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莫向昭阳

作品:《余暖檀槽

    子贵母死的流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淌在魏宫之中,思绥只觉得众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心疼。


    她表面没有太多的波澜,可夜深人静之时她总要去望一眼红檀木盒中的避子丸。


    她不信陈姐姐心中当真有杀母夺子之意,但她又害怕陈姐姐过于迂泥祖制和江山社稷——若她怀孕诞下皇子被立为太子,陈姐姐完全做的出劝她为国牺牲,然后她也同死陪她入黄泉的举措。


    盒中的药丸还只剩下三粒,只能存封大半个月,她需要药材重新制作。


    可这事并不能伸张,这个方子也不能公开。


    她只得唤来太医,借用调养之名,开几味避子方中的药材,至于剩余的她想来想去,想到陈知微的库房中有不少药材。


    幸而惊鸿殿的库房也是她在打理,借几味药材难度不大,即便报给陈知微,就说自己要制新香,不过几味药材而已,陈姐姐断不会在意。


    正如思绥所想,一切顺利。


    思绥仔细将药材配比好,而后挑了个日子,躲开众人将自己关在小屋中制药丸。


    若青与若柔多少猜到些什么,可思绥不肯说,她们也就不问,更帮思绥打好掩护。


    制药一连制了三日,思绥累得抬不起手,她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打开了小屋的门。门外阳光灿烂,照在她脸上痒乎乎的,可思绥心中却莫名的安心。


    她晒了许久的阳光,跨过庭院来到内室里将檀木盒重新封好。


    却忽然接到两仪殿传来的消息——皇太妃病笃。


    思绥心道皇太妃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地给找她的晦气,怎么就病了?


    两仪殿中,众嫔妃齐聚,就连刚回宫正在修整的陈知微也赶了来。


    四位御医轮流整治,火灸、艾熏、汤药,各种办法试了遍,太妃却依旧是昏迷不醒。


    陈知微担忧不已,连忙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守在榻前的窦淑仪心中愤愤,她道:“太妃这些日子自春明泉宫回来,便忧思不已,夜不能寐,乃至今日心火交加昏了过去,陈昭仪又何必再问。”


    陈知微多少知道个中缘由,此事因她而起,她心中也难过,连忙上前安慰道:“太妃定然吉人自有天相,淑仪放宽心。”


    窦淑仪冷笑道:“昭仪何必说这些漂亮话。”


    思绥皱眉道:“淑仪娘子,你怎么能这么和昭仪说话,岂不是忘了尊卑。”


    窦淑仪扫过思绥一眼,“尊卑两字,从修仪口中说出,还真是令人惊讶。淑仪在太妃面前可分得清尊卑?”


    “好了。”陈知微拦住想要和窦淑仪辩论的思绥,她亲捧了汤药侍奉窦太妃。


    一连多日,陈知微都衣不解带地侍奉窦太妃,甚至连她的册封礼她亲自与殷弘说道暂时取消。


    陈知微遍尝汤药,悉心侍奉,可窦太妃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宫中无法,只得求助于玄学巫术。


    而今禁中一切以皇太妃的病情为先,陈知微的册宴暂时搁置,思绥反倒空闲下来。


    她自然不如陈姐姐大度,皇太妃屡给她生出事端,她自然对皇太妃的病情不甚上心,只偶尔去点个卯,不叫人挑出错处来。


    是日,天朗气清,寒梅怒盛,思绥正拥着满园的芬芳在云阳殿里睡觉。


    殿外忽然传来陈昭仪的通传声。


    思绥连忙起身,披了件外衣就起身相迎。


    “姐姐怎么来了。”思绥亲自捧来熏着松香木的手炉,递给陈知微。


    陈知微接过手炉,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对着所有侍奉的宫人道:“都出去。”


    众人行礼退却,思绥就着一侧的锗木色小榻便坐下,打趣道:“姐姐今日是有什么秘密要和我说?”


    陈知微拨弄着手炉隔套上的葵纹,“司天台连看了多日天象,道近日有荧惑入织女星。”


    思绥不以为意地端起梅花熟水,不以为意道:“哦,如何解的?”


    陈知微却没有说话,思绥等了片刻不见回音她抬起头,却看陈知微神色复杂。


    思绥眉头也随之皱起,道:“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还是说皇太妃又给姐姐下套了。要我说姐姐少去管那位才是,就算姐姐努力救她,她也不会念着你的好。”


    “思绥。”陈知微忽然开口,“你这几个月先去白江寺呆几日。”


    思绥愣神道:“什么?”


    陈知微放下暖手炉,拉住思绥的手,她的手心炙热着,烫得思绥想要往后一缩。


    陈知微道:“司天台解了,需后宫中五行齐克乾坤对位的后妃入白江寺,替窦太妃抄写佛经,方能化解。宫中只有你的八字相配,思绥——”


    “荒唐、荒唐!”思绥连连冷笑,“我的八字?若将来我的八字与陛下或是社稷相克,莫不是姐姐还要赐死我?”


