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她要过河,她要回家
作品:《住手!别买盗版游戏[反穿]》 “我的墟晶!它要飘走了!”
姜萤像是着了魔一样,扑腾着要往河水里扎。她死死地盯着江面,眼眶红得像是充了血。
“他孟延祈就这么值得你拼命去救?如果不是我,你刚刚就死了你知道吗?!”
看见姜萤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林槐禹怒火烧得更旺。可姜萤眼里像是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是了,我早就知道的,你就是要去救他。”
林槐禹笑得讽刺,不顾浩浩荡荡的鬼魂们从河的中心浩浩荡荡地奔涌过来,朝他亮出手里的枪刀剑戟。
他擦了擦脸上横流的水渍,仍由焚川河红色的水迹冲淡身上手上的伤口。他掌心被割开深可见骨的伤痕,却连眼睛都没有眨。
这些鬼魂虽然是凡人执念所化,力量算不上强,可数量实在太多,即便是林槐禹,在招惹它们之前也要掂量几分。
去救姜萤,他免不了要受点伤。
“死又怎么样?!就算死了,我不是还能再转世吗?”
姜萤用力去掰林槐禹的手,可惜林槐禹的手死死箍在她腰上,让她动弹不得。
“你当真以为死是什么很好玩的事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爸你妈?你死了,他们下半辈子怎么过?”
林槐禹握住姜萤的肩,想让她认清现实:“你死在这,他们连你的尸骨都找不到!”
两个狼狈到像水鬼一样的人纠缠在岸上,死死盯着对方,眼眶俱红。
“……”
姜萤张了张嘴,想起她在另一个世界不大却温馨的小家,想起艾女士半夜给她留的灯,姜林飞塞给她的零食……
她想再说点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父母亲友和孟延祈,孰轻孰重?孰重孰轻?
她选不出来,也不想选。
姜萤看着无法上岸的鬼魂们聚集在河边,翘首以盼地望着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望,只能抬头望着天。
天色好暗,几乎没有星星,就连圆月也不知道何时退到黑云之后,半遮半掩。
“姜萤,或许你根本就不必为难。”林槐禹说:“等你知道了自己的曾经,就不会再想要救他了。”
他手中幻化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镜子,递到姜萤面前——
“这又是什么要骗我的把戏?”姜萤不接,语气带着讥讽。
“此为宿真镜,可以储存人的记忆。”
林槐禹说:“你之所以一点也想不起从前,是因为在你被流放到另一个世界之前,所有的记忆都被抽取了。它们被保管在九天之上,我没办法全部带出来,但和孟延祈有关的部分,都在这里了。”
那面圆形的镜子边雕刻着一条蛇,蛇头到蛇尾,刚好是圆的一圈。
蛇头像是活着一样,不停地顺着镜子边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可它的尾巴永远离它差着一点点,于是它一圈又一圈地盘旋,丝毫不停歇。
姜萤看着那条金属刻的蛇,浑身密密麻麻地起了鸡皮疙瘩。
她几乎有点怀疑林槐禹是不是故意的——用头和尾差一点才能圆满的蛇,来暗喻她的人生。
“你一届上仙,拿出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东西,编造些过往,以为我就会上当吗?”姜萤语气渐冷:“你父亲的手段,我可是见识过的,不必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永远也别想起来。”林槐禹说,“可是一旦你真的唤醒了孟延祈,父神就会知道你回来了。到那时候,你和姜氏都会更加危险。”
见姜萤还是不信,他说:“我以神格起誓绝没有修改里面一丝一毫的内容,若有违背,便叫我身死道消,魂魄消散。”
林槐禹的声音一字一句融入夜空。
星星也被上仙的誓言所搅扰,从天空探出了头。它们一闪一闪,见证着天地记录下了这则誓言。
眼见天空华光大闪,林槐禹的话语化成金色的字遁入天边,天地见传来厚重的震颤,姜萤即便再迟钝,也知道了——林槐禹这次,不会骗她。
她犹豫了片刻,伸手去接宿真镜,却在马上要触碰到那条蛇的时候,不知为何,心生恐惧——
如果她的过去沉重到她根本接不住怎么办?
如果她看完曾经的记忆,真的不再想救孟延祈了怎么办?
如果……
如果……
好多种念头在姜萤脑海里打转,她甚至在想,如果在这里放弃,可不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去,回到她的小窝里?
去画画,去挣钱,去好好生活,就像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一样,就把它当成个结局不算太好的故事。
她何必一定要承担这些?
