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听戏

作品:《五殿下追妻记

    四月十一。


    万姝丹今日很早就带着寻夏出门了。两人上街后一路买一路逛,于中午时分到了芳云庐。


    寻夏和颜宥津都一脸谨慎地看着万姝丹,万姝丹直接忽视二人的目光,直接上楼进了竹韵雅间。


    寻夏见万姝丹环顾四周,没忍住问道:“王妃,您在找什么?”


    万姝丹收回目光,“没什么,这里没什么熟悉感呢。我瞧那‘满庭芳’倒是充满了属于杜三郎的痕迹。”


    颜宥津一阵头皮发麻,只言不发。


    万姝丹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晃晃悠悠走到他面前,语带调侃地说:“你很紧张?”


    颜宥津干笑一声,像被掐了脖子的鸡,突兀地响起。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连忙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讨巧的笑脸,“王妃……”


    万姝丹接着猜道:“上次也是你,我一来这里,你的情绪起伏就会变大。怎么,你也常来啊?我以为是景煜来的次数多。”


    颜宥津脸都笑僵了,嘴角不自然地提起着,“煜哥不喜……”


    “喜”字的尾音被拉长几息,忽然陡升几调,如同鹤唳,继而戛然而止。剩下半个音被他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


    “扑哧。”寻夏抿着嘴,她努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见万姝丹的目光转来,连忙眨了眨眼。


    “哦。”万姝丹分析道:“景煜不喜欢芳云庐,那就是你很喜欢了?每次都是你跟着殿下来的呀?”


    她的语调柔缓,眼里还有温和的笑。


    颜宥津选择垂下双眼,不被蒙骗就不会说错话。他调整着呼吸,一时间如入禅定。


    万姝丹继续逗弄他,“怎么不说话了?装哑巴?”


    这时敲门声响起。


    颜宥津心里大喊一声谢天谢地,脚底抹油溜去开门了。


    琉璃站在门外,手里抱着琵琶,她微微行礼,说:“听说王妃来了,上次与王妃相处很愉快。于是这次琉璃便不请自来了,王妃可想听曲?”


    杜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琉璃在教万姝丹琵琶的指法。他抬头看了看雅间的名字,又看了看里面的人,用手挠了挠脸。


    琉璃见杜晏来了,向二人行过礼,径自退下了。


    万姝丹整了整衣袖,看向门口的杜晏,“杜三郎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杜晏关上门,入了席,“四娘知道我要来?”


    万姝丹说:“杜三郎神通广大,怎么不是三郎专门找我的?”


    杜晏许是喝了些酒,此刻他那张面若桃花的脸更白里透红,如若敷粉。他眨了眨眼,缓慢拉长音,“啊,呵呵。那就当我是来找四娘的吧。”


    万姝丹扫他一眼,“杜三郎找我,总不是想与我拼酒令吧?”


    杜晏突然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随后懒懒地说:“当然不是。四娘很清楚,不然怎么会来芳云庐?四娘也想找我。至于原因呢,除了昨日的弦湖宴,我想不到别的因由了。”


    万姝丹微微一笑,“所以,杜三郎有什么消息是能告诉我的吗?”


    杜晏嘻嘻一笑,“有啊,怎么没有?好戏要找人一起听,那才是好戏。四娘绝对想不到今日紫宸殿会有多热闹。”


    万姝丹扬眉,“哦?那我可要猜猜。除了政事堂的几位,还得有刑部的人吧,我想卫尉寺卿也进宫了。”


    杜晏摇了摇手指,“不止哦。刑部尚书郭准确实在,政事堂去了三位,虞公的假还没销呢。真难想象,南公病中还进了宫。当然,圣上给他赐座了。”


    “卫尉寺卿一见到陛下,就跪地痛哭不止。自述多么多么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孙儿,说这个孙儿一直养在淮州,疏于管教,脾气不是太好。”


    杜晏忽然抬手作垂泪状,哼哼唧唧几声,学着王绣的语气说:“可怎么,怎么也不该就这样死了哇!老臣,老臣心似刀绞,意如油煎啊!陛下!”


    “这时呢,郭准就说,按照京兆府具奏的证据,均表明徐进乃故意杀人,应斩立决。其堂兄也应从榜上除名,且江州徐氏永远不得参与科考。”


    “那三位宰相都像入了定,一言不发。”


    “本来到这里,只要再多一时半刻,案子大约就这么判了。谁知呢,御史大夫王兴业带着礼部侍郎张允来了,张允说徐进堂兄徐通实在是不多得的人才,不应该受到族弟的牵连。因为徐进杀人并非受徐通指使,若是连坐,恐伤了诸多学子的心。多年寒窗苦读不易,一朝前途尽失,不能为陛下分忧,未免失了和心。陛下若是免了徐通的连坐,徐通必然感激于心,定当一心一意侍奉陛下。”


    杜晏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拿起几上的茶碗润润喉。


    万姝丹说:“没想到御史大夫竟然也去了。”


    杜晏嗤笑,“郭准即刻反驳,认为徐家出了徐进这么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可见徐氏家风必不尽人意。若是这样家族出来的人都能入朝为官,让那些孝廉子弟如何自处?”


    “张允就说,江州刺史徐业和长陵府府尹徐舒在任上深受百姓爱戴,徐氏的家风怎可从一个人一件事里得出结论?岂不是管中窥豹?”


    万姝丹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杜晏把手一摊,靠在迎枕上,“哎呀,总之这二人吵了许久。终于把陛下惹烦了。”他幸灾乐祸,“我听说陛下可是把一方砚台直接摔了,吓得王绣也不哭了。当时紫宸殿里呼啦啦跪了一片人,连南公都跪下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当时的场景。


    万姝丹被他逗笑了。


    杜晏趴在几上,“四娘笑起来真好看。”


    万姝丹投去一个眼神,“然后呢。”


    杜晏突然委屈起来,“四娘总是这么对我,我与四娘的关系,不值得四娘直接喊我的字吗?”


