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扶风弱柳
作品:《腹黑将军说我马甲掉了》 她答应过李望舒会接她回家。
李昭微从鼻尖呼出一缕长长的白气,她用力抿了下嘴,靠着车壁,蹭着坐直起来,她伸手扶开窗帘,一股冷风,霎时间卷着丝丝雪意飘进来。
目落之处,枯枝败雪,苍苍茫茫的山连山。
“你在想什么?”
突然一句温柔的询问从身后传来。
李昭微回神,她眯着眼睛,穷举目之所极处,无可落点,雪渐渐掩盖了所有痕迹,昏迷前一战好似已经过了数十年般不真实。
“我在想......”她顿了顿,“我在想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卫景珩靠在车壁定定瞧着李昭微的侧颜,马车摇晃,将她晃得亦生摇曳之姿。
先前她倒下了,帮她把一头青丝散开,好叫她睡得沉稳些。
如今她一脸苍白倦容,散着三千烦恼丝,难得生出一丝迷茫,与往日定乾坤的气定神闲相差甚远。
叫他一时看痴了。
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卫景珩亦是学着她眯起眼,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瞧去,白芒天地,确实叫人一时间忘了来处,忘了自己为何在此。
“人活着......”卫景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人活着,就是为了死去。”
李昭微扶着帘子的手不自觉往下坠了坠。
“盘古开天,宇宙混沌分化,历经千万载,终究十日一水,五日一石,才有了如今万里江山画卷。”
“这是上天的杰作。”卫景珩语调缓缓,“我们在其间不过是一二点缀,人的寿数短则三四十载,长则耄耋,经年数载,来往者不计其数。”
“我们多数人存在,对这个世间来说是没有意义。”
李昭微身形不动,却将这一字一句听了进去。
卫景珩换了个姿势,斜靠着车案,将眼神从远处收回,落在李昭微的背影,眼底漾出一丝柔情。
“虽然,对浩瀚无垠的寰宇我们无法留下太多的印记,但我们有幸降生在世,从啼哭之日起,便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大家同起于生,同归于寂,其间如何把握,却是万千道不同。”
李昭微依然扶着车帘,转身瞧去,才回身便跌进一双,沉稳如潭,却被风吹动的眼里。
她望着这双没有催促,没有询问,没有任何说教的眼睛,一时间心生平静。
“所以,活着的意义,握在自己手里。”
“嗯。”卫景珩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完,他像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
李昭微被他所感染,也忍不住低头扬起唇角。
慢慢地,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最终,李昭微笑得仿佛要将体内所有积攒之气清空般,笑到将腰佝偻起来。
她曲起膝盖,单手支在上面,将额头靠在臂弯里。
一滴硕大的水珠滴落在衣摆间,晕染开去。
所以,大家都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闷头撞着自己的南墙。阵营各有不同,有人是执棋者,有人是棋子,她所处境地,注定了她手下要有万千冤魂。
“我懂了。”
李昭微再抬头,面容已经恢复沉浸,那双略带狭长的凤眼又重新点缀了光彩。
卫景珩温柔地瞧着她没有说什么。
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坚强,往日他第一次上阵杀敌,心中有正义支撑,尚且消化了很久。何况她是怎么带着自己杀出来的,他都听刘励讲了。
痛下杀手与防卫不同,何况用最残忍的手段,以碾压之姿摧毁无数人命,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这样的自悔。
别看她平常离经叛道,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比谁都心软,如果不是大是大非从不下死手。
加上她本也没做此准备,突然被逼着杀这么多人,还是用这般手段,是如何煎熬,他稍微想想都心疼得不行。
他原本还担心她要缓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只是开了个头,李昭微便自己想明白了。
卫景珩看着她,实在是爱恨交织。
爱她如此自勉,恨她如此自强,叫自己想伸出去的手却无用武之地。
李昭微似乎彻底缓过来,她迟疑地问道,“我有没有可能,找到一座山......?”
问出这种话,李昭微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山连绵不绝的都是山!
见她迟疑,卫景珩试探问道,“你认不出?”
“认不出......”
