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周复掌握柳家路,柳妙未能按时归……
作品:《倾卿良策》 叶端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已吩咐女医会沿途照应着,不会有事的。”
络州。
马车停下,柳妙弯腰走出。
她抬头看一眼府邸上的硕大牌匾,“柳府”二字,一如当年赫然醒目。
周复上前,递给门前家丁一封书信,家丁便快步向府内跑去。
不一会儿,柳家家主柳景营带人迎了出来。
“不知京中贵人到访,有失远迎,望恕罪。”
周复未语,他后退半步,向柳妙稍稍福了福身。
柳妙帷帽下冷眼盯着柳景营,那张面孔,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恭维的模样。
“贵人请。”
柳景营躬着身,让出路来,引领柳妙入府。
柳妙缓慢走着,转着眸子打量四周。
府中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样。她外公还在世时,府中装饰朴素,清新典雅,一派书卷气。可如今,柳景营当了家,鼎铛玉石真真假假装扮得好不阔气,但却一点儿没有奢华的感觉,只叫人觉得拥挤、突兀。
前堂里,柳妙落座主位,柳景营便携一家老少跪地,恭恭敬敬给她行了跪拜之礼。
“草民柳景营携妇叩拜娘娘。”
帷帽下传出一声低低的回应:“起来吧。”
众人起身,奉命退下,堂中只留柳景营与其夫人葛氏。
柳景营拱手道:“听周公子说,今日来府的贵人是柳家故人,敢问娘娘……是哪位故人?”
“噌!”
刀刃反着寒光横在柳景营面前,周复冷着脸:“放肆!”
“周公子。”
柳妙招招手,便让周复退了下去。
“舅舅、舅母,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凝脂般细腻的手指,划开帷帽上的纱帘,露出一张稍显稚嫩却秀雅绝俗的脸庞。
柳妙嘴角勾着笑意,眼睛里却是凌厉的眸光。
“云……云……”
柳景营夫妇二人瞠目结舌,顿时浑身发麻,手脚冰凉。
“娘……王妃娘娘!”
柳景营“扑通”一声再次跪地,声音颤抖:“娘娘当年踪迹全无,我等日日牵挂娘娘,今日得见,柳某也是放心了。”
柳妙笑笑:“舅舅、舅母一片苦心,我又岂敢辜负?自是好好活了下来。哦,对了,舅舅不知,我在宫中还见到了沧表兄……”
闻此,柳景营夫妇相视一眼,立时慌乱地看向柳妙。
柳妙继续道:“表兄还是当年那般,真是一点儿未变。启王殿下还恩赏了表兄……”
听说启王恩赏了柳沧,柳景营夫妇面上又轻松了些。
周复上前,补充道:“启王殿下不光恩赏了柳公子,还恩赏柳家主。”
说着,他伸手取下身上背的包袱,扔到柳景营跟前。
柳景营颤抖着手解开,忽而嗅到一股血腥味。
黑色的包袱滑落……
“啊——”
前堂惊叫,令堂外守着的婢女一阵心惊。
柳妙望着地上那摊模糊的血肉,已全然看不出柳沧的样貌,但发髻上的玉簪,替他证明了身份。
她心底惊呼一声,强装着镇定,袖下的两只手攥在一起,已没了知觉。她耳边一阵嗡鸣,之后便只闻自己的喘息声,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葛氏扑在柳景营的怀里,张着嘴吧大哭,却半天没有声响。
柳景营瘫倒在地,望着包袱中儿子的首级,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
周复挑着嘴角,上前两步,蹲下身,收起那触目惊心的包袱。
他对柳景营道:“柳家主放心,启王殿下恩赐柳公子自己动的手,没受罪。殿下知道你二人爱子心切,竟不惜害死自己的亲妹妹,故而命我带柳公子来,让你二人再见一面。”
见柳景营与葛氏浑身颤抖个不停,目光呆滞,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周复轻哼一声,转身对柳妙道:“娘娘,柳家主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了话了,不如属下先带您去歇息?”
柳妙瞥他一眼,周复已经做了“请”的姿势。
她扭头,疾步往外走去。
柳府后院,周复的手下已将府中闲杂人等尽数看守起来。
柳妙停步,突然开口:“这是启王命你做的,还是你的自作主张?”
周复语调不屑,答非所问:“吓到娘娘了?属下疏忽,忘了娘娘也在堂上。”
柳妙厉声:“我问你是奉了启王之命,还是自作主张?”
周复轻笑:“娘娘,请。”他推开房门,不容柳妙再言其他。
“哼!”
