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重重，总之就是各种疑点重重！


    夏油真季子不愿深思自己在爱情方面似乎比较苦手——关键是小乙骨居然应对的如此得心应手，只是一个劲地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小乙骨，心事重重地思考人生。


    小乙骨纵然想被她一直注视着，也不是这种一看就很微妙的情况。


    他不得不开口询问：“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真季子沉默几秒，摇了摇头，罕见地回答：“……我不知道。”


    即使是真季子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吗？


    小乙骨不知为何主动想解释：“那个……里香她也是来住院的，她很善良很友好，但她也很孤独，所以才会问我……”


    善良？友好？孤独？


    真季子心情复杂地听他说着梦话似的，半天才想起来问：“那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补充：“我可没不让，我不是还一直鼓励你交朋友吗？”


    小乙骨犹犹豫豫：“但、但是，里香她只要一个最好的朋友……”


    “……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吗？”


    真季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口，这下是直接用异常的眼神盯着小乙骨。


    “你们才刚刚认识吧？为什么一下子关系就那么好了，祈本里香还直接告诉你让你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完全不合理不是吗？还是说其实你们以前就认识？”


    乙骨忧太竟然出乎意料地露出了松一口气的反应，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些雾蒙蒙的惆怅，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认真开口。


    “果然，真季子也觉得不合理是吗——就是啊，像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里香最好的朋友呢，她应该认识更好的人，有更好的人生……”


    真季子：“？”


    夏油真季子本能地不爽，冷着脸打断：“你什么意思？祈本里香应该认识更好的人，我就应该认识你这种不好的人？——你想说我不如她吗？”


    “不、不是的，我，我——”


    小乙骨又慌里慌张地开始解释。


    “话都说不清楚的话就不要解释了，说话前要在脑子过一遍，我没教过你吗？”真季子气冲冲地掐着腰指指点点，“就知道说不是不是我我什么的！”


    “对不起……”


    “我才不会因为你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原谅你的！”


    真季子话音未落，小乙骨已经从零食包里拿出了她喜欢吃的糖。


    “真季子，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小孩子圆圆的眼睛里都是可怜巴巴的乞求，语气相当诚恳，“妈妈说过，女孩子生气对身体不太好的。”


    真季子卡了下壳——虽然是买给小乙骨吃的，但这人平时也没说过他喜欢吃什么，真季子买的当然是自己喜欢吃的。


    她刚刚的生气于是也卡了下壳，再看小乙骨诚恳不已的表情，总有种再生气下去就不应该了的微妙感。


    夏油真季子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


    她在察觉到那丁点的良心不安后，沉默半秒果断当成了乙骨又在哄她，而她实在大方宽容温柔地选择了原谅这个花言巧语的刺猬头。


    真季子不生气之后迅速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了几秒，还是觉得目前有关祈本里香的一切都有问题。


    有些东西她可以忽视，但是事关她哥哥梦中的内容，真季子就没办法不在意。


    她按照侦探哥哥教她的方法，整理了下思维，复盘分析目前出现的状况。


    第一，祈本里香和她一样，小时候是人类，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咒灵，而且任由乙骨驱使（不一定是任由，但一定和乙骨忧太关系非常好，才能让这人说出“纯爱”的鬼话）。


    第二……真季子仿佛随口问了句：“乙骨，你想看到未来吗？”


    乙骨忧太出乎意料地坚决否认了。


    真季子也不生气，只是确认了——这个梦多半是乙骨忧太的过去。


    毕竟，现在的他才四五岁，再小一点的话，很难形成完整的、有逻辑的梦，也就是说不会是三岁的乙骨梦见自己四五岁的未来的情况；


    如果是当下的话，那乙骨不应该知道祈本里香是谁，祈本里香这个人就算出现了，也只会是按照逻辑出现的路人。


    如此突然地出现、主动和乙骨结交，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好，还被乙骨以“你应该遇见更好的人”为由拒绝……处处都是不合逻辑的疑点。


    所以有人在撒谎。


    不一定是她面前的小乙骨，他还不知道这是个梦，他只觉得他是他自己，他也觉得不合理……但有可能是现实中的乙骨忧太。


    所以第二点应该是，这是未来的乙骨忧太梦见自己小时候，潜意识让小时候的乙骨拒绝和祈本里香成为好朋友。


    由于小乙骨话语中对祈本里香没有丝毫恶感，大概率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害怕祈本里香靠近他之后会过得不好……比如成为咒灵。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么多异常。


    推断出以上之后，真季子并不因为自己发现了可能的真相而高兴，反而烦躁起来。


    她很快意识到，她在思考前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这些都能对得上，尤其是和哥哥的梦相互验证的话，那会说明什么？……哥哥的梦并不是因为一时压力大所以在胡思乱想。


    那是别的时空中的哥哥和她的未来。


    为什么哥哥的梦里她是幽灵状态？因为[真季子]的确早就死了——被她哥哥亲手杀死的。


    而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也要死——死于她身边这个看起来和废物没什么两样的刺猬头手里。


