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飞到半空，池面浓白的雾气翻滚，涌出一缕黑色丝线，丝线缠住鞋，一甩。


    叶蔓就见那只鞋，迎面飞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风声。


    她急忙往旁边一跳，险险避开，脸侧两三根发丝被罡风斩断。


    砰！


    鞋砸到地上，四分五裂——不，准确说碎尸万段，碎成渣，完完全全看不出原样。


    叶蔓看着那团渣渣，心跳如鼓。


    那水池里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丝黑气，威力都这么大？


    池面水波声变得更明显，雾气里又飞出数根黑线，宛若活物一般，在水面上拉长、四处蜿蜒，像是在寻找什么。


    有几根黑线，直直朝叶蔓站的方向飞来，她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


    好一会儿那些黑线才退回去，隐没在雾气之中。


    叶蔓稍稍松口气。


    不敢再靠近那边。


    不论人是悲是喜是忧是惧，时间总照常往前。


    日落西移，夜色降临。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地宫大门打开。


    长公主由周嬷嬷扶着，带着四名黑衣侍卫走了进来。


    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叶蔓恍惚间好像看到他们背后闪过一团墨影。


    再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收回视线，惴惴不安地看向长公主。


    “娘……”


    长公主面无表情，如果说前一天还能为她有一丁点动容，现在完全没有了。


    “开始吧。”


    一个黑衣卫上前，将叶蔓脚上的锁链取下，然后将那锁链缠在她身上，连着手一起绑住。


    黑衣卫力气非常大，她的挣扎一点用也没有。


    将叶蔓绑好后，黑衣卫忽然持剑朝她脚上砍了一下，剧痛一闪而过。


    叶蔓咬牙，这显然又是在针对灵华。


    不知道灵华现在怎么样了。


    黑衣卫砍了她以后，四下散开，将地宫搜了一遍。


    叶蔓惊疑不定：难道他们怀疑灵华在地宫？


    没多久，黑衣卫回来，对长公主说：“没有发现异常。”


    长公主点点头：“国师说那人不一般，都警醒一点。”


    她说完，走到水池边，绕着水池走了一圈。


    叶蔓注意到，她不是随便走的，而是沿着某种特定的路线，踩在特定的纹路上。


    哐——


    水池震颤，两个顶端形似莲花的柱子从水池底部升起，半隐在白黑交杂的雾气之中。


    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白一黑。


    像是太极的两点。


    长公主站在池边，终于看向叶蔓。


    叶蔓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满眼含泪的看着长公主，哽咽道：“娘，事到如今，我怎么也逃不掉了，你就当是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我爹是不是国师？”


    长公主没维持住平静表情，露出震惊神色，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你在胡说什么？谁在你那乱嚼舌根？”


    叶蔓：“真的不是吗？如果不是，他如今以天下为祭、毫无人性，为什么当初会费心帮我给月不老配对，又为什么会告诉你邪修之法，帮你维持生命？”


    长公主脸色沉下来，她没有回答叶蔓的话，而是对黑衣卫说：“把她嘴堵住。”


    黑衣卫点了叶蔓哑穴。


    叶蔓心底发沉，看来长公主也知道鄢迟的残暴行为，也不把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想用言语打动她，完全没可能了。


    长公主不再看她，脸上表情褪去，恢复面无表情。


    “送她过去。”


    她话音一落，一个黑衣卫将叶蔓打横抱起，朝水池中央的黑色莲花飞去。


    叶蔓刚站稳，就见到身边黑衣卫矮了一截——无数黑色丝线飞出，扎入黑衣卫身体，将鲜血喷涌的他拉入池底。


    几乎眨眼间，他只剩胸膛以上还在池面，他痛得狰狞的脸仰着，看着叶蔓。


    然后，一根根黑线从他头脸、上身的皮肤内部涌出，将他撕裂。


    血肉横飞。


    几滴滚烫的鲜血飞到叶蔓身上。


    “呕~”她侧过身干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太血腥、太可怕了。


    黑衣卫头身被撕碎的一幕，不受她控制的在她脑海里慢放，那狰狞的脸，似乎在朝她咆哮靠近，要将她拆吞入腹。


    很快，水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从黑衣卫抱起叶蔓，到他消失，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叶蔓干呕了几声，抚着胸口，朝长公主、周嬷嬷还有剩下的三名黑衣卫看去。


    他们表情都很平静。


    不知道已经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黑衣卫面上看不到一丁点恐惧，眼睛无神。


    叶蔓想到刚才消失的黑衣卫，他执行命令的时候，恐怕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迟疑。


    可是，在他最后要消失之前，那狰狞的脸上，分明也流露出了恐惧，也试图挣扎。


    长公主淡淡道：“蔓蔓，好好坐在莲台上，不要超过莲台范围，我想你也不想体验刚刚黑衣卫的经历。”


