种自制武器随着打斗四处飞散，不断有鲜血洒落在地面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定睛看去，江玫一行才勉强分辨出来——有一个六七人组成的团队，正将对面的三人小团队层层包围、堵进了死角。大概冲突已经持续了一阵，那被堵的三人身上个个带伤，一个女生的发带也不见了，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几乎像是在假扮贞子。


    “咦？”尹嘉的眼睛很尖，远远看上一眼便低呼出声，“玫玫你看，那三人中站在后面、披着头发的女生，不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钱文丽么？”


    江玫一愣，定睛看去，发现果然如此，而好巧不巧，站在钱文丽身前的不是别人，居然也是游戏开始时追杀她的那个黄毛男生！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江玫朝尹嘉点点头，随即向躲在阅览室门后的同伴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钱文丽和那黄毛男生都不简单，她倒是想看看，这场冲突最后到底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不远处，在七人团队的围堵下，钱文丽三人显然已经支持不住。还好黄毛男生反应快，一边拿扫把挡着前方，一边开口朝对面说了几句，两边于是暂时交谈起来，不过由于距离较远，他们说的话，江玫一行都听不太清楚。


    说着说着，忽然间，黄毛男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得对面大怒，一人掏出匕首，便作势想要捅他。


    “住手！别杀我们！”见此情形，钱文丽尖叫起来，“我们身上真的没有玩具！”


    “你骗鬼！”对面男生怒吼，“有人说过，你偷了别人的玩具！”


    “没有！”钱文丽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我偷玩具干什么？输了游戏又不会死，但杀不了那个江玫，我们才真的会死！”


    对面听见此话，忽然静了一静，随后，之前开口的那个男生冷静下来，再次开口问了她一句什么。


    即使听不见，江玫也能猜到，他问的肯定是“你怎么知道输了游戏不会死”？


    正好，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钱文丽尖声道，“我就输过，我当然知道——输了游戏可以选择不死，只要……只要你愿意和npc签订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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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寻找玩具（18）


    契约？


    这下不只是对面的七人团队感到震惊, 江玫站在远方，也低低抽了一口冷气。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异变开始时, 那个npc维妮尔为了逼迫她签订契约所做的一切, 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契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江玫能感觉到, 自己正在朝真相一步步靠近。


    空地中央，听到了钱文丽的回答，七人团队最前方的那个男生稍稍镇定了一些, 暂时放下匕首, 开始继续向她提问。这时两方的声音小了很多，连隐约的词句都听不清楚。


    江玫见此情形, 知道留在阅览室肯定会错过后面的对话。她匆匆朝四周看了几眼，发现走廊尽头的柱子有两人合抱粗，大小足以遮挡她的身形, 急切之下，她只来得及朝旁边的尹嘉留了句话，便蹑手蹑脚地走出大门, 依靠扶手下矮墙的掩护慢慢向钱文丽等人靠近。


    尹嘉听见她说要“出去看看”, 心中一惊, 正想拦住她。但江玫态度坚定，动作又干净利落，她伸了伸手，最后却还是叹息一声, 由着她独自离开了。


    一楼走廊的扶手很矮，只有蹲下身子慢慢往前挪，才能保证一直处在视线盲点中。这段路江玫走得很艰难,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她靠近走廊尽头的柱子时，空地中众人的对话果然清晰传来。


    “……我也不知道签订契约会造成什么后果。”钱文丽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气低沉，听不太出里面的情绪，“反正我，还有我旁边这位罗哥，签了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只是那个npc指名要我们来参加这个副本，还让我们合力杀掉副本里一个叫做‘江玫’的玩家。”


    “你们总共有多少人？要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对面的持刀男生问道。


    “四个。”钱文丽咬了咬嘴唇，声音中透着不甘，“还没有，那个江玫非常厉害，周荣、黄欣怡和她对上，反而被她害死了，她还设计骗了我——我也是遇到罗哥后才知道的。”


    对面嗤笑一声，显然在鄙视他们合力居然也搞不定一个女生。顿了顿，持刀者继续问道：“听你的话，这个契约没这么简单吧——npc让你们来杀人就乖乖来了？你们四个是它养的狗吗？如果说，签了契约后不接npc的任务会怎么样？”


    “会死。”钱文丽的声音低沉下来，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编造谎话，索性实话实说，“和我们一起输掉游戏的人里面，有两个人不想继续下副本，就拒绝了这个任务，然后，npc一句话就杀死了他们。”


    “……签了契约，npc可以直接控制玩家的性命？”听了这话，对面众人不由得瞳孔一缩。


    “是。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么？”钱文丽慢慢道，“比起直接死掉，这样至少还能活下去。而且，我听别的玩家说，契约也不是永久有效，只要能达成一定条件，就可以单方面解除，从此恢复正常的玩家身份。”


    “这是真的，要怎么解除？”持刀者对此半信半疑。


    “据说是通过积分兑换，但具体要多少就不清楚了。”钱文丽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你们……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持刀者听了此话，冷哼一声，却不打算轻易放人：“你说的消息确实有点用处，但比起输掉之后签这个什么契约，当然还是赢了更好。”


    说着，他朝三人扬声道：“都给我站好了，老张，你上去给他们搜身！”


    钱文丽三人一惊，但己方处于下风，没人敢真的轻举妄动。那黄毛男生见到对方态度，狠狠跺了一下脚，却也只能在搜查者靠近时和两个同伴一起乖乖举起手来。


    他们的动作战战兢兢，神态里却没有太多的犹豫和焦急，显然钱文丽之前说的是实话，三人身上都没有玩具，根本不怕对方搜查。


    一番忙碌后，七人团队当然毫无收获。见到这般情形，一直没有开口的团队首领看了一眼时间，语气也变得烦躁起来：“老于，跟他们多说什么？话也套出来了，既然他们没有玩具，干脆杀掉就是。”


