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作品:《父皇,我是gay》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架上马车,陈最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
他索性也不装晕了,双手撑在车座两边,吊儿郎当地拿眼乜人。
车厢静谧,陈最悠悠开口:“又是敲打章樊三人,又是请奏父皇,还调动了羽林军,好大的阵仗。”
说罢,不待陈峯应声,他忽地往前一倾,压着嗓:“我在宝佛寺得了三样东西,除了认得老三那根手绳外,你和老二的我还没分清。”
虽放低了声音,可语气里的得意几乎溢出来:“不过倒有些猜测,老大你听听,我猜得对不对?”
承托‘夺嫡之念’的贴身之物难寻,陈最就仗着这一点,高高在上。
眼前的陈峯与平日大不相同,他浑然没放在眼里。
“我猜——箭镞是你的,战旗是老二的。”陈最自认聪明,说罢放声大笑起来,好不讨打。
“凭何做此猜测?”陈峯终是‘哦’了声,面前这人太嚣张,也太愚蠢,愚蠢到以为区区一个物件就能拿捏自己。
换作别人,这时候血液都凉了,尸体也都僵了。但他面对的是陈最。
他的幼弟。
瞧着幼弟这张脸蛋,眼尾红痣灿然夺目,陈峯忽而有些忍俊不禁。
于是面上便又挂上了笑意,似乎十分在意陈最有此猜测的缘由。
“箭镞为兵部所制,制于明胜五十年。”陈最还不察危险,一个劲作死,“明胜五十年,这一年,你假意答应胥恨离开,转身却将他射杀。老大,午夜梦回,必然忘不掉胥恨回首那一眼吧。”
陈最拂拂袍子上的脏雪:“将箭镞放在宝佛寺里,怎么,是怕胥恨找你索命?”
“既然这么聪明……”陈峯眼角的笑深了些,眸光却沉下去,“便乖乖把东西还回来吧,将功补过,哥哥可以不罚你。”
陈最嗤笑:“你是不是没看清形势,东西在我手里,你要想要回,可以。”
他目光在陈峯脸上停了停,钉在他眼下那片青黑上:“瞧你这脸色,想来深受噩梦惊扰。不若这样,给我嗑三个响头,我若满意,也不是不能把东西还你。”
其实就算陈峯磕了,陈最也不会归还箭镞。
他向来言而无信,还缺心眼。强占宁十八书籍后闹的那一场,半点记性也没长。如今又把当时戏弄宁十八的姿态,原封原样地摆了出来。
“看我作甚?你母妃见了我母妃,尚且要跪安,你同我磕头怎——”
他话没说完。
一只手骤然扼上他的脖颈。
陈最脖颈纤细,那只手握得实在太轻易。腻白的皮肉立刻红了一片。
“咳——!”陈最没料到陈峯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两手胡乱拍打。
很快,另一只手便将他乱挥的两腕一并制住,死死摁在车壁上。
“平日骑射课能混则混,拉两下弓便喊累。”陈峯的笑意这回真切了些,劝诫道,“你瞧,如今便只能任人宰割。”
“咳、咳咳……”陈最觉着脖子快要被捏断了,强烈的窒息感逼得他眼角溢出水光。
“有此教训,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偷懒。”
陈最两手都被陈峯制牢,动弹不得。直到他挣得没了力,陈峯才松了手。
陈最骤然脱力,萎在车厢角落呛咳不止。一滴眼泪顺着他面颊滑落,跌落风毛领子里,很快不见踪影。
瞧他咳得厉害,陈峯手贴了上来,替他轻轻扶背顺气。
陈峯叹着气:“怎得这么柔弱,我并未使多少力气,就咳成这样。”
“滚,别碰老子——”陈最一把挥开他的手。既然陈峯先撕破了脸,他也恶狠狠道,“咳咳,行啊,敢对我动手?我这就揣着这伤去见父皇。看他到底是疼皇贵妃的儿子多些,还是疼你——咳、咳咳……”
“像个孩子。”陈峯点评,掌心落在他发顶,揉了揉,“一受委屈,便想着找爹娘告状。”
陈最在心底反复将陈峯骂过百回千回,喉咙生疼,似乎骨头被陈峯这跳狗捏断了一截。
“咳咳。”陈最揉着自己的脖子,待渐渐熟悉痛意,他才哑声道,“怕了就赶紧送老子回去!”
“你三哥说你持靓行凶不长脑子,这话倒是没错。”陈峯收回手,“待你何时学会好好说话,哥哥何时再将你送回去。”
“你——!”
陈最又惊又急,此时尚在马车里,陈峯都敢这样待他,若真到了陈峯府里,他不得被陈峯生吞了!
思及此。
“大哥。”陈最超绝变脸,“用过晚膳吗?”
“我府上有个江南厨子,手艺顶不错。不妨去我府上小酌一杯。”
“呵呵。”陈峯笑起,他饶有趣味地盯着陈最。
大抵这人手下谄媚的多了,所以露出讨好姿态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与这样的人,能置什么气?
陈峯摩挲着绿玉,故意逗弄:“顶好的手艺?能比御膳房的御厨还好?”
