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作品:《父皇,我是gay》 宝佛寺远在城外,香火却盛。
一辆马车稳稳停在寺前,随从撩开帘子,道:“四殿下,到了。”
陈最起身。
他今日穿着算是十分朴素了,只一袭苍青锦袍。姿色仍是绝顶的,四皇子之容貌从来不靠衣装。
只是有些清减了。
揣摩三条狗反常行径,推演锦囊深意,思虑如何挣出一条生路,太费脑子。脑子用多了,就晕,人一晕就吃不下什么东西,短短三日,人瘦了半圈。
“四殿下,请。”随从端来马凳,用后背挡着风,扶陈最下车。
宝佛寺古拙厚重,风过时,飞檐下铜铃叮铃作响。
看了眼伫立眼前的古寺,陈最一言不发地踏入。
随从们跟着拾级而上。
因着不能惊动三狗,陈最低调出行,寺庙没有提前清场。
可陈最何等身份,怎可能汇入上香人群。
“让开。”随从们拨开人群,给陈最开了一条畅通宽阔的道。
见随从们个个人高马大,又佩刀悬剑,信众是敢怒不敢言。
大雄宝殿的香客被轰了出来,随从雷霆闯入,靴底毫不留情地将蒲垫踹飞,信手拔尽炉中残香,像处理秽物般将整座香炉掼到一旁。随后重新放上一尊五足香炉,小心翼翼地用香砂小米填充,又在殿内各个角落燃了檀香,待殿内平民的浊气熏得干净了,随从这才返身去请陈最。
簇拥着,陈最跨过门槛。
好在门槛不算高,否则今日也得铲平了。
金漆佛像高大威严俯视众生。
陈最站在佛案前。
一个随从替他道:“佛祖在上,本皇子有三位皇兄,在本皇子的心中,他们就像三条狗。老大是条道貌岸然的老狗。老二是条不爱叫的恶狗。老三是条又阴又毒得癞皮狗。阿弥陀佛,希望他们死。”
又替他上了香。
陈最转身,随从该开路的开路,该殿后的殿后。
开路的揪住一个洒扫的小和尚:“寻你们住持,带路。”
小和尚看一眼处在中心的陈最,不畏强权,道:“不巧,住持闭关了。”
哗啦——
十几把宝剑齐齐出鞘。
随从又问:“何日出关?”
寒芒晃眼,小和尚从善如流:“今日出关,诸位请随小僧来。”
陈最仍然不言,拢着袖,傲立众人。
穿过几重静寂的院落与回廊,来到一间禅房前,小和尚站定:“到了。”
随从们鱼贯而入,陈最瞥一眼小和尚,这才不紧不慢地踏入室内。
屋子破旧,对比四皇子府的茅房,能差出个天堑来。
陈最玉立人群中央,缓缓抬眸。
宝佛寺住持年岁已高须发皆白,历经岁月的一双眼慈悲平静。
陈最仍不开口,仍是随从代他出声,语气不善:“老秃驴,三位皇子可找过你解梦?”
这副架势实在不似求人,倒像是来砸场。
换做平时,陈最兴许会来先礼后兵那一套,只是他急火攻心,加之那夜赤足推窗受了凉,这会儿身上是冷热交攻,喉头肿痛如含火炭。
想着住持既然为三条狗解梦,那大抵不是一路人,既如此,便懒得做客气姿态。
住持掀了掀眼皮:“老衲等候四殿下多时。”
陈最眉头一拧:“嘶。”
只此一哼,两瓣唇便抿着了。
幸而他养的这群废物,虽然差事办不利索,但在他身边待了多年,主仆之间也生出了那么几分难能可贵的默契来。
随从厉声喝问:“你知道殿下要来?!”
老住持缓缓拨过念珠:“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局中人皆动,殿下不会不来。”
陈最:“呵。”
随从便啐道:“陈词滥调!老秃驴,再问你一次,三位皇子可曾找过你解梦?”
