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苗佳疑惑着，萧彩妮解释道：“现在来的，估计也有万数之多，咱们现在没办法一下让他们吃完饭就走，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人来。


    以咱们的粮食存储虽然不成问题，但是从已知的情报上来说，德明往东的十来座城都这么混乱，再来三四万就顾不过来了。


    咱们现在的工作依然没有细化，就算是去年提出来的粗略大纲也没填满人，更别说小的方面。


    就单说赈灾，一般是县太爷下令了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来分管这部分，什么主簿啦就会专门来做这些，根本不用县太爷操心。但是咱们就做不到。


    识字人现在多一些了，是依然没有多少能用的，咱们还至少需要一年才能多些人才。”


    苗佳觉得言之有理：“不过甲不能脱，城门也不能开着，要防止他们突然冲进来引起骚乱。再派军队出去维持秩序吧。”


    萧彩妮点头，下去和军队的人一起出去了。


    外面的人确实越来越多，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发现，这里在发东西吃，总之队伍越来越长，吃过饭的人就找一处空地坐下来，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


    男人、女人和小孩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所有人灰头土脸地排队，吃下一碗粥，然后席地而坐，抱着小孩在一旁看其他人吃粥。


    小孩子还有哭的，被大人捂着嘴，哭也哭不完整。


    十个、百个、千个、万个百姓，汇聚在一起，夹杂着各地方言的官话生硬地在周围打转，想进城的、问能不能做奴隶的、想知道赈灾粮要发到什么时候的、想让前面人快些别轮到自己的时候没饭吃的……


    人太多了。


    流民太多了。


    灾民也太多了。


    萧彩妮看向城墙上面，苗佳还在上面往下看。


    这个距离让她有点看不清苗佳脸上的表情，也让她感觉苗佳分外陌生。


    把未来的一切命运交给一个陌生人，算是好打算么？就这样随随便便压上一个家族去跟随她，算是好打算么？选择更有可能顺她意的办法，会让一切变好么？


    萧彩妮不知道。


    她觉得苗佳也不知道。


    一个小兵跑过来：“您别担心粮食的问题，医生说了，多少都能支，暂且先这样安置着。”


    萧彩妮回过神来：“好。之后我有安排，你帮我给医生捎话，请她让萧十带支人马从平壤尽快赶来守槐乡。”


    那小兵又转身跑回去。


    等到萧十带着人从平壤来槐乡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可连绵的灾民依然在排队，有的甚至还是第一次来。


    “这是多少人？”萧十一看下面黑压压的一层人，当即变了脸色。


    苗佳道：“大概得四万多了。”


    “这么多人不能一直聚在这儿。人少赈灾就赈了，这么多人真能吃垮咱们。不如……”


    “我倒是想试试德明那块地方。我记得大荣都城就在德明往东。”


    “皇帝在不在哪儿还两说……你不会是想被诏安吧？”


    “咱们总得师出有名吧。把皇帝接来还能说是平乱，没皇帝不好搞啊。”


    萧十沉吟片刻，想到一个办法：“汀河以南的十来座城在大殷是燕王的属地，不如咱们也称王得了。事都干了还怕担名头吗？”


    “称了王就得打仗了。咱们连个能上的班子都没有，不管是治理还是打仗，都没人。”


    “那得打了才知道。多打，活下来的自然就会了。”


    苗佳还是摇摇头：“今年不行。等考完再看看。”


    粮食不算大问题，她这几年日日掐着时间点收粮食，仓库里的已经堆成山了，还要时不时把旧的放出去换新的来。


    但她不敢让所有人都去当兵。如果只是靠着她能活，万一她出个事死了，所有人都要完蛋，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地。


    一个合格的领地，需要有人种地、当兵、做生意，没有任何外援的状态下要自己能供给自己活着。


    现在四个城市都不能完全实现，只有山寨中可以供完自己还抽出一些空来供别人，但是又不能年年都种红薯，长不好也就算了，还会把土地的肥都抽走。


    思及此处，苗佳又想起豆类和各种长的快的蔬菜来。


    接下来应该种更多改善土地的作物，且要逐步减少末世中特供作物，得上些自己就很能结的普通作物——比如普通红薯和玉米，比末世款好吃一些，产量也算不错。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认为自己还能活到任务结算的时间点。她现在没法练武功，连着两三天干重活全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全身都很痛，不是那种正常的酸痛，而是从骨头里沁出来的痛。


