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顾泱泱低低嗤笑，“是我指使他去做的，要不要连我一同责罚？”


    几人闻言，不顾伤势跪地叩首，其中一男弟子还欲说些什么，被身前女弟子扯住衣角，拦了下来。


    女子眼底映了火光，白衣道袍也如同被染上火焰血色，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像是……


    传说中的魔修。


    任凭这群弟子如何道歉泣泪，顾泱泱神色都没缓和半分，被吵得烦了，她冷笑一声。


    “既然你们诚心悔过，那就去外门学学如何与同门相处吧。”


    她语气玩味，抬手就施出一道灵力，将这群人卷向屋外，向山底方向滚去。


    大乘期的修为真是好用。


    那几人虽被灵力裹挟飞走，但还不忘说些“感念尊者教诲”“谢尊者宽恕”的体面话，磕磕绊绊传到屋内。


    毕竟，只是被贬到外门而已，他们的修为都在金丹境上下，从外门再晋升回内门也用不了多久。


    哪怕外门因为弟子多资源少，所以等级森严，隐性欺压更多。


    但……他们的修为摆在那里，只会是他们欺压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欺压他们呢。


    对吧？


    顾泱泱眼眸眯起，满是冷冽嘲弄。


    “师尊，您……封了他们的修为？”


    少年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问得迟疑，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但依顾泱泱看，他根本没有任何畏惧害怕。


    那群弟子都都成筛糠了，他却泰然自若。


    “你连这个都瞧得出，这么有本事，还任由他们欺负？”


    顾泱泱心里窝着股无名火，赶走了那群弟子也没给容渊什么好脸色。


    她刚才一击并非全然为了发泄怒气，而是暗中用灵力封了那几个弟子的丹田。


    短时间不会对他们的修为造成任何影响，但每次运转灵力都会加深他们丹田的桎梏，总有一日会无法动用灵力、沦为凡人。


    在竞争激烈的外门，没有修为的弟子自然会……生不如死。


    这是顾泱泱送他们的“大礼”。


    只是……她修为和容渊相差何止天堑，这人怎么能看出来？


    “弟子资质愚钝，全凭猜测。”


    少年微扬下巴，站在顾泱泱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脸上干涸的血渍。


    她在幻境中第一次见容渊时他就伤痕累累的，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他还在不停受伤。


    更来气了！


    她怎么都杀不掉的人，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让他受伤。


    那血太突兀，顾泱泱看不下去，扔了个帕子砸到容渊怀里：“擦擦你的脸！”


    少年不偏不躲，把帕子捏在手里，也没拿来擦血渍，另一只手凝结出一道微弱的水灵力，洗净脸颊。


    这帕子素净无纹，没绣天启宗的玄鹤，干干净净带着股糕点香气，想必是她吃糕点时所用。


    容渊不动声色地收进怀里。


    不能让帕子……沾了别人的血。


    他脸上的血……都是那群找茬弟子的，没有一滴出自于他。


    —


    透明面板上的任务迟迟没更新，教导容渊的任务停滞不前。


    顾泱泱还以为是因为容渊偷懒，没有勤加修炼。


    她将自身灵力注入他体内摸索他的灵根仙骨，这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更差。


    容渊的修仙天赋可以说异于常人……比天启宗的普通弟子差太多了，约等于普通凡人。


    哪怕吃了她给的洗髓丹也收效甚微。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修至炼气境……顾泱泱都有点佩服了。


    与此相反的是他的暗灵根天赋。


    他的经脉丹田构造都极其适合容纳暗灵力，寻常人或许很难发现，但作为魔域第一人，顾泱泱自然非常清楚。


    不愧是天生魔体。


    要不……干脆教他修习暗灵力算了？


    顾泱泱视线来回扫视，又惋惜又惊喜。


    她不能冒这个险。在幻境设定中，容渊就是因为修习了暗灵力才被发现暗灵根天赋，导致了后面的黑化。


    “弟子资质愚钝，劳尊者费心了。”


    少年眉眼乖顺，刚见识过那些弟子被打入灵力封住修为，此刻被顾泱泱注入灵力探查身体，依旧不畏不躲，很是配合。


    顾泱泱在心中叹气。


    算了算了，天资如此，又并非他自己能决定的。


    要怪只能怪那只上古魂兽，编的什么破幻境。


    待她出去一定将那魂兽痛扁一顿。


    只是眼下放任着容渊修为低微也不是办法。


    他是她钦点的弟子，漱玉峰其余人好奇来看很正常。


    她今天恰好撞上那几名弟子，如果哪天她不在，有别的弟子来挑战容渊或者和他起了什么争执，容渊情急之下被逼黑化，她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嗯，虽然她三天看五个话本子，时不时去后山抓灵禽烹烤，但她攻略容渊的努力依旧值得肯定。