老住持道:“老衲是略通解梦之术,然四殿下未曾入梦,老衲便无可解梦。”
陈最:“啧。”
随从刀已半出:“你哪只耳听见殿下让你解梦了,殿下是问你——”
老住持:“只有先做梦方能解梦,等殿下做了梦再寻老衲也不迟。”
言罢闭眼,仿佛满室森寒刀光,莫如寺中香火,终究会熄灭沉寂。
“殿下……”随从迟疑的视线投向陈最。
老住持枯瘦得像片一戳就破的薄叶,别说动粗,随从们都怕一口气将人吹散了。
捧着的手炉握紧嫌热松开嫌冷。
陈最眉目往下压了压:“呐。”
随从抱拳领命:“是。”
转向老僧:“老秃驴,殿下问你,殿下何时会做梦。”
老住持眼未睁:“兴许今宵,兴许不能。”
随从勃然拔刀:“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恶仆伤人,多是主子无德。
陈最并不阻拦,眉眼一挑。
随从捏紧了刀,重重压在老住持颈侧:“行!四殿下便去梦寐,若到时解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熔了你宝佛寺的佛,焚了你宝佛寺的经!”
“哼。”陈最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冬夜来得早,马车驶入四皇子府时已是暮色四合。主子拜佛回府,府中下人团团奔波起来。
桡玉撩起袖子,挽起裤腿。冷风拂过,他打了个寒颤。
府邸花草不少,可少人精心打理。眼前山茶叶片已微微卷曲,眼下虽撑着一片烂漫,若再不呵护,不久便会病萎凋零。
桡玉将灯笼搁一旁,哼哧哼哧搬来一只小木桶。桶里是腐熟的豆饼水与淘米水,是他专门从厨房要来的。
不过施肥尚早,得先探探土质。
小哑巴蹲下身,小心刨开土层,生怕伤了细弱根系。
正凝神探看时,身后厉喝炸响。
“谁在那!”
桡玉吓得一颤,怯怯转头。
侍卫认出他来,凶道:“你这哑巴,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桡玉说不出话,急急捧起一抔土,小跑到侍卫跟前,又指了指那丛山茶。
侍卫不耐道:“花谢了自会换新的,难道让殿下整季只赏一种花?”
四殿下心性易变,府中陈设花木随时都在更替。
桡玉更急,连连指着山茶。
那殿下不要的山茶花怎么办呢?
“赶紧滚。”侍卫一脚踹翻灯笼,“四殿下今日早歇,全府灭灯止声!再敢弄出动静,仔细你的皮!”
当空不见皓月,只有几抹疏星。
侍卫早已远去,桡玉回头望了望那丛山茶,终究不敢惹恼陈最,只得拎着小桶,夹着破烂灯笼,一步三回头地抹泪走了。
整座四皇子府没入晦暗,唯有四殿下卧房亮着灯。
门外下人分列两排,从房门口一路排到了回廊拐角。
屋内有人唤:“更衣——”
四名婢子应声而入。
陈最双臂微展,让婢子为他褪去锦袍与靴履。
身上寝衣熏烘得暖软蓬松,他舒适地拢了拢衣襟。
小厮清了清喉,再唱:“沐足——”
一人端入錾花铜盆,水中浸着捣碎的酸枣仁。
陈最双脚浸入,热汽随着脚心蔓延周身,他轻溢一声喟叹。
沐足后,小厮又唤:“推按——”
手法老道的侍者入内,蘸取甘松调和的香膏,以温热的掌心搓热,循经络推按开阖。
陈最闭眼,任紧绷的身子被慢慢揉软。
推按完毕,一盏安神汤捧至面前。
陈最仰头一饮而尽。
汤药入喉,喉间肿痛舒缓不少。一丝温钝的睡意漫上,陈最平稳躺下,安详地将双手交叠胸前。
下人们放下帐幔,悄然退出,只留盛着薰衣草的香球缓缓吐着轻烟。
尽管身子不适与心头烦扰,陈最能感觉身子慢慢沉了——那是药力在起作用了。
酸枣仁有宁心安神之效。
甘松,专治夜寐不宁。
薰衣草嗅之,宁心神得安寝。
更何况还有一盏特制安神汤:生龙骨、磁石、生地黄、茯苓、炙甘草、黄连。
这些药材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敌。助眠效果之强劲,任你思绪万马奔腾,在药力下不过是螳臂当车。因此此方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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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贯耳的名字——天王酣睡汤。顾名思义,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躺在这。
周遭喧嚣渐次抽离,陈最眼睫微颤,思绪融入浓厚睡意前,唯余一个念头:
倒要看看,能梦见什么。
长夜漫卷,万物入寂。
可,大抵是药效太猛,加之病体未愈,陈最睡得并不安稳,出了一身虚汗,将锦衾浸了个透。
身躯沉重意识混乱,宛如着急归巢的飞鸟,胡乱地在混沌天际盘旋,脚下白雾锁山,林海茫茫,却寻不到一根落脚枝。
不知挣扎多久,眼前白雾倏然散尽,陈最再不顾其他,急急投身而下。
不知屁股底下坐着什么,又冷又硬。陈最低眉去瞧,这一瞧,身上什么不适都烟消云散了。
喜从天降!
