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眶微红，摸着那张小脸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林祯儿的脸还是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好看，泡澡的水有些热，让她的嘴唇和两颊都有些发烫，暖意带来的红晕交映着潮湿的水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他站在卧室里，听见爱人对着电话吼出那些话的时候，忽然就决定不再克制自己。多日以来心底疯狂生长的爱意和根本不受控制蔓延的保护欲和占有欲都在反复地折磨着尽力理性的金宴之。


    如果刚开始的那种悸动还能归结于激情，那现在每分每秒都要想要对方才觉得安心的感觉，早就让人无法忽视了。


    所以，你到底爱我吗？他不敢接着问。


    林祯儿看着那双想要得到肯定的眼睛，紧张地在水里掐着手心。她没有这样赤裸裸地在对方面前袒露过身体，即便他们已经踏过了最后的那道红线，但此刻这样的坦诚相对，是从没有过的。


    如果没有今晚那通电话和这几天的新闻，自己也许会勇敢许多。


    但现在，那些滋生许久的自卑和这几天被舆论打懵掀开的旧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天隔地远的差距和对方那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社会地位随时能把他们带去新闻的中心。


    她几次想张开嘴把爱意宣之于口，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有大颗的眼泪包裹着委屈和颤栗，率先从眼底滚了出去，那个盖世英雄般的爱人和梦里也不曾出现过的美好生活，伴随着像颗洋葱般被放在公众面前审视的无措，一点点击碎了她靠逞强才能继续存活的自尊心。


    我爱你，但我又能拿什么来爱你呢？她不敢这样答。


    尴尬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男人眼底忽明忽暗的那团火终于熄灭了。他从期待答案到害怕听否认的过程里，把两条腿都蹲麻了，对面的人欲言又止地流着泪，本该勃然大怒的自己又该死的心软了。


    他站起身顿了顿，转身拿了浴巾递给身后的人，就迅速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快擦干吹头发，水要凉了。”


    屋内的人接过了浴巾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站在门外等了等，终于被失望的冰水淋了个遍，拿起了雪茄盒就推开落地窗走了出去。


    初冬的夜似乎格外的长，吹干头发窝在床上的人望着外面坐着的男人，想出门去拉他回来，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老实地卧在被子里，看着那个背影发呆，直看到了天明。


    金宴之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待了多久，他只知道手边的雪茄盒早就空了。


    他不愿意回屋拿新的，就只好空手坐在露台，望着不远处黑漆漆的夜空发呆，前半夜手里闪着微光的那点火星也消失了，冗长的后半夜，除了呼呼吹过的冷风，就只剩下破了个大洞的心，越来越冷。


    “你起来收拾收拾，我们去一趟小杰那儿。”


    天亮才进屋的男人，走进浴室里冲了把澡，站在镜前边刮胡子边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小杰是知名奢侈品的销售，之前给他们搭配过好多衣服和鞋包。


    林祯儿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这样的时刻突然要去逛街，还是让她有些错愕，但想到昨晚的事情，她还是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跟在丈夫身后急匆匆的出了门。


    今天不一样，踏进vip室里的金太太看见已经准备好的珠宝和包包，敏锐的在心里察觉到了不同。平时他们来，这位销售虽然也会准备不少的珍藏，但现在摆着的东西，还是有些过于多了。


    “你喜欢什么就挑，这些珠宝他们平时都不拿出来的。这些包也是，钻扣的，稀有皮的，你要什么，你就统统都叫他们包起来，或者，你想买衣服，也可以。”


    男人说完这些并没有低头理会工作消息震个不停的手机，他轻轻挑眉，把老婆拉到了自己身边，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似乎非常期待对方立刻血洗自己的钱包。


    最近没有需要出席的活动，家里堆着的新衣服新包还有大把。至于珠宝，自己实在是不感兴趣，她有些摸不透丈夫此刻到底要干什么，犹豫了半天，只好茫然地摇了摇头。


    “来，向我证明，你虽然不爱我，却还是爱我的钱，还是愿意为了这些东西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凑到耳边的低语，惊得她立刻转过了眼，金宴之的眼神一夜之间好像变了很多，那双眼底从来都只有宠溺和柔情的眸子，现在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让她多看一眼都心疼。


    “把这两个包起来，我们还有事儿，今天就不多逛了。”


    伸手随便指了两个包交差，等回了车里，本该感到高兴的金太太却只觉得心慌的不行，她先是伸手去拉金宴之的手，把手塞进那个温暖干燥的手心后，又磕磕巴巴的开始解释：


    “你听我说…”


    “小谢，送太太回剧组，前面放我下来，要回集团开个会。”


    他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把脸转向了窗外，并不回望那双充满内疚的眼。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这一刻终于再次消失了，靠回椅子的林编剧轻轻地叹了口气，在车门关上的那声轻响钻进耳里的时候，又有些想哭。


