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家里也打扮得非常精致的金发男人此时一边听着电视直播，一边布置着照片墙。


    玄关传来脱换鞋的声音，男人没有扭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保尔，我回来了。”


    这是兰波这段时间新养成的习惯，是他和魏尔伦读遍各类心理类和教育类书籍后做出的一系列改变中的一个，这样微不足道的尝试，却让这个地方更像一个家。


    年纪轻轻就是优秀谍报员的他在一次惨烈的失败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错误和不足，他自己都不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又如何能引导魏尔伦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呢。


    恢复记忆后痛定思痛的他还没有找回魏尔伦，便先一步被人找到，还被拉着一头栽进书籍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魏尔伦将最后一张照片钉在墙上，接着便走向兰波，仔细打量他是否安好后，才说道：“欢迎回来，阿蒂尔。”


    两人在玄关处来了一个拥抱，而后并肩走入客厅。


    兰波来到照片墙面前，认真地欣赏着魏尔伦的杰作，照片的排列非常富有艺术感，只是其上的内容却有那么一些...普通。


    “那位小拾小姐的拍摄手法意外的朴素。”兰波伸手抚上照片中眼里满是笑意的中原中也，无奈道：“单独来看的话，有点像证件照呢。”


    “但还是比叶枫多了点审美，构图也算不错，不是太宰治拍摄的就行。”


    魏尔伦并不喜欢太宰治，尤其是在听到他称呼中原中也为小矮人和蛞蝓之后更是恼怒，借着体术训练的名义，他痛揍了太宰治许多次，但还是不怎么解气，如果是之前，早就杀了，但是现在，啧。


    兰波赞同地点点头，他失忆之时对太宰治的印象尚可，一个聪明的有用的漂亮小鬼，当时的他凭借着谍报员的本能收集了不少太宰治的信息，无论是头脑还是异能力，都有极高的价值，然而，这样的欣赏在知道太宰治嘲讽他送给中原中也的帽子样式令人羞耻后瞬间消失，呵，一个没有品味的小鬼。


    “长城、故宫、天坛、颐和园...中也这几天玩得很开心吧，这段时间劳累了这么久，是该好好放松的，这几天晚上中也有和你分享旅途中的趣事吗？”


    魏尔伦垂下眼眸，有些失落，照片他是收到不少，却没什么机会和中也聊天。


    中原中也几人的行程很赶，本来小拾的计划是属于悠闲类型的，但架不住他们脚程快，哪怕是慕田峪长城，他们完整游览下来也不过两个小时，其中大部分的休息时间都是供江户川乱步补充糖分，否则其余五个身体素质强悍的人也许只用一个半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就能结束游览。


    小拾原本是在网上搜索攻略后定制的计划，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去过，于是单慕田峪长城就预留了4～5个小时，一个景点如此，其余景点亦没有例外，至此小拾的规划几乎是完全作废。随后几天，他们游览了不下二十个景点，像是打卡完成任务一般，如果晚上有表演看的话，他们还会临近十一点才吃饱喝足地返回四合院。此时的中原中也别说和魏尔伦视频沟通了，单是把照片挑挑选选地发出去的那几分钟，便能让他在舒适的床上呼呼大睡。


    而收到信息轰炸的魏尔伦心满意足地查看完所有照片后，便发了几句关心的话，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这样的回复，“好困，我先睡了，回家再聊。”


    魏尔伦理解心疼中原中也的劳累，只是心情还是有些低落，他本想说出来得到兰波的安慰，没想到那人却是笑出了声。


    “中也倒是和我说了许多话呢。”


    兰波这样说着，刚拿出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来自中原中也的消息。


    魏尔伦第一次觉得兰波的笑容有些刺眼，他低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对话，上一条消息还是半个小时前。


    中原中也：嗯，放心吧，做好防晒措施了，举办方也有派发消暑物品


    中原中也：兰波，女孩子哭了要怎么安慰啊？头疼.jpg


    居然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吗？兰波看着散发低气压、嘴唇微抿的魏尔伦，无声地笑了笑，他瞥了一眼直播，大概清楚正在发生什么后，立刻给中原中也回复消息，得到了可爱的表情包回复。


    魏尔伦拿过兰波的手机，一直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头垂得越低，金色的头发都暗淡了不少，他沮丧道：“为什么中也没有这样和我聊天呢？”


    明明自己才是中也的哥哥，无论是“异能力”还是日常生活，自己也应该是最能理解中也的人，为什么他求助的对象是别人呢...虽然阿蒂尔不是外人，很多问题我可能也需要询问他，可是...如果中也能更依赖我就好了。


    兰波捂着嘴，闷笑了好一会儿，才坐到魏尔伦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保尔，中也只是怕麻烦你，你可是体术顾问，很多时候都是在做战斗训练，要是中也突然给你发消息，导致你分神甚至是受伤，中也肯定会很自责的，他是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才选择晚上发照片。”


    魏尔伦抑制住自己想要反驳的冲动，等兰波说完话后，才不屑道：“那些人类太弱，我就是站着不动，他们也伤害不了我。”


    “所以这就是关心则乱嘛。”


    “你当初不是也这样吗？”