    持刀者老于还没接口，钱文丽先尖叫起来：“别杀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杀了我们有什么好处？”


    “呵，好处多着。”持刀者冷笑，“谁知道你们几个没有通关资格的人，会不会在剩下的时间里继续和我们抢玩具？”


    对方的逻辑竟然相当合理，钱文丽一噎，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但世上没有任何人会乖乖站着等死，在持刀者接近之前，她急促喘息几下，终于想到了说服对方的借口：“等等，我想到了，有一伙人手上肯定有玩具——那个江玫，她在游戏开始后不久就带着几个人埋伏吴洲他们，我猜这些人应该预料到了玩具不够，干脆一开始就留着特殊技能袭击玩家。”


    顿了顿，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七人，续道：“现在他们如果有了通关资格，应该会躲在建筑学院负一层的安全区，那里没有怪物，道路也复杂，有很大机会一直躲到游戏结束——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听了钱文丽这一通话，七人团队的首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你就这么肯定江玫团队手上有玩具？怎么，为了完成npc的杀人任务，你要拿我们几个当枪使？”


    “我能肯定，他们抢了吴洲，手上至少有两个。”钱文丽道，“当枪使也太不好听了，这只能算是相互利用——反正我们只有三人，绝对没机会和你们抢玩具。”


    首领听了这一通分析，仔细看了对面的三人几眼，终于点了点头。


    一挥手，七人中出来三个，分别押着钱文丽一行正要往建筑学院方向赶去。但就在这时，一直藏身柱子后的江玫向前踏出几步，背着双手，在众人的注视下淡笑着慢慢转了出来。


    “怎么，你们是打算来找我吗？”看着钱文丽和黄毛男生，江玫眉头一挑，笑吟吟的目光却如一池幽潭般深邃。


    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钱文丽和黄毛男生齐齐跳了起来：“江玫？！”


    两人异口同声，不同的嗓音中带着相同的不可置信。


    七人团队的首领听见这个名字，诧异看了旁边两人一眼，盯着前方的江玫，警惕后退了一步，才开口道：“你真的是他们要找的江玫？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躲起来？”


    “躲着也太无趣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怎么能像只老鼠似的一直藏在暗处。”江玫收敛了笑容，恢复漠然的表情中带着一贯的锐利和冷定，“你们几个，是为了玩具，才决定来追杀我的？”


    “你都听到了？”首领一挑眉。


    “呵。”江玫低低一笑，不置可否，却转向阅览室的方向朗声喊道，“尹嘉、刘恒、何数学长，不用再躲了，把我们刚刚找到的东西拿出来。现在游戏很快就要结束，我们应该换一种方法解决问题。”


    阅览室中，尹嘉三人听到她的话，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动。但思考一阵子，在尹嘉心中，对江玫的信任与担忧终于压过了其他。她一咬牙，拍了拍身旁两人，便当先按照指示走出了大门。


    而在她后方，刘恒和何数看到同伴动身，想拦也来不及了。二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只能拿起从书房中带出的玩具筐一起跟了上去。


    走廊与空地过道的距离并不远，三人没两步便来到江玫身边。而看到刘恒和何数一起搬来的玩具筐，江玫笑了笑，弯腰从中拿出一个玩具，朝对面众人挥了挥，道：“你们不是要玩具吗？我可以给你们，这里有十多个玩具，一人一个还有多余——但是，不能白拿，还请各位为我们做一件事情。”


    对面七人看到这个玩具筐，先是不解，但当江玫说出这句话后，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些玩偶的价值，一时间，吸冷气的声音不停响起。众人看向对面的目光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很快变得炽热起来。


    “你……你要我们做什么？”首领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狠狠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道。


    “很简单，我们合作。”江玫淡淡道，“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玩家的特殊技能和物品都用得差不多了。大家变回普通人，那想要不被选为攻击对象，只能依靠最传统的人数优势——我们加在一起有十多人，或许是目前体量最大的玩家团体了，这能保证我和我同伴未来行动顺利。”


    “这个简单，但是，你真能给我们所有人一个玩具？”首领半信半疑，“你那里的玩具……都是有效的？不会随便找了几个来吊着我们吧？”


    江玫笑了笑，将手中的玩具一抛，扔给前方的首领。


    首领下意识抬手接过，耳边很快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而他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有消退，接着，江玫拿起竹筐里的玩具，一个接一个，分别抛给了七人团队中的成员，就连那三个押着钱文丽等人的男生也不例外。


    一时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款震惊表情。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江玫正色道，“哦，对了，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难。”


    “帮你……什么？”首领拿着玩具，几乎感到头晕目眩，一会儿才接道。


    “这两个人，钱文丽，还有，嗯，黄色头发的男生。”江玫指着两人，淡淡道，“先帮我看着他们，等解决了正事，我要亲自审问。”


    首领听见是这种小事，毫不犹豫就要点头。


    但在一旁，黄毛男生听见了江玫的话，神色却陡然一变。他抬头阴沉地扫视了江玫四人一眼，忽然低吼一声，手上发力，竟不知用什么方法挣开了押着他的人，迈开脚步，飞快向角落处楼梯的位置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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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寻找玩具（19）


    黄毛男生突然的举动, 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团队首领当先回过神来，他看见手下几人都还愣在原地，害怕江玫因此反悔要收回七人的玩具, 赶忙大喊一声：“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一边说着, 他一边身先士卒, 冲在前方朝黄毛男生逃跑的方向快步追去。


