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谢云珠

作品:《豆珠

    暮色渐沉,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狭长的窄巷中,谁也没留意前方何时多了一道人影——他黑衣裹身,头戴斗笠,走路无声无息。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谢云珠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


    “真是见鬼!”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贴紧墙壁加快脚步想错身避开。可那人却像认准了她似的径直朝她走来。


    就在那人走到身边、谢云珠几乎屏住呼吸的瞬间,走在前面的阿戚猛地转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谢云珠大吃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手里多一柄明晃晃的短刀。


    阿戚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挡在谢云珠和那人之间,始终用戒备的姿势与黑衣人对峙。巷子里静得可怕,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人的呼吸声。


    就这样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黑衣人忽然收刀转身快步离去。


    “是白二爷的人?”谢云珠看着渐渐消失在巷尾的身影,仍然惊魂未定。


    “不对,白二爷的人既不会用刀,也不会单独行动。”


    “你是说,他是冲我来的?”她看见一道血线顺他的小臂流下来。


    “这才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阿戚一边动作熟练地用牙齿撕下一块衣襟绑住伤口,一边问道,“你有没有罪过什么人?”


    她想起骄傲得意的二殿下,想起大殿上和她起冲突的傅家的小子,还想起处处与她作对的辜姨娘.......但那是她的仇人,不是红豆的。


    谢云珠摇摇头:“你呢?”


    阿戚苦笑一声:“我的冤家倒是巴不得我死。”


    他们回到望月楼后一连好几天没有出门,一日三餐都让人送到房间里,侍者喋喋不休地向他们抱怨官兵总是不分时辰冲进来反复盘问,往日来望月楼的那些出手阔绰的公子哥们少了一半,他们这才知道京城中这两日被抓走了很多人,其中相管事这样的小官更是数不清,朝廷动荡,造反的流言,宫廷侍卫刺杀……相大人不知道被哪桩事牵连,又或者他的确有罪。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各怀心事地坐在窗子边,被呼啸了一晚的寒风吹得干干净净天空湛蓝无云。


    远处长乐大街以北的朱红高墙和青灰色的府邸,一座接一座,屋脊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出斜斜的阴影,沉重地压在房瓦上,如同一道道封印。


    谢云珠指着皇宫附近被寺庙还有一座白塔挡住的一片地方,告诉阿戚那是清平王府所在的位置。


    “那又如何呢?我们连相管事都见不到,又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进到王府呢?”他语气中的灰心丧气让她很不高兴,仿佛一切都没有希望了似的。


    于她而言,找到陆公子师傅似乎遥遥无期,而对阿戚来说,他当然要想方设法见到霜儿,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哦,我是一定会找到我想见的人的,你也说不定有机会进王府呢。”她坚定地说。


    街上忽然热闹起来,谢云珠看见数匹骏马从街东头慢悠悠踱来,马背上的少年们锦衣华服,身后跟着成群的仆人。仆人衣上都绣着主人家显眼的姓氏——承恩侯“万”家、兵部侍郎“陈”家,还有皇后“段”家……行人们纷纷为他们让开道路,他们到了望月楼门口便翻身下马。


    阿戚好奇地指着跟在队伍最后的一辆青帷马车——看不出主人姓什么,“那个是谁家的?”


    马车里面下来一个谢云珠十分熟悉的身影,他穿了一身靛青常服,腰间挂着一枚羊脂白玉佩,身体似乎长高了不少,看着也比过去健壮,但那副怯生生地样子没变,以前只要谢云珠声音高一些,他就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阿戚那人是谁,大道另一头又传来马蹄声,慎国公面容严肃地坐在马上,走在他身边的是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傅家小公子——丞相傅维明的儿子,望月楼身材臃肿的老板已亲自在门口迎接。


    谢云珠忙将窗户关上,


    “怎么了?”阿戚问。


    “没什么。”她背靠着墙,忽然觉得浑身无力。


    她没想过还能碰见父亲,她打算离开慎国府的时候想到过母亲、祖母、奶娘,甚至还有季管家,她内心深处舍不得他们,却唯独没想过会不会舍得父亲。他是她唯一的父亲,而她只是他众多儿女中最不听话的一个,他对她没有父亲的慈爱,没有舐犊之情,只有过高的要求和过多的挑剔,委屈和怨恨一齐涌上来,如今她是无父无母的红豆,这个身份让她从此都不必再见他了。


    可父亲来这里做什么?身边连个侍卫也没有,跟在身边的居然还是傅家小子——他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哪。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必要去楼下看看了。


