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昭蹙眉，凌霜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


    她点头，月下寂静，只余偶尔，施昭身上银铃轻响，凌霜看着他：“施公子，你真好看，许久没见了，更这么想。”


    她忽然的夸赞，要施昭本想要解释的话语都停住，从前他也被夸赞过，心迹却从未如现下一般，他看着她的笑脸，如今，只是看到她，都会要他回想起当时经她手而品尝过的甜蜜。


    “我也带了一样漂亮东西过来，虽肯定是不比施公子漂亮，”她笑着，将自己编的灯笼提起来。


    施昭：“灯。”


    “对，中秋的灯，我自己编的。”


    “你自己编的......中秋？”


    “是啊，”见他茫然，“施公子知道中秋吗？”


    “嗯，但不知要做什么，今日便是中秋吗？”


    “对，今日没来人通知施公子去参加宴席吗？”


    “没有，自上次宴席之后，凌家的老爷又邀我外出，我与他讲往后任何邀约宴席都不要喊我。”


    原是如此。


    “这灯，编的很精巧，我听闻中秋会放花灯，亲人团圆。”


    “对，团团圆圆，”凌霜举着手，将花灯递到施昭眼前，“施公子，你拿你房中的烛火来。”


    施昭闻言，拿了烛火出来。


    “点上点上。”


    她示意，施昭弯下腰身，小心翼翼，将里头的烛芯儿给点燃。


    暖融融的火光亮起。


    这是个浅鹅黄，有着一双黑眼珠，兔子脸上头，貌似是眉心处，还画了个红梅花的兔子灯。


    “先说好，这不是送给施公子的，是给施公子看的。”她笑起来。


    施昭低头注视着这灯笼，他觉得好好看，这么久以来，他见过许多灯笼，却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灯笼。


    是她亲手编的灯笼。


    施昭留意着兔子眉心的红梅花，有些好奇为何会有红梅花，抬头正要问，却对上她正看着他的一双眼。


    不知就这样看着他多久了。


    那双漂亮的凤眼在光影之下笑弯弯，亮又澄澈，少女整个人都宛若渡了层暖又浅的光。


    “好看吗？”


    她轻声问他，施昭只是看着她，他又感觉到了，眉心在浅浅的发烫，要他回过神来。


    才意识到，她问的是这灯笼。


    “好看的，很好看。”


    “太好了。”


    凌霜好高兴，她其实也很想将这灯笼送给施昭，可是施昭已经不要她的东西了。


    “那我走了，施公子，你早些歇息吧。”


    “等一下——”


    凌霜刚转过身，便被施昭唤住，“你等我一下。”


    “嗯，好。”


    凌霜不解，看他进屋去，没一会儿，他手里拿了个木盒出来。


    “凌霜姑娘，这个给你。”


    “这是？”


    这木盒挺大，凌霜隐隐闻到一股味道，心下好奇，将灯笼放在地上开了木盒，只见里头是一整盒粉末。


    艾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艾草？”


    “对，艾草粉，我还在里面磨了菖蒲和苍术，这个不会多烟，你放在香炉里熏便好，开窗不会有蚊虫进来。”


    只是，他的虫与蝶也不会过去了。


    近日不知是何缘故，它们喜欢去凌霜所居的屋院那边游荡。


    凌霜高兴。


    这是施昭亲手给她磨得。


    “多谢你，施公子。”


    *


    施昭并未厌恶她。


    这要凌霜放了心，隔日，她起早带了食盒前往惊春苑。


    昨夜说好了今日会过来，凌霜来到时，施昭已经等在花间凉亭之下，不知已经等了多久，这会儿早已经看起了书卷，似是太投入，连凌霜上台阶，他都没注意。


    直到施昭翻书，察觉到异样，才抬起头来。


    今日阳光明丽，天色碧蓝如洗，她穿翠青衣裙，发髻两边缠了浅白丝带，见他发现自己，她笑：“施公子。”


    “凌霜姑娘。”


    “在看什么呢？我还是头一次见施公子出神，”


    “医书古籍，”忆起她当日请求，施昭将书递给她，“凌霜姑娘想看吗？”


    “我？”凌霜刚放下食盒，“我可以看吗？”


    施昭点头。


    这古籍光看封皮都知道十分了不得，凌霜特意擦了擦手，才接过。


    她想要学许多知识，技多不压身，医术哪怕只是学个皮毛，都会对她大有益处。


    凌霜将食盒打开，却连饭都不顾了，掀开一页，没一会儿便觉得晕困。


    “先用饭吧，一会儿我讲给你听。”