    她没法做训练，没法拿重物，甚至做四五个小时的手术都很困难——要知道像她这种战士，前世连着做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完全不在话下。


    “别想了，彩妮说她想趁着晚上带着这些灾民去德明。你怎么想？”


    苗佳回过神来，看向萧十：“带着灾民去打德明？他们也不听话啊，我下去和彩妮姐聊聊吧。”


    “你别下去，我给她叫上来吧，你要搁外面出事了才背兴呢。”


    不一会儿，萧彩妮就上来了：“我觉得可以，咱们去打德明，打下来之后有什么灾民就全收在德明，出事了就抛下德明跑。”


    “德明太近了，不能收太多……现在反而不如直接杀一批了。”


    “嗨，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军队人不多，不要开城门，萧十去点一千人送去许阳，要那种家中女人多的，更稳定一些。


    德明以东全都乱起来了，收服成本不高，但是治理会很麻烦。咱们自己这几个城都鼓捣不清楚，最多打了德明和宁西就得赶紧撤回来，占的话最多能占到德明。”


    “这倒不重要，人太多了，打一仗减一些，万一能死一半，咱们压力会少很多。


    不过我倒有个想法，要不然咱们折中一下，先搞一些奴隶，然后看表现变成自由民？这样可以暂时不用管他们的地。”


    “不行。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之后就有不断的奴隶被制造出来，咱们就再也成不了没有奴隶的国家了。”


    萧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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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渐渐点起来的火把，照的像一个又一个星星，他道：“不如试试建一个新城。德明、怀德和福州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建个小城市还是没问题的。”


    萧彩妮：“我还是得去德明看看。要是三天后我没回来你就着手建城。”


    “好。”苗佳答应下来。


    萧彩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带着军队又点了一些男人，叫了读书人把这些人的家人都记上，许诺只要这些人没有违反军纪，她回来之后就会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自由民的身份。


    她带走了五千多号灾民和两架重弩，浩浩荡荡前去德明。


    德明的情况不算好，内斗依然在进行，透过破烂的城墙能看到满地都是血，有人在哀求，幼小的孩子被砍下头来，那些看着像兵的人还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些人在一旁让狗去吃。


    有人伏在孩子的尸体上不愿意孩子被狗吃掉，结果被一刀砍下头来。周围的人依然在笑。


    萧彩妮感到反胃。


    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让人撞开城门，带着士兵迅速把这些杀人取乐的恶魔杀死，整顿了全城。


    接着她叫人把带来的粮食分给百姓，挖了坑把那些死亡的人全都埋起来。


    火点起来给百姓取暖，剩下的百姓麻木地靠在一块，吃过饭似乎才反应过来，终于开始哭泣。


    德明的水很多，随便打井就能出水。萧彩妮叫打了水把地上的血洗一洗，收拾出个样子来。


    没有人说话，血的味道浓郁到冲水过去也像血一样，好多人都在吐。


    夜也深了，萧彩妮叫军队分为两波睡觉。第二天起来才开始找文书。


    这里的主建筑保存还蛮完整，但里面没有什么正经文书，户籍、县志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几乎没法用。


    下面的人已经把战死的人的名单统计出来了，萧彩妮又在后面附了一些话叫人快马传回槐乡去。


    她决定先在这里修复城市。


    那个王不管怎么说都很畜牲，能把手下教导成这样，让整个城市跑的跑杀的杀，很难说他到底有没有造反的心思。


    一般来讲，就是……也没有放任军队杀百姓取乐的，最多要些钱财罢了。


    她想去看看其他城市，哪怕不治理，至少得把这些杀人取乐的全部都杀死，接着百姓推举谁来称王治理他们的事情，就算苗佳那边没法派人过来治理，也不能把土地让给这些畜牲。


    希望新的王可以让他的子民过上好日子。


    她重新整顿了军队，还没等走，那边槐乡来了人，还带着些粮食。


    领头的是张二十，他年轻，闻见城里的血味就吐了，边吐边说道：“医生叫我们送些粮食过来，怕你们带的那些不够用。不过你们这里——是全杀了？”


    “没有。”萧彩妮没心思解释，叫人取了粮食就转身出城了。


    路上很荒凉，一点绿色也没有，可能灾民已经把发芽的全都吃了。


    周围还能看见尸体，死了没人有空埋，就那样瘫在地上。


    有鸟在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