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没事。”方圆从叶丽君的表情中悟出，坐轿子进凤凰山庄的肯定是楚楚。他转而盯着张武的左手说：“在太阳 城杀王风和张雪时，你也是用左手剑一剑封喉，不过那时你右手臂受了伤。方才招亲比武我虽然不在场，但路人对你用左手剑赢得比武啧啧称奇。今天诸位有目共睹，真正的‘一剑封喉’是张武的左手，这只手深藏不露！”


    花小云走到方圆身边说：“方圆说得没错，张武为了对付我，才迫不得已暴露了深藏不露的左手剑！”他包上喉部的伤口，稍过兴奋显得很神气，言下之意他的功劳挺大的，虽败犹荣。


    陈志中审视着张武，说：“我想起来了，张武在天国世界也使用过左手剑。张武和李素素没被天国世界所迷惑，我知道他俩是厉害角色，警告叶嘉兴等七人，要像躲避克星一样躲开，但还是被张武冒充留侯所利用。张武的身材体形和留侯很像，张武就是留侯！”


    张武瞪着陈志中大声说：“陈志中在撒谎！如果我在天国世界使用过左手剑，他当时就被‘一剑封喉’了，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陈志中急忙说：“我当时误吃‘冰丹’功力大增，你杀不了我！”


    “你这强 奸犯！”张武恨恨地盯着陈志中。陈志中当时把毒品“冰丹”，说成太上老君的仙丹‘冰魄还魂丹’骗奸李素素，反而被李素素吐入其口中而误吃。时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人们无暇想象当时陈志中做了什么龌龊之事。


    方圆说：“张武当时使用左手剑，是被吃了‘冰丹’的陈志中逼出来的。陈志中与留侯是同伙，也是对手，所以最了解。”


    张武悲怆地说：“天呐，口水淹死人啊！大家都看见了，陈志中是方圆抓来的，本该与方圆针锋相对，他却一反常态与方圆一唱一和，正说明陈志中在掩护方圆，方圆才是留侯，我只是替罪羊！”


    叶丽君严肃地说：“这不奇怪，因为陈志中更恨留侯。留侯在紫云洞前用左手剑袭击方圆，有曹敬业作证，所以方圆肯定不是留侯。”


    张武认真地说：“有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不是留侯。大家都知道，二十三日上午讨论会后，我北上寻找刺客去了，许诺三天内找到刺客，我根本没在杭城，说明二十四日发生在紫云洞前，留侯用左手剑袭击方圆之事与我无关。武林中会用左手剑的不止我，东方盟主就是其中的一个。”


    举东方盟主为例简直是大逆不道，不过，张武的话确实有理有力，他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到方圆身上，等待方圆的解释。


    “其实这三天张武都在杭城。”方圆说完看向司马空空。


    司马空空挺了挺胸说；“二十三日的讨论会后，方圆仍怀疑张武有问题，就叫我跟踪张武。我跟踪到‘十里长亭’，张武进亭子休息，与迟来一步的邱胜强聊了会儿。邱胜强走后，张武进路边的林子解手，解手后继续往林子里走。由于张武武功太高又很警惕，我不敢跟得很近，从残留积雪的地上留下的清晰脚印判断，他溜回杭城了。”司马空空说着目光在人群中寻找邱胜强，邱胜强和其他神兵山庄的人已开溜。


    方圆说：“所以，才有留侯于二十三日下午在三生石前阻止叶嘉兴等人打架、二十四日在紫云洞前救走陈志中等人，二十六日以张武的身份在雷峰塔下击倒叶嘉兴。”


    众人频频点头表情复杂，为张武悲哀，为张武惋惜，为张武愤怒……苍老的张正更干枯了，眼眶里已流不出泪水，张寡妇与张兰兰抱头痛哭。


    方圆说：“张武对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雷峰塔的解释是——北上找了两天很难找，怀疑蔡青德用‘水漫金山’骗人，猜测真正的行刺地点在雷峰塔附近，所以赶回杭城去雷峰塔。既然猜得这么准，那么为什么不抓主谋陈志中，而偏偏打晕将要暴露行踪的叶嘉兴呢？我和楚楚当时就知道张武在撒谎，更知道他不会认罪，而且不清楚他的动机和目的，所以没有打草惊蛇。张武在天国世界里救走蔡青德，一开始就从蔡青德口中得知，真实的行刺地点在雷峰塔，因为在杀死蔡青德前进行了折磨逼供。”


    花小云附和说：“很对，蔡青德的很多关节被用‘分筋错骨法’错开，那是很痛苦的，分明是刑讯逼供。”