这些人的幸福与否,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姜萤,她可以不当姜应。
林槐禹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他说:“如果你不想看,我们立刻就回去。”
他说,“去过你幸福安稳的生活,不用再管这里的任何事。”
林槐禹已经想通了,只要姜萤愿意,他立刻帮她收拾所有的烂摊子。
他不在意孟延祈的结局,也不关心姜氏的未来,只要姜萤好好活着,活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哪怕这辈子她心里永远都有孟延祈,他也可以等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寿数漫长,有的是时间。
“……不!不要。”
但姜萤的心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回答,她猛地拿住宿真镜,“与其无知地活在幸福的假象里,我宁愿……”
她深深地呼吸,咬紧了牙关,像是在给自己蓄上勇气般重复道:“我宁愿,和真实同归于尽!”
这个选择不关乎任何她在意的人,亲朋好友,父母长辈,亦或是孟延祈。
她要选的,是她怎么活。
在姜萤的指甲深深嵌入宿真镜的一瞬间,她眼前一晃,就被吸入了镜中世界。
起初,姜萤的周遭是一片雾蒙蒙。
空气里带着有些冷然的水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不知道这一片白是什么,只好随便选了个顺眼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
渐渐地,这片微白的世界里终于有了些声响——
“阿妈!”
“我拾柴去了!”
一个少年赤着脚,兴致盎然地推开木门。随着少年的出现,远处渐渐显示出一个农家小院。
院子里,用围裙擦着手的女人不放心地喊道:“早些回来啊,别去瞎玩——”
“知道了!”
少年笑嘻嘻地答道,转头却吐了吐舌头,鬼鬼祟祟地调转方向。
姜萤看着少年欢快地地背着竹篓和她擦肩而过,少年门牙有些大,笑起来像个小兔子似地,让她生出些亲切感。
这是她曾经的亲人?亦或是朋友?
姜萤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农家小院和院子里的女人也好熟悉,熟悉到……有种家的感觉。
随着少年逐渐远去,白雾又慢慢围绕上来,只留下一串他蹦蹦跳跳的脚步。
小院不见了,女人也不见了。
姜萤只好朝着少年的方向去追赶,走着走着,却撞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看上去神情焦急,杵着拐杖,像是要赶路去什么地方。
“来不及了,快来不及了——”
老妇人的手和脚都抖得不成样子,却半点不肯慢下脚步。
姜萤被老妇人撞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她看见老妇人杵着拐杖的手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几乎覆盖了半边手背,和老年斑混在一起,变成深深浅浅的黑褐色。
这胎记……让人看起来也好眼熟。
“老人家,你要去哪里?”姜萤见老妇人如此着急,忍不住问道。
可是老妇人似乎听不见她的话,只朝着刚才拾柴少年离去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去了。
她想去扶一扶这看上去随时要摔跤的老人,却居然跟不上对方的脚步。老妇人越走越快,姜萤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老妇人就快到她跑也跟不上,就消失在白雾离了。
姜萤停下脚步,气喘吁吁。
不一会儿,一个穿金戴银的富商来了。
富商似乎是在爬山,他气喘吁吁地挥开仆人,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到了吗?还有多久?”
他似乎也是要去什么地方,边擦汗边四处张望。
姜萤看着他,却无端地感觉珠宝坠了一身,叮铃咣当,束手束脚。
富商消失了,和他璀璨的珠宝又一起隐进白雾里,不留痕迹。
姜萤被这不知所谓的情况搞蒙了了。
不是说这是她的曾经吗?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哪里来的?姜应呢?姜氏的其他人呢?姜萤甚至怀疑林槐禹装错了记忆,明明该给她下载软件,却下了一堆病毒——
“唰唰。”
“唰唰。”
白雾里又传来声响,姜萤往四周看了半天,却突然脚下一凉,吓得她差点栽倒——
一只巨大的鳄鱼从她身边路过,肚皮划过她的脚面,却目不斜视,唰唰地又走远了。
这雾里热闹得像是街边小摊,又像是动物世界,男女老少,乞丐渔夫公主秀才屠夫,老鹰大黄牛小土狗田鼠花豹……形形色色,一应俱全。
热闹到后面,姜萤都麻木了。
这不是她的曾经,这是错乱的病毒!
