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成指着卫谚的手指一挥，便指向席末的林德，她怒吼着：“林德！你给我的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个整日就知沾花惹草的浪荡竖子，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简直是痴心妄想！”


    “哈哈哈……”席末一声冷笑，林德站起身来，朝着卫谚慢慢走去。


    他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望着殿上的温言成，满口不屑道：“你这个太后好不讲理，本少主什么都没说，就被你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还与我出言不逊，污我名声，这就是长荣太后的气度？我瞧，我铮城岭随便来个婆婆就能胜你不少，你岂有脸面霸着龙椅不腾地方？”


    “你……”温言成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林德在卫谚身旁站定，一弯腰，便将她搀扶起来。


    “大胆竖子！竟敢对我朝长公主动手动脚……”


    卫衡目光一寒，便将起身怒骂的温观识盯了下去。


    林德对卫谚作了一揖，起身道着：“林某能得公主青睐，本是求之不得，但公主福泽深厚，只怕林某无福消受。当日林德一时兴起，说了意欲迎娶长荣妻子之言，被公主误会，实乃林德过失，望公主恕罪。”


    卫谚看着眼前的林德，泪眼婆娑：“你这是何意？”


    林德道：“林某乃铮城岭少主，又如何敢娶她温言成的女儿！”他转身怒指温言成，“此妇，伙同温观识，对我铮城岭百姓作恶多端，此仇，今生不消！”


    说罢，林德拉住身上官袍一扬，抽出腰间短刀凌空一划，便将官袍劈成两半。未等众人反应之机，他纵身一跃，挥刀往温言成头上砍去。


    温言成惊呼着只手相拦，千钧一发之际，短刀“当”一声被长刀挡开，卫衡拧腰飞踹，便将林德踢下高阶去。


    林德单手单膝撑地，稳稳停住，右手短刀划向空中，他压着眉毛抬眸，愤恨地盯着高阶上的两人。


    温言成摔坐回椅上，卫衡挡在温言成身前，冷冷地看着林德。


    “快、快……来人，抓刺客……”温观识惊慌大喊，大殿之上顿时一片混乱。


    林德厉目一转，腾空而起，握刀朝着温观识飞劈而去……


    刹那间，温玉闪身上前，便将林德的刀口挡开。


    禁军入殿，蜂拥而上，迎着林德厮杀而来。


    林德出手，调转刀锋，单用刀背打倒几人，又被配合默契的禁军再次踹翻在地，正倒在卫谚脚下。


    卫谚伸手拉起林德，林德顺势擒住卫谚，便将短刀架在卫谚颈前。


    “住手！”卫衡厉声喝止禁军，同样喝止挟持卫谚的林德。


    卫谚紧紧攥住林德手腕，压在自己颈上：“走，快走！”


    林德挟持着卫谚出了大殿，殿外又呼啦啦围上一圈弓箭手来。


    卫衡厉声道：“不要放箭！千万不可误伤长公主！”


    林德、卫谚退至宫墙下，卫谚忽而松了手。


    “林德多谢公主。”说完，他放开卫谚，转身跳上墙头，跃出宫墙。


    禁军随即赶到，温玉也急匆匆跑来，看着卫谚孤身一人，他大喝一声：“追！”


    “站住！”卫谚怒视一眼温玉，夺过禁军手中的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谁若敢上前一步，本公主便自刎在此！”


    温玉冷哼：“公主殿下用情至深，可他林德无情无义，大殿之上拒绝于你，而后又将你挟持。你身为长荣的长公主，竟要为了如此一个薄情寡义之徒而自伤性命吗？”他上前一步，瞪着眼睛盯着卫谚，“那个混账，可是意欲行刺太后！”


    卫谚面色凝作一团，脸上已分不清是冷汗、是泪水、还是雪水，她大吼着，挥刀划向温玉，却被温玉牢牢抓住双手，夺过长刀，一下推搡倒地。


    “砰！”


    温玉刚要命禁军继续追击，话还没出口，后背就结结实实受了重重一击，他飞扑出去，正趴在卫谚面前。


    温玉转头欲看清情况，却见卫衡正将卫谚小心搀扶起来。


    卫衡一转头，面色凛若冰霜。


    “大胆！你竟敢以下犯上，是不想活了吗？”


    安和宫内，温言成扶额合目，惊魂未定。


    殿中的宫女、内侍也似乎尚未从大宴上缓过神来，一个个无精打采。


    尚无竹颔首进来：“娘娘。”


    温言成立刻睁开眼睛，手掌一下握紧桌角：“钰盛……如何？”


    尚无竹道：“娘娘莫急，公主殿下毫发无伤，一切皆安。”