    “好。”


    凌霜与施昭一同用饭，今日带来的都是素斋，凌霜自己多带了两个肉包子，她把肉包子吃完了，施昭还在一边喝粥。


    他吃饭很慢，动作又轻，凌霜本以为他会再吃些其他的，可只是喝了些粥，他便放下了碗。


    “这就......吃好了？”


    “嗯。”


    吃这么少，能行吗？


    她不想施昭等她，自己加快了些动作用饭。


    凌霜是胃口较大的姑娘，只两个肉包不饱，她又拿了个素包来配着菜吃。


    凌府老夫人信佛，府内有专做素斋的师傅，凌霜没吃过这师傅做的素斋，还是今日说给施昭送饭，那位师傅才开了火。


    “炒笋丝好好吃，施公子，你不吃一口吗？”


    凌霜是真的觉得好鲜美，都忘了施昭才吃饱饭，见她这般推荐，施昭执筷，夹了笋丝吃。


    果真鲜美。


    “好吃吧！”


    她问，施昭对她点了点头。


    那种感觉又来了。


    与上次被她喂糖瓜时，相同的心情，施昭从不与人有交际，待人一向冷漠。


    可却甚至......不想拒绝她。


    凌霜浑然不知，吃到好吃的，就是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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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吃完，施昭被她说着，几乎每道菜都吃了一点，她吃的饱饱的，将碗筷都收拾好，才又坐回他身边。


    她等着他给她讲书。


    施昭见她搬着椅子又靠近了些，不想离她太近，将书展开放的离她近了些，凌霜抬头：“对了。”


    施昭看她。


    “昨夜那艾草好用，我这阵子被蚊虫咬的夜里都没睡好，昨夜一只蚊虫都没进来。”


    她撩开衣袖给他看手臂上被咬的红包，都被她给挠的有些破皮了：“你瞧，可算是没有蚊虫咬我了。”


    施昭看着她手臂上微红的一点，指尖掀过桌上书页。


    也恰巧，今日他看的古籍上有画生动的草药图。


    “景天？”凌霜念上头的文字。


    “嗯，你念一念。”他莹白的指尖点了点草药下头的字。


    “取新鲜景天的叶片捣烂，外敷于患处——”


    “治疗蚊子包的？”


    “对。”


    他又翻几页，这回的草药，凌霜认得。


    “薄荷，我知道这个，它也能治蚊子包。”


    “嗯，你随我进来。”


    施昭收起书卷缓步下台阶，凌霜跟着施昭一同进了他所居的惊春苑。


    这还是凌霜第一次踏入施昭居所。


    屋内花香沁人，一切收拾的整洁妥当，与欲雪堂的浮华颓艳不同，施昭的屋院敞亮不染纤尘。


    像一些修仙小说里，恪守门规的修士会住的屋院。


    “除景天与薄荷外，艾草也可以治愈蚊虫叮咬，”他开了匣子，递给凌霜一个玉瓶，“这是我用艾草与薄荷所制的香膏，你闻一闻。”


    凌霜听话，接过玉瓶开了盖子，只见里头是深绿色的膏体，嗅闻只觉清新提神。


    “这个好好闻。”


    “送给你。”


    “我不要，你不收我的东西，我又怎么好意思收你的？”凌霜将玉瓶小心翼翼搁到桌上，“我给你放在桌上啦。”


    她局促站在一侧，施昭低下头开了玉瓶盖，指尖捻了膏体到她面前。


    凌霜还不知他要做什么，抬头看他，施昭道：“哪里要蚊虫叮了，伸出手来。”


    “啊？哦......”


    凌霜露出手腕来，递到施昭面前。


    上头一粒红痕明显。


    施昭不知为何，第一次有些不知该如何替人涂抹。


    明明只是给人上药而已。


    施昭略蹙眉心，指尖黏着药贴上她皮肤，打转之间，薄荷与艾草混合的清凉气息挥发，凌霜闻到最多的，却是施昭身上的花香。


    好闻的花香，连带着这一屋子，都是施昭身上的香味。


    “还有吗？”


    凌霜将袖子捋了捋，将要露出大半胳膊来，胳膊肘处，还有一个。


    施昭低下头，又给她涂。


    这边胳膊更暖。


    两个人都没说话。


    凌霜忍不住，一直盯着施昭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