等这些人和动物浩浩荡荡地朝着那个神秘的方向奔赴离开,姜萤终于松了口气。
雾气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的……孤独。姜萤想了想,忍不住跟上大部队的脚步,想看看他们到底去哪里。
接下来的一路,她没再遇到任何人或者动物。只不过白雾里多了些花花草草,有鸢尾,有柳树,桂花……
甚至有蟋蟀和小蛇,蜜蜂和蝴蝶。只不过这些植物和小昆虫每次都单独出现,从不成群结队。
挥别了蓝色的蝴蝶,有团黄黄的荧光由远及近,落在姜萤的指尖。
望着屁股发亮的荧光小虫,姜萤忍不住笑了。她轻声说,“你好呀,小家伙。”
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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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虫是所有生物里唯一和姜萤产生了互动的存在。它亲昵地拱了拱姜萤的脸,绕着她飞了一圈。
只不过这只萤火虫也没有停留太久,不一会儿,它就放开姜萤,也朝着其他人和动物离开的方向去了。
“你别走……”
不知道为什么,姜萤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舍。她忍不住抬手挽留,却在指间再次触碰到萤火虫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倏然扭曲折叠——
灰蒙蒙的白雾在她眼里变得颗颗分明,人类的指尖犹如粗壮的树干一般横亘在她眼前。
姜萤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变成了那只小小的萤火虫,而原本的自己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那,朝她伸出了手。
这算是灵魂出窍?还是物种转换?
姜萤左看看,右看看。
她挥舞着身后的翅膀,飞得分外熟练,就好像她早就会了一样。
她看了看自己的“肉身”,很是不适应。但她心里突然升起某种渴望——那个渴望,是个方向。
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渴望越来越强,强到她灵魂都开始颤动,恨不得立刻动身,不再耽误任何一秒钟。
姜萤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决定跟随着这种渴望离开。她展翅飞向空中,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眼前的雾气终于散了。
姜萤这才发现她还在焚川河边,根本就没有走远。又或者说,她的曾经就在焚川河边,根本不必去别的地方。
化作萤火虫的姜萤远远地飞在半空,看见了一开始遇见的那个农家少年。
少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潦草的木筏,他乘着筏,就要渡河。
河里风浪太大了,少年的小筏子摇摇欲坠,可他非但不怕,脸上的笑容还越来越大,两颗兔子似的门牙一闪一闪。
他说,“河的那边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就是让我吃不下,也睡不好?”
他说,“今天……今天我就能知道了!”
可就在木筏靠近河中间的一瞬间,河面忽然漩涡大起,红光一闪,少年就被劈成了两边。
别!!
姜萤身上一痛,看见少年的身躯倒下去,带翻了筏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焚川河里,没有激起一点风浪。
姜萤急忙飞着靠近,想看看少年的身躯飘去了哪里,可她却看见了红光漩涡之上,静静漂浮的凶手——
眼眶中全然是红色的魔尊手持着如新月一般的弯刀,正是那把刀,劈开了少年的身躯。
而恍然未觉的魔尊,冷得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他说:“过江者,死。”
这四个字犹如天外坠落的飞火流星,砸得姜萤姜萤的翅膀猛地一颤,无数破碎的情绪涌进脑海——她听过的,这四个字,她好像听过无数遍……
姜萤又看见了那个六十岁的老妇人,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到焚川河边,她连船也没有,犹豫着,踌躇着,最后把拐杖一扔,视死如归般,一瘸一拐走进水里。
河水渐渐没过老妇人的胸膛。
她说:“憾恨我此生寻寻觅觅,六十五载已过,才知道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她说:“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条路上。”
河水好冷啊,冷到姜萤也感觉水没过了她的头顶,再无一丝氧气。
富商来了,他的船又大又稳,他站在船头,不住地往河对岸眺望着。
甲板上许许多多船工忙碌着,可是富商尤觉得不够,他说:“快点!扬起帆来,再快一点!”
他说:“送我过河,我的所有家财都送给你们!”
船帆高高扬起,抚过富商的脸,姜萤也感觉到粗粝的帆布略过脸颊,带来怅然感,
可是红光闪过,河面上便只飘荡着魔尊淡淡的话语,他说:“过河者,死。”
被神灭于焚川河又因信仰而复生的魔尊神志一直混沌,早已经分不清敌友。
他混沌的神志里,只残留着少年时“守好烛国每一寸土地”的誓言。
任何人,都不能过江。
鳄鱼来了,它在河水中迅猛地潜游着。
乞丐来了,他藏在暗夜里,蹑手蹑脚地下了水。
公主来了,无数的术士开道,为她搭起桥梁,填埋河堤。
老鹰来了,它高悬于天空,飞到它此生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
渔夫来了,他藏在鱼肚子里,伪装成凶猛的大鱼。
黄狗,豹子,蝴蝶……
几年、几十年、几个月……这些和姜萤擦肩而过的生灵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然后一个个地在红光下死亡。
这里,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不,或许不该说“他们”。
当小小的萤火虫在月光下贴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小心翼翼地前进着之时,姜萤终于懂了——
要过河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河里高高堆起的尸骨,是她的无数个曾经,是她无数的不甘愿。
即便姜应已死,但她也会无数次重新来过。
她要过河,她要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