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外，突厥联军的营地里，篝火连绵，却听不到往日的喧嚣和歌舞。


    白天的惨败，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


    尤其是那三声沉闷的**，和随之而来的血肉横飞的景象，已经成为了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许多部落的士兵围坐在篝火旁，交头接耳，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你们看到了吗？就那么一下，人就没了，直接炸成了碎肉！”


    “那是天神的惩罚！我们惹怒了长生天！”


    “不！那是朔方城那个魔神的妖术！他会吞噬人的灵魂！”


    恐慌在蔓延，军心在动摇。


    与这些普通部落的混乱不同，在联军大营的最深处，黑甲军的营地里，却是一片死寂。


    他们没有点燃篝火，整个营区隐没在黑暗之中，仿佛一片不存在的虚空。


    中军大帐内，黄金面具的“天神使者”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下方，十几个部落的首领，正吵得不可开交。


    “使者大人！不能再打了！那根本不是战争，是送死！”


    “没错！我的勇士们，是草原的雄鹰，不是去给魔鬼当祭品的！”


    “我要求撤军！我的部落，不能再有无谓的伤亡了！”


    面对群情激奋的首领们，黄金面具下的“天神使者”却毫无反应。


    直到所有人都说累了，大帐内重新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撤军？”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冰冷而又刺耳，“谁敢言退，黑狼部落和白鹰部落，就是他的下场。”


    一句话，让所有部落首领都闭上了嘴，脸上尽是畏惧。


    “白天的损失，只是因为你们的无能和怯懦。”使者冷冷地说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他拍了拍手。


    帐帘被掀开，十几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们身穿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奇特的包裹，里面似乎是绳索和一些精巧的金属构件。


    “今夜，他们将为你们展示，如何攻破一座坚城。”


    使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天亮之前，准备好你们的军队，等待城门为你们敞开。”


    ……


    与此同时，朔方城的城墙之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数十个巨大的探照灯，被安置在城墙的各个角落。


    每一个探照灯，都是由一面巨大的抛光铜镜，和一盏特制的鲸油灯组成。


    明亮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夜空，在城墙外数百步的范围内来回扫射，将地面照得纤毫毕现。


    “侯爷，都半夜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您是不是太紧张了？”薛万彻打着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从天黑到现在，他已经带着人在城墙上巡视了七八遍，除了几只被灯光惊扰的野兔，屁都没发现一个。


    “越是安静，越说明有问题。”林浩靠在城垛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精神却高度集中，


    “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在损失了数千人之后，就这么偃旗息鼓了？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他指着远处黑暗的敌营，“你看，他们的篝火，烧得有气无力。这说明军心已经乱了。


    那个‘天神使者’如果不想让大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就必须在今晚，搞点事情来挽回士气。”


    “搞事？难道他们还敢来攻城？”


    “正面强攻，他们没这个胆子了。但如果是……偷袭呢？”林浩的目光，落在了城墙下方，那一片被探照灯光短暂扫过的深邃阴影里。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瞭望的百骑司探子，突然发出了低沉的警报。


    “侯爷！东侧城墙，三号探照灯区域！有情况！”


    林浩和薛万彻精神一振，立刻拿起望远镜，朝着探子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探照灯光束扫过的间隙，几道黑色的影子，竟像壁虎一般，正紧贴着光滑的水泥墙壁，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上攀爬！


    他们手中没有任**梯，只是不断地从背后的包裹里，掏出一些奇特的工具。


    那似乎是一种带有吸盘的抓钩，和一套由滑轮与绳索组成的精巧装置。


    他们将抓钩固定在墙体上微小的缝隙中，然后借助滑轮组，悄无声息地，快速提升自己的身体。


    他们的动作，敏捷、无声，充满了某种诡异的协调感，根本不像人类能够做出的动作。


    “**！这是什么怪物？！”薛万彻看得目瞪口呆。


    “墨家死士。”林浩的口中，冷冷吐出了四个字。


    他想起了在少府监密室中看到的那些关于机关术的卷轴，以及“造物主”利用墨家改造杀戮机器的线索。


    这些人，就是“造物主”手中的另一张牌！一支精通机关术，擅长攀爬和潜入的特种部队！


    “别让他们上来！”薛万彻反应过来，立刻就要下令放箭。


    “等等！”林浩按住了他，“别用弓箭，用那个。”


    他指向了旁边几名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而是一种造型古怪的管状武器。这正是林浩利用新炼的钢材，和工坊里最好的工匠，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最原始的**——火铳。


    由于技术限制，这些火铳射程和精度都有限，有效射程不过五十步，而且装填极为缓慢。但在这几十步的城墙攻防战中，它们就是大杀器！


    “所有人听令！”林浩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东侧城墙，“目标，下方攀爬者！自由射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负责操控探照灯的士兵，也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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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命令。


    三号探照灯，不再来回扫射，而是猛地定格，将一道无比刺眼的强光，死死地锁定了那片正在攀爬的城墙！


    “啊！”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那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墨家死士，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的眼睛被刺得瞬间失明，攀爬的动作也是一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砰！砰！砰！”


    一阵阵沉闷的爆响，在城头炸开！


    数十支火铳，同时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烈的白烟！无数滚烫的铁砂和**，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弹幕，劈头盖脸地朝着下方的黑影们覆盖而去！


    “噗噗噗！”


    血花，在黑夜中绽放。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墨家死士，身体剧烈地一颤，他的胸口，瞬间被十几颗铁砂打成了筛子，黑色的夜行衣下，鲜血狂涌。


    他惨叫一声，抓着墙壁的手一松，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数十米高的城墙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黑影，在密集的弹雨中，被打得血肉模糊，纷纷从墙壁上坠落。


    他们的身手再矫健，机关再精巧，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然而，这些墨家死士的悍不畏死，也超出了林浩的预料。


    即使同伴在身边不断惨死，剩下的人也没有丝毫退缩。他们反而加快了速度，顶着枪林弹雨，疯狂地向上攀爬。


    终于，一名死士突破了火力的封锁，他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城墙的边缘！


    他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正要翻身上来。


    迎接他的，是薛万彻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和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新式百炼钢刀。


    “给老子……下去吧！”


    薛万彻一声爆喝，手起刀落！


    那名死士的人头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在城墙上停顿了半秒，然后无力地坠落。


    这一幕，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方的黑影中，传来一声短促而又尖利的呼哨。


    所有还在攀爬的墨家死士，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顺着绳索，快速滑下城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来得诡异，退得干脆。


    城墙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打……打跑了？”一名新兵颤抖着问道。


    “妈的，一群打不死的蟑螂。”薛万彻擦了擦刀上的血，心有余悸地骂道。


    林浩没有说话，他走到城墙边，向下望去。


    借助探照灯的光芒，他看到，在城墙下方，留下了十几具摔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李君羡，”林浩头也不回地说道，“派人下去，把尸体都拖上来。另外，看看有没有活口。”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墨家死士，或许能为他揭开“造物主”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