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间实验小屋中非常不起眼的地方，非常平坦，他们刚才来回走过了几次，就连感知系的人员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哪怕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现在站在这里，也依旧没有察觉出异样来。


    但是叶枫脸上的认真不似作伪，他蹲下身来触摸着这片土地，而后抬头看向中原中也，说道：“把这里挖开。”


    太宰治退后几步，给中原中也足够的空间施展异能力。


    沙砾泥土垒成一米高的小堆，中原中也看了眼叶枫，低下头继续动作。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是一个很好用的异能力，不过一分钟，中原中也已经挖地五米了，就在他准备搬动更深层的土壤时，异变陡生。


    汹涌的水柱突然朝中原中也袭来，巨量的水混杂着泥土变成了泥浆，劈头盖脸地冲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战斗本能和身体柔韧度很不错，险之又险地在空中将身一扭，躲过了冲击力极强的泥浆，这下子不用叶枫提醒，是人都知道这下面藏着个异能力者了，不会是基地的人员，只可能是实验体。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到了许多实验体，那些脑子还算清醒身体也没怎么损坏，明显还处于被饲养阶段的小白鼠们被打晕捆好，那些人可以吸纳进组织，毕竟能被掳来成为实验体，自身肯定有过人之处，而且因为组织才得以逃脱的他们会成为最听话的刀。至于那些已经不成人样的实验体，一颗子弹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也算是给了他们解脱。


    当然，拥有异能力的实验体他们也遇到过，只是那些人大部分都无法控制这样后天形成的扭曲的异能力，不过找人试探了几下就会失控，他们拥有的异能力也是很常见的类型，不值得被吸纳进组织，死亡同样是他们的结局。


    但是现在这个，太宰治饶有趣味地看着躲在地下却能和中原中也打得有来有回的实验体，心生好奇，五分钟了，那个实验体的攻击速度和力道都下降了不少，准头也不够好，但是...没有失控，而且攻击方式多样，碎石、水柱、强风，少见的自然灾害类异能力，用得好的话，杀伤力巨大。


    “叶枫，你怎么知道这人藏在这里？”


    叶枫抿了抿嘴，说道：“...那人的石头砸过我。”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个碎石堆？”


    这实验体操控碎石堆，怎么会降落到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山道？


    叶枫受不住太宰治的打量，偏头说道：“那次应该是意外，实验体失控很正常，而且那人现在攻击中也，碎石的数量并不多，也就是说那人无法同时控制大量的石块，不然就会出现地点偏差。”


    这样的结论有点糟糕，如果那个实验体失控的话，那么就会随机出现碎石堆、洪水和飓风，出现地点不明确，三种灾害会不会结合不明确，一时不察，后果极大，怪不得那些研究人员选择这里做基地，群山远离人烟，就算有个万一，死伤惨重的可能也只有伊哈托布村了。


    敏锐地察觉到攻击中那一瞬间的破绽后，中原中也直接冲向深坑，在太宰治和叶枫的翘首以盼中，用了十数秒，就将人薅了上来。


    那人灰头土脸，比中原中也还矮，小小的一只在拼命挣扎地扭动着，即使被强硬地摁在地上，禁锢住手脚，也奋力挣扎，中原中也脚上又施了几分力，笑道：“喂，青花鱼，这人比你耐揍多了...欸，等等...”


    脚下的触感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中原中也微微僵住了身体，问道：“你是女的？”


    那人抓住了中原中也愣神的一秒，再次发动袭击，结果力量却像是被关进封住的瓶子一样，无法施展。


    太宰治嫌弃地伸出手指，触摸那一小片并不洁净的衣服，说道：“偷袭禁止。”


    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的女孩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两人，直到叶枫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瞬间停止挣扎，呆愣住了。


    这女孩刚从地下出来，浑身都是泥浆，看不清面容，只用黑得透亮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叶枫。


    太瘦小了，身量看上去似乎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叶枫紧皱眉头，蹲下身来认真观察女孩，他伸手，摸向了女孩的头顶，那里看起来光秃秃的，不能怪中原中也误以为她是个男孩，只有将手摸上去，才能触碰到微硬的发茬。


    女孩还是呆呆地看着叶枫，在叶枫的手触碰到她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进行激烈的反抗。


    见状，中原中也放松了力度，维持在禁锢着女孩却不会让她过分疼痛的程度。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叶枫的动作，那根手指没有拿开。


    叶枫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茫然地看着他。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女孩迟疑了一会儿，点头，依旧不发一语。


    “你相信我吗？”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没有想到叶枫第三个问题是这个，两人都惊讶地看着叶枫，先不说这个实验体信不信叶枫，难道她点头，他们就能相信她相信叶枫吗？


    女孩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但她最后还是点头。


    叶枫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而后伸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抬头示意中原中也松开脚。


    ...中原中也松开了一直压制着女孩的脚，太宰治也起身后退一步，两人警惕地看着女孩，叶枫是有异能力，但巡猎的锋镝很明显适合远攻，近身搏斗的话，两人觉得叶枫不行。


    女孩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行为，她一直盯着叶枫的眼睛，顺着手腕上细微的牵引站起身来。


