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上场拉票的是万炎，他的疏通确实足够到位，加之这是二团停播后第一次王位争霸，票数实在可观。他刚一拿起麦让人眼花缭乱大小礼物就砸了过来，作为二团元老成员之一，开播的这一年还是积攒了不少人气，乍一看上去场面确实唬人。


    礼炮都放了不少。


    许子言和顾佳远靠在一块咬耳朵：“多少了啊？”


    “不知道，反正我们一晚上都追不上了。”


    他们预感成真，他们两个加上另外一个成员三个人的首轮票都没赶上万炎的一半。


    姜至是最后一个拿上麦的，他捏着话筒站在C位，大脑飞速组织措辞。拉票话术对他来说实在烫嘴，通常是怎么讨人欢心怎么来，可他从小到大最不会的就是讨人欢心。


    “哥哥姐姐……”


    【用户2537LU：钻石嘉年华*10】


    【美高梦破碎的那一晚：钻石飞艇*10】


    姜至一懵。


    后台工作人员也一懵，因为王位争霸环节观众送大额礼物，主播是需要放礼花筒的。姜至这短短四个字的拉票，需要放二十个礼花筒。


    姜至一手拿麦，一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礼花筒：“谢谢陆哥哥，谢谢美姐姐。”


    陆今白很不爽。


    从姜至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他就很不爽。


    他冷着脸淡漠点击送礼键，送礼弹幕在屏幕中央疯狂滚动，流过去的每一条都是真金白银。那位神秘美高姐紧追不舍，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在直播间争得不可开交，像是较上劲了，谁也不肯先低头。


    【？停之停之！】


    【不是主播的王位争霸吗？我怎么感觉陆总和美高姐打起来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我没空陪你们有钱人闹了】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小姜家只凭借两位哥姐就把座椅打下来了。】


    【我笑死了，小姜礼炮已经放不过来了。】


    姜至不语，一味拧礼花筒。直播间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工作人员又推上了两箱礼花筒。然而并没有完，榜一大哥大姐俨然是非要争出个高低，轮番礼物轰炸。他们还是挑大额的送，华丽的特效把屏幕炸得眼花缭乱。


    最后，掐着姜至拉票倒计时归零，用户2537LU又凭着一手钻石嘉年华拉开七十万分，赢下这场无声较量。


    孙新云也没见过这场面，他见过主播和主播对打，从来没见过同一个主播的大哥大姐打得你来我往。毕竟同一个主播的哥姐都是一家的，大家会心照不宣地一起上票，给自个爱播拿下个好名次。


    往中二点说，就是同一战线的盟友，看到有对方在，应该感到轻松才是。人越多，上票压力就越小。哪有人窝里斗、看对方不顺眼的？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很快控上了场：“恭喜我们小姜，现在可以坐下啦。”


    姜至被请到中心那把豪华精美的椅子坐下，注重仪式感的工作人员还给他戴上了一顶漂亮的小皇冠。他今天本来就穿得是荷叶边衬衫，小皇冠一戴倒真像尊贵的小王子。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拉票啊……】


    【甚至都没听到小姜的拉票话术，我还挺想知道他会怎么拉票的。】


    【呵呵，毫无游戏体验感，一哥一姐顶所有散票】


    弹幕无心一言却精准刺伤万炎，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准备的像个笑话。为了这场PK，他老早就开始联系大哥大姐，粉丝群众筹，拉票拉的口干舌燥，用心到和打工会赛无二。


    结果那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自家人和自家人杠上了，打得有来有回！他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公司打回流票的，哪有人刚上播就能碰见这么阔气的大哥大姐？还是当真是有点姿色就能为所欲为？


    他咬着牙扭头瞪姜至，后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让他更是恼火！


    然而姜至根本不知万炎心头的怒火，他不给眼神也不是因为轻蔑，纯属是小皇冠有点大，他怕动了会掉，仅此而已。


    *


    首场王位争霸的结果毫无疑问，姜至坐上那把椅子后压根没下来过，从头坐到尾没挪窝。下播后孙新云笑眯眯和他道喜：“小姜，你今天这个票数，放在工会赛都是能拿到名次的。”


    天音娱乐是大公司，大团小团一堆，人数众多。参加工会赛是有门槛的，有一定票数才能拿到门票，在工会赛里拿到名次就更不容易了。


    很多主播积攒了两三年的人气，才能在工会赛崭露头角。


    孙新云说：“虽然不是每天都有这个运气，但能维持今天的五分之一，你月底都能进工会赛。”


    姜至这才对自己今天赚了多少有了实感，他觉得能在网上为一个陌生人刷这么多钱，无论是出于娱乐消遣还是打发时间，自己作为受益方，都是要心怀感激，好好道谢的。


    榜一大哥从来没给他布置过作业，前些天他在网上刷其他主播都是怎么做作业的，刷到了各式各样的手势舞。他决定主动一点，自觉给大哥大姐交作业。


    姜至扛着支架鬼鬼祟祟找了个没人的练舞室，架起手机学手势舞。他并不知晓大哥大姐喜欢什么，干脆就选了当下最流行的学。四肢不协调的buff在手势舞中仍然生效，笨手笨脚磕磕绊绊学了半个小时，才能完整顺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拍同款，可爱灵动的音效在空旷的舞室跃动，屏幕自动给他戴上小狗耳朵特效。姜至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面无表情摆弄手势，倒是脑袋上柔软的耳朵跳得欢快，割开极大的反差。