陈最忍气吞声:“不相上下,大哥若愿意赏脸,我这就叫人备上酒菜。”
陈峯又问他:“可我只想要我的东西,四弟愿意还给哥哥吗?”
陈最咬牙:“自然归——”
话音未落,车马一顿,忽地停了下来。
陈峯眼刀射去,外边人隔着车帘,小声道:“殿下,有……有人拦路。”
陈峯已经猜到来人,淡淡:“老二好大的胆子。”
外面人问:“殿下,如何是好?”
不等陈峯应声,陈最倒是做好了呼救的准备。
扯着声音就打算喊‘二哥救我’。
一个音还没挤全,陈峯轻轻睨来一眼,似笑非笑:“你觉得老二又是什么好东西?”
陈最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实话是,陈峯、陈桁、陈鄞,再加上他,大梁四个皇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上一次他落到陈桁手里,也吃尽了苦头。
如今想来,陈桁这活阎王当初对他示好,束发赠簪,大抵也是想推他上位。待他暴毙之后,才好借着这层“和睦”关系,顺理成章地接手皇位。
狗!
一群狗!
陈最遍体生寒,只觉自己是被群狼环伺。
“四弟在你车上?”
由帘子挡着,陈最看不见外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只听见沉沉一声传进。
陈峯玩心大起,悠然问他:“老四,我该如何作答?”
陈最的拳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做那预示梦太晚,这三人怕是早有一番密谋。以致他为鱼肉,人为刀俎。陈峯也好,陈桁也罢,不管是落到哪条狗手上,不难预见被拆骨剥皮的下场。
正寻思生路,一支冷箭骤然穿透车帘,径直射入。
陈峯侧身堪堪避过,箭镞‘铎’地钉入车壁。
“有刺客!”车外顿时厉喝四起,“护驾!”
陈最还未来得及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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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后,车帘便被猛地掀开,一张沾血的脸闯入他眼帘。
陈最一怔:“肴洐?”
因着担心自己的印信被人取走,陈最便派了肴洐守在宝佛寺。
未及细想肴洐怎会出现在这,就见肴洐手中寒芒一闪,一把短匕就刺到陈峯脖颈前,再近一寸,必是刀口割喉。
他声色沉沉,张口间呵出一片血气:“放四殿下离开!”
陈峯目光垂落,扫过抵喉寒刀,片刻后,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依你。”
可陈峯依他,陈桁不依。
“拦下。”
根本不顾陈峯性命,陈桁摆手,十余名覆面军拔刀冲来。
于战场厮杀过的将士与羽林军又有不同,覆面的将士形同鬼魈,眨眼就到身前。
“肴洐!”陈最不愿痛失逃生机会,抬声喊了句,“身后!”
“四殿下得罪。”
肴洐一声后,陈最一个天旋地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人就伏到了肴洐后背。
肴洐以面撞破车壁,背着陈最跃上街边屋檐。瓦上积雪湿滑,他却步履如飞。
几个起落,便将追兵甩开一截。
“哈哈哈!”陈最立即得意起来,视野里瞧不见追兵了,他扭头问肴洐,“本皇子怎不知你武功这么好?”
肴洐脚下不停,也避而不答:“属下在寺中遇见几位殿下的人,便知您此处有变。擅自离守,请殿下治罪。”
“无妨无妨。”陈最并非一点儿道理也不讲,“三条狗比我早知诅咒,想必早有谋划,我若落到他们手里,你守着印信也没用。”
身后忽得疾风涌来,陈最后背一凉。
他又回首,这一眼瞧得他心中骤沉,赶紧催促:“快点!陈桁那条狗追来了!”
肴洐足下又快几分,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雪瓦踩得‘噼啪’作响,身后陈桁紧追不放。直到夜幕垂落,肴洐才喘着粗气落入一条暗巷。
陈最与他都着黑衣,黑夜成为极佳的掩护。
待头顶追逐的脚步靠近又远去,陈最这才松了口气。
“你受伤了?”陈最问。
肴洐按了下肋部,指缝间顿时黏稠,他握拳,没让血气散开:“回殿下,不碍事。”
浑身紧绷,甚至战栗,肴洐费了好些力气才克制住,哑声道:“属下必护您安全回府。”
陈最却骂:“你蠢吗?府里必然有埋伏,这时候回府就是送死。”
肴洐低头:“属下愚钝。”
暮色已沉,陈最遥望宫城所在。
“得见父皇,我有一计必让三条狗谋划落空。”
他这话说得极其自信,可转息又颓然。
宫门下钥了。
若是夜叩宫门,便坐实了陈峯的请奏——欠管教!
只怕宫门未开,自己先被陈峯逮回去。
唯有等到明日天亮,与上朝的人流一同入宫。
可眼下,如何能撑到天明?
陈峯调动了羽林军,陈桁带来了覆面军,陈鄞虽未现身,必然也在暗中虎视眈眈。
长夜漫漫,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正焦灼间,肴洐忽然出声:“有一去处,三位殿下绝对想不到,且那人亦能庇护您顺利面圣。”
陈最急急追问:“谁?”
肴洐垂首,碎发扫眼。
“当朝宰相——”
“虞归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