    阿戚拦住她:“下面的人非富即贵,我看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好。”


    “你不是问坐马车的是谁吗?”她指了指楼下,“他就是清平王府的幼子,昭栩世子。”


    走廊上已站满了看热闹的客人,他们见到这些贵族少爷似乎很惊喜,都伸长脖子往下瞧。


    大厅被布置成议事堂的模样,厅中央摆放着一方长长的桌案,长案旁陆续坐满了人,父亲坐在最尊贵的长桌一端的位置。


    他们相互寒暄了一会,丞相傅维明走进大厅,他身材矮小,穿深紫官袍,一进来便朝众人作揖,满屋子人全站了起来回礼,父亲不失身份地微微起身,在对方的劝说下又坐回去。


    “国公大人快坐,快坐。”


    丞相一边说,一边在父亲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隔着众多公子恭维道:“国公大人肯屈尊前来,真是难得啊。”


    “丞相不必客气,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此事不急,我倒是听说夫人身体有恙在身,如今好些了没有?”


    “劳丞相挂心,已经好多了。还要多谢大人先前推荐的那位太医。”父亲淡淡地说。


    怎么?母亲生病了?谢云珠心里不由得疼了一下。


    “不过我想,”父亲语气沉下去,“我夫人的病,怕是与这几日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大人指的是府上收到的信?”


    “信?我宁愿将它当作荒唐的污言秽语,无耻之徒居然胆敢构陷我们谢家勾结外臣、不忠不义。”


    “我确信上面写的是‘私结朋党,不知进退’。”


    “这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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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说是一个意思。”


    “自然,不只贵府收到了这样的诋毁,吏部王侍郎也被人诬陷勾结外戚;还有人说户部刘尚书私贩盐铁。就连清平王府——”他的目光转向昭栩,“也未能幸免,王妃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很显然,有人在——”


    “动摇朝野人心,”父亲替他说下去,“京城之中,竟有这等鬼蜮伎俩!无论背后之人是何目的,如此行径,皆是可恶至极,其心可诛!”


    “我已命刑部会同京兆府彻查,”傅维明语气依旧平稳,“凡有嫌疑牵扯者,一律收监,严加讯问。”


    “既要查,就要查个水落石出—”父亲一字一句道,“我要看到证据,实实在在的证据。我要听见他们的忏悔声传遍这个京城,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看清楚,污蔑忠良是什么下场!”


    丞相清了清嗓子,“国公息怒,谢家门楣清白,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既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流言蜚语,又何须如此大动肝火?”


    胖老板给每个人倒酒,轮到给国公大人的时候,父亲做了明确而冷淡的制止手势:“本大人从不在外面喝酒。”


    “大人果真是矜贵自持,下官自然相信大人的清白,否则,我也不会和你在这里商议婚事了。”


    婚事?谢云珠睁大眼睛紧张地看着父亲。


    “婚事?”国公大人同样疑惑。


    “不错,”丞相大人笑了两声,“你府上有待字的千金,我家中亦有未娶的儿郎,若是你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成了一家人,那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他摊开手,“自然就不攻自消了。”


    “多谢丞相抬爱,只是谢家的清白自有公论,无需借联姻自证。至于婚事——容后再议。”


    父亲说完便站起来,面对着望月楼所有人:


    “众人皆知吾乃先帝驾前顾命之臣,承蒙皇恩,辅佐朝纲。今有宵小之徒,散布流言,污蔑忠良,意图倾覆社稷。吾在此以项上头、全族性命起誓,谢家世代忠良,对圣上绝无二心!”


    他说完便径直走出们,外面光线将他的影子拉长,倒映在厅内的圆柱上,逐渐消失。


    他还说我冲动莽撞呢,唉,谢云珠心里想,即使她刚才也在为有人诋毁谢家而生气,但也看出来父亲大人此时有些过于沉不住气了。


    等父亲走后大家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坐在最末位兵部侍郎陈家的病弱公子陈昀站起来说道:“丞相大人,我等虽年少识浅,愿听您差遣想,希望早一日抓到幕后主使,给大家一个清白。”


    说完,剩下的人也如此附和。


    “任凭丞相差遣!”


    “愿为大人效劳!”


    丞相笑了几声,说道:“本官今日不是到这里求救兵的,但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这样心思,本官十分欣慰。”


    他点名自己的儿子:“子远!”


    “父亲。”傅小子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垂手而立。


    “你先前说你们要在这里悼念升平郡主?”


    “是的,父亲。”


    “那好,这里交由你招待了,”他起身向众人拱手,“各位贤侄,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