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撑得住吗？”傅凛侧头看向曲瑜珺咬紧的牙关。


    曲瑜珺攥着缰绳，目光直视前方，“撑得住。”


    路旁的风景迅速在二人身边略过，曲瑜珺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子，眼下她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快见到邓潜邓将军。


    “能再快点吗？”曲瑜珺扫了一眼即将西落的太阳。


    傅凛：“你……”


    曲瑜珺：“拜托了。”


    “好，那你坐稳了。”


    一路疾驰，二人终于在宵禁之前赶到了五幽府军营驻地。


    下马的瞬间，曲瑜珺双腿酸疼，几乎站不住，傅凛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无妨。”说话间，曲瑜珺已经站直了身子，“我们去见邓将军。”


    ……


    沁芳楼是淮安府顺平县中一家名气平平的青楼，不过最近整个淮安府都人心惶惶的，闹得顺平县也跟着不太平。


    “呦，差爷们又来了，那逃犯还是没被抓到吗？”


    几个官差一进门便大喇喇在大堂内坐下，自顾自倒了茶水来喝，“可不是，上面一句话，我们这些下头人就都得跑断腿。”


    “爷几个辛苦了。”老妈妈脸上堆着笑，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爷几个上茶。”


    几个官差忙摆手，“别忙了，我们赶紧将这里过一遍，后头还有好几家，县令大人等着我们回去禀报呢。”


    “行，不耽搁各位爷的公务。”说着唤来一个小厮，“还不给差爷们带路。”


    一时间，沁芳楼中的所有姑娘、婢女、小厮都被赶到后院中，官差们则在楼上一间一间地搜查。


    有些姑娘早已心生不满，“我那屋里可是有不少客人们送的值钱物件儿，就让他们这样乱翻像什么样子？”


    “就是，昨儿个就将我房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好不容易才收拾妥当，今儿又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行了！”立在前头的妈妈发了话，“都给我住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要不丢东少西，随他们去搜便是。”


    人群中，梦香悄悄握紧了双手，掌心被尖利的指甲掐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红印。


    “梦香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梦香闻声看去，身边站着的是楼里的姐妹玥玥。


    梦香朝她笑了笑，“只是想到我床底下藏了一匣子首饰，心里有些不安。”


    玥玥闻言，凑近了梦香的耳边，低声道：“我知道梦香姐在暗道里藏了男人，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沁芳楼中有一条暗道，是专门给客人们准备的，以供他们家中悍妻找上门来时，紧急逃跑用。但这暗道自建成之后，从来没用上过，大家也都渐渐将它给遗忘了。


    梦香低下头心思一转，瞬间满面娇羞，“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无意间看到的。他是梦香姐的心上人吗？长得好不好看？”自己只模糊地看到了一个背影，也不知那人究竟长得何等模样。


    梦香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他……是个穷书生，手里没几个钱，进不起我们沁芳楼，无奈之下，我才悄悄将他带了进来。玥玥……”


    “梦香姐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两人话音落下，只听得前头传来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皱眉，“这又是什么动静？”


    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动静不同寻常，一时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就见一队穿着甲胄、手持长矛的士兵冲了进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依偎在一起，无人敢开口言语。


    正在楼上搜查的官差们听到动静，也都齐齐下得楼来，看到眼前的阵仗，亦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难道是知府大人那边有什么新的指示？”其中一个官差开口询问。


    “孔鸿正欺上瞒下、草菅人命，已经被关押候审。如今整个淮安府暂时由邓潜邓将军接管，尔等不得造次。”


    几个官差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知府大人被关押了？昨儿不是还跟他们县令大人通信呢吗？


    正处在震惊之中的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时有一个女子自这些士兵身后走上前来。


    而沁芳楼的众姑娘却一眼看到了那女子，但见她发丝微乱，一身风尘仆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灼人。


    正在她们暗暗猜测此女子身份的时候，那人开了口：“请问，哪位是梦香姑娘？”语气相当客气。


    沁芳楼众人不由齐齐朝着梦香看去，梦香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是我，我就是梦香。”


    “你可知于彦怀于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他可还安好？”曲瑜珺急切询问。


    梦香听她提到于彦怀，心头不由一紧，堪不透眼前这女子跟于公子的关系，梦香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曲瑜珺见这梦香面带踌躇，心头不由升起几分希望，忙道：“我跟他是朋友，既然他肯将你的事告诉我，证明他十分信任我，是不是？我是来帮他的。”