    大家相信花小云这方面是行家，因为刀斧堂没少干这种事。


    张武仰天而望，面无表情。人们印象中的少年英雄张武神采飞扬，处变不惊。


    方圆瞪着张武，说：“行刺地点是整个阴谋的核心，蔡青德在日月岛号称‘小诸葛’，诡计多端，他对我和南宫雨、郑九顺说的行刺地点金山寺是假的。你从蔡青德口中得知真实的行刺地点雷峰塔后没有澄清，而是将计就计把行刺地点说成金山寺，把整个武林的注意力引向金山寺，使防护力量集中到金山寺，易于刺客在雷峰塔下行刺，你可突然倒戈实现救驾目的。”


    花小云指着张武兴奋地说：“事实证明行刺地点在雷峰塔，张武你也没去金山寺。方圆所说的一切合乎逻辑，张武是留侯无疑！”花小云喜形于色，因为张武是留侯，他与张武之间的招亲比武结果就作废，他是直接受益者。


    张武冲着花小云讥诮说：“花堂主，你识相点。前晚，武功本不如周辽祥的马一刀，能斩断周辽祥手臂，全因吸食了毒品‘白霜’而功力猛增，又因吸食过量、兴奋过度而疯癫致死。马一刀的尸体是你们刀斧堂处理的，他身上的‘白霜’落在你手里。大家都看到了，花堂主神情亢奋，武功也陡然精进，分明是吸了‘白霜’。陈志中为实施强 奸误吃‘冰丹’，而你故意吸‘白霜’，你连强 奸犯都不如！”张武把两个吸毒而逼得他暴露左手剑的人扯在一起。


    “张武，你……你血口喷人，你唯恐天下不乱，大家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花小云的脸涨得通红，急得团团转。


    场上变幻莫测，令人应接不暇，有些人甚至麻木不仁了。周辽祥的表情似乎比手臂被斩时还痛苦，抱住残臂转身钻入人群狼狈离开。他是“白霜”的受害者，在强者胜的比武场上，他没上场就被吸了“白霜”的马一刀断送。如果不是“白霜”，张武的阴谋败露后，他就有可能是招亲比武的胜者，可惜命运从不相信“如果”。周辽祥的黯然离场无人留意，因为他是被命运捉弄的失败者。


    花小云见场上反应平淡，松了口气走向叶丽君，恭敬而急切地说：“林夫人，是我逼得张武暴露了深藏不露的左手剑，所以他恼羞成怒，胡言乱语转移焦点！请您不要相信他！”


    叶丽君对花小云冷然一笑，未予理睬，转而怒视着张武，嗔说：“张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老奸巨猾，把整个武林骗得团团转！你是用剑高手，一定知道神剑是假的。你用毒剑作‘彩礼’，最终害了东方盟主，不是坑了我凤凰山庄吗？你来凤凰山庄求亲的用心居然如此险恶！你的靠山是神兵山庄吧？”


    张武沉默不语，在盘算什么。


    方圆盯防张武的左手剑，说：“留侯与陈志中决裂后夺取了神剑，由于有林凤和我看到神剑在留侯手中，必须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转到张武手中，所以孤注一掷把神剑扎向我，留侯逃跑。过了一会儿，张武与李天宇和邱胜强一起出现，合力抢走了神剑。表面上他们三人之间明抢暗夺，实际是一伙的。”


    “这我可以作证。我拦住张武问神剑的来历时，正巧林凤小姐一行路过，说张武是从方圆手中抢来的。张武诡辩说是方圆扔掉的，李天宇和邱胜强就帮张武作证，分明是同伙。小芬也说他们是合伙抢的。” 花小云仍不忘落井下石。


    方圆傲然说：“我和小芬确实不是他们一伙的对手，不过他们不抢，我也会送给他们，因为我知道神剑是假的，应该转到张武手中，让他来凤凰山庄送‘彩礼’，在大庭广众下揭露他的真面目！”


    张武无言以对，对方圆怒目而视，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涨。


    方圆后退三步以防张武偷袭，说：“金山寺和雷峰塔都与白蛇传说有关，但雷峰塔有压白蛇之说，在此实施所谓的‘斩蛇行动’，显然更能提振刺客的士气和信心。叶嘉兴在岳王对楚楚说行刺不用去金山寺，而且东方盟主已平安过了金山寺，前天叶嘉兴等刺客又出现在雷峰塔下，叶嘉兴被你打晕，所以我和楚楚都推测，真正的行刺地点应该在雷峰塔下。还有一点不算秘密，但很关键，东方盟主的前妻妙智师太在白云庵修行，东方盟主去探望，必经雷峰塔。这就是我为何运气好，正巧藏身雷峰塔，目击留侯埋火药，图谋刺驾又救驾的原因。也是‘天扇’上说的，顺应天理者天助！”


