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季子长大想做什么？”


    某天放学回来，绞尽脑汁捉摸着作文要怎么写的日向翔阳忽然顺口问。


    夏油真季子——现在暂时叫日向真季子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翻着哥哥的课本：“像这种作文，写个什么医生运动员律师或者什么一般职员就行了吧。”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写，就写成为老师，然后随便套个哥你喜欢的老师的细节写上去就ok了——或者不喜欢的老师然后反着写也行。”


    日向翔阳丢下笔，跑到自家妹妹身边，半蹲下身眼巴巴望着她：“我不是在问作文啦，真季子，我在问你自己，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呢？”


    真季子顿了顿，有点敷衍地回答：“等长大了再说吧。”


    “诶——我以为真季子这样聪明的女孩子，会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很清晰呢！”


    日向翔阳一边说一边瞄着她的神情，张口就是拙劣又热情的夸奖和暗示。


    “是真的没有，不是不想告诉你。”


    真季子单手伸出抵住他的额头：“哥，你半个小时内写不完作业，待会儿出去玩的时间就没有了哦。”


    “啊啊，好！我快点写！”


    日向翔阳又很有活力地跑了回去，抓耳挠腮面对着自己的作业。


    真季子看起来不在意，实际上却很久没有翻开第二页。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有一段时间，然而具体多久，真季子并不清楚。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似乎有点奇怪……真季子现在是小学一年级，按理说距离刚来那会儿已经至少过了一两年，但她脑海中一点概念也没有。


    也就是感觉没过多久，但某天数时间的时候，才发觉已经过了一两年——明明并没有和魔术师叔叔那个世界一样会跳过部分时间，仔细回忆是能想起来发生过的事的。


    梦里的时间流逝变得模糊，真季子很难不去想，现实中又过了多久呢？


    不过，她已经不会像在小乙骨的梦里那样，担忧着现实中的自己沉睡太久怎么办。


    真季子甚至偶尔会想，她清醒的次数少一点，给爸爸妈妈造成的麻烦也能少一点吧？哥哥也可以自由地过着自己原本的生活，而不是在每次看到她都会控制不住情绪波动，影响心情……


    日向翔阳梦里的世界相当和平。


    他不会幻想各种各样的奇遇，或者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虽然活泼好动幼稚，但在她这个妹妹面前总是很有责任心，绝不会带着她去什么山上冒险。


    现在的他对排球还没什么兴趣，更喜欢跟小伙伴一起踢足球——也是很安全、没有人受伤的足球。


    但在真季子刚来那会儿提过排球后，他也会稍微接触一下。甚至误以为她喜欢，于是攒了零花钱给她买了个便宜的气排球。


    真季子很感动，然后学了个基本规则，等到确保自己以后能看懂比赛，就果断放弃了。


    她体育好是因为想要全面发展，体测也不能落下；加上需要一定的运动锻炼，而不是喜欢。


    日向翔阳对妹妹的浅尝辄止并没有生气，即使买气排球的零花钱是攒了小几个月——当然期间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力买了点别的东西。


    他只是单纯地关心着他“不爱动弹的妹妹”，在她对排球不感兴趣之后，又用小狗一般明亮活泼的眼神，期待地问她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运动。


    大有“不管妹妹喜欢什么我都会为妹妹买的”架势。


    但其实日向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他们两个小孩的零花钱自然不多，而日向翔阳又其实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妈妈的不容易，并不会随便找妈妈要钱。


    他平时总是很珍惜地攒着零花钱花，但如果总是“对什么都不很感兴趣又懒懒散散不爱出门的妹妹”真季子偶尔提出了什么想要的，日向翔阳会毫不犹豫把那点钱都用在她身上。


    人或许会在梦里美化自己的能力和运气，却不会梦里美化自己的品行。


    真季子也就可以下判断，这孩子长大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哥哥。


    这也能理解——毕竟是漫画主角嘛。


    单独看某一册漫画的时候真季子还没怎么觉得，真正和这人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后，她也姑且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他会是主角。


    虽然傻了点、现在和以后体型不算高大，但运动神经很不错，性格比运动能力还要阳光开朗，直率热忱又对万事（除了学习）充满期待和探究欲……一看就是那种，人缘很好、对工作也很热情的小太阳角色。


    就算不如她真正的哥哥厉害，但也不错了。


    在这种全是日常的世界里，和日向翔阳的相处、在日向家的这段日子，虽然算不上多有趣，但并不无聊，真季子待得还算舒服。


    至少她不会常常去想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偶尔担心一下现实之后，又很快被察觉到她低落情绪的日向翔阳哄着去玩了——哦对，这小子还蛮会哄人的。