    首领的话音还没落下, 持刀者老于和另一个男生也醒悟过来，一起动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其实这团队首领的反应相当迅速，从黄毛男生挣脱束缚, 到他举步开始追赶, 二者相差不过两三秒。他的短跑爆发力也相当可观，当二人前后追逐着穿过空地、快要到达楼梯间时, 彼此相差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


    在首领身后，眼看那黄毛男生进入楼梯间，就要拉开通往地下一层的大门, 跑在最后的持刀者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便用力朝对方扔去。也不知此人是不是练过，这一下准头竟然相当好, 直接砸在黄毛男生前方, 硬生生将对方拦了那么一秒。


    电光火石之间, 任何微小细节都能扭转胜负的天平。


    黄毛男生被飞来的椅子挡住脚步，脚下趔趄一步，这么一来，后方的首领几乎能碰到他的衣领了。但此人显然不甘心束手就擒, 在对方伸手的瞬间，他猛地弯腰侧身，竟然巧妙借助动作空隙, 险之又险地从首领腰侧闪了开去。


    首领扑了个空，看着从眼前溜走的男生，脸色很不好看。而在他前方，黄毛男生虽然暂时避开了追捕，但逃往地下一层的计划却也就此落空。


    不远处，七人团队中剩下的几人与刘恒、何数都反应了过来，纷纷赶到这边的空地和走廊上，呈扇形散开，将黄毛男生彻底包围了起来。这一下，此人的前路彻底被堵死，想要转向其他楼梯间也不可能了。


    黄毛男生看着眼前的众人，又望了一眼站在远处作壁上观的江玫。这一眼中，有恐惧、不甘、愤怒、憎恨，但最终，所有情绪都消弭在他眼底，变成一片混沌不清的暗色。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黄毛男生环视一圈缓缓逼近的众人，咬了咬牙，忽然改变方向，飞速往教学楼的出口处狂奔而去。


    他选择这里进行突围，其他人一个也没料到，因为事实上出了大门便无路可走，而且有越过白线、被判定为出局的可能。


    最靠近出口方向的是后续赶来的刘恒与何数。刘恒见到此人慌不择路一般的动作，先是一惊，在想明白之前，脚步却已经下意识追了上去。何数跟在他身后，配合七人团队进一步封锁路线，避免黄毛男生有再次靠近楼梯间的可能。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谨慎是多此一举。黄毛男生压根就没想过故伎重施、依靠技巧闪开追堵的众人，来到文学院的门厅中后，他直奔大门而去，很快就走下阶梯，来到了白线的边缘。


    “你要干什么？”猜到了对方的打算，何数神色一凛，大声道，“忘记npc说过的规则了吗？出了这条白线，直接视为游戏失败！”


    黄毛男生站在门外的阳光下，神色惨淡地反问：“你和江玫一伙，我落到你们手上，你们会放过我？”


    何数噎了一下，其实他也不想圣母地放过此人，但考虑到江玫需要这两人的供词，还是尽力安抚对方情绪，沉声道：“不管怎么样，我能保证不管是我还是江玫学妹，都绝不会虐.待俘虏。虽然输掉游戏未必会死，但你大可以不去冒这个风险。”


    黄毛男生听了此话，嗤笑一声，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这时，后方人群分开，一个蓝衣的身影上前拍了拍何数，让他后退两步，自己则缓步走到前方。


    正是江玫。


    “你真的打算输掉第二个副本？”没和此人继续掰扯俘虏待遇问题，江玫冷冷开口，所说的每一句都直击要害，“相信我，游戏绝不会对玩家如此宽容——钱文丽说过，输掉后避免死亡的方法是签订契约，但你已经签过一次，大概无法和另一个npc签第二次。”


    黄毛男生瞳孔一缩，却仍旧咬紧了牙：“……这也不是绝对的，不管怎么说，反正比落到你手里要好。”


    “哦？落到我手里很糟糕么？”江玫慢慢道，“其实，只要你表现得好一点，我可以暂时放过你们，甚至，可以送你们一人一个玩具通关。”


    黄毛男生咽了口唾沫，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但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杀你……游戏刚开始的时候……”


    “是了，我差点忘了这个。”江玫点点头，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现在告诉我——”顿了顿，她低声续道，“和你签订契约，让你们来暗杀我的那个npc，是不是一个奇形怪状、身上有灼烧痕迹的稻草人？它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维妮尔？”


    黄毛男生脸色剧变，不管如何遮掩，这一刻，他心中那些无穷无尽的惊恐、震撼、不可置信，都如同潺潺而下的水流一般，从被整个击碎的平静表情下疯狂向外涌出。


    “你……”黄毛男生嗓子沙哑，才吐出一个字就几乎失声。


    “我怎么知道？因为游戏开始后，我只得罪过这一个npc。”江玫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件事情没完没了——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你，既然那稻草人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我也要送它点小礼物作为回敬，不然，可就违背了礼尚往来的原则，不是么？”


    刚刚江玫说出“维妮尔”三个字的时候，黄毛男生的心理防线就已经被击溃。看着眼前众人，他一直紧绷着的肩背忽然垮了下来，少顷，颓然抬起脸，正要朝着江玫点点头——


    就在这时，黄毛男生的目光忽然微微一黯，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他的身子摇晃几下，为了保持平衡，便下意识后退两步。


    然后就踏出了那条白线。


    那种恍惚状态只持续了一瞬，没过两秒，黄毛男生便重新回归清醒。而此刻，大概耳边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他猛地低头，当看见面前那条横线的瞬间，脸上原本就糟糕的表情立刻变得惨淡无比。


    抬手朝肩颈抓挠着，此人的喘息声肉眼可见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有透明的手扼住了他脖子。众人见到这番景象，都明白系统的惩罚已经开始了，个个心中一凛，有人则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知道自己的性命只在顷刻之间，黄毛男生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力气喊道：“我选择……选择……签订契约！”