    “你能说话吗？”


    女孩摇了摇头。


    “她的喉咙有伤疤，看样子是被割过喉，声带受损。”太宰治硬是从被泥浆覆盖的皮肤上看出细小的疤痕凸起。


    叶枫本想带着女孩回到基地门口，和众人集合，没承想女孩对那些地方都排斥得很，一让她走动，就死命挣扎，连叶枫的话都不管用。


    中原中也想直接将她打晕带走，却在动手前被叶枫用眼神阻止了。


    太宰治探究地看着叶枫，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想怎么做？”


    叶枫叹了口气，苦恼道：“图书馆的资料应该已经收集好了，你们先过去吧，我在这再劝一下。”


    “喂——”


    中原中也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打断了，“好，我们先离开，叶枫，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枫失笑地摇了摇头，打趣道：“太宰君是在担心我吗？”


    太宰治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中原中也看了看叶枫和女孩，轻皱眉头，也是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好了，他们都走了，你现在很安全。”


    叶枫松开了女孩的手腕，双手撑着膝盖，俯身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抿着唇，水流混着泥土在空中写出了一个脏脏的[花]。


    不是[はな]。


    “花，真是一个好名字呢”，叶枫温和地笑着，然后又继续询问。


    “你多大了？”


    女孩摇了摇头。


    “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女孩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你还记得家的模样吗？”


    女孩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但最终，她还是点头了。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叶枫直起身来，凭空凝结出了他的弓和箭，青色的箭依旧是一副若隐若现的模样，叶枫指引着女孩将手搭了上去，风丝缠绕住女孩的手腕。


    “闭眼，倒数十个数。”叶枫合上女孩的双眼，轻声嘱咐道。


    “十，九，八，七...”


    搭箭、勾弦、开弓、瞄准、发射，叶枫一如杀敌时那般，轻飘飘地就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三，二，一——”


    刹那间，叶枫最后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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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湮灭在狂风之中，而女孩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愿帝弓司命指引你前进的道路，愿巡猎的锋镝给予你反抗的勇气和力量，愿你找到回家的路，小花。”


    看到孤身回来的叶枫，太宰治没有任何意外，中原中也很好地控制了自己脸上的惊讶，没有将疑惑问出口。


    “—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彻山间，这个基地的选址是真的很不错，这样猛烈的爆炸居然没有对山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众人坐在直升机上看到基地彻底消失后，才离开。


    *


    之后的一切仿佛按了加速键，叶枫随着太宰治回到港口黑手党，向森鸥外汇报了这次任务的收获，两人不约而同地隐瞒了那个女孩的事情，在实验体名单中，L.13被确认已死亡。


    而后非常突兀的，横滨开始乱了。


    [羊]、GSS、高濑会...这些小打小闹的组织被森鸥外抛诸脑后，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也在关注新一轮的动荡。


    横滨乱了，是从上而下地乱了，更确切地来说，是整个国家都开始乱了。


    “根据《纽伦堡法典》《赫尔辛基宣言》《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等规定，多国要求我国...”


    电视上，新闻主持人念着稿件，神情中却有着微不可察的慌张，叶枫看了好一会儿报道，包括游行示威、鞠躬道歉、否认三连等，这几天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内容，叶枫都有些乏味，他关了电视，将自己往沙发上一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涂抹，涂抹，涂抹——


    叶枫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纯白空间，唔，这里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吗？


    他环顾四周，都是一片空白。


    有细微的刮擦声从远处传来，叶枫顺着那些声音走去，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叶枫估摸着自己已经走了十分钟，可是那些声音还在，音量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频率不一样了，听起来就像是有人用力地想要抹除些什么东西，但又无法清除，于是愈加急躁。


    叶枫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些东西，那好像是...字？


    路人1、路人2、路人3、路人*n，浅淡的小小的字，就像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蝼蚁一样，他们就是一个一个的路人。


    在无区别路人区域后，是有标志性描写的路人区域，中年男人、热情大婶、娃娃头女孩...这些字依旧浅淡，只是比之前的路人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是有社会身份的人群，警员A、店长B、助手C...


    叶枫又走了十几分钟，才从一群类似NPC的称呼中看到一个完整的名字，田口六藏。


    那是谁？叶枫略过了他，继续向前走，而后便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熟悉的姓名。


    太宰治，那是体型最大的名字，颜色也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红得发黑，像是一层又一层鲜血凝固后的颜色。


    有人用脑袋顶着这三个字，或者说这三个字重重地压在那人的头上，叶枫走近后，才发现刚才那只是视觉错位，这三个字依旧是悬空的，距离那人的头顶还有...三厘米。


    那人在忙着写东西，直到叶枫走到他的身侧，他才抬起头来。


    红发男人看着叶枫，啊了一声，眼里闪过苦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是织田作。”


    姓织田名作...吗？


    叶枫点头，礼貌道：“织田先生。”


    织田作摇了摇头，他似乎好久没有说过话了，又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叫我织田作就行。”


    好认真地进行了纠正，叶枫看着织田作凌乱的头发和完全没有打理过的胡茬，根本看不出这人原来是这样的性子。


    两人在互相打量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就这样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