    回到公司的金总，在会议室里泡了整整一下午后，终于有了自己呆会儿的时间。


    好久了，久到他甚至记不起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多少天，黄昏的时刻他不在赶回家的路上，而是像从前单身没应酬的时候那样，独自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橙黄的光晕打到脸上倒不刺眼，打开手机的人滑动着信息栏，新消息里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手机屏幕再次被按灭，焦躁不安的人倒在了沙发上，掏出了那个随身的金耳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又塞回了袋子里。


    “金总，金总，你怎么不看群里的消息？


    太太，太太下午和江呈景在剧组打起来了……”


    来不及敲门的小谢推开门把这个消息带进屋里的时候，金宴之地心里轰地一下就全乱了。他不知道两人才分开半天，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今天他关车门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老婆的神色。


    明明那时候她的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神色，和平时去工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分别。


    何况之前江家的那个疯女人搞了那么多事情，也没见她有过这么失控的时候。


    “赢了还是输了？她没受伤吧？”


    站在电梯里心急如焚地看着群里的消息，那颗几分钟前还在爱来爱去的悲伤里无法自拔的心现在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还厉害得很。”


    坐进车里往剧组赶的时候，前方的监控已经发到了自己手机里，视频里穿着高跟鞋的江呈景不知道说了什么，穿着羽绒服裹成一个小团子的林编剧看上去是被激怒了又不想起冲突，转身已经走开了两步。


    但短短一分钟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上去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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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什么都没动，甚至已经开始做作地掏出小镜子补妆，本来已经撤退的那个家伙，猛地回头冲上头，抓住江呈景标志性的大波浪就把人推进了旁边的大水缸里。


    穿着包臀裙踩着十厘米恨天高的名媛自然不是等着蹬着运动鞋的金太太对手，除了在视频里尖叫大喊拼命挣扎，在两人被拉开之前，都处于被按着打的下风。


    金宴之看着屏幕里那个挥手进攻的身影，有种莫名其妙的得意。只要那个早上被自己吓到送去剧组上班的小朋友没有挨打，其余的事情都是小事。


    “为什么打架？”


    剧组专门辟出来的调解室里，坐着七八个人，有为闺蜜抱不平的那位女主演，也有负责调节的副导演，和金家负责保护太太的两个工作人员，热热闹闹的房间听见他来了，就迅速安静了下来。


    被自己带出来的人脸上有种平时没有的倔强，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多了两道红印，一看就是尖指甲抠的。


    “她骂我劳改犯，还说她儿子是和你生的。”


    林祯儿的声音有种出人意料的响亮，屋内的江大小姐听见这话，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你找我告状就行了，你打架干什么？你看这脸挠的……”


    伸手扶住那张嘟着嘴的小脸，仔细地察看了老婆的伤势，金宴之有些无奈。这是两家的风波后，那个疯婆子第一次现身，这些天江家损失惨重，对方受到的压力肯定不小，想在他不在的时候发作一下，倒也符合她的品性。


    “可你生气了，我就想着和她打一架，引起你的注意。”


    答话的人依旧理不直而气壮，眼神也并不回避自己。那对反复让他沦陷的黑眼仁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形成了小小的广角，再次将他的心扇得砰砰直跳。


    旁边赶过来的副导演看上去有些紧张，忙不迭的解释着下午的冲突是因为女主演耍大牌一直用替身，自己又迟迟进不了状态，还找来了江家大小姐撑腰，才闹出了这事儿。


    “林编剧，林编剧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听见副导演的解释，本来就仰着头的人，偷偷地把下巴也抬了抬，满脸都是你看吧我没错，群众都看在眼里的镇定和骄傲。


    “她一直是最讲理的人，既然那位主演这么拖拖拉拉的，赶紧让她走换人就是了。


    对了，还有江家那几个配角和爱当搅屎棍的导演，都不用来了，我会安排好接替的人。”


    金总简短地吩咐完人员都变更，就拉着老婆上了车。屋里的那个疯女人要如何大吵大闹他没空关心，身边人的脸要抓紧上药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


    老老实实回家的人似乎又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在擦药膏的时候，甚至龇牙咧嘴地怪叫了两声。


    “我昨晚是太害羞了，我其实……”


    林祯儿看着那张写满担心的脸，再次鼓起了勇气，这好不容易用打一架才换来的机会，她可得抓紧。


    “你其实怎么了？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男人的脸上有种看好戏捉弄人的顽皮，用来掩饰他心底的紧张。


    “嗯……”


    擦了药的人红着脸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别的。但这就够了，欣喜若狂的金宴之拦腰抱起了爱人就往二楼走，被他扛到了肩上的人，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你干什么！现在才七点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