    系统没有回应他的要求。


    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黄毛男生瞪大眼睛，终于再也吸不进任何一丝空气。他脸色通红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两下，很快便没有了动静。


    “……他死了。”沉默片刻，七人团队的首领宣布道。


    目睹死亡不是什么好事。即使在场众人都和这黄毛男生有过恩怨，此时此刻，也没有人愿意开口多说什么。人群之中，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低落。


    似乎想要摆脱这种沉闷的氛围，何数走到江玫身边，试图转开话题：“江玫学妹，只剩下十五分钟，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寻找最后一个隐藏空间？”


    “当然。”江玫最后看了地上的黄毛男生一眼，叹了口气，“只是有点可惜，差一点，我就能成功策反他了。”


    “我还是不明白，他之前看起来像是动摇了，为什么突然间又决定冒险出界？”何数不解。


    江玫沉默片刻，轻道：“应该是维妮尔做的，签订契约后，npc的权限比我们想象中要大——从此之后，我们行动一定要更加小心，和那稻草人的恩怨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了。”


    何数并不了解江玫三人经历的前情，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再开口多问。


    “现在，至少我们能够知道，失败者的契约只能签订一次，所有玩家都只有一次容错机会。”江玫转身走回教学楼里，没有再看门外的死者一眼，“能验证这条信息，他也算是发挥最后的用处了。”


    回到走廊围绕的空地上，众人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按照江玫的指示一起前往数学学院的配电室。


    当然，也带上了钱文丽，以及那个被她与黄毛男生拉入伙的路人女生。


    这女生不是“失败者”一伙，本来就对个中隐情不甚了解。刚刚江玫现身、策反七人，她全程都处在发懵的状态。等解决了黄毛男生逃跑的麻烦，江玫为了拉拢此人，干脆也送了她一个玩具。


    几乎如同做梦一般，女生突然之间便获得了通关资格，欣喜之下，当然也懒得管临时盟友了。她接过玩具，干脆避开众人，来到看上去比较和善的尹嘉身边，自此一直沉默跟在大部队后方，不再和任何人交谈。


    江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还真不相信，孤立无援的钱文丽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好在如她所预料的一般，一路平安无事。来到配电室门前时，看着紧锁的大门和毫无线索的隐藏空间，江玫四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最后十二分钟，她该尝试什么方法？


    整合与联想的天赋再次发挥作用，江玫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关于隐藏空间细节，三小时内经历的一切，也如同电影般立体地浮现在眼前。


    当画面来到她偶然回头，发现楼梯间中的第一个空间时，所有思绪猛地收束。这一刹那，她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向身旁的男生，江玫冷定道：“不用再找钥匙了，刘恒，你随便弄个工具过来，直接帮我砸开这道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寻找玩具（20）


    “砸门？”刘恒愣了一下。


    这一路走来, 江玫行事总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突然下了这么暴力的一个指令，刘恒摸不着头脑的同时, 不知不觉中竟然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配电室所用的门锁也是挂锁, 不过安在单开的门上, 就不需要与铁链合用。那七人团队在探索过程中曾找到过一个工具箱, 里面的扳手、锤子等物被搜出来用作武器。现在既然需要撬锁，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些工具更合用了。


    刘恒和持刀男生拿到工具，两人合力, 对着木门一通敲打。在这种近乎拆迁般的操作下, 很快，挂着门锁、与木门相连的铁片便被拆了下来。


    失去了门锁的连接, 配电室木门松开，门缝处露出一丝幽暗的缝隙。


    “一般来说，配电室里会有什么东西？”右手扶上木门, 江玫保持一个要开未开的动作，偏头向刘恒问道。


    “应该是连接教室、走廊等各处的用电线路和总电闸。”刘恒想了想道，“但学校的配电室我没进去过, 具体线路怎么走的, 我也不太清楚。看教学楼的情况, 大多数线路应该都只连灯光和多媒体，进去后别随便乱碰，尤其别碰到总线路，应该没有触电危险。”


    听了此话, 江玫点点头，拉开配电室大门。一时间，里面的景象清楚无疑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配电室的外侧, 一切景象如同刘恒所说的那样，墙上是电源总闸，各种红红绿绿、颜色不同的线路一半拢在塑料管中，一半暴露在外，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很难分清这些电线从哪里起始，最后又要通到哪里。


    但就在这个不到三平米的空间尽头，一道狭窄的小门赫然镶嵌在墙壁上，定睛看去，和他们在幻境中见到的暗门完全一样。


    “这是……最后一个隐藏空间？”站在江玫身侧，尹嘉三人齐齐动容，眼中都透出了希望的光芒。


    胜利就在眼前，刘恒咽了口唾沫，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


    “等一等。”江玫看到他的动作，立刻伸手拦住了他。


    从男生手中抢过扳手，江玫看着眼前那些复杂线路，偏了偏头，似乎在观察其中的某些细节，一会儿，她抬起手，轻轻将那铁质的扳手扔了出去。


    “兹——”扳手触碰到线路的瞬间，闪耀的火花溅出，随着刺耳的电流声响过，空气中顿时传来了一阵灼烧后的焦臭味，闻起来令人几欲窒息。


    刘恒的脸色顿时变了。要不是江玫刚刚拦着他，他可能已经没有命在了。


    “这是什么东西？”何数见到这番景象，也是神色一凛，喃喃道，“到了最后一步还有危险？这下要怎么破解？线索是不是在那筐玩具里……”