    这时一直跟在曲瑜珺身后始终没有吭声的傅凛也开了口，“是曲姑娘请来了邓将军，如今邓将军接管整个淮安府，将那孔鸿正关押了起来，于彦怀已经无事了。”


    梦香看了看曲瑜珺身后的一众士兵，又审视了一番曲瑜珺，这才终于点头，“于公子受了点伤，他眼下就藏在沁芳楼内，姑娘请随我来。”


    沁芳楼的妈妈听了梦香这话，差点当场晕过去，这梦香竟然在沁芳楼内藏了一个大男人！而自己一点儿都不知情。该不会，这两天官府日日来搜的逃犯，就是他们口中的这个‘于公子’吧？


    梦香带着曲瑜珺来到暗道的入口，按动机关，暗道徐徐打开。梦香站在入口处轻唤：“于公子，有位姑娘来找你，她说是你的朋友……”


    梦香转头看向曲瑜珺，曲瑜珺接着道：“于彦怀，是我，你在吗？”


    很快，里面传来于彦怀的回应，“我在。”


    不多时，于彦怀带着常川和几个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显见得，这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发生了什么事？”


    “辛苦你了。”


    二人同时出声。


    于彦怀冲着曲瑜珺笑了笑，“我的行动不小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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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鸿正察觉，他派了人追杀我，无奈之下就暂时借了梦香的姑娘的光，躲在了这里。”


    危机消散，常川也笑了起来，“一开始我还担心迟早被官府的人给抓去，但公子说，曲姑娘一定会带着人找过来的。没想到，曲姑娘你还真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顺利找到于彦怀，并且知晓他并无性命之忧，曲瑜珺也彻底松了那口一直悬着的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身子便有些撑不住了。


    于彦怀：“曲姑娘！”


    傅凛：“瑜珺！”


    因傅凛就站在曲瑜珺的身后，顺势扶住了她下坠的身子，于彦怀伸出的手却落了空。


    然而，下一刻，曲瑜珺却推开了傅凛的手，自己站直了身子，“我没事，只是有些体力不支，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于彦怀看向一旁的梦香，“有点心吗？”


    她能这么快找来，可见这两日是一点儿没歇，可能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


    “我这就去拿。”梦香应声而去。


    傅凛扶着曲瑜珺在一旁坐下，嘴边勾起一丝冷笑，“于翰林果然风流无双，这么快就让一个青楼姑娘对你死心塌地。”


    于彦怀看向无动于衷的曲瑜珺，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升起几分失落来，她果真一点儿不在意。


    “世子误会了，我找梦香姑娘不过是托她帮我办事，这事儿曲姑娘也是知晓的。”


    曲瑜珺点头，“也是因为如此，我才猜到于公子可能躲藏在这里。”


    于彦怀走近曲瑜珺，“我就知晓你肯定能猜到。”而后朝着曲瑜珺郑重行礼，“曲姑娘，你又救我一次。”


    曲瑜珺也不客气，仰头看着他，含笑道：“你这次可欠了我大人情，为了尽快来救你，我可是一直在赶路，连歇一口气都不曾。”


    于彦怀在曲瑜珺的目光中，缓缓蹲下身来，慢慢与她平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一生在下都任由曲姑娘驱使，绝无二话。”


    曲瑜珺被于彦怀的目光笼罩着，一时愣神，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而一旁的傅凛则是脸色铁青，只见他伸手覆上曲瑜珺的肩膀，“瑜珺，如今事情已了，我们也该回京去了，再不回去，父王和母妃该着急了。”


    曲瑜珺回过神来，微微侧头避开了于彦怀的目光，喃喃道：“是该回去了。”


    于彦怀站起身来，看向傅凛，“想来平南王和王妃更在意的应该是赵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吧，对了，赵夫人怎么样了？虽然她如今已经进了世子你的后院，可我跟她到底是旧识，当初她是不顾一切都要跟世子你的，世子你是绝对不会辜负她的，对吧？”


    不等傅凛开口，于彦怀又道：“瞧我，真是白说了这番话，世子当初为了赵夫人连私奔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为了她甚至连身家性命都能置之度外，又怎么会辜负她呢？实在是在下多虑了。”


    “你！”傅凛一把揪住于彦怀的衣领，别以为自己听不出他是故意的。


    却见于彦怀脸色一白，眉头紧紧皱起。


    曲瑜珺见状，忙起身拉住傅凛，“他身上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