    夏油真季子无法接受。


    她不知道来龙去脉，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未来，但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发生什么让哥哥对这个世界都绝望的事情，她哥哥只会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杀死她。


    真季子无法想象、不敢想象。


    当然，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梦，现实中绝对不会变成那样的——毕竟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哥哥没办法杀死她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也只会变成被哥哥驱使的咒灵，如同祈本里香那样。


    而她又肯定比祈本里香厉害，所以如果再碰上乙骨和祈本里香的组合，那也肯定是哥哥和她的组合胜利。哥哥不会那么简单死掉的。


    ……这样的安慰并不能缓解真季子从未有过的烦躁与痛苦。


    这一刻她突如其来恨上了全世界，甚至恨世上一切充满好奇心的多余的侦探们、恨自己的早熟和聪慧。


    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的情绪更容易被放大化或者被察觉，就连小乙骨都发觉那一刻她身上的绝望，不安到直接望着她哭出来。


    惺惺作态！


    真季子恨恨地瞪了一眼乙骨忧太，却没办法再说出一丝一毫伤害的话语，也没办法让自己稀里糊涂地恨上这家伙并报复。


    真季子的绝望来源于，她窥见她和哥哥明确灰暗的一部分未来，又深知此刻的自己的无能为力。


    怪乙骨忧太有什么办法？


    就算此刻她不管不顾在他的梦里杀死年幼无知的他，结果也只是她无法再进入他的梦，而现实的他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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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在乎！


    同理就算她利用现在的自己是唯一的朋友、去威胁和说服乙骨不对[夏油杰]动手也没用，现实的他不会记得！


    至于在现实中的提醒……她，一个在未来有可能被亲哥哥亲自杀死的人，要怎么提醒和说服哥哥在她死后不要和一个男高中生对上？


    梦、梦、梦！


    梦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注定会被哥哥杀死，杀死自己的哥哥也会死，那她有这种能力又有什么用！


    真季子恨得快要呕出血来，但她偏偏是个健康无比又聪明冷静的人——如果真变成咒灵，那就更健康啦——她没办法不顾理智和形象、直接狠狠发泄出来。


    从小就对自己的形象、未来都有着尽可能的清晰地规划的真季子，甚至已经开始自动思考之后要怎么做。


    以前的真季子只想做一个受大家欢迎的小女孩，顺顺利利长大，去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地方好好工作，得到足够的财富和认可，在哥哥的把控下挑一个优秀的男性结婚……毫无疑问的幸福一生，这就是她过去的目标。


    现在的她没有光明坦荡的幸福未来，甚至没有未来，但也有只有现在的她能做的事情。


    比如说……依靠目前的情报，帮哥哥提前抢走[祈本里香]。


    她没办法获得幸福是相当不公平且不合理的事，但如果她可以用自己的不幸换来哥哥活下去的未来，那她的死似乎还能有意义一点。


    至于现实中有没有乙骨和祈本里香……夏油真季子深深地望了一眼小乙骨，当着他的面，拉来一个护士姐姐，问清了现在的时间和地址。


    护士姐姐离开后，小乙骨无比茫然且不安地询问。


    “真季子，你这是怎么了？”


    夏油真季子挣扎了几秒，还是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有那么一点悲伤的笑容。


    “我好像看到了我即将死亡的未来——我可能会沉睡，所以我要记住现在的时间。”


    真季子半真半假地凝视着小乙骨脸上的不可置信：“如果我醒了，我想去找你，你会搬家吗？”


    “……你在说什么啊真季子，这种……未来绝对不会发生的！！！”


    小乙骨用力摇着脑袋，眼眶红红，嗓子也哽咽着，甚至一度说不出来话。


    真季子只是望着他。


    “……”


    “不，我绝对不会搬家的。”


    真季子于是扬起一点更自然的笑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乙骨碰见我的哥哥的话，帮忙照顾一下吧，他和我很……有点像，我希望他能健康长寿。”


    小乙骨噙着眼泪与她对视，许久才点了点头，许下无言的承诺。


    真季子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为自己此前对他发脾气的事认真道了歉，又问他：“你喜欢吃什么？我记一下吧，以后还能碰见的话，我请你吃饭。”


    “……麻油渍卷心菜？好，我记住了。”


    说着，在小乙骨惊惧和痛苦的眼神中，真季子打了个哈欠，随意地躺在了乙骨身边的病床上。


    在若隐若现的压抑抽泣声中，真季子又做了一番心理挣扎，随后默默道了一声歉，又睁开眼睛，歪过头冲小乙骨笑了一下。


    小乙骨的情绪被她轻而易举牵引住，惶恐不安压抑又无端升起些幻想：“……真季子，你不困了吗？”


    “困，不过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真季子在心里道歉，面上依旧是温柔又困倦的微笑。


    “乙骨，你喜欢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