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他的落脚枝,是他的通天路,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龙椅!
龙椅蟠龙踞金,坐上去,万里江山都不过如此。
陈最霍然抬眸,雾散了个干净,视野一片清明。只见金銮殿下,万人俯首叩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裂地,排山倒海。
呜呃——
酥麻狂喜直冲天灵盖,陈最心下大喜,好爽。
他几乎当即就接受了自己龙袍加身的宿命,清嗓沉声:“众卿平身。”
头皮都爽麻了,陈最五指收紧,扣住宝座扶手的龙头,掌心冰冷刺骨的触感不仅没让他松手,反而扣得更紧。
所谓高处不胜寒,越是体寒越是证明他已踏足山巅。
那三条狗呢?
陈最眯眼去寻,很快就锁定三条狗所在。
他们就立在丹陛之下,正无声地瞧着他。
“大胆!谁允许你们直仰天颜?”陈最一拍龙头,“来人,剥去这三人的官服梁冠,贬入贱籍。还有,什么档次和朕同宗同姓,赐姓‘狗’。狗峯发配岭南,狗桁押解南疆,狗鄞流放宁古塔!”
旨意既出,他心中大快,几乎预见三人面如死灰的惨状。
然而——
金銮殿内,时光仿佛凝滞。
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无人应声,无人动作,连风声都寂灭。
他雷霆般的旨意,连半圈涟漪都未激起。大殿中,只余下他那点孤零零的回音,在穹顶与金砖间来回撞了几下,便迅速疲软消散。
“朕——”
陈最刚发出一个音,蓦地觉察出一丝异样。
三条狗静立如木偶傀儡,面上无悲无喜,只有双眼死死凝视。
陈最很快发现,三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他座下金椅。
陈最怔住,慢慢低头。
这一眼,头皮是真的麻了。
宝座下,数不清的长蛇互相缠绕,无一例外,蛇身花纹繁复鲜艳,三角蛇头,嘶嘶吐着蛇信。
就在他得意忘形间,他的双足已被数条长蛇缠缚。只是挣了一下,双腿骤然被收紧,一条粗如大臂的蛇,绕着他腿股慢慢盘上来。
蛇头高昂,与陈最对视。
猩红信子几乎都能触到陈最面门,毒牙狰狞而锋锐,尖端溢出黏腻毒液,拉成丝。
陈最喉结艰涩地滚动,他能感觉到肩头一重,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压来。
那昂首逼视的蛇顿时萎顿,灰溜溜地滑脱。
陈最一动也不动,颈项都僵硬了,只能用眼角余光瞥向肩头。
这一瞥,头皮不是麻了,是炸了。
压他肩侧的,是一颗硕大蛇首,与他头颅差不多大小。
“汝对皇位抱有心思。”蛇首竟然口吐人言,边说,身体边缓慢游移。蛇鳞不轻不重地擦过陈最脸颊,激得陈最浑身战栗。
再耐心地将他整个人圈进森然缠绕。
“倒是四个里,皮相最上乘的一个。”蛇瞳凝视陈最时,眼内筋膜突突搏动,“汝若成新皇,用来祭——”
根本不给巨蛇说完整句的机会,陈最神魂俱裂,直接吓醒。
他一个骨碌从榻上翻身下来,连滚带爬地撞向外间。
除却梦中那一番激昂陈辞,这是今日他发出的第一声:“快去请住持大师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