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方才那妖女潜进大理寺杀人？”周珏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回陛下的话，的确是那混进娘娘千秋宴的妖女。”李大人冷汗涔涔，偷摸瞄了一眼周围，语义含混起来，“她潜入大理寺，妄图杀死......案子的重要证人，是严少侠把人救了下来。”


    在那妖女逃跑后，他说动严少侠与他一起进宫觐见皇上，却没想到除了魏大人外，平王殿下也在内殿，这告状的事，就有些难以启口了。


    “怎么？大理寺的官员连话都不会说吗？”周珏沉下脸看着他，不怒自威，“是要顾忌什么，还想要在朕的面前隐瞒吗？”


    李大人吓得瑟瑟发抖，转头看了一眼安静站着的平王。


    周博扬察觉他的视线，冲他温和一笑。


    李大人却像见到鬼一样，慌忙把头扭开，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微，微臣不敢，那......那妖女想要杀死的人，昨晚送来了前任安抚使的遗书，恐怕......恐怕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说完，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是吗？”周珏踱步走到御案后，问道，“你说那妖女是何时潜入了大理寺？”


    “回，回陛下，约莫半个时辰之前。”


    周珏垂眸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你是想说，那妖女是受到了平王的指使，所以到大理寺杀人灭口，对吗？”


    “微臣不敢妄言。”李大人战战兢兢地答道。


    “我看你敢得很！”周珏突然狠狠地一拍桌子，语气震怒，“你看看这是谁？”


    李大人一脸茫然，顺着周珏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他进到内殿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抬起头，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方指挥使正押着一名女子，从门外进来，而那女子的模样，正是他方才在大理寺见到的妖女！


    一个时辰前。


    方珉离开皇宫，朝着端王府的方向走去。


    路上人烟渐少，他思考着端王遇刺一事，不经意间，在眼前拐角处，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他想也不想地追上去，那人身上披着深褐色的粗麻衣服，看起来毫不起眼，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面前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加快了脚步。


    果然有问题！见他想要甩开自己，方珉果断出手，拔刀朝前砍去，刀身划破用于伪装的粗布褐衣，露出眼前人的真容，果然是最近在京城惹是生非的妖女！


    “妖女，还不快束手就擒！”他冲上前，拦住那妖女逃跑的路。


    “就凭你？”容媚儿嗤笑一声，五指成抓，回身扑过去。


    方珉握着刀，长刀重如千钧，在他的手上却灵活非凡，他双脚跨立在地上，重心下沉，低呵一声，带着厚重的力量一刀劈下。


    这动作看似简单缓慢，刀刃却在眨眼间，便来到容媚儿的眼前。


    容媚儿伸出双爪扣住刀身，不由得一惊，刀落下来的力量，比她想象中重了不少，爪子与刀身几乎摩擦出火花，堪堪停在她的头顶。


    方珉手上用力，将长刀再次向下压，在容媚儿勉力抵挡之际，右手手腕突然一转，长刀向后收起，在她猝不及防之时，左手往前一探，一拳挥向她的腹部。


    容媚儿躲闪不及，只能身体一扭，规避一部分力道，本就未愈的伤势因为这一拳更加严重。


    她目露凶光，伸出舌头，舔了舔露出的尖牙，意味深长地说道：“方指挥使，何必死咬不放，若是不小心坏了谁的事，对您......也不好。”


    方珉眯眼看着她：“本使只效忠于皇上，你的主子如何，与我何干。”


    “是吗？”容媚儿嗤笑一声，不再说话，专心与方珉交手。


    严之柏那一掌，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方才再次被方珉打中后，她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未过十招，便败下阵来。


    方珉思及容媚儿的话，没有直接杀死她，而是将她束缚起来，确认没有威胁后，请示了周珏，带她回皇宫审问。


    周博扬则是受到周珏的传唤，同样进到了宫中。


    于是便出现了李大人所见的那一幕。


    “妖女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伏诛，你来说说看，她是怎么还能出现在大理寺杀人的？”周珏神情看不出喜怒，口里的话却让李大人冷汗直流。


    “不，不敢欺骗陛下。”李大人有一瞬间的慌张，直到他看到严洺熙，才定了定神，说道，“陛下明鉴，微臣的确在大理寺见到了那妖女，严少侠还与她交过手。”


    方珉将容媚儿押进来后，严洺熙忆起在大理寺与那妖交手的全过程，陷入了沉思，见所有人看向他，斟酌片刻，说道：“回陛下，出现在大理寺的妖女，的确长着相同的脸，但交手时从未见她妖化，的确有可能并非同一妖。”


