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谈上条件了？也行，但我可要看看你的条件跟市面上的钟点工相比，性价比高不高。”明和随手拿起桌面的手机，作势要联系中介平台，找合适的钟点工来做饭。


    但刚要解锁，就发现锁屏是芋头叶子，不是她的手机。


    两个人的手机同品牌同型号，手机壳都是原装赠送的不透明磨砂质感的外壳，拿错也正常。她放下季往的手机，打算等会儿买两个不一样的手机壳换上。


    “我不要工钱，性价比肯定最高。”季往倚在沙发上，手臂自然揽在明和身后的沙发上，继续说：“你先听听我的条件。”


    “你说。”


    “我只有两个条件，一是你三餐都按时吃，不能熬夜。”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季往想起一周前他递给明和用来计时30秒的工具是他自己的手机，猜到她已经看到屏保了。


    “怎么不说了，第二个条件呢？”暮色把季往的发梢也染上的一点金，明和突然开始想象把季往的头发全染成金色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应该没有现在好看？其实主要还是不符合她自己的审美。能喜欢上季往，明和觉得他的容貌跟气质或许也占一部分原因，五官凌厉，不笑时眉眼有点凶，气质很冷淡，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


    “盯着我看这么久？”明和没有主动提及他私自使用她照片的事情，或许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许，季往决定再得寸进尺一点：“第二个条件，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不要推开我，像上周一一样惩罚我，好不好？”


    明和最受不了季往用冷淡的表情、平铺直叙的语气问她“好不好”，她下意识就想回答“好”。


    “你这是三个条件，不能熬夜、按时吃饭再加上你说的第二个条件，一共三个啊。”明和望向窗外，逃离季往埋下的陷阱：“我只能答应你前两个条件。”


    “我不会给一直犯错的人机会。”说完这句，她没有给季往拒绝的时间，当即接着说：“你不是着急出门，快去吧。”


    “好。”季往拿着文件推门离开，屋门即将彻底合上。


    “等一下。”


    门扉重新打开，季往回身看向明和。阳台的落地窗开着，傍晚的清风吹进屋内，白纱窗帘连同千纸鹤挂饰一起无声地飘动。


    “季往，你……记得早点回来。”


    明和没有安全感，季往刚才始终都没明确说同意跟她一起住，他的条件她也没有全部同意，让他走就真走得毫不犹豫，她其实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答应。


    “好不好？”明和仰头，看着快步走到她面前的季往，轻轻拉了一下他的上衣衣摆，像是有风拂过。


    屋外树木茂盛，落叶在秋风里潇潇而下，在余晖里闪着粼粼的光，明和看着飘落的叶子，无声叹息，原来季往连她喜欢树景房都注意到了。


    季往跟着明和的视线重现调整位置，与她对视：“好，我同意。”


    “如果想关窗户，按这个遥控器就好。家里的灯、窗户、热水都可以通过这个遥控器控制。”他拉开客厅茶几下的暗格，把遥控器递给明和。


    “嗯。”明和低头看着手中白色的遥控器，他就连她坐轮椅不方便关灯关窗都考虑到了。


    “我走了，今天大概回来的不会太早，要11点左右，我退掉了一些课，白天去一个科技公司实习，晚上下班去陈老师的实验室，目前课题比较顺利，文章差不多要开始投稿了，最近都比较忙。”季往把行程都报备完才离开。


    季往刚才说同意，同意的是跟明和一起住，但没有同意早点回来。


    明和坐着轮椅走到窗前，窗外比眼前树下纷飞落叶更远的地方是十字路口的斑马线。


    季往已经踏过这些黑白条纹，走向没有尽头的远处。明和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眉心，懊悔怎么就说出了让他早点回来的话，还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他好不好。


    她坐在窗前许久，双手无意识地翻动着膝上的遥控器。她以前觉得社交、恋爱都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可有可无，别人的看法她向来不在意、不关心，做好自己该做的，朝着自己选的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现在她仍然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好，也没什么错。


