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食堂与普通学校食堂类似，只是面积明显更小，最多容纳三十人。


    在这间干净得匪夷所思的幼儿园里，眼前的食堂倒显得不那么洁净。


    初看尚可，但细看之下便露出破绽。


    几张桌子看似随意摆放，桌角却并未完全对齐，桌脚下甚至散落着细碎的纸屑。


    黄羽翎站在门口扫视片刻，若有所思地走了进去。


    室内没有窗户，大门敞开着。


    光线只能勉强照亮门口附近，深处依然一片昏沉。


    几乎没有一个食客的食堂里，只有回收餐盘处站着一名身材壮实、神情凶悍的男人。


    他似乎无所事事，手掌却“哐哐”拍了两下桌面。


    粗声催促道：“吃不吃？快点！”


    黄羽翎眨了眨眼，点头应下。


    男人眼珠一转，瞥向靠墙角落的一个取餐窗口。


    黄羽翎的目光随之移去。


    取餐窗口后方笼罩在阴影中，起初似乎空无一人。


    但仔细望去，每个窗口的暗处似乎都影影绰绰地伫立着模糊的人影，轮廓在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地晃动。


    当黄羽翎屏息凝视时，那些人影仿佛瞬间凝固，静止不动。


    随后，不见任何工作人员操作，一个盛着饭菜的餐盘突兀地出现在那个靠墙角落的窗口台面上。


    黄羽翎微微张嘴，带着一丝惊讶取过那凭空出现的不锈钢餐盘。


    “筷子勺在这儿，快点吃，我马上下班了。”男人又在旁边提醒道。


    黄羽翎连连点头，拿了筷子和勺，冰凉的金属餐盘边沿触感让她心里一紧。


    在凶恶大哥的监管下，黄羽翎就近而坐，位置紧邻刚才出现餐盘的窗口。


    短暂的紧张过后，黄羽翎对这个食堂适应了不少。


    她仔细检查桌上的饭菜，有荤有素，分量足够。


    低头闻了闻，没有异味，猪肉看起来也正常。


    她用筷子夹起一根蒜苗，用力捏了捏，确认里面没有虫子。


    强烈的饥饿感早已难以忍耐，然而壮汉的目光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黄羽翎迟迟不敢动筷。


    她转念一想，在这种地方，鬼主要害人不至于要在食物动手脚。


    至于赵大叔，或许有动机下毒，但这里远离河边，他未必敢动手。


    思绪一清，黄羽翎心一横，不再犹豫，开始近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很快吃掉了大半。


    饭菜比例变得失调，菜剩了不少，米饭却不够了。


    黄羽翎几乎没思考，身体便先一步行动，端起餐盘走向取菜窗口。


    盘底“哐当”一声磕到取菜台面上。


    黄羽翎嘴里塞着饭，含糊地喊了句：“阿姨加饭！”


    话音未落，她自己猛地愣住了。


    旁边一直盯视着她的壮汉也明显一怔，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空气凝结。


    工作台后方浓重的阴影中，一双异常苍白、毫无血色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它无声无息地拿走了餐盘，那动作轻飘得没有一丝响动。


    黄羽翎视线追过去。


    那手异常苍白，毫无血色，质地如同塑料。


    念头刚浮起。


    一份添满的餐盘已悄无声息地递了出来。


    黄羽翎屏住呼吸看过去。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纤细苍白，冰冷的光泽既像塑料又像陶瓷。


    递出盘子的动作异常迟滞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被预设程序的机械执行。


    黄羽翎脖子后面不由得起了一股寒气。


    她迅速拿起餐盘回到餐桌，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无论如何，她得先填饱肚子。


    吃得太过专心，她猛地呛了一下。


    正想喝水时，一只水杯被无声地推到面前手边。


    她下意识轻声道：“谢谢。”


    抬眼的瞬间，对上了一张毫无生气、胶皮般的人脸。


    那人不知何时已坐在对面，正紧盯着她。


    “谢……”字尾音戛然卡在喉间，黄羽翎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她慢慢转动眼珠，环顾四周。


    除了工作人员，明明只有她一人用餐，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黄羽翎无奈又恐惧地冲对方挤出一个惨淡的笑。


    那“人”却毫无反应，低下头默默吃起饭来。


    黄羽翎慌忙垂眼，脖子僵硬地转回自己盘子上，继续扒饭。


    而那张塑胶状态的脸却死死烙在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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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临近吃完时，黄羽翎耳边响起满足的啜饮声。


    她鼓起勇气用余光瞥去，顿时血液凝固。


    那胶皮男碗里漂浮的并非汤汁，而是融化脱落的胶皮脸块。


    黄羽翎脸色骤变，猛地跳起，强压下呕吐的冲动转身就逃。


    临近门口处，收餐盘的大哥伸脚一拦。


    “幼儿园规矩：珍惜粮食，不许浪费。”


    黄羽翎捂着嘴咽下翻涌的恶心，急促呼吸。


    大哥视线越过她头顶，“不吃完也要放回架子上。好习惯从小朋友开始做起。”


    黄羽翎用力抿嘴点头，憋着一口气，飞快将餐盘端去架子上，转身就走。


    心神稍松。


    食堂门口，一个人影突然拦住了她。


    抬头，竟是赵大叔！


    那个连续夺走她两条命的凶手！


    肋骨隐隐生疼，黄羽翎瞪着他，眼珠泛红。


    相比食堂那咄咄逼人的管理员，赵大叔此刻反倒显得“正常”。


    工装整齐，鬓角灰白，脸上竟还挂着她初见时那种拘谨、带着距离感的微笑。


    他默默侧身让出门口。


    黄羽翎走到门边站定，死死盯住他。


    “你又想干什么？还想杀我？我猜这里你既不能，也不敢。”


    赵大叔笑着摇头：“能考上大学，果然聪明。不在河边我们不被允许动手。”


    “我没有那么坏，我只是为了活命，你能理解吗？”


    他略带歉意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竟透出几分真切，“而且，再也不会有上次那种‘机会’了。”


    黄羽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转身要走。


    “等等！”赵大叔声音苦涩，出口化作一声叹息。


    “要是下次游戏里再撞见我……”


    他抬起头，眼底闪着泪光，“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黄羽翎停步回头，脸上毫无波澜，“你杀我两次，还要我对你发善心？”


    赵大叔歪头听完，唇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他明白这话在理，无耻的……是自己。


    “没有糖果续命的人。”他的声音充满着绝望，“就会变成你刚才在食堂见到的那样，变成无脑的行尸走肉，不断吃自己，直到彻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