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地牢，阴冷入骨。


    墙壁上的火把噼啪作响，昏暗的光线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斑驳阴影。


    一名被俘的墨家死士被儿臂粗的铁链死死锁在十字木桩上。


    他四肢尽断，身上布满火铳轰出的血洞，黑色的夜行衣被鲜血浸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是昨夜那场突袭中唯一的活口。


    从十几丈高的城墙摔下来，骨头碎了一地却还能喘气，这生命力简直强得不像人。


    李君羡站在他面前，手中把玩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眼神比地牢里的风还冷：“姓名，来历，上线是谁，那个‘使者’又是个什么东西？”


    死士缓缓抬头。满脸血污之下，那双眼睛竟亮得吓人，透着一股子狂热的疯癫。


    他盯着李君羡，染血的牙齿森然一露，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笑：“天机……永存……”


    话音未落，他猛地发力一咬！


    “不好！”李君羡脸色骤变，鹰爪般的手闪电般捏住他的下颚。


    晚了。


    一股黑血顺着死士嘴角溢出，身体剧烈抽搐两下，脑袋一歪，彻底断了气。


    牙齿里藏了剧毒。


    “侯爷，没防住。”李君羡有些懊恼地转身，冲着一直坐在阴影里的林浩抱拳，“这帮人脑子都被洗干净了，根本问不出东西。”


    “意料之中。”


    林浩缓缓走出阴影，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他走上前，伸手捏了捏死士那僵硬的手臂肌肉，又翻看了几处诡异的缝合伤疤。


    果然。


    这人的肌肉密度远超常人，骨骼连接处甚至隐隐有金属嵌入的痕迹。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半成品机关兽！


    “造物主”不仅在用墨家技术造军械，还在搞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体改造”。


    “既然撬不开**的嘴，那就让活人自己开口。”林浩接过一方丝帕擦了擦手，随手扔在尸体上，“战争嘛，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走，去见见咱们的老朋友。”


    ……


    半个时辰后，城内“四海通”商号后院。


    身材微胖的钱掌柜正战战兢兢地给林浩奉茶，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作为之前的羊毛代理商，他现在看着这位年轻侯爷，就像看着一尊活财神兼活阎王。


    “钱掌柜，这茶不错。”林浩抿了一口，似笑非笑，“不过这几天生意淡了点吧？”


    “侯爷说笑了，这兵荒马乱的，脑袋都别裤腰带上了，哪还有生意做。”钱掌柜苦着脸赔笑。


    “那我就送你一桩大生意。”


    林浩从怀里摸出几只晶莹剔透的琉璃小瓶，轻轻搁在桌上。瓶中液体五彩斑斓，正是那价值连城的“月神之泪”。


    “派你最机灵的伙计，去一趟突厥大营。把这些送给各部首领，就说是我林浩送给他们夫人的见面礼。”


    钱掌柜眼皮一跳，差点没跪下：“侯爷！这时候去敌营？那不是给狼送肉吗？”


    “放心，我是让你去救他们的命。”


    林浩手指轻叩桌面，语气幽幽：“你去告诉他们，昨晚那些黑衣人看见了吗？那根本不是人，是‘造物主’用战死士兵的尸体拼凑出来的怪物！那些黑甲军也一样，心早就被挖了，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你就说，那‘使者’根本不是什么天神代言人，而是个**不吐骨头的恶魔！他许诺的财富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是把所有草原勇士都炼成这种没有灵魂的傀儡，做他一统天下的耗材！”


    钱掌柜听得头皮发麻，这一招太毒了！草原人最信鬼神，这话要是传开，那比十万支箭还管用！


    “这……他们能信？”


    “信不信由不得他们。”林浩冷笑一声，“另外，给阿史那·苏他们单独带句话。明天的攻城，只要他们出工不出力，甚至制造点小混乱，等这仗打完，我朔方城双倍价格收他们的牛羊皮**！食盐、茶叶、布匹，通通五折优先供应！”


    一手是动摇军心的鬼神谣言，一手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钱掌柜吞了口唾沫，眼神瞬间变了。他是商人，最懂这种利益交换的杀伤力。


    “侯爷高明！这简直是……**诛心啊！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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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去办，保证把话带得比戏文还精彩！”


    ……


    当天下午，一支打着白旗的小商队，硬着头皮蹭进了突厥大营。


    夜幕降临，大营内的篝火显得格外惨淡。


    钱掌柜带去的谣言，就像长了翅膀的瘟疫，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席卷全军。


    “听说了吗？黑甲军那帮人都不吃饭也不睡觉，真的是**！”


    “我就说昨晚那帮爬墙的怎么打不死，原来是尸体拼的！”


    “这‘使者’太邪门了，咱们不会也被炼成怪物吧？”


    普通的突厥士兵看向黑甲军营地的眼神彻底变了，恐惧、厌恶、猜忌在人群中疯狂滋生。


    而那些收到了重礼和承诺的首领大帐内，气氛更是微妙。


    阿史那·苏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瓶，鼻尖萦绕着那令人沉醉的香气，脑子里转的却是林浩开出的价码。


    双倍收购，五折供货。


    再看看那个只会用死亡威胁大家、还要把勇士变成怪物的“天神使者”。


    这笔账，傻子都会算。


    类似的心理博弈，在七八个部落首领的心头上演。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在这庞大的联军内部疯狂涌动，随时可能冲垮那本就脆弱的联盟。


    中军大帐。


    那戴着黄金面具的“天神使者”端坐高位，听着手下关于谣言四起的回报，面具下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林浩……好一个攻心计！好一个离间计！”


    他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坚硬的木桌竟被这一掌生生震裂！


    “既然想玩这种小把戏，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绝对的力量！”


    他霍然起身，声音如寒冰碎裂：“传令！集结所有兵力！明日拂晓，发动总攻！”


    “把‘那个东西’推出来！我要在所有草原人面前，亲手碾碎他的城墙，碾碎他的骄傲！让所有人都知道，到底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神！”


    他知道，军心已乱，唯有速战速决，用一场无可置疑的毁灭性胜利，才能重新**住这些各怀鬼胎的部落。


    而他最后的底牌，早已饥渴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