    李大人闻言，眼神震惊。


    被押在地上的容媚儿倒是抬起头看向周珏，眼里波光潋滟：“怎会不是呢？平王殿下教我到大理寺杀人灭口，再与方指挥使同演这一出戏罢了。”


    周珏避开她的眼睛，只淡淡地评价一句：“妖言惑众。”


    方珉动手将容媚儿的头按下，让她只能看到地面。


    周博扬闻言向前一步，撩起袍子跪在周珏面前：“父皇明鉴，贪污赈灾银一事并非儿臣所为，儿臣怀疑有人伪造证据和证人，再派人销毁灭口，想要以此污蔑儿臣，还望父皇彻查此事！”


    周珏愕然看着他，见他目光坚定不似作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咳咳。”他倏地转头看向魏央，因为情绪激动而咳嗽不止，“给朕查！咳咳，无论是今天的，还是十八年前的事，咳咳，都必须给朕查清楚！”


    ......


    容媚儿被关在天牢，由方珉亲自看守。


    方珉抱着刀，坐在牢房旁，严阵以待。


    容媚儿笑盈盈地望着他：“方指挥使紧张什么？不会还怕有人来劫狱吧？”


    方珉默默地擦着刀，不受她干扰。


    容媚儿没得到回应，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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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说道：“方指挥使忠心耿耿，又能给谁看呢？你们皇帝再器重你，能比得上那个姓严的老不死吗？更何况，皇帝还有几年的时间？您真的，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方珉俨然已经无视掉不停说话的容媚儿，专心关注着牢房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果然，一条突如其来的长鞭从他左侧袭来。


    来了！方珉早有准备，长鞭近在眼前之时，他挥刀拦下，手腕快速翻转，将长鞭缠上刀身，用力一拉。


    出乎他预料的是，长鞭的主人并未因此脱手，反倒是一股妖力浮现在鞭身，顺着他手中的刀试图流进他的身体。


    他干脆把手松开，长刀因为惯性被拉走，他追在刀后，来到鞭子的主人面前，一只手再次握住刀柄向后猛地一拉，另一只手朝她的喉咙攻去。


    严蓁神色不变，手上的鞭子如活物一般自行解开，她足尖点地，飞身退开一步，手上用力一甩，长鞭卷向方珉的脖颈。


    方珉挥刀迎上，刀刃与鞭身撞在一起，却仅仅只是让长鞭自中间拐了个弯，鞭子以他手上的刀为支点，势头不变，灵活地从他胸前扫过，即使没有正面接触，澎湃的妖力依旧令人心悸。


    好强悍的妖力！他心里一紧，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闪身避过，不敢碰到鞭子。


    严蓁挥动着鞭子，在方珉躲闪之际，再次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找到合适地位置进攻。


    方珉心念一动，果断将佩刀收起，不再尝试直接与长鞭对抗，反而在严蓁的攻势下灵活走位，逐步向她贴近。


    一人一妖逐渐远离天牢的位置。


    牢房内。


    在确认方珉无暇顾及之后，一条黑蛇缓缓潜入天牢，在牢房门前变回半人半妖的模样。


    “没用的东西！”秋言夸张地抬起头，用下巴对着容媚儿，冷声斥责，眼神里却满是兴奋，“差点坏了殿下的事！”


    容媚儿懵了一瞬，见她朝自己挤眉弄眼，反应了过来，柔声说道：“姐姐莫怪，实在是旧伤未愈，一时大意才被抓住，不知殿下如何了？”


    “在府内静养，没什么大碍，但做戏总要做全套。”秋言满意地看她一眼，嘴上还保持着刻薄的人设，意有所指，“相信你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有暴露殿下。”


    容媚儿连道不敢。


    “走吧。”两人言语间，秋言动手将牢房打开，替容媚儿解除了身上的束缚，率先向天牢外走去。


    容媚儿紧随其后。


    在她们背后，方珉从天牢外的阴影中走出，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方才那妖女虽然表面拉开距离，寻找合适用鞭的位置，但实际一直将他朝天牢外引。


    他猜想也许是为了调虎离山，将天牢中的妖女救走，于是将计就计，假意被骗走，再将其放跑，并立刻回到天牢蹲守。


    果然还有同伙！


    方珉隐匿了身影，悄悄跟上两妖。


    只是......他回想着她们的对话，话中的信息过于骇人，他能够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