    不知道是因为笨还是粗神经，又或者是因为潜意识知道是梦，日向翔阳对她露出来的异常完全不会追究。


    从对于她这个年纪而言过于早熟聪慧且沉稳，到偶尔露出来明显异样的翅膀，再到偶尔的突然发呆和消极……他只会想着要怎么让她开心起来，而不会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应该是说包容吗？总之，和日向翔阳相处时，真季子是真的可以完全不多想，也不用特意伪装什么。


    露出翅膀和光环、变成天使形态的时候，下意识扮演温柔治愈的人设除外。


    那是兴趣爱好。


    就像她过去喜欢成为同学们中最亮眼的那个一样。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真季子依旧没有想过和自己有关的未来。


    她很清楚这里是虚假的世界，不仅是他人的梦里，还是一本漫画主角的梦里……虽然这点确实很奇怪就是了。


    总之真季子只想着借用日向翔阳梦中的“妹妹”的角色身份，来旁观这个绝对主角日向翔阳的人生，企图从中看到她没找到的漫画前作和后续。


    她并没有打算和梦里的人产生什么深刻的联系——即使日向翔阳梦里的路人，是她目前为止感受到最真实的人，仿佛某个时空的现实中真有这么个人，而非梦里的碎片幻想。


    不和他人产生真实的联系，其实也就是不融入包含他人所在的社会。


    不融入社会，其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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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对未来不产生幻想。


    当然，真季子并非什么“刺头”的个性，即使没想着融进去，她依旧凭借足够优秀的外表、成绩，以及教养，和最重要的——日向翔阳这个人缘很好的哥哥，在班级里立了足。


    而且，因为她年龄最小，大家都很关照她。


    真季子虽然依旧觉得无所谓，但被关心总会让人心情好一点，她也就坦然接受，并且在合适的时候作出相应的回应，比如表面上也关心一下对方。


    简简单单几句话，大家都开心，真季子并不觉得这样的“虚伪”有什么问题。


    反正大家都开心。


    于是，即使依旧没有想过未来，真季子就这么渐渐习惯了成为“日向真季子”的日常。


    由于不在日向翔阳身边时，时间的流逝会变得模糊、也会变得无聊，她甚至在小学二年级毕业的时候，主动申请跳级，跳到了和日向翔阳一个年级。


    学习对她来说实在是很轻松的事情。


    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咒灵的缘故，她在常识方面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好，身体也越发感觉不到疲倦，自然学得更轻松了。


    因而上学时总会多出许多时间。


    真季子在日向翔阳的梦里其实并不勤勉，跳级成功之后就不再自学高年级内容。


    多出来的时间里，她一大半用来看课外书，尤其是各种漫画；看累了，或者不想看的时候，就百无聊赖地观察日向翔阳……其实没什么可观察的，他的状态某种意义上还蛮固定的。


    对学习很苦手，上课时常溜号，热爱运动，活泼开朗的同时乐于助人。


    总之应该就是不算很起眼、但也不会让人忽视，还算受欢迎，让人想起来会下意识给出个“不错”的评价的那种角色。


    即使在现实世界中，真季子应该也能和他当个普通朋友，并且能相处得很愉快。


    想到这里，真季子还真的问了日向翔阳。


    “哥，我们要当朋友吗？”


    日向翔阳：“啊？”


    这个时候，真季子其实已经对自己的随口一问觉得有点不妥了，但这种事不就是，越认真越尴尬嘛，真季子只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接着道。


    “我是觉得哥你性格很好，很适合当朋友，以后我可以在外面说你是我朋友……”


    日向翔阳：“！！！”


    日向翔阳满脸震惊：“真季子你不想我在外面说我是你哥哥吗？！——话说，真季子在外面的确也不怎么叫我哥哥……”


    他脸上写满了“我对真季子而言这么拿不出手吗”的挫败和自我怀疑。


    真季子：“……”


    看着这么一个单纯开朗的小孩被自己一句话打击成这样，即使是真季子也有些良心不安了。


    她纠结了半秒钟，还是过去摸了摸丧气的橘子脑袋，主动又认真地哄道：“没有不想，翔阳哥哥是个很有责任心又温柔的好哥哥，我还是蛮喜欢翔阳哥哥的。”


    “我只是觉得翔阳哥哥作为朋友也很有人格魅力，所以想和翔阳哥哥当朋友。”真季子为自己的失言乖乖道了歉，“抱歉，刚刚没说清楚，让翔阳哥哥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