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为聊到了这个话题，还是真的又到了可以相见的时候，当屈铁心再次身处在一团迷雾中时，她的心不可遏止地剧烈跳动起来。


    “师父！”她四处张望着，透过层层迷雾想要寻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师父，是你吗？”


    身后忽然有风拂过，她猛地转身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师父含笑的眉眼。


    见着屈铁心呆呆地怔愣在原地，师父屈指弹向她的脑门，笑道：“怎么又变傻了？”


    “师父……”


    屈铁心被额头上传来的痛感惊醒，才确定面前的人并非是虚影，她欢喜地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师父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


    师父好笑地揽着她的肩，在她的肩头拍了拍。


    屈铁心趴在师父的脖颈处蹭了又蹭，正在享受着师父的安抚时，突然意识到这是在梦中，与师父见面有时间限制，她忙松开紧抱师父的手臂，先将关于那颗“种子”的疑惑问出口。


    这样好的时机若是被她错过了，只怕她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也要被自己活活气死。


    “种子？”师父乍一听闻，也觉得十分怪异，越听屈铁心的讲述，越觉得蹊跷非常，直到听见屈铁心将它和阵法联系到一起，她眸光微动，抓住屈铁心手臂的手陡然用力。


    屈铁心立即明白师父估计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闭上嘴巴，将还未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静静等在一侧，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影响师父的思考。


    师父收回手，双手紧握，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口中默念：“‘种子’，阵法，生命力的流失……妖怪，还有人。”


    她的脚步一停，回头看向屈铁心，满面肃然：“你确定，是九阴九阳？”


    屈铁心说道：“那十八个人的生辰的确符合这个要求。”


    “那就是了。”师父沉声道：“我曾经听说过这个阵法，这个消息是从魔族传过来的，是否真实无人去考证过。据闻魔族有一种邪功，找齐这样的十八个人，将他们置于阵法之中，就可以开启化功大阵。启动阵法的人，可以强行吸纳对方体内的功法化为己用，而对方不得反抗。”


    屈铁心大惊：“魔族？化功？”


    “不错，而在那十八人中，有一个人会被挑选出来，进行特殊培养。”


    “传言中，这个阵法中阴毒至极，不仅是因为要用十八人的血肉来祭阵，更是因为连他们的神魂都不放过。魔族认为，阵法之中的七情六欲越浓郁，阵法启动时的威力才会越大。”


    “专门培养的那个人被称为‘引子’，要由他来汇聚其他十七人的神魂情感。”


    “师父的意思是，高灵就是这个‘引子’？”屈铁心问道。


    “根据你的讲述，高灵很符合这个特质。我并不清楚‘引子’的培养内容，但他要怎么才能汇聚其他人的神魂情感？我怀疑你所说的‘种子’就是培养方式。”师父说道：“高灵在与‘种子’接触过后，她的血液能对另一个人产生影响，致使他的死亡，那么汇聚他的神魂情感最好的时刻，也就是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恐惧、憎怨、愤恨、痛苦、不舍……所有的情感，在那一刻都会被放到无穷大。”屈铁心明白了：“如果阵法需要吸纳人的七情六欲，确实没有比在人死亡的那一刻动手更合适了。”


    “可惜的是，我不知道‘种子’是什么，你又要怎么才能配出解药？”师父说着，皱起了眉头。


    “还有一点，”屈铁心疑惑道：“如果高灵是‘引子’，她的作用应该是汇聚所有人的神魂情感，那她怎么会这么早就流失生命力呢？这不应该啊！她的作用还没发挥完，石医生怎么会让她死呢？”


    她接连追问，显然对此很是困惑。


    师父看了她一眼，问道：“高灵现在在哪里？石医生还能接触到她吗？”


    “在云都……”屈铁心一愣，瞬间瞪大了眼睛：“石医生放弃了她！即便他不知道高灵被我们带回了云都星，只以为她被纪校长收监在风都星，但是纪校长重新整顿了风都星后，他根本就无从下手，接触不到高灵，所以只能放弃她。”


    “不错，对他来说高灵已经是他无法掌控之人，再加上你们演了高灵背叛他们的那出戏，他就更没有理由继续留着她的性命，给自己增加风险了。”师父说道。


    “哎！”屈铁心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可是，他们就这样放弃了培养多年的‘引子’？他们不想启动阵法了？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怪就对了，或许这并不是放弃，而是金蝉脱壳。”