    他说着，语气中渐渐急躁起来。此时游戏来到了最后十分钟，如果不能一次解决这个阻碍，他们将再也没有试错的机会。


    “和玩具无关，我想，我大概理解韩承轩设计这五个隐藏空间的思路了。”看着前方的近在咫尺的暗门，江玫沉声道。


    听了此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江玫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他制造出隐藏空间，将自己的过往经历藏入其中，并作为副本支线任务发放给玩家，是希望有人能回答那个他思考很久的问题——他母亲死亡的真相。所有五个隐藏空间，都是围绕于此设计和连接的。


    “我们现在面临的事实是，除了第一个空间外，中间的三个明明都依靠道具开启，但在第四个空间中，我们却没有发现任何能用作钥匙的道具。而且，这最后一个空间，并不是和之前三个一样叠加在现实空间之上，而是与第一个相似，在本来‘没有’的地方开辟出了一个房间。”


    江玫说到这里，大多数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何数第一个反应过来，思索着接口道：“这么说，要进入最后一个隐藏空间，必须……用和破解第一个空间一样的方法？”


    “应该就是如此。”扫视了前方的配电室一眼，江玫叹了口气。


    推测出了最终的答案，众人的脸色反而不太好看。当时，她与何数从楼梯间中出来后，曾与尹嘉二人说起过其中的解谜方法，即使在相当有把握的情况下，用“母亲的风衣”变化成他人去直面怪物，也仍然有着相当大的风险——只要推测出现一点误差，江玫必然会在两个灵异怪物手下丧命。


    “玫玫，你……”尹嘉拉住了江玫的袖子，担忧地看向她，“你真的做好决定，一定要进入最后一个隐藏空间么？”


    江玫看着房间深处的暗门，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收回目光，才终于点了点头，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她并不是不惜命的人，如今通关副本已成定局，面对这些交错危险的线路，刚刚的片刻中，她确实是犹豫了。


    但当目光盯住暗门的时候，一种直觉般的敏锐预感忽然占据了她的脑海，刹那间，她明白了一件事——那个npc韩承轩就在这扇门后等她！


    等她讲完这个深藏在岁月里的故事。


    同一时刻，她也想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成功完成两个支线任务，奖励绝不会只有十个积分这么简单。在第五个空间中，以那个“秘密”作为交换，韩承轩必然会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江玫想活下去。但她不仅想活，还想彻底揭开“游戏”的秘密，终结这些吞噬生命的死亡副本，让世界回归原本的状态。


    她必须要这样做。


    “尹嘉，你不用担心，我有了大概的猜测，可以先试一试。”微微阖上眼睛，江玫轻声道，“仅此一次，如果猜错了的话，我就彻底放弃进入最后的隐藏空间。”


    尹嘉一怔，但眨眼之间，江玫的身形便开始在她眼前变化，一两次呼吸的功夫，被她拉住的人，就变成了一个容貌温柔的妇人——左璇玑。


    使用完“母亲的风衣”后，江玫没有再耽搁，上前一步伸出手，便谨慎地往配电室中、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电线摸去。


    一旁，尹嘉看见她的动作，几乎下意识想叫出声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当江玫的左手放上去时，那些电线好像变回了平常无害的样子，没有电光，也没有火焰。


    她又一次赌对了。


    深吸一口气，江玫不动声色抽出被尹嘉拉住的袖子，转头对何数三人道：“能变化的风衣只有一件，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先进去探查一下情况。如果运气好，在时间结束前，我会让大家都进入最后的空间，做完副本支线任务，拿到积分奖励。”


    大家对此当然没什么意见，其实换了旁人，就是有风衣在也懒得冒险去找事，能一直坚持至此，恐怕也只有江玫一人做得到了。


    稍稍休整了一下，江玫小心进入配电室中，打起精神，慢慢拨开身旁和脚下拦路的电线，举步往最深处的暗门走去。这个房间小得可怜，她还没走两步，便已经跨过了大半，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当她站定的时候，暗门终于来到了她触手可及之处。


    门没有锁，江玫拧了一下把手，侧身进入其中。


    暗门之后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大。这是一个类似于电脑机房的场所，在左侧空间中，突兀摆着几个高大的铁皮箱子，箱子侧面都装了换气扇，像是某种大型计算机的主机，此刻，这些铁皮箱嗡嗡作响，似乎全部处于工作状态。


    而房间的右侧则安置了几个书架、一张很大的实木书桌。书架都摆满了，桌面也没多少空隙，只有在靠墙的位置，一台看起来型号不明的显示器正散发微光，线路连接着左侧主机，是这个房间中唯一明亮的所在。


    显示器前，一个青年正坐在靠椅中，听见门口的动静后才将双手从键盘上放了下来。


    对于江玫的到来，他却似乎毫不意外。


    没料到进入隐藏空间后，竟会看见有人在里面玩电脑，江玫也怔忡了一下，少顷，她才记起自己的目的，举步走向那个青年。


    青年早就看见了她，见她走来，摘下耳机站起身，然后抬手在墙边按了一下，“啪”的一声轻响，整个空间瞬间亮如白昼。


    灯光落在青年身上，照亮了他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年轻俊秀，有一种儒雅和邪气混合的奇妙气质。


    “韩岭？”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江玫回想起看过的照片，脱口而出便是这个名字。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弯了弯眼睛，朝她很有礼貌地笑了笑。


    “不对，你不是韩岭。”但是，当距离拉近，江玫站到青年面前的时候，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面容，却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么我是谁呢？”青年笑着反问她。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见此人那和左璇玑如出一辙的浅色瞳孔的时候，江玫微微眯了眯眼，沉声开口：


    “你是韩承轩。”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寻找玩具（21）


    听见“韩承轩”这三个字的时候, 对面的青年又笑了笑，却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恭喜你，成功完成了第一个支线任务。”