    不能教他修习暗灵力……或许可以教他些别的？


    “你知道自己资质愚钝，那就在其它方面想想办法。”顾泱泱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是不同功效的毒药，同色小瓶是对应的解药。”


    她把毒药和解药对应摆好，几乎铺满了整个案几。还好幻境中“顾泱泱”的储物空间里除了疗伤丹药，还有很多毒药。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这瓶能吞噬人修为而不见血……”


    嗯，是她喜欢用的枯元散。


    “这瓶能迷乱神智使人昏迷……”


    嗯，很适合用来应付今天的情况。


    “这瓶能无形之中催发人情｜欲……”


    等等……她空间里怎么还有这种丹药？


    顾泱泱到嘴边的话紧急拐了个弯：“这瓶就不用……”


    “谢过尊者。”


    她还没说完，少年就一摆衣袖，把瓶瓶罐罐都收入了袖中，连带着那瓶透着诡异粉色的药。


    这时候动作怎么这么快？


    女子耳尖染上抹极淡的绯色，故作淡定地跳过话题，又拿出了几本书铺在案几上：“这是制毒用毒的典籍，你拿去一并修习。”


    少年沉声应是。


    正道推崇灵气修习，毒蛊之术也有涉猎，但并非主流，甚至为多数修者不耻。


    眼前女子显然不属于多数修者，不仅大大方方拿出毒药介绍，还叮嘱他认真修习。


    和传闻中的漱玉尊者相去甚远。


    容渊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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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


    她知道他有暗灵根后，也会像误认他负伤时一样气恼吗？


    还是会……露出些更生动的表情呢？


    —


    “你自己做的？”顾泱泱看到云片糕的时候，没能控制好表情，惊呼出声。


    容渊的住处根本没有厨灶和食材，抛去这点不提，但说这糕点如此新鲜温热就不对劲。


    这人只有那点微弱灵力，捏诀洗把脸都费劲，更不足以维持食物新鲜了。


    他又不知道她今天要来，怎么能恰好端来一碟冒着热气的云片糕让她品尝呢？


    “回尊者，是弟子所做，取了些院内有的灵植代替，还请尊者不要嫌弃。”


    容渊像是知道顾泱泱在疑惑什么：“弟子每日都会做新的，尊者无须担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言外之意就是在她没来的日子里，容渊毁坚持每天都做糕点，只等她来的时候呈给她。


    嘶……顾泱泱又调出眼透明面板看了眼好感值。


    是【-135分】没错啊。


    根据系统的解释，正常人对陌生人的好感值在20-60分之间，超过60分就可以算作很有好感，超过70分则代表心悦喜欢。


    -135分说明顾泱泱在容渊心中连陌生人都算不上，可以说是十足厌恶。


    他这么厌恶她，还每天做糕点等她来？


    好吧，容渊也不是正常人。


    顾泱泱转念一想，不再纠结，边吃云片糕边把碟子往自己的方向拖动。


    “挺好吃的……”


    其实是非常美味。普通的云片糕由糯米糖粉蒸制，容渊做的云片糕不知道加了什么灵植，甘甜清香，一抿即化。


    味道特别像她被关在他别院时吃到的糕点。


    嘶……那些糕点不会也是他自己做的吧？


    —


    月隐星稀。


    白日里灵力摧折的痕迹已被打扫干净，漱玉尊者像此前一样，天黑即走，没有久待。


    屋内只剩容渊无言独坐，显得有些清冷。


    桌上摆了好几个瓷瓶，少年依次打开取出一粒放在手心，五颜六色地堆在一起。


    鼻尖贴近嗅闻，少年发出声绵长的喟叹。


    好熟悉。


    好久没见过毒药了。


    上一次见到这样高级别的丹药……他想想，已经好几年前了啊。


    那时候他多大，十二岁吗？容渊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当时他被某个宗门外出历练的修士发现了身上的特殊体质。


    暗灵力的奥义是吞噬，他虽未修习暗灵力，但身体血肉亦有此奥妙。


    发现这点的修士喂了他好多毒丹，都被他的身体吞噬融合，成了血肉的一部分。


    不知从哪天起，容渊痛苦时剜下的血肉能解万毒，成了绝佳的补药。愉悦时的血肉，则成了散发清甜的毒，无药可解。


    那些毒药也对他没了作用。


    于是修士开始变着法获取他痛苦时的血肉，以此炼制丹药、增进修为。


    少年回忆起往事，反倒露出了笑意，把掌中丹药聚拢，一齐吞咽入腹。


    像在吃饴糖。


    想必那位尊者也很喜欢吃甜腻的饴糖。不然……怎么如此轻易就吃了他给的食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