    屈铁心眨了眨眼睛，头脑转动地飞快：“他们想要转移高灵？利用她的死？难道是让她假死脱身？石医生已经知道了高灵的具体位置，准备来营救她？”


    “这是一种可能。”


    “还有呢？”屈铁心问道。


    “人傀。”师父冷着脸说道：“他们极有可能是想把高灵制成人傀。”


    明明是在梦中，屈铁心却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发颤：“他们要杀了高灵，让人傀来承载她的全部。而人傀身上的线则被石医生握在手中，他会完全控制住人傀，再也不用担心它会背叛自己。”


    “不错。但是修真界常见的人傀是在人体上重建，高灵被你们带走，石医生无法得到她的躯体，那就只能直接造出一个傀儡，然后再用秘法将高灵的一切转移到傀儡之上。这，需要一个精通血肉神魂转移阵法的高手。”师父说道。


    屈铁心抬眼，与师父的目光对上，两双眼睛中皆是沉重：“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阵法高手。”


    “尤其是那颗没有发芽的种子，高灵说甲十带走了它，这其中必然有他们的用意，或许就是为了今天留的后手。”否则，屈铁心无法解释石医生为何要回收一颗没有发芽的种子，只能是因为它还有更大的用处。


    师父笑了笑，脸上满是欣慰。


    “可是这个局我们要怎么破？”屈铁心烦闷地跺了跺脚：“阵法我也不懂，人傀和那颗没有发芽的种子都在石医生手中，还不知道被石医生藏在哪里，我该怎么救高灵？她可等不了多久。”


    师父也犯起难来，这整件事太过玄乎，最关键的是屈铁心都没有在高灵的体内察觉到异样，如果真的按照她所猜测的，“种子”已经与高灵的血肉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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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体，这更是麻烦。


    “师父！”就在两人各自沉默时，屈铁心突然开口道：“如今我只有从高灵入手才有一丝希望，有没有哪种丹药可以凝聚出人血液中的杂质，或者说，是将本不应该存在人体内的东西吸纳到一处？”


    “你用灵力都没能探查出的异样，用丹药也不见得有效。”


    “有没有用，总归要试过才知道。”


    师父赞同地点点头：“复灵丹有这个功效，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是……”


    她正说着，身影倏地消散在迷雾中，比上次的离别还要突兀。


    屈铁心忙上前抓去，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师父！”她猛然从梦中醒来，坐直身子，肩上的毛毯顺势滑落下去。


    “怎么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侧头看过去，正看见方知衡坐在她的旁边，一手拿着书，一手捏着她身上毛毯的一角，清凌凌的眼眸中满是关切。


    再看向其他人，有的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得极香，有的人靠在沙发里头直点，还有人可能是被她刚才的声音吵醒，正揉着眼睛。


    屈铁心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又回到方知衡这里，她直视他的眼睛，忍着激动，悄声说道：“我又在梦中见到了师父，她说复灵丹可能会有用。不过，这枚丹药我不曾炼制过，还需要找到它的配方才行。你刚才看的医书中，有没有关于丹药配方的？”


    “没有。”方知衡果断地摇了摇头：“我看的都是草药大全，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有了更确切的目标，只要去看炼制丹药的书籍，从中找到复灵丹的配方就好了。”


    “没错。”见方知衡面露喜色，屈铁心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事情有了极大的进展，她太高兴了。


    正当她考虑是否要叫醒大家时，有人已经先行一步了。


    左季青原本就睡得不沉，朦胧之间先是被屈铁心的那声“师父”惊醒，还没完全回神，又听到她和方知衡两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等听到“复灵丹”这个关键词时，他迷茫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只不过还没来及关注周遭的情况，就已经激动地大声叫出来：“复灵丹，我好像看到了，我刚刚看的就是炼制丹药的书。”


    “什么东西？”


    “啊？”


    越来越多的人清醒过来，在问左季青刚刚说的是什么，不过，他现在可没功夫给他们解答，正低着头飞速地翻着手中的那本《丹药宝典》。


    见他如此，大家也不再多问。


    书页在他的手中已是被翻出残影，房间中除了众人清浅的呼吸声，便只有书页唰唰翻动的声音。


    “啪”地一声，他的手掌按住了一页，大家的目光紧跟着落到那一页，只见微黄的纸张上方端端正正地写了三个字——复灵丹。


    “就是这，铁心，你快看，是不是它！”左季青将书塞进屈铁心的手中。


    屈铁心忙低下头细细看去，在看到它的药效中有提到清除血液杂质复原其纯净时，她长吁出一口气，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