见李昭微一脸懊恼之色,卫景珩温和笑道,“无妨,待回到嘉潼关,找熟识北狄山脉的走货人帮你找找,应当可以找到的。”
李昭微眼睛一亮,此提议甚好,她原本想过让何从他们去办,但是他们的镖没走那么远,她是知道的,卫景珩此提议甚好,走货朗,猎人等经常进山的或许知道。
心中放下一事,李昭微注意力才回到眼前,见卫景珩穿着一身松青色常服,姿态松垮地靠着车案,头发被白玉冠束起,一点也瞧不出先前大家还在搏命。
“你东西还备挺齐的。”李昭微由衷感慨道。
卫景珩闻言失笑,摇摇头道,“在有条件下,我不会亏待自己的,这些东西跟着后备部队一起带着,有专人打理也不碍事。”
李昭微点点头,也算赞同。
毕竟还是个世子,再怎么处境微妙,终归是天家人,跟他们这种人口简单的武将门第不同。
见李昭微闲聊,卫景珩也知道她心里是真的松快许多,隧关心道,“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腿还疼不?”
经卫景珩一问,李昭微才想起,她先前是因为小腿受伤,才晕过去。
她在被子内轻微活动了一下,还是能感觉到一种撕扯的疼,她再低头查看身上的布料,还是先前在王婉容家拿的那套剑客衣衫。
她心中轻呼出一口气,但又想起一件事,“伤口......”
见她提起这个话头,卫景珩了然,“口子不大,实际从权,着急回来,刘励隔着衣衫简单包扎了一下。”
李昭微点点头,还没说话,卫景珩又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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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换药,我帮你换的。”
“......”
李昭微瞬间感觉脸上一麻,说这些做甚!
见她难得吃瘪,卫景珩兴致上来了,摸着下巴回忆着,“还好,常年刀里来剑里去,我包的伤口,又美观,又不影响行走。”
“......”李昭微悟了,这斯皮痒呢,才死里逃生,现在就有空开刷她。
向来遇强则强的李昭微,一时间心慌意乱之后,也镇静下来,她随手捋了捋被子,将声音放轻,矫揉造作道,“瞧出来了,将军胸前刀口遍布,咋一瞧可怖,但愈合都还不错,摸着一点也不会虬结狰狞,不会想来久病成名医,这手艺差不了。”
说完,李昭微还仿若刚品茗结束,伸手挽了下鬓发,抬头眼波流转瞧向卫景珩。
卫景珩呼吸一窒,着实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忍了一下,忍住了慌乱,但却叫那一抹殷红爬上耳根。
他转开视线,抵挡不住李昭微抛的这个媚眼,只能伸手去倒茶水,嘴上不相关地问道,“你要不要再润润嗓子。”
见卫景珩败下阵,李昭微不由得轻笑出声,越想越好笑,她亦是越笑越大声,心中积攒的郁气疏解大半,她一金陵纨绔,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学几个媚眼那是随手拈来的事。
听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卫景珩的羞恼也消散许多,当真顺手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随口问道,“你找大山是有什么事么?”
李昭微接过茶杯,轻啜几口,随后双手搭在膝盖上,把玩着茶杯说道,“我在北狄捡了个孩子,不方便折回来,寄送在别人家,我要去接她。”
“哦?”卫景珩略微惊讶,没想到她在这种险境还能抽空救个孩子。
她......她当真是,总能给到他惊喜。
“你去路走过,折回耶律冶营地的路也走过,实在不行,让他们从营地出发一路找过去也不是不行。”
听得卫景珩如此说,李昭微摸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顿,就这么一件对他来说的小事,他却愿意放在心上,解决办法一个提出一个,全都落到细微处。
他确实是个细致的人。
李昭微虽然如此想着,但面上不显,只是默默把茶喝了,将杯子仔细放倒卫景珩手中。
卫景珩接过来,却不急于放好,只是抬眼仔细瞧着李昭微。
窗外雪已经落了一层,有点银装素裹的趋势,车帘随着车子走动,一晃一晃间,将天光漏了进来,从李昭微身后打来,使得她周遭盈着一圈温柔的光芒。
她散着头发,与往日的干练有所不同,加上失血过多,此时唇色泛白,有了一些扶风弱柳之态,但那一双狭长凤眼却是明亮,有力,叫人不敢小瞧了去。
卫景珩一时间有些看痴了,这人总是多变,他还未习惯她一种模样之时,她又有了另一番模样,像阅之不尽的无字天书,总叫他有些惊喜。
而且,她聪慧,机敏,与自己无言便可又配合甚好。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存在呢,卫景珩如是想到,真叫人无法撒开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