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携了贺礼前去隔壁赴宴。进得门内，已经有其他邻人提前到了。


    “景淙？”有人上前揽住于彦怀的肩膀，一脸惊讶地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于彦怀将这人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今日正好休沐，便陪我母亲一起。”


    这可算不得理由，那人心想，你每月休沐一次，从前也没见你休沐日时陪着于伯母出门交际啊。


    不过这人显然无意深究，只是凑近了于彦怀小声道：“你还没见过这家新来的小姑娘吧？她不仅长得好看，人还有意思得很。”


    于彦怀眸光暗深，“怎么有意思了？”


    “她们师徒刚搬来的那天，我就正好坐在家门口刚做好我的机关狗，那小姑娘见了很喜欢，还问我卖不卖。我就五文钱把狗卖给她了。”说着，他笑得开心，“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愿意花钱买我东西的人。”


    于彦怀看着他脸上的笑没有吭声。


    这人名叫洪航，是跟于彦怀一起在这巷子里长大的伙伴，因着二人年纪相仿，从小便一起开蒙念书，后来又同进文华书院。只是洪航并不喜读书，在读书上也没什么天分，在文华书院读了两年便不肯再读了。这几年一直跟随其父学着处理家中生意，只是他的兴趣也并不在此，做事总是懒懒散散的。


    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木雕，一旦摸上了刻刀，能一整天不吃不喝，常被其父责骂不学无术。


    两人正说着话，曲瑜珺跟在沈自歆身后走了过来，洪航立刻站直身子朝着曲瑜珺摆了摆手，而曲瑜珺亦回之一笑，视线在于彦怀身上匆匆略过，便同眼前的于夫人寒暄去了。


    “怎么样？这小姑娘的确长得好看吧？”身旁的洪航一脸得意，于彦怀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待曲瑜珺跟于夫人寒暄罢，正要引着他们母子落座，于彦怀终于寻到机会同曲瑜珺开口：“姑娘的书能否多借我两日，实在是我高估了自己，至今尚未看完。”


    “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曲瑜珺含笑回应。


    于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有疑惑，待曲瑜珺随着沈自歆去招呼旁的客人，她方低声问自己儿子：“你什么时候借小姑娘的书了？”


    于彦怀似乎还在走神，听得母亲这样问，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前两天。”


    这条巷子左邻右舍，大家一起相处几十年了，虽偶有小的口角，但总得来说还算和睦，今日又是沈自歆和曲瑜珺特意准备的乔迁宴，所有人也都其乐融融。


    待宴席结束，沈自歆和曲瑜珺一起将所有人送出门，并且奉上提前准备好的回礼。


    “这是瑜珺亲手调制的香料，一点小小的心意。”


    凡是到场之人，每人都得了一盒。


    “这香闻着真不错。”回到家中之后，于母先是旋开盖子闻了闻，然后看向自己儿子，“左右你也不熏香，便把你的那盒也给我罢，省得浪费。”


    于彦怀捏着手中的香料盒，“过几天书院里要办一场论辩，届时知府和教谕大人都会来，先生特意嘱咐了要穿规整一些，正好拿这香料来熏衣，也显得尊重。”


    “行，你愿意用便留着用罢。我先歇一会儿，你暂时别出门，待会儿同我一起去周家瞧瞧你周伯。


    从主屋离开，于彦怀回到自己的院子，书房里还摊着那本未看完的书。于彦怀刚把那盒香料放在书案上，常川便要拿走。


    “搁下。”于彦怀忽然出声。


    常川一愣，“不是要留着熏衣裳用吗？”


    “不必，就搁在这里吧。”


    常川一头雾水，就……搁着？也不用？


    此后一连数日，于彦怀再没碰见过曲瑜珺。转眼到了论辩日，他早早来到书院，书院后面的竹林是他常默书的地方，此地安静，他欲在这里理一下待会儿论辩的思绪。


    却不成想，他这厢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看到洪航他不可谓不惊讶，毕竟在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比这位更讨厌书院的了。


    洪航却不答，只是朝一旁招了招手，于彦怀不解，片刻后，却见从竹林后走出一人来，只将于彦怀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你怎么能带她到这里来！”尽管急怒交加，于彦怀仍未忘记压低声音。


    洪航也愣了，他所认识的于彦怀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鲜少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


    在洪航愣神的工夫，曲瑜珺已经开了口，“是我好奇你们书院的论辩会，所以央了他带我混进来，你不要怪他。”