    江玫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对于隐藏空间中此人的存在, 她虽然乍一见到非常意外, 但稍稍思索片刻, 很快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按照出生年月算，韩承轩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活到现在, 当然该是个青年的样子, 而不是她和其他人曾经见过的孩童模样。


    但问题是，他是活人吗？


    “你真的是韩承轩？”仔细打量了一遍面前青年, 江玫再次生出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不由得喃喃道，“但你又是设计这场游戏的引导npc——我现在很想知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按照世俗定义来说的话，我应该是个人吧？”韩承轩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反而很自然地接过江玫的话, “至少父亲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阁下也不用太过提防我, 我并不危险。”


    从始至终, 他的态度都非常温和坦然，说完这番话后，甚至从墙边搬过一个椅子，淡笑着向江玫伸出手, 邀请道：“先坐吧。我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应该有很多的话要说。”


    “很抱歉, 我的时间不多了。”江玫却无视了他的邀请，冷冷道，“离游戏结束只剩下不到五分钟，我需要解决外面的那些电线，兑现对同伴的承诺。所以不管你想说什么，请尽快说完。”


    “不，在这里，阁下并不需要担心时间问题。”韩承轩摇了摇头，自己先坐回原本的靠椅上，仰视着江玫，“我保证，你来的时候外面是什么时间，出去的时候只会晚五秒钟——这样一来，阁下愿意同我坐下谈谈么？”


    江玫听了此话，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不由得狠狠一震——此人不但设计了副本，居然还能控制时间？


    这绝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不管他有无恶意，在之后的谈话中都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玫也没有了拒绝的余地。她拉过椅子，在韩承轩对面坐下，看着对方慢慢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在谈话正式开始之前，我能否先问阁下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


    “请说。”韩承轩语气平缓，神色中没有透出丝毫不豫。


    “令尊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治好你的？”江玫迫不及待道，她实在太好奇这个问题了。


    不管韩岭的所作所为是否违法，目前看来，韩承轩本人如此“正常”地坐在她面前，言行举止都和这个年龄的人别无二致。这只能说明韩岭的冒险非常成功，甚至，看他控制时间的能力，这种“治疗”所造成的结果，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神奇。


    能完全治愈自闭症的手术或药物，对于生物医学，乃至对于整个人类文明，都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抱歉，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告诉你答案。”韩承轩听了这话，却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


    “为什么？”江玫一怔，“阁下也并不记得治疗过程？”


    “哈，倒也不是。”韩承轩道，“关于父亲的很多事情，包括这一件，都涉及到游戏的底层机密，是被系统所保护的。其实我完全可以说出来，但你不可能听到任何一个字，当然，写下来也不行。所以，抱歉了。”


    江玫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回答，沉默一会儿，这才疑惑道：“底层机密？游戏隐瞒了玩家很多细节，包括所谓的契约？”


    “原来你还知道契约。”韩承轩有些惊讶。


    他说着，将躺椅转了转，伸手摸到桌上连接显示器的鼠标，操控光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在他动作的时候，江玫也偏头看向屏幕方向，却见那上面正运行着一个编程软件，一行行代码不停滚动着，看得人眼晕。见到这东西的瞬间，江玫有些遗憾没法带着何数一起来。


    “是这样……你曾经遇到过那些伥鬼？”将代码往上拉了很长一段，韩承轩看着屏幕，饶有兴致地道，“能派出四个鬼来逼你出局，看起来这个稻草人气得不轻。你都做了什么？”


    伥鬼？江玫默默将这个词记在心底，却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聊下去。


    “我认为这个话题和阁下没有任何关系。”江玫冷冷道，“就算时间充足，我们也不该一直聊废话。现在，不妨说些更有用的——比如阁下设置这两个支线任务的目的。”


    韩承轩听见她如此不假辞色的言语，微微一愣，很快却又重新笑了起来。


    被对方戳破了套话的企图，他也不气，反而点了点头道：“好吧，但在此之前，阁下是否要先做个自我介绍？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江玫，马克思主义学院研二。”江玫淡淡道，“说起来，你作为操纵副本的幕后之人，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


    “副本是我设计的，但具体的运行一直是系统在办。”韩承轩叹了口气，“这东西并不好用，我跟宙斯反映过了……”


    他说到后面，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但嘴唇一张一合，显然还在继续说话。江玫看见这番景象，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系统保护”，可惜她读不懂唇语，也不知道他到底说出了些什么机密来。


    韩承轩说到一半，也意识到对方听不到自己的话，不由得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停下对这方面的解释。


    “江玫……啊，我记得了。”他看着江玫的面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开话题，“难怪刚才见到你就觉得眼熟——我听说过你，你是江蘅的妹妹。”


    江蘅。


    之前的所有言语交锋中，江玫一直维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但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的瞬间，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怎么会知道江蘅？”江玫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当然知道，她可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呢。”韩承轩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如果没有她，奥林匹斯的很多工作都无法完成。”


    江玫瞪着对方，此时此刻，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愤怒，厉声质问道：“她都做了什么？”


    “江玫学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面对她的怒火，韩承轩的态度却没有任何变化，“我想，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她是你的姐姐，你如果想知道，以后不妨亲自去问她。”


    顿了顿，韩承轩续道：“你之前说过，想和我聊关于支线任务的事情。闲话都说完了，那么，我们这就开始吧。”


    对方如此回应她的质问，显然就是不想给她这个答案。


    江玫此刻的脑海中十分混乱，有关自己这个姐姐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包括她五年前远赴欧洲，从此音讯全无。


    她也是幕后黑手之一吗？


    但此时此刻，从对方口中又肯定套不出什么东西来。江玫深吸一口气，让思绪重归平静，慢慢道：“好吧，是应该进入正题。”