    这算是魏尔伦的黑历史。


    他曾经暗杀过叶枫。


    很可惜，他失败了。


    *


    那一晚的爆炸瞬间吸引了官方的注意，那里到底是国家异能实验所，他和兰波是欧洲的异能谍报人员，潜入这种地方虽然不算困难，但要在混乱的局面前将他的“弟弟”带走，有点麻烦。


    他袭击了兰波，甚至在爆炸后狼狈逃离...直到回到他们的临时安全屋，魏尔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朝兰波开枪了。


    那是将自己解放出来，赠予名姓，并教导自己的搭档。


    可是他只是不希望那个模仿着他被创造出来的实验体和他一样，由国家来管理和教育，他想将中原中也送到某个幽静的乡村，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悄悄地长大。


    这个想法非常幼稚且难以实施，可是当时的魏尔伦并不这么觉得。


    官方正在紧急处理爆炸事件。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潜入那片区域仔细搜查，没有找到兰波，只在一块大石上找到了他的衣服碎片和大量血迹，重伤...还是死亡？中原中也也不见了，估计已经被那些人带走。


    魏尔伦不再停留，他连夜离开，而后四处流浪。


    他背叛了兰波，短时间内不能再回法国，他们的机构肯定知道这里发生了爆炸，如果一段时间内联络不上他和兰波，就会派人来调查确认他们是叛逃还是死亡。对于那些只是利用他强大能力的人类，魏尔伦并不抱有好感，他憎恨自己，憎恨被当成武器研发出来的自己，也厌恶那个把他当成趁手工具的国家，如果中原中也被兰波带回法国，肯定也会和他一样！


    他再一次说服了自己，肯定了自己之前种种行为的合理性。


    听到有关人体实验基地的事情时，魏尔伦正在策划针对“钟塔侍从”的暗杀，那个他不想再忆起的国家频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出于某种不知名的直觉，他偷渡到了日本。


    和兰波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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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档的时候，潜入准备工作大多由兰波负责，他只需要杀戮就好，因此哪怕兰波一直跟他强调他是人类，他还是觉得自己仍然是一台杀戮机器。不过这段时间的流浪让他学会了许多技能，偷渡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魏尔伦没有什么情报来源，潜入政府机构后才发现他们对人体实验基地的事情也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不过他还是偷听到有用的信息——那群人中有人的异能力似乎和重力有关。


    重力...可能性有很多，但这起码给了魏尔伦一点希望和线索，他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体实验基地调查，那里一片狼藉。


    远处有人驻扎，魏尔伦从中得知他们一靠近那个基地，就会中幻觉，现在一边研究如何抵抗幻觉影响一边向其他区域的同事求助。


    作为纯粹的人工异能生命体，魏尔伦并没有被幻觉迷惑，他突破重重封锁，细致地检查起这片废墟，裸露在地面上的尸体都是实验人员的...嗯？土壤有翻动的痕迹，他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利用重力去感知，地下的也是尸体，是畸形的尸体，应该是那些实验体的。


    尸体还没有怎么腐败，估计是那群人袭击基地时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还就地埋葬起来。


    魏尔伦一个一个基地找过去，都没有发现可疑痕迹，打斗痕迹都被爆炸产生的影响销毁了，而那些残存的尸体大多是被一招毙命的，子弹、还有不知名武器的贯穿伤，也有些是被砸得脑袋开花，但单凭这些根本不能得出任何他想要的线索。


    直到这一个基地。


    这个没有被炸药完全摧毁的地下基地，魏尔伦找到了被侵蚀过的地面和墙壁...那是黑洞造成的，不会有错，比起他形成的黑洞，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称得上是小巧可爱，杀伤力一般。


    中原中也，他的弟弟，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由此对那些基地进行打击报复吗？还是被可恶的人类利用，成为一把好用的刀？


    魏尔伦在潜入政府机构时听了不少的政党斗争秘闻，他对这些毫不关心，但和兰波搭档许久的他还是习惯性地留意起了这些情报...


    他不能忍受中原中也被利用的可能，既然知道中原中也出现过，那就肯定会有更多的痕迹，他又找了两日，终于寻到了那个监控片段——中原中也和三人走在偏僻的路上，似乎有些依赖地看向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还差点和一个绷带小鬼打起来。


    呵，肯定是糖衣炮弹，这些人极有可能利用了中原中也，尤其是那个看着就病恹恹的男人，应该就是主脑，魏尔伦挑剔地看着录像，那个男人笑得最阴险了。


    临走之前，魏尔伦还用兰波教导过的方法消除了那些监控片段。


    他将另外三人的面容牢牢记住，很快就收集到了疑似首脑的男人的部分资料——叶枫，独自住在繁华的住宅区，隐蔽性差，安保一般，曾和中原中也在花鸟鱼市场称.兄.道.弟。


    回到横滨后，魏尔伦观察了叶枫几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潜入了叶枫的房屋。


    “好久不见。”


    庭院的黑暗角落走出来一人，他有着魏尔伦熟悉的黑色长发，以及温和的含有淡淡笑意的声音。


    “兰波？！你不是已经——”


    魏尔伦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惊讶还是惊喜。


    “我曾经也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兰波面露感慨。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设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庭院灯光昏暗，但足以让魏尔伦看清兰波脸上的笑意。


    “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不可能的时机，那才是谍报人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