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埋在雪里

作品:《请在我的废墟里爱我

    次日清晨,初与序独自坐在病床边,捧着一碗清淡的白粥。火腿面包靠在她枕头上,用芝麻眼盯着粥碗,小声嘀咕:“这玩意比我还没味道…”


    初与序看了它一眼:“我觉得挺好的。”


    “那你肯定是没吃过好的!”火腿面包一激灵做起来,“像黄金酥脆芝士爆浆鸡排、香辣蒜蓉小龙虾拌面、熔岩巧克力流心蛋糕、日式照烧鳗鱼饭、芒果椰香糯米饭、酥皮菠萝油叉烧包……”


    初与序正要一脚把它踹飞,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随歌第一个蹦进来,手里举着一台相机:“初与序!快看我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初与序头都没抬,继续喝粥。冬逢初无声地走到她床边坐下,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看!限量版相机!”随歌笑嘻嘻凑到初与序身边,举起相机,“来,笑一个!”


    “咔嚓。”


    照片定格。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初与序表情平淡,抬眼看向镜头;她身边的冬逢初同样穿着病号服,淡淡笑着;随歌只有上半身,在画面边缘比着剪刀手;而背景里,景明垂正扶额叹气,江意双手插兜一脸无奈。而火腿面包坐在初与序胳膊上,芝麻眼睛亮晶晶的。


    “完美!”随歌甩了甩照片,啧啧称赞,“我也太帅了。”


    初与序依旧面无表情哦:“删了。”


    随歌跳起来鬼叫:“不行!我好不容易拍得这么帅,不能删!”


    “删了。”


    “不行!”


    “删了。”


    “不行!”


    “……”


    冬逢初轻轻按住初与序手腕:“留着吧,当我们队伍的队照。”


    初与序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片上的光影渐渐清晰。在这短暂的瞬间里,没有永冬之城,没有副本,只有一间普通的病房,和五个年轻人。


    江意和另外三人对视一眼,忽然开口:“D19说,医院举行集体视力检查,我们队伍也要去,你吃完早饭就走吧。”


    初与序喝完粥,放下碗跟了上去。火腿面包趁机跳进她病号服口袋,小声嘟囔:“视力检查?该不会要看那些该死的闪光灯吧?”


    检查室门口的走廊没有多少人,应该都回病房了。初与序等人进去时,里面坐着的医生竟是上回初与序在系统处理区大厦前看到的C13。执行官戴着蓝色流苏耳饰,正在调节验光仪器。


    C13的语气很温和,不像其他执行官那样冰冷。轮到初与序时,他提醒:“看着这个红点。”


    初与序盯着仪器,左眼的检查很快结束,但轮到右眼时,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放松,别紧张。”C13调整着镜片,“现在能看清吗?”


    模糊的光斑在视野里晃动,初与序摇了摇头。


    检查结果很明确:左眼1.2,右眼却只有0.1,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C13敲着桌面的手停顿了一下,蓝色流苏垂在脸侧:“你的右眼…是怎么伤的?”


    初与序表情未变:“小时候不小心摔的,视力受损。”


    C13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随后挥挥手:“好了,除了初与序,其他人视力正常,江意的近视度数也没上升。平时要避免在昏暗或强光下用眼,养成良好习惯。”


    初与序提前回了病房,火腿面包也一同回去。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C13从文件中抽出初与序的检查单,递给离他最近的江意,声音压低:“四楼眼科,找编号J41的女医生。”他顿了顿,“别让初与序知道是我配合你们的。”


    江意接过检查单,目光扫过上面的数据,停留在初与序的视力检查结果上。他点点头,收好单子:“谢谢。”


    四人来到四楼诊疗室,找到了编号J41的女医生。她带着厚重的眼镜发间别着一枚小小的发卡,正埋头在光屏前分析数据。


    江意将初与序的视力检查单递过去,冬逢初把刚才拍的病房照片也放在桌上,指着中间的初与序轻声询问:“您好,请问她的右眼,摔成这样还能治好吗?”


    景明垂站在一旁:“如果是摔伤导致的视力受损,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随歌也补充:“她说是小时候摔的,但估计没好好治疗。”


    J41推了推眼镜,拿起检查单看了看,又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四人,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随歌问,“是我拍得照片不清楚吗?”


    “不是。”J41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看,突然抬头,语气严肃,“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这怎么可能是摔伤?”