    顿了顿，她直视着韩承轩道：“你守在此处，亲自面见破解了隐藏空间谜题的最后胜利者，是为了你母亲左璇玑的事情吧？我和我的同伴一路走来，明明把你们一家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但第二个支线任务一直没有动静——我猜，所谓的‘探明副本背景故事’，不仅要探明，还必须亲自讲给你听。”


    “你猜的很对，不愧是能走到最后的胜利者。”韩承轩笑了，“那么，江玫学姐，想好要怎么讲这个故事了吗？”


    江玫沉默一会儿，回忆隐藏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忽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从最开始说起吧。”低声讲述着，江玫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二十多年前，在首都大学的校园里，有一对年轻男女相识相恋，结为夫妇，还有了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儿子。不久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搬来C市定居，并且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发现他的认知和学习能力远远不及同龄人……”


    江玫说着，慢慢将隐藏空间中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


    “两夫妻毕业之后都在大学中任教，一个教授神经医学，一个教授教育学。但由于这个“不正常”的儿子，他们频繁发生矛盾和争吵，夫妻感情日渐淡漠。后来，为了医治自己的孩子，也为了挽救婚姻，韩岭决定铤而走险，与境外势力进行联络，在儿子身上实验某种并不成熟的治疗手段……”


    “在瞒着妻子的情况下，他的实验悄无声息地顺利进行。”江玫接着道，“本来他的打算，是在儿子病情稍微好一些后，把事实逐渐透露给妻子左璇玑，让她能够慢慢接受。但他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撒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再由他继续控制了。”


    “他的儿子病情稍好，很快能够正常做事、说话。不过，和一般人想象中不一样，没有接受治疗之前，韩承轩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傻子。他能够记住很少的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些让他痛苦和愤怒的事情。”


    “某一次的疏忽中，接受过治疗的韩承轩脱离了韩岭的监视，并与自己生母左璇玑独处。就是在这一天，思维并不完善、仅仅有着痛苦记忆的韩承轩，在动物本能的驱使下……将自己的母亲推下楼梯。”


    “韩岭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但他的妻子已经救不会来了。愤怒之下，他狠狠打了韩承轩一顿，并从此有意无意地冷落了他。甚至，为了不让自己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他……还扔掉了当时韩承轩的所有玩具。”


    “这个，才是整个副本的背景故事，我说的对不对？”


    随着江玫最后一句话落下，系统的播报声清脆地在她耳边响起：“叮——，恭喜玩家江玫，成功探明副本背景故事，第二支线任务完成度刷新，目前完成度1/1。获得积分5点，请查收。”——


    作者有话说：抱歉各位小可爱们，这些天过年一直在到处跑，实在没时间更新，之后有时间会尽量保持日更，加油加油！感谢在2023-01-22 00:43:34~2023-01-25 00:3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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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寻找玩具（完）


    看着坐在面前、神色淡然的江玫, 韩承轩久久没有言语。


    明明系统已经给了江玫提示，证明他接受了对方讲述的这个故事，可在他的脸上, 却丝毫没有赞许之色, 反而是一种捉摸不透的复杂表情。


    甚至连一贯从容的微笑也失去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讲述当时在书房中发生的事？”韩承轩似乎当真不太理解, 不由得抬眸问道。


    “因为这就是事实。”江玫坦然回答。


    顿了顿, 还不待韩承轩再次出声质问，她当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你设计隐藏空间和支线任务的目的——你想知道，你的母亲左璇玑, 当年到底是被你自己, 还是被你的父亲韩岭杀死的，对不对？”


    韩承轩定定地看着她, 少顷，也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某些方面，你和你姐姐真的很像。”


    “没错, 这就是我的目的。”倚着书桌一手支颐，韩承轩问道，“但你为什么断定是我……不, 是他杀死了我的母亲呢？”


    “当年发生的事情, 你自己不记得？”江玫反问道。


    “看在你姐姐是我们同盟的份上, 我可以对你说实话。”韩承轩道，“在‘苏醒’之前，我不记得任何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当年的那个傻子并不是同一个人。”


    “……”江玫一时失语。


    她越来越好奇韩承轩一家背后的秘密了。


    “其实很简单。”沉吟片刻, 江玫道，“不知道你对华国社会了解多少？一般来说，以韩岭的身份地位, 在得知妻子不能生育之后，他想解除婚姻关系，另找一个妻子生育子嗣，从而彻底放弃……韩承轩，其实是完全可行的，而且，并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更不用冒着违法的风险。”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江玫淡淡道。


    韩承轩一时沉默下来。


    “你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一切，但能精心构造出这五个隐藏空间，你一定从某些渠道看过当年的录像。”江玫继续道，“你并不相信‘自己’会是弑母的凶手，而且从录像上来看，‘韩承轩’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简直像是个提线木偶。这个木偶的操纵者是谁呢？当然只有躲在密室中的韩岭。”


    “你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并一直信任着这个推测，但内心深处，你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到了现在，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解答你的疑惑。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设计这个副本，并希望有足够聪明的玩家通过细节还原当时发生的一切。”


    江玫的分析很长，但也非常细致。当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韩承轩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下，但只是刹那，又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温和沉静。


    “啪啪。”掌声稀落地响了一阵，韩承轩点头道，“多谢你给我的答案。”


    他的态度让江玫有些意外，沉吟一会儿，她慢慢开口道：“你很在意你的母亲左璇玑吗？”


    为了所谓的答案，便大费心力设下这样一个局。


    “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韩承轩的回答令她意外，“在我醒来之后，我的父亲曾经试图将她重新带回这个世界。他差一点就成功了……那段时间，有人愿意和我说说话，我觉得很开心。”