    曲瑜珺越是这样护着洪航，于彦怀心头的火就越往上窜，他低头瞧着曲瑜珺，脸色十分不好看，“衣裳是哪里来的？”


    曲瑜珺指了指身边的洪航，“他想法子给弄来的。”这是文华书院统一的士子服。


    说着，曲瑜珺揪住于彦怀的衣袖，“我想亲眼看看你们的论辩会，别将我赶走，行吗？”


    于彦怀刻意避开了曲瑜珺的眼睛，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了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片刻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待会儿跟紧我，别乱走。”


    曲瑜珺立刻高兴起来，“好，我就跟着你，不会乱走的。”


    洪航一脸不解地指了指自己，“那我……”


    于彦怀却不理会他，直接带着曲瑜珺离开了竹林。


    从竹林往前院一直走，于彦怀也不吭声，曲瑜珺和洪航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终于还是曲瑜珺先忍不住，开口询问于彦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王监院那里呈报。王监院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只要不惹事，他会答应让你二人暂留旁听。”


    洪航听了这话，立刻挺直腰板，恢复吊儿郎当样子，上前搭住于彦怀的肩膀，“你可是书院里众先生的心头肉，只要你开口，那王监院指定答应。”


    于彦怀再次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拨下来，眼睛只看向曲瑜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直接找我说，他不是个靠谱的。”


    一旁的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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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不乐意了，“唉~景淙，你这话说得可不厚道了，我们两个好歹也是……”


    话还未说完，就见有两人从旁边的小径上走过来，其中一人见着是于彦怀先撇了下嘴，然后视线扫过洪航和曲瑜珺，最后目光定在曲瑜珺的脸上。


    曲瑜珺直觉这视线不舒服，眉头还未皱起，就见于彦怀动了身子，挡在她身前，将那人的视线隔绝开。


    “这谁啊？不是我们书院的人吧？还有你，”那人又将视线移到洪航的身上，“你都离开书院几年了，今儿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们是来旁观论辩会的，我已经同王监院请示过了。”


    那人挑了挑眉，并没有怀疑于彦怀的说辞，毕竟谁不知晓书院里的先生们对这位得意弟子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只要他开口，这点小事王监院不会拒绝。


    “原来是来旁观论辩会的，既来了，便认识一下吧。”那人绕过于彦怀，欲伸手去拉曲瑜珺，却被于彦怀拍下了伸出去的胳膊，“我们还有旁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拉起曲瑜珺的手腕便大步往前走，洪航则朝着那人白了一眼，这才快步跟上。


    “方才那个，据说是有断袖之癖。”洪航对曲瑜珺小声道：“你看到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人了没？就是被他威逼利诱……”


    于彦怀睇了洪航一眼，“既知道这里有不干净的人，你还敢擅自带她来？”


    洪航立刻气虚，“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不过没事，瑜珺可是货真价实的姑娘。”


    于彦怀几乎要被洪航给气死，正因为是货真价实的姑娘，那才是进了狼窝。


    “说起来，那人还曾对我们于大公子动过心思呢……”


    于彦怀的头更疼了，“洪航！你要是再乱说话，我马上把你扔出去。”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于彦怀带着二人去见了王监院，王监院看在于彦怀的面子上果然应下。只是他显然对曲瑜珺很感兴趣，不仅问了她读过哪些书，还询问她有没有兴趣来他们书院念书。


    为免暴露，于彦怀赶紧带着他二人告辞。


    “这王监院真是区别对待，我好歹也在书院里呆了两年，这许久不见，竟问也不问我一句，只盯着瑜珺问个没停。”


    于彦怀淡淡道：“你忘了你从前在书院里闯过的那些祸事了？王监院见到你只有头疼。”他显然也看出了真正想来旁听的是这位曲姑娘，出于爱才之心，不免多问了几句。


    待知府和教谕到场后，论辩会也正式，于彦怀将曲瑜珺安排在自己的座次上，洪航则在旁边跟别的学子挤一挤。


    那人见是于彦怀开口拜托，也痛快地答应了，还好奇地问身边的洪航，这是于彦怀的谁，能让他这般照顾。


    “她啊？邻居，最近刚搬来我们巷子。”


    “邻居？”那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人是于彦怀的亲戚呢。刚搬来没几天的邻居，能让一向待人冷淡的于彦怀这般关照？他怎么就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