    短短二十秒的音效长得像一辈子过去了，姜至看着手机上的脑洞成果不怎么满意，觉得自己跳得没人家的可爱。


    心说自己这视频放在网上网友可能会说臭着张脸给谁看。


    姜至气馁地揉揉自己的脸蛋，试图扯出甜一点的笑。


    无功而返。


    来来回回拍了十多次，效果都大差不差，小姜主播只得认命。接受自己不仅舞跳得不好看，人也不可爱的事实，连装都装不出来。


    他破罐子破摔把视频发给榜一大哥。


    姜汁：【哥哥今天破费了！！】


    姜汁：【小狗崇拜/jpg.】


    姜汁：【视频/】


    姜汁：【谢谢哥哥！】


    姜至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感谢信息，把手势舞顶上去。好像只要那条视频淹没在其间就不会被发现，试图掩耳盗铃。


    他发完后飞速把榜一的消息设置为免打扰，揣着一颗怦怦跳的心脏去加美高姐转移注意力。美高姐回消息很快人也活跃，三两下就和姜至加上了微信。


    和平台上略微抽象的昵称不同，美高姐微信名起得很文雅，叫落雨天。头像粉嫩可爱，让姜至一声姐姐倒是叫不出口了。


    姜汁：【谢谢姐姐今天给我上票！星星眼/jpg.】


    落雨天：【不客气，你长得好看。】


    姜至不知道怎么回这句夸赞，索性当作没看见跳过。给她也发了一段手势舞视频，给不同的大哥大姐教一样的作业是不负责行为，姜至特意学了两个舞，分开来发。


    这次没等他开启免打扰，对面的消息就跟炸弹似的飞了过来。


    落雨天：【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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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天：【左边看萌！右边看萌！上边看萌！】


    她太过热情，姜至不能当没看见了，红着脸发了几句谢谢。


    落雨天：【太可爱了，抚慰了我受伤的心。】


    姜至连连问：


    【为什么不开心呀？】


    落雨天：【我今天没刷过那一串数字！！！发怒/jpg.】


    落雨天：【除了我哥，我还没在别人面前输过！】


    姜至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位神秘美高姐像小孩子一样，怪可爱。


    ……等等。


    小孩子？


    姜至心头一时间掀起惊涛骇浪，美高梦破碎的那一晚……美高，美国高中？！该不会真的是未成年吧？！！


    实习证明和毕业证又开始缓缓飞天，姜至这回甚至看见了未成年退款正在前方和他招手。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退款平台分成是不会退的，公司可能也不会。是他一个人担责，完全赔不起啊！


    姜至后背凉飕飕，巨额退款好似正在屁股后追他：【姐姐虽然很冒昧，但是我想问问，你现在年龄是？】


    落雨天：【高二。】


    完蛋了。


    姜至眼前发黑。


    巨额退款真的咬到他的屁股了。


    姜汁：【妹妹。】他果断改了称呼。


    姜汁：【未成年的话还是不要在直播间消费的好哦。】


    落雨天发了几个笑嘻嘻的表情：【我上学晚一年，今年刚好十八。】


    巨额退款放了他一马。


    姜至心脏缓缓归位。


    被落雨天这出吓得头皮发麻，姜至也不怕看榜一大哥的回复了。点进了置顶聊天，时间掐的很巧妙，那边正好回了消息。


    其实陆今白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姜至发来的视频，捧着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没第一时间回复。bgm很抓耳，他去搜了一下，叫《不得不爱》。


    天天都需要你爱。


    我的心思有你猜。


    I love you。


    我就是要你让我每天都精彩。


    歌词很甜，甜到腻人心窝。


    跳得也很可爱，人更可爱。


    姜至还是穿着主播间那身荷叶边衬衫，和他跳舞的时候如出一辙，脸蛋绷得紧紧的，眼巴巴看着屏幕，像是讨夸奖的小狗。


    L：【为什么把视频顶上去。】


    姜至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还没组织好措辞，那边又说：


    【又觉得自己跳得不好？】


    姜至有点小失落，老实回：【有一点不好看。没有别人跳得可爱。】


    L：【你最可爱。】


    姜至脸蛋发热，眼睛却很亮，把下巴藏在衣领里偷偷笑。


    陆今白想到什么，又问：【为什么没戴那个王冠。】


    他其实挺喜欢小蝴蝶结戴各种配饰的，无论是第一次见面时绑在脖颈的绸缎，还是今天的冠，都与他很相配。


    姜汁：【有一点大，戴着跳舞会掉。】


    用于王位争霸的道具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过是公司同一购入，只是颜色不一样，并不契合姜至的头围。


    陆今白手指顿了顿，给这条消息标了星号。他点开视频又观赏了一遍手势舞，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原本若有若无上扬的嘴角渐渐垂落。


    L：【这个视频是不是只有我有。】


    姜汁：【是。】


    陆今白摁灭手机，屏幕上倒映的人脸一晃而过，嘴角泛着难压的淡笑。


    姜至没觉得自己撒谎，这个视频确实只有他有。


    因为发给美高妹的是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