    只是她忽然发现，其实她也很渴望有人陪着，或者更准确地说，渴望季往陪着她。其他人也都很好，只不过都不是季往。


    树离窗户并不远，有落叶越过千纸鹤飘到她身边，她感觉到有风吹过心口。


    -


    明和关上窗户，走到卧室，打开衣柜才发现里面挂满了各类衣物，衣物按照季节放在不同的分区，不同季节的衣物又按照颜色依次摆放，占满了整面墙。


    这就是季往说的“一些”衣服？她怀疑季往是在玩儿奇迹明和。


    她翻看了几件衣服，确实都和她以前穿过的款式一模一样，甚至好几年前穿过的衣服都有。明和自己有时都记不清以前都穿过什么衣服，夏天刚买的衣服，隔一个冬天，第二年夏天她整理衣柜时就会觉得很多衣服都异常陌生，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穿过。


    明和看着这些衣服，对于季往开学告白时说的很久之前就喜欢她终于有了一点实感。原来季往就是这样抱着无法言说的感情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不能打扰，只好小心翼翼记下所有有关于她的一切。


    她关上衣柜，目光掠过整个卧室，衣柜、床头柜、床尾地毯、白墙上，都贴了许多便利贴，提醒她一些家具的用法或者写着一些有意思的话。


    明和顺手拿起床头便利贴，上面写着[我猜你又熬夜了。]


    “。”搭配“猜”，季往不相信她会遵守早起早睡的承诺。明和摇头失笑，手中便利贴的厚度提醒她这些贴纸不止一页。


    应该是空白的？之前她的失语症还未康复，这些便利贴可能是季往准备用来和她写字对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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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开第二页[我猜对了。早起=晚睡，你可以明天早上早一点起床再做事情，也是一样。]


    什么歪理，早起怎么可能和晚睡一样，她继续翻第三页[没想到还有？这是最后一页了，快睡吧，晚安。]


    第四页[我就知道你还会往下翻，这次真是最后一页了。如果还是睡不着，可以打开手机，联系微信里昵称“JW”的人。]


    明和把便利贴贴回床头，没有去挨个查看其他便利贴。


    她想等以后再慢慢看，这样每天就都可以有新的期待。


    明和叹了一口气，真是难为季往了，这么忙还要想这些冷笑话。


    在医院洗澡不方便，一周就洗了两三次，怕影响伤口，洗得也不认真，她重新打开衣柜拿衣服准备先洗个澡再处理其他事情。


    翻了一圈，她才知道刚刚季往说的“有些她可能需要的衣服他没买”指的是什么衣服了，怪不得说的时候不敢看她。


    明和打开手机下单了一些新内衣，看着服装店界面的各类衣物，点击付款结算的动作停顿。季往给她买这么多衣服，他自己的衣服却很少，来来回回还是那几件，尤其一些短袖的边缘都被洗得泛起了毛边。


    她决定也要玩闪耀季往。


    高三时有一次云绘给她分享刚看的电竞比赛，吐槽她喜欢的战队的队服好难看，她不喜欢黑色的，而且胸口的logo还是赞助商的商标。


    明和记得她当时说男生穿黑色的也挺好看，尤其黑衬衫。


    其实当时她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观察过男生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看，安慰云绘的成分更大。现在再回想，季往应该是恰好听到了，才买这么多黑衬衫。


    她仔细看了附近有配送到家服务的服装店的男装，翻了好几家店的页面，都没有找到很满意的衣服。她仰躺在床尾，打算参考一下现在流行的男装搭配，在社交平台上搜了一些搭配分享。


    看了一圈，明和坐起身，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审美给季往搭配，他确实穿黑色的衣服好看，不过之前在游临县他穿的白色无袖短袖也还可以。


    电子购物车上代表数量的橙色数字越来越大，明和终于停手，现在资金不充裕，以后有钱了再给他买更多。


    -


    天色越来越深，明和摘掉防蓝光眼镜，终于从客厅的书桌上抬头，今天的事情收尾，屋门边堆积着商家陆续送到的衣服。


    已经晚上11点了，季往还没回来。


    明和的视线从客厅墙上的挂钟上挪开，取下阳台升降晾衣绳上洗好的内衣和浴巾，决定先去洗澡。


    挂钟的指针划过11:30，明和关掉淋浴，水声消失，一室寂静，他还没回来。


    明和换好睡衣，戴上干发帽，准备到客厅找一找吹风机。


    卧室门与客厅门同时打开，明和看到一身西装正装的季往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