    “思绥。”


    卢思绥心中愤慨,她挥开陈知微的手,“姐姐,姐姐为什么要管她们,她们又何曾在乎过我们的死活?”


    陈知微摇摇头,“思绥,我都打点好了。待到……待到一切妥当,我定来接你。”


    “如果我不愿意呢。”思绥站起身,她望向一侧的暗蕉兰屏。


    陈知微抿了抿唇,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思绥,这是命令,我的命令。”


    命令?


    思绥张大着眼睛,她从未想过陈知微会拿这个压她。诚然,如今陈知微是昭仪,手中也有主事的宫权,她确实违抗不得。


    思绥颇有些不甘心,她深深看过陈知微一眼就要往外头走去。


    哪知陈知微开口道:“我会去和陛下说的,你不必去了。”


    陈知微缓缓站起身,她深深看过思绥一眼,而后提步离去。


    雕花红木门一开,光影大张,透白的光线将木门的边缘模糊起来,远远看去好似破了个大洞。就像是思绥心口的那块大洞。


    思绥不明白陈知微为什么赶自己出宫,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肯做她的替身吗。


    可……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取代陈姐姐。她只是希望在殷弘的心中留下一丝浅浅的涟漪。


    若青匆匆进来扶起趴在地上的思绥,她一壁哭着一壁道:“娘子,咱们去陛下那里求一求,说不定就不用去了。”


    求一求,怎么可能会有用。


    思绥冷笑:“陈姐姐亲自开的口,陛下又怎么会拒绝呢。”


    若青哭道:“您不是还替陛下做事吗。”


    他倾慕陈知微多年,恩深爱重,如今与她浓情蜜意,窦太妃又是他的姨母。牺牲她卢思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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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能成全这么许多。


    怕是她磕碎了头颅,哭干了双眼,殷弘都不会心软一下。


    宫中行事素来练达,不过一日,车马就已备好。


    自广安门出禁中,九重宫闱渐行渐远,直到化作零星的豆影。


    白江寺在北邙深山之中,离殷弘自己的陵寝不过小十里路。


    一路素雪巍峨,千岭寂静。若青与若柔不敢不多说什么怕刺激思绥,于是只闻青铎铃声。


    陈知微打点好一切,寺中用物都与宫中一致,僧侣女尼也没有怠慢。


    暖屋中熏香袅袅,几卷《心经》搁在云纹案头。


    思绥提起笔,却久久难以落下。若青在一侧研墨,见思绥没有动作。她小心道:“想来今日车马劳顿,娘子累极了,不若修整一番,明日再抄也是一样的。”


    思绥点点头,将细彤管搁在笔架山上。


    入了夜,僧侣正做着晚课,梵音如潮回荡在山林中。


    思绥躺在睡榻上,被着诵经声叨扰地难以入眠。


    她还是想不通,为何陈知微就这样抛弃了她,她与她一路扶持,如何到了今日不能同富贵。


    越想越气,她索性披衣起身,就着昏黄的烛光提笔,一口气写下一篇陈情书。


    若柔见屋中的烛火又起,连忙入了里头看情况,只见思绥捏着那份陈情书,在跳跃的烛光下若有所思。


    “娘子。”


    若柔仔细开口,她望着思绥手中的东西道:“可是要呈给陛下的?”


    思绥下意识道:“什么陛下?”


    说罢,她忽然反应过来,继而苦笑道:“不是陛下。”


    她将陈情书封好,递给若柔,缓缓道:“明日让他们带回去递给陈姐姐吧。”


    第二日,天光明朗,思绥靠着窗看着信使将自己的陈情书塞进袖袋而后翻身上马,马蹄扬起滚滚烟尘,烟尘又渐渐归落。


    思绥看了很久很久,终究是叹了口气,她摊开蔡侯纸,缓缓抄写起来。


    陈情书入宫中,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思绥的心一点点沉下。


    她只得将注意力放在经书之间,卷帜浩繁,道理广博,她沉在书海中,心中平静不少。


    但是片刻的平静挡不住深夜涌上来的不甘,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感,是怎样的不甘,只是陈知微与殷弘的面庞不断交织着。


    平静与愤恨将她的情绪拉扯着,化作她一半工整一般潦草的笔迹。


    不知抄了多少日,她忽然罢下笔,抬眼望了眼窗外。早春几朵野花忽然开在枝头,她这才惊觉冬日已过。


    若青见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忽然提议道:“娘子如今抄了不少,也能应付宫中了,不若趁这两日天晴出去走走?莽原平川,想来也能开阔心境。”


    思绥眨了眨眼,颇有些后知后觉:“这寺庙,我们可以离开吗?”


    若青嘟囔道:“娘子不是还有协理之权吗,也有出入的令牌,陛下又没有收了娘子这项权利。”


    若柔皱眉道:“阿青,别这样惹事。”


    思绥陷入沉思,按理说发来陵园或者寺庙的嫔妃不得随意出入,可她并非因罪而来,手中也确实有令牌。


    她抬起头,道:“若青说的对,我们是应该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