    温言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


    温言成眸子又猝然凌厉，她努着身子向前，似乎生怕自己听不齐全尚无竹的禀报。


    “只是一直不肯说话，不吃不喝……”


    卫衡、温玉一齐走了进来，温言成连忙起身：“如何？禁军可抓到逆贼了？”


    卫衡颔首：“没有。”


    温玉跪地：“姑母，此贼人胆大妄为，引诱公主，刺杀太后，桩桩件件，罪无可恕，臣斗胆，恳请姑母下旨，许我武卫禁军于城前设伏，截杀贼人！”


    “温将军慎言！”卫衡道，“公主与林德并无私交，何来引诱一说？你这说法看似怪罪林德，可若传出去，有损的岂不是公主的名声？”


    他拱手：“娘娘，臣认为此时不宜调动武卫官兵。娘娘，林德此人确如未驯服的野马，难以控制。但好在此事尚未发酵，臣怕此事若再追究下去，难免会有传言，恐怕得不偿失。


    毕竟林德并非我朝臣子，若真抓了他，只怕铮城岭不会善罢甘休……眼下曲刑已传来消息，北江各地征调军粮，征收兵役，而我朝也已厉兵秣马，左右武卫当时刻待命，随时做好出征准备。


    大敌当前，我朝官兵实在不能因为其他小事而影响大局。而且，我朝实不好再与铮城岭树敌，不然，我朝便有腹背受敌之大患！故，追捕林德一事，请娘娘三思！”


    “皇叔言之有理。”卫谚走来，跪地，含泪道，“母后，今日一事因我而起，女儿知错。若非女儿强迫于他，林德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出格之举。明日便是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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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全城百姓都盼望着新年，万不能因为抓捕一个被女儿逼急了的人，就闹得京城人心惶惶，搅了新年的喜庆。母后与皇叔为我长荣抵御外敌准备万全，绝不可因此小事误了大局……”


    “小事？”温玉冷声道，“那贼人持刀欲行刺太后，公主殿下竟称此为小事？还有，他在我朝意欲行刺太后，便是刺客！”


    此言一出，卫谚、卫衡齐齐看向温玉。


    温言成冷哼：“我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别人要杀我，你却在此为那贼人求情……哼哼……真是可笑……”


    卫谚摇摇头：“不，母后，女儿可用性命担保，林德他只是一时冲动，绝不会真的伤害与你……”


    “方才晋王殿下不是说，公主与林德并无私情吗？晋王殿下，公主如今愿用性命为林德作保，你又该如何解释？”温玉脖子一扬，不依不饶。


    卫衡睨一眼温玉，便对温言成道：“林少主当日进京是为助我朝破解北□□阵，他若有意加害于我朝，又怎会随行同去漠州？他若有意为害我朝，又怎会破了毒阵，还孤军深入敌城，带出数百战马？”


    “那是因为他知道唇亡齿寒。”


    “温将军此话不错。”卫衡道，“所以他又怎会真的加害太后，而引起我朝大乱，让北江乘虚而入呢？”


    “漠州有叶壹在，就算朝廷大乱，北江想要乘虚而入，也得颇费些工夫……”


    温玉话没说完，就觉浑身上下一阵发寒，温言成、卫衡、卫谚的目光齐齐投在他的脸上，皆是利如锋刃。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地叩首：“侄儿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求姑母恕罪！”


    “哀家是你的姑母，更是我朝的太后！”


    “是，臣温玉知错，求娘娘恕罪！”


    温言成气愤不已，拂袖便道：“退下！”


    “是，臣告退！”温玉便瑟瑟索索地退了下去。


    温言成稍稍缓了缓语气，又对卫衡道：“此事，就依晋王所言。来人，传哀家口谕，撤回禁军。”


    “是。”


    卫衡、卫谚便从安和宫退了出去。


    安和宫的正殿内，袅袅飞烟从香炉中漫出。


    尚无竹躬身进来：“娘娘，晋王已经出宫去了，其他的，都照娘娘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


    温言成轻声应着，手一扬，尚无竹便又躬身退了下去。


    卫衡的轿撵从晋王府的侧门径直入内。


    卫衡从马车上跳下，对着马车厉声一吼：“出来！”林德便从马车帘后探出头来。


    他下了马车，就往遥琅阁走去。


    遥琅阁里，林德自顾自收拾着行李。


    卫衡走来，沉着面色：“太后虽撤走了追捕你的禁军，可依她之性，绝不会善罢甘休，京中必然还有眼线，你此时出城，便是自投罗网。”


    林德稍稍停了手上的动作：“自投罗网也是我一人之事，若被人将我从晋王府搜出来，你晋王、与晋王府的侍卫就都脱不了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