    莲台除去花瓣，能坐人的地方大概只有蒲团大小。


    叶蔓咬了咬嘴里的软肉，有痛感但不到受伤的程度，收拾好情绪，盘腿坐下。


    周围黑线飞舞，似乎还想捕捉新鲜血肉。


    黑色莲瓣将它们挡住，没有一根碰到叶蔓。


    但是爬上黑色莲瓣外部的黑色丝线越来越多，莲瓣上黑气越来越浓，气息越来越阴冷，寒气阵阵，她渐渐觉得冷。


    长公主站在池边，静静看着。


    叶蔓见她离池边那么近，也没有一根黑色丝线找上她，很是失望。


    难道这些黑色丝线还能认人不成？


    这个念头刚闪过，叶蔓就见长公主的影子里，似乎有一团颜色更深的东西动了动。


    那是什么？


    她飞快垂下眸子，生怕自己的表情泄露出异样。


    莫名的，她不想暴露那东西的存在。


    地宫变得很安静。


    长公主一直没有动作，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周嬷嬷说：“公主，时辰到了。”


    长公主抬脚，墨团一绊。


    噗通！


    长公主落到水池里，溅起大片带着血腥味的水花。


    水花溅起的瞬间，叶蔓感觉腰身被缠住，接着被一股大力扯得飞起。


    落到一个滚烫的怀抱。


    叶蔓抬起头，惊喜的看到灵华。


    灵华只低头看了她一眼，动作飞快地解开她穴道，扯下绑住她的锁链，将玉玺塞到她手里，单手抱着她，迎上黑衣卫的攻击。


    叶蔓想到什么，低头去看他的脚，发现他行动自如，可脚下有血迹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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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硌得她手疼。


    她收回心神，认真去看玉玺。


    周嬷嬷焦急地站在水池远处：“公主，公主，你怎么样？”


    长公主瘦的像鸡爪的手攀上池边，从池里爬起来，面色惨白，目光阴森，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她身上并没有黑色丝线，但她在水里泡着，显然也没那么好受。


    她爬出水池，声音极冷：“该死，真让他混进来了！来人！”


    咚咚咚！


    随着长公主话音落下，地宫四面墙壁上的暗门先后开启，露出门后的密室和暗道。


    黑衣人从密室和暗道里飞掠而出。


    至少有五六十人。


    他们一出现，就自动分成两拨，一小波将长公主团团围住，一大波攻向灵华和叶蔓。


    地宫面积大，即便多了五六十人，也不显得拥挤。


    但是地宫的光线略暗，且有多根石柱，投下一道道阴影。


    灵华试图斩断吊灯，让地宫彻底黑下来，可那锁链坚固，斩不断。


    他只能放弃斩断吊灯的想法，转而故意去晃动吊灯。


    地宫一时光影错乱。


    灵华抱着叶蔓在石柱暗影中来回穿梭，遇人就毫不留情动手，黑衣人也是招招不留情，但他们人多，极容易误伤自己人，灵华伤的人可能还没有他们自己人伤得多。


    人数差距过大，黑衣人又不畏痛不怕死，灵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但他的伤，好得极快，超乎寻常的快，比之前的恢复能力更强许多，不深的伤口，肉眼可见愈合。


    叶蔓虽没有一直盯着他，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体质。


    不愧是魔尊神识所化。


    之前她看到的那团墨影，多半也和他有关。


    他身上出现这么多非人的模样，是不是代表，他属于魔的那一面在苏醒？


    他会恢复魔尊的记忆，或者恢复魔尊的实力吗？


    如果恢复，是不是就离神识回归不远了？


    叶蔓心里暗暗担忧。


    不过那也是更远的事了，眼前的情况才更值得忧心的。


    灵华伤势好得再快，也抵不过伤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流的血越来越多。


    而她，还没有研究出圣皇传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把玉玺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感觉奇怪的位置，抠了又抠，也什么都没有触发。


    难道是她想错了，圣皇传承并不是寄托在玉玺之上？


    又或者只是因为最简单一步她还没做——滴血。


    宝物滴血认主，这是玄幻小说最基础的设定，传承大概也是如此。


    叶蔓很懂这个道理，可是这最简单的一步，对她来说很难。


    因为月不老的存在，她身上不可能出现能滴血的伤——除非灵华死，月不老作废。


    灵华不能死。


    叶蔓感觉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已经无路可走。


    她看向灵华。


    他护着她，身上的伤多得数不清，气血紊乱，带着她跃起落下时，脚步踉跄。


    他的伤在恢复，流的血却不会回来，他已经很虚弱。


    长公主虚弱得要站不稳，疯狂大喊：“杀了他，快点杀了他！”


    灵华抱着叶蔓，退到靠近水池的地方。


    黑衣人围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