    万姝丹挑起半边眉,“杜三郎与人拉近关系,都是靠耍娇的?”


    杜晏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


    万姝丹叩了叩小几。


    杜晏叹气,“然后只有王兴业一人顶着陛下的怒火建议开三司会审,他说我朝律法完备,刑不该出于法之外。三司会审后,定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陛下采纳了王兴业的意见,让所有人都滚出了紫宸殿。”


    突然,一名仆从进来,在杜晏耳边说了句话。


    杜晏霎时间仿佛酒醒了,他施施然起身对万姝丹行礼后说:“王妃,在下突然想起家中尚有事情,先走一步。哦,对了,听说陛下现在在临水殿那边又召见翰林学士了,许是想看看他们昨天做的诗赋吧。出了那样的事,连这些都没顾上。”


    说完杜晏就要走。


    “慢着。”万姝丹叫住了他,“河清这么喜欢交朋友,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想来河清能为我解惑吧?”


    杜晏回身恭敬地问:“不知王妃有何疑惑?”


    “王腾并不喜欢熏香,为何到京城以后又喜欢戴香囊了呢?”


    杜晏说:“王腾此人喜好附庸风雅,京里世族大多熏香、佩香囊。”说完之后,他就淡然离去。


    没过多久,门口的颜宥津忽然跑过来,躲在了万姝丹身后。


    万姝丹一头雾水看向身后的人,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


    宁熙抱着一把琵琶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挂着浅笑,一步一步走进来,“听说你又来芳云庐听曲了,我下了值就叫景煜去府上取了琵琶,你想听我在这里弹吗?”


    继而他注意到万姝丹身后的人,压低声音说:“颜宥津。”


    颜宥津哆嗦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丢下一句,“不关我的事!”


    寻夏左瞧瞧右看看,悄悄退至门口,掩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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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雅间里就剩下这二人。


    万姝丹用手揉着额角,“我听说王兴业提出了三司会审。”


    宁熙抱着琵琶入了席,“有这回事?可以说王兴业只听皇上的话,那看来是皇上想开三司会审,好给士庶两族一个说法。”


    万姝丹说:“王腾那香囊也有了一个说法。”


    宁熙拨弄着弦,“说他受京中世族影响,为了显得自己也风雅,所以戴了香囊?”


    “即便如此,那也该有人向他推荐了金荆榴木。”


    宁熙垂着眼,“或许。但金荆榴木在京中盛行,世族子弟多喜欢这种香,没准真的是巧合呢。毕竟王腾在京中数日,接触过许多人,一一排查去,那有嫌疑之人可太多了。”


    他话音一转,“阿姝真不想听我弹的琵琶吗?”


    万姝丹看着他,“你要在芳云庐里弹么?”


    宁熙轻轻一笑,那双眼睛更加姣美,一如月华明亮,“那晚上弹给你听。”


    到了晚上,万姝丹早就把中午发生的这个插曲忘了。她已然只着中衣,在妆台前梳理着头发。


    忽然门响动,宁熙的声音传来,“阿姝?”


    “你来做什么?”


    宁熙空着手站在内间隔断处,“说好的弹琵琶给你听。”


    万姝丹拿木梳的手一顿,问:“琵琶呢?”


    宁熙走近她,把木梳从她手中抽出,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衣襟处,“阿姝可要验验我的身子?”


    万姝丹惊诧到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你三番两次去芳云庐,我以前确实是那里的常客,还有桥行街那边。可我真的没有与她们发生过什么。府中的婢女,我也并未碰过。阿姝……”


    他将万姝丹的手指搭在衣襟口,“七年前见过你后,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深夜梦回时,我想的都是那个小娘子这么厉害,真想再见一面,又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等梦醒了,我又怨你走时都没有留下名字。连个时时能挂在嘴边的名字都没有,想牵挂都无从牵挂。”


    宁熙的手微微用力,万姝丹的手指便将他的衣襟拉开些许,“所以那天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后,我很高兴。缘分终于算是续上了,我不介意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里,如果不是当初你那一句‘活下去’,也许我早就是一捧黄土了。”


    衣襟还在持续往下掉,万姝丹已经呆若木鸡了。她被这一串话砸得找不到北。


    忽然宁熙腰封滑了下去,衣衫便彻底散开了。


    万姝丹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宁熙手里抽出来,一把抓住即将落在地上的腰封,利索地用腰封将他即将散开的衣衫裹好。万姝丹几乎是把宁熙半提半拖至堂门口,拉开门,一把推在他肩上。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宁熙趔趄几步,用手抓住门。


    万姝丹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你疯了?”


    宁熙呵呵笑起来,声音嘶哑:“我早就疯了,阿姝。七年前我就疯了,即便是现在,就算我知道个中因果,也不愿理解这种做法。那么绝的手段,怎么不将我一齐杀掉,以绝后患呢?哦,我忘了,我本该是死的,是沈济之让我活了下来。让我清楚地看着,我是怎么求而不得,以至于苟活着。日复一日,诸天神佛都不发一言。我有时能看见府中那些过去的人走动,能听见母亲的笑,等我仓皇去寻时,又寂无一人。”


    万姝丹眼角微动,她几度想一掌将人拍出廊下,忍了又忍。


    宁熙看清她的动作,姣丽的眉眼间透出困惑,“你在忍,为什么?”


    万姝丹唇间逸出一声冷笑,“殿下,疯够了么?”


    宁熙怔了怔,松开手,嘴唇发颤,“阿姝,我……”


    万姝丹啪地一声撞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