    带回这个世界？


    江玫瞬间感到有些惊悚：“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最后发现仍然只有这个形容最为贴切。


    如果此人说的话是真的，那左璇玑是以什么形式回来的？第一个隐藏空间楼梯间里的那种？


    听上去未免太恐怖了……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韩承轩见到她的表情，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这个秘密，差不多就是‘游戏’的核心所在。到目前为止，你应该已经猜出了很多东西，不用着急，有些事情，等你见到你姐姐的时候就能明白了。”


    江玫一时默然。


    “江蘅还活着吗？”叹了口气，她问道，“不是像你和左璇玑一样，而是像我们一样活着。”


    韩承轩点头：“当然，她的处境或许是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一个。”


    江玫并不信任此人的说辞，但这种时候，信与不信没有任何区别。她定定地看了对面的青年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


    “最后的支线任务做完了，我要走了。”江玫道。


    “我送你。”韩承轩从靠椅上站起来。


    她最终没有拒绝此人的提议。两人来到隐藏空间的出口处，韩承轩帮她拉开大门。而在她即将踏出此地的前一秒，对方却忽然叫住了她。


    “等一等，江玫学姐。”韩承轩踏前一步，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片，伸手递给江玫，“多谢你的故事。”


    江玫这时当然不会客气。她接过纸片，发现前后都没有任何字迹，只在正面用金色颜料印出一个太阳的图案，看起来非常精致。


    但与前几次捡到特殊物品不同，纸片入手时，她的耳边并没有传来系统的提示音，不知是这张纸片与众不同，还是最后的隐藏空间屏蔽了消息。


    “这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江玫不由得问道。


    “提问卡。”韩承轩解释道，“算是比较稀有的道具吧，能回答一个关于游戏的问题，限制不多，当然，和游戏底层机密相关的问题无法回答。这种道具不会在商城中出现，作为礼物，还算拿得出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多谢了。”江玫点点头，认真收起提问卡。


    “不用谢，希望江玫学姐能收好这张卡片，或许，在往后的某一天，它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韩承轩笑了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暗含深意，但等江玫仔细去分辨，却又不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只是他身上那深藏在儒雅气质下的邪异感越发浓郁，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


    放好提问卡，江玫向门外迈出一步，但她看着配电室半开的大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道：“韩承轩，冒昧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签订契约成为所谓的伥鬼后，真的能够通过消耗积分，单方面解除契约？”


    韩承轩却反问道：“人可以变成鬼，但是，你难道相信鬼能变成人？”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玫点头，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再看身旁的青年一眼，迈步踏出了最后的隐藏空间。


    “再见，江玫学姐。”身后的温和语声如同一阵极轻极轻的微风，“希望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再见。”


    “嘎啦”的关门声响过，那声音很快消散无痕。


    ……


    从配电室中走出来，何数一众见到江玫，表情都十分惊讶。


    “玫玫，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尹嘉心直口快，当先问道，“在里面没有什么发现吗？”


    “说来话长。”江玫揉了揉太阳穴，把这个话题放到一边，“大家还是先进隐藏空间吧，时间不多了，看看能不能做完支线任务拿到积分。”


    众人都对最后的空间颇为好奇，听了江玫的话，刘恒当先拿过一把锤子，再次扔进配电室中试了试那些电线。这回果然和上次不同，直到锤子落地，都没有任何异样情形出现。


    见到这般景象，大家也都放了心，纷纷拨开电线，陆续跟着江玫进入配电室后的暗门里。


    不过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当暗门打开，整个房间中已经是一副空荡荡的模样。那些书架、书桌、电脑主机箱，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如果不是亲自见到，或许她也不相信它们与那个诡异的青年曾经存在过。


    “原来这就是最后的空间啊，居然什么都没有。”刘恒大失所望，忍不住锤了一下墙壁，“我们的任务算是做完了吗，还有那个背景故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包括何数、尹嘉在内，三个曾踏入过前四个空间的玩家耳边，忽然都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告诉他们两个支线任务全部完成。


    何数大概知道，这空间里的情况可能和江玫有关系，听完播报后才问道：“江玫学妹，你见过那个npc了？”


    “是，他和我聊了很多，其中一些细节非常有意思。”江玫点头道，“等游戏结束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


    何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时，七人团队在空间中转完了一圈。由于他们不曾开启过支线任务，所以当然也听不到系统的提示音。眼见这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一行人简单搜索过后，便和江玫一行道别，就此离开。


    既然拿到了积分，这空房间也没有什么好待的了。江玫带着三人走出房间，当最后的何数踏出大门时，隐藏空间的门自动合上，随即，像是墨迹在清水的洗刷下逐渐消融，那门框的影子飞快融化，几次呼吸的功夫，整面墙就恢复了原本的洁白，好像之前的暗室从未存在过。


    七人团队走之前，还没忘记把抓住的钱文丽给他们留下。此时，女生正被绑着扔在角落里，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沮丧和焦躁。


    看见钱文丽，江玫想起什么，从旁边的玩具筐里随手拿出一个，然后扔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将玩具放在钱文丽身上的下一秒，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叮——，时间到，寻找玩具副本至此结束。”


    “结束了？”


    四人站在走廊上，互相看着彼此，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恍惚感。


    短短三小时的功夫，对于所有参与副本的玩家来说，却几乎恍如隔世。


    “结束了。”江玫拍了拍三个同伴的肩膀，语气却一顿，看向一旁钱文丽的方向，“但还剩下不少问题，我们还是要继续弄清楚。”


    说着，她来到钱文丽面前，垂眸俯视着她，淡淡开口：“现在，这位同学，我们可以谈一谈伥鬼契约吗？”——


    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开开心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