    方圆的天助“好运”，是张武的断命噩运。


    张武怒极而笑，他所做的一切居然都在方圆的算计之中。他是雌伏的鸿鹄，将要冲天之际竟被燕雀啄下。他已身败名裂，生命失去了价值，想苟活于世也难了。“飞虎卫队”已对他刀剑相向，严阵以待。花小云从花少旭手中接过刚才扔掉的刀，命令刀斧手组成第二道包围圈，他自己持刀与方圆并肩而立，摆出一副要与方圆并肩作战的姿势。金鑫把出鞘的七星龙泉剑送到方圆手中。这七星龙泉剑原本代表张武的身份和尊严


    张武止住笑，强压胸中懊恼，左手紧握毒剑瞪着方圆，沉声说：“方圆，你能说会道哗众取宠，我甘拜下风，但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先入为主的附会推测，请拿出一件无可辩驳的真凭实据！”


    围观人群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张武的话显然也是他们的心声。叶丽君看向方圆。


    方圆亮出折扇上的“天”字，自信满满地说：“天理昭昭，人算不如天算，真凭实据在你自己身上。留侯从陈志中身上搜走了一条鹿皮袋，袋里装着‘冰丹’。你敢让人搜身吗？”


    “对！对！留侯抢走了我的鹿皮袋！”陈志中一听来了精神，左手撑起身体，半截右臂指着张武歇斯底里地说：“鹿皮袋是铁证，证明张武就是留侯。方圆，快搜！快快搜啊！”


    “好主意！”张武的眼睛充满笑，展开双臂敞开胸怀，爽快地说：“方圆，你来搜，搜得到我就是留侯！”


    方圆把折扇抛给司马空空，紧握七星龙泉剑盯防张武手中的毒剑，没去搜身，因为搜身简直是虎口拔牙。张武已困兽犹斗，完全有可能诱杀方圆垫棺材底。方圆说：“我们不是赌博，更不是赌命。你既然这么豪爽，就把剑放下吧！”


    “张武，你把剑放下！”叶丽君威严地斥喝。


    “对！把剑放下！把剑放下！！”响应声四起，声势浩大。


    张武没有放下剑，对天狂笑，怒目切齿地说：“方圆，你有种就过来搜！”


    “我来搜！”张寡妇冲进了外层包围圈，被刀斧手抓住。张寡妇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哭喊，反复说：“让我去搜，如果没鹿皮袋，你们就放了他！”


    张武终于正眼看向泪迸肠绝的母亲、泪干心碎的爷爷、泪如泉涌的妹妹，也流出了眼泪。他面向亲人放下毒剑，双膝跪地拜了三拜，人们以为他良心发现了，他却左手拾剑决然站起，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条精致小巧的鹿皮袋，迅速倒出一粒晶莹的小丸扔入口中，顺手将鹿皮袋抛向人群上空。撒落的晶莹小丸，仿佛是太上老君赐下了一阵仙丹雨，很多人竞相俯拾，人群骚乱起来，也分散了刀斧手和“飞虎卫士”的注意力。


    叶丽君见状大惊失色，怒斥：“张武，你真是丧心病狂！你恨花小云吸食‘白霜’逼得你暴露左手剑，你自己居然服用更毒的‘冰丹’！”


    张武要破釜沉舟，负隅顽抗了，必须在“冰丹”的药力发作前拿住。方圆立即“仙人指路”刺向张武，张武怒视着方圆挥剑“横断巫山”，两剑相交火星迸射，七星龙泉剑卷了刃。张武的左手剑又快又狠，反手刺向方圆的喉咙，方圆收剑挡开。花小云举刀劈向张武，没等劈下，张武的毒剑已抓住破绽刺向花小云的咽喉……方圆迅速抢上攻向下路逼退张武。张武凭着毒剑的犀利肆无忌惮地攻向方圆。方圆不敢硬碰硬，在花小云的配合下以守为攻。毒剑在张武左手中得心应手，他挥舞着毒剑，像一团黑旋风突向包围圈……他如猛虎发怒勇不可挡，杀气腾腾摄人心魄，他的左手快如闪电一剑夺命，他的毒剑犀利无比见血封喉，“飞虎卫士”和刀斧手纷纷后退，围观的人四散逃跑。