柳妙前脚迈入屋里,周复随即便紧闭房门,对门前护卫吩咐:“看守好娘娘,若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是。”
周复的脚步声走远,柳妙顿觉双腿发软,一下摔坐在椅子上。眼前闪着惨不忍睹的一幕又一幕,挥之不去。
她从未想过,周复会来这么一出。
那日卫善与她说,她此行络州,只是将柳沧的死讯传回。她自是不信。他一王爷,岂会担心被无凭无据、无根基的商贾人家状告?
他能对柳家如此上心,柳家身上必有对他有用之处,而这用处,便是柳家掌握的商路。
柳景营是个精明之人,他早已打通一条暗路,专供走私货物。眼下官府商路尽被周誉掌握,卫善自然要另辟蹊径,再寻一条别的路。正好,柳家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没料到的是,周复竟将柳沧的首级带了来,这种做法,她实在是看不懂了。
前堂里,周复坐在椅子上,拨弄着茶盖,吹去茶水上的浮沫,“咋咋”喝了几口。
他斜睨一眼瘫在地上的柳景营,淡淡道着:“柳家主,你想好了吗,本公子的耐心可从来不过一盏茶。”
柳景营眸子里布满血丝,艰难地摇了摇头:“启王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草民用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我看就不必让殿下的人代劳了……”
周复蹙了蹙眉:“嗯?这茶……怎么有股血腥味?哈,看来柳家主还是不明白,推辞过本公子的人,可都是柳沧那样的下场。”
“当”。茶杯落在桌上。
周复俯了俯身:“这事儿,由不得你。”
他一招手,身后护卫便送上一纸契约。
柳景营看一眼身旁眼泪纵横的夫人,哀叹一声:“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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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尽听殿下与公子吩咐。”
城外庄子,柳氏墓碑前,柳妙叩首。
“……娘,许久没来看您了,我与姐姐进了宫……娘,我是不是错了?您会怪我吗?……”
络州暂住两三日,柳妙便与周复启程回京。
途经小河,周复便令停车稍歇。
柳妙到河边洗了把脸,却被水中游动的鱼儿吸引了视线。
她自进了京,就再无机会下河摸过鱼了。
她挽起袖口,正欲伸手入水,忽见水面映出周复的身影。
她转身,周复手中的短刀用力捅在她腹前,不等她惊呼出声,便仰面倒入河中去,激起一片水花。清澈见底的河中泛起一团淤泥……
“吧嗒、吧嗒”,卫善望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掌心抚着鹂鸟。
算着时间,今日便是柳妙的回宫之日。
他内心平静,等着柳妙出现在物华宫门前,向他走来。
可来人不是柳妙,而是身着禁军服饰的周复。
“你答应过我要将她完好带回来的,为何独自回来了?”
卫善声音并无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复喉头上下滚动着:“她回不来了。”
“你把她杀了?”
“我把她杀了!”
卫善抚着鸟儿的手一顿,他抬眸,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你可真是从不让人失望啊。你的行为何时能让人出乎意料哪怕一次呢?”
周复颔首:“属下要为主子的登基之路铲除一切阻碍……”
“她是本王的王妃,如何会成了本王的阻碍?”
“可她是叶端的人。”
“她已说过,会与叶端断绝来往……”
“你对她动了真情!”
卫善哑口。
周复放缓语气:“你对她动了真情,便会受她蒙蔽,那主子所谋的大事,就有可能会毁在她的手里。”
“……她在何处?”
“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里。”
卫善缓缓闭上眼睛:“她……痛吗?”
“刀嵌进了她的骨头里,随她一起沉到河底去了。”
周复从胸前拿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这是柳家商路的具体事宜,请殿下过目。”
说完,他转身推门。
“事成之后,我定第一个杀了你!”
卫善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属下与主子,同样期盼那天!”
细雨如丝,为初秋的夜晚更添一丝凉意。
明亮的烛光下,卫衡端详着面前画满了彩画的衣袍,心底宛若有暖流流过,令他周身温暖。
“当、当”。
他走去开门,门前站着叶端,手里托着一碗热粥。
“近来天凉,我特煮了热粥为大家驱寒,这是殿下的。”她清脆地说着。
不等卫衡道谢,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瓷碗,碗身温热,升腾起的热气香喷喷的,让人期待入口的滋味。
卫衡捏着勺子喝了起来,直到碗中见底,他一仰头,扒拉着全都倒进嘴里去。
他把空了的碗放回托盘上,却见叶端站在门前并未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