    她拿起照片,指着初与序的灰色瞳孔和微微变形的虹膜:“你们拍得很清楚。看这里,瞳孔边缘不规则,虹膜根部离断,这是典型的钝挫伤。比如被拳头正面击中,或者被棍棒、球类砸到。摔伤根本不会造成这种损伤。”


    她翻看着视力检查单,摇摇头:“右眼只剩光感,左眼正常?摔伤一般不会这么极端,除非是高空坠落或者车祸。但真要是那样,眼眶绝对会骨折,但照片里没有,而且……”


    她指着角膜上的瘢痕:“这种浑浊位置在中央,更像是集中受力,比如被手指戳中,或者被小物体高速击中。摔伤的话,伤痕会更分散,比如擦伤或者眼角裂伤。”


    J41放下资料,在四人一脸问号的目光中叹气:“说实话,这伤拖太久了。如果是刚受伤时马上治疗,也许还能恢复部分视力,但现在…视网膜和视神经已经萎缩,治不好了。”


    “那可以配眼镜吗?”冬逢初急忙问。


    “很遗憾,配眼镜没有意义。”J41语气沉稳,“她的右眼不是度数问题,而是视神经和视网膜严重受损。就像相机,相机镜头碎了可以换,但如果是底片和传输线都还了,换再好的镜头也没用。”


    她扫视一圈,眼神锐利:“所以患者右眼的伤绝对不是自己摔的。”


    她停顿片刻,压低声音:“从损伤特征来看,患者当年遭受的外力极强,而且作用点非常集中,大概率是被成年人用拳头故意猛击,或者被棍棒、硬物砸中眼睛。”


    这一番话把四人说蒙了,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随歌脸色发白:“那…您觉得施暴者会是谁?”


    J41思考片刻:“多项研究表明,儿童严重眼外伤中,监护人涉案比例显著高于其他施暴者,包括生父母、继父母和同居看护人。”


    她递回检查单:“既然是你们来了,那患者大概不愿来。你们想想办法,带她来做个详细检查,虽然视力恢复不了,但至少得看看眼压和视网膜状态,避免并发症。”


    “当然,循序渐进,别让她应激。”


    四人沉默地走出房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空气沉重得几乎凝滞。


    J41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了初与序的谎言。


    景明垂垂眸,琴弦缠绕着她的手指。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十三岁那年,初与序住进医院时,是被她寄养家庭的父母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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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逢初抬眼看她。


    “她的亲生父母我从未见过,只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十岁那年病逝了。”景明垂继续道,“而寄养家庭的那对夫妇,自从送她入院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


    初与序有亲生父母,但送她来的却是寄养家庭的“父母”。那对夫妇中,女人穿着体面,带着昂贵饰品;男人个高腿长,像是长年健身。他们的语气却冷漠梳理,签完字就匆匆离开,甚至没有多看初与序一眼。


    初与序来医院时,就常用左眼看东西。景明垂问她,她只说习惯了。


    现在看来是被寄养家庭的人打的。


    景明垂顿了顿,犹豫道:“那对夫妇好像…本就想把她关在那里,再也不接回去。”


    冬逢初的手指微微收紧,初与序的检查单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随歌难得没有插科打诨,盯着地板:“你们知不知道,她进入永冬之城之前,在哪里?”


    “她来到这里前刚高考完,应该是才被寄养家庭接回去。”江意猜测。


    冬逢初忽然想起初与序小腿上的伤,想起她抽烟时那种麻木的习惯,现在这一切都能联系起来。


    “我想起来了。”随歌突然攥紧了拳头,声音像是挤出来的,“竹翰学院和善佑医院…他妈的根本是一伙的…”


    随歌十六岁那年,被父母送到竹翰学院“改造”。


    一年后的某天清晨,高二二班在操场军训。小校门口停了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大巴。车门打开,一群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少男少女被医护人员粗暴地推下车,像牲口一样被赶进校园。


    “都给我看清楚!”一个穿白大褂男人的吼声至今回荡在耳边,“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那些“精神病患者”被分散带到各个班级,观看教官展示的“下马威”。而随歌和苏叶所在的高二二班,分到了其中最瘦小的女孩。


    也就是初与序。


    她站在操场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教官用橡胶棍殴打一个“不听话”的学生。棍子砸在□□上的闷响、学生的惨叫、操场里弥漫的恐惧。而初与序始终没有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原本随歌以为只会见到初与序这一次,但只隔了短短一周,初与序竟又被送来了。


    那天中午,趁着在食堂吃饭的功夫,随歌好奇地凑过去,偷偷问:“你怎么又来了?”


    初与序脸上还有伤,声音平静:“和另一个男生逃跑失败。”她顿了顿,“我带的头,所以被送过来‘体验’,他被关禁闭。”


    那天结束后,初与序被医护人员接走。


    被送进竹翰学院“体验”的患者很多,被拖到善佑医院治疗的学生也很多,但随歌再也没有见到过初与序。


    “如果有医院的患者不听话,会被院方送到竹翰学院体验一天,回去时保证听话。”随歌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同样,如果竹翰学院的学生被打死,就从医院拉一个‘精神病患者’来顶罪。”


    他看向江意,动了动嘴唇:“…当年苏叶也是这样。”


    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格外冷峻。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红光扫过他们凝重的面容。


    而在病房里,初与序正靠在窗边,伸手揉了一下右眼。


    火腿面包从她口袋里探出头,芝麻眼睛眨了眨:“你在想什么?”


    初与序望着永冬之城永不消散的雪,轻声道:


    “没什么。”


    有些记忆,就该永远埋在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