    张武双眼冒火，疯狂地攻击方圆，他的剑力量大速度快、锋利有毒，所向披靡。方圆只有招架之力，七星龙泉剑不断卷刃剑尖折断，被迫步步后退。花小云如惊弓之鸟，从张武的后路偷袭以牵制张武，因为花小云的喉咙刚才被张武的七星龙泉剑划伤，如果是现在的毒剑，说不定“见血封喉”了，加之张武服了“冰丹”凶猛若狂，气势震慑人心。众“飞虎卫士”和刀斧手根本近不了张武的身，只得虚攻干扰，有些被张武的毒剑所伤，鲜血直流，但并没有“见血封喉”。


    张武越战越勇，方圆一人抵挡不住步步后退。张武恨透了方圆，死也要拉方圆垫棺材底，疯狂地扑向方圆，突然有人用铁枪架住张武的剑。来人是宋益新，他的铁枪不怕毒剑的犀利，硬碰硬与张武对杀，但张武剑快力大心狠，明显占上风。


    方圆有了喘息的机会，扔掉变形的七星龙泉剑，想找一件耐砍的兵器。周鹏瘸着腿走向方圆，把铁拐交给方圆，拍拍方圆的肩膀说：“‘一剑封喉’擅刺咽喉，攻他下盘！”


    方圆接过铁拐没来得及感谢，冲向张武扫他的腿，张武急忙跳起避开。方圆和宋益新联手攻打张武，敢于硬碰硬，一下一上前后左右夹击，张武有点吃紧了，嚣张气焰被压制。众“飞虎卫士”和刀斧手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


    叶丽君和林龙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在凤凰山庄前让邪恶的“留侯”张武跑了，没法向东方盟主交待。“冰丹”散落民间极其危险，林龙乘隙吩咐手下去收集。


    张武还是很疯狂，以“快”避开攻上盘的铁枪，反刺宋益新咽喉，方圆迅速攻张武的腿掩护宋益新，张武挥剑横扫方圆脖子，方圆蹲身再攻张武下盘。张武被迫后退，没等方圆站起，双眼喷着仇恨的火焰大吼一声举剑劈向方圆的脑门，方圆连忙举拐架住，“砰”地毒剑硬生生地砍在铁拐上冒出火星，同时“啪”地剑首冒出一股浓烟射向张武的喉咙，张武惨叫一声本能地用右手在喉部一摸，拔出一枚乌黑的透骨钉，左手抬剑挡开业已收力的铁枪，身子踉跄倒退，气血从喉部喷出，毒剑坠地。


    方圆和宋益新惊呆了，全场的人惊呆了。


    张武的妹妹、母亲和爷爷扑向张武，欲哭无泪。


    人们终于明白，陈志中“毒剑”伤害东方盟主是幌子，真正的毒计藏在剑柄中。


    陈志中露出绝望之色，他想刺杀东方白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面对此景，陈志中说出了实情。二十年来，为刺杀东方白，他父亲陈辉英绞尽脑汁，开始专门训练了一批对付左手剑的杀手，潜入中原搞暗杀，屡杀屡败，中原日益强大起来，暗杀的希望渺茫。后来想到中原有“安邦神剑”的传说，“得神剑者得天下”，东方白一定不会让此剑旁落，别人也会争相夺剑献给他，于是放出战犯山本宁次打造了这把奇特的剑，暗杀机关藏在剑柄中。剑柄根据东方白的左手手形和抓握习惯精心制作，五个指尖正好与镶嵌的五粒黑玉吻合，五粒黑玉是按钮，只有左撇子高手在同时紧按五个按钮，并大力劈杀时，才会触动剑柄内的击发机构，点燃火药射出透骨钉。因为料定东方白得到此剑后不会与别人比剑，只会出于对此剑的好奇试试其犀利，一般情况下是正立大力剁铁条，当下剁时剑首的圆孔正好对准喉部至胸口之间。透骨钉上有血槽，喂有剧毒，被射中者必死。为了研制此机关，整整用了十年时间，试射了几百次。


    人们听得张口结舌，心惊肉跳，久久不能平静。


    “一剑封喉”的张武被假神剑一剑封喉，他的左手指向陈志中，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他是个悲剧性人物，小时候不幸成为魔镜骗局的受害者，刻苦成长翘楚人中，以他的武功和智慧，原本可以上太阳岛救出爷爷、揭露陈志中的“斩蛇”阴谋并让其破产，为武林造福，给家人幸福，他却疯狂追求权力，妄图走歪门邪道一步登上权力巅峰，最终身败名裂死于非命！


    英雄榜对张武的点评是“三专”——专才、专一、专诚，其实只有“一专”——专欲！逆势而为，专欲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