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作品:《声声如叙[先婚后爱]

    如注暴雨从午后开始,一直咆哮着倾倒到下午,轰鸣的水流声仿佛压在耳边。


    微光大本营从安营扎寨开始,上百号人脚就没沾过地——行动组的队员一批批回来,又一批批离去,后勤处忙着协调分发物资、记录用量,医疗组更是把全部人力都用在了净化水源和处理伤员上。


    纪士诚带的小队赶巧在暴雨来临之前回来,抬进又一拨的伤员,连他本人也轻微扭伤,被队员按在后勤处休息,正巧遇到阿咩搬着水往外走,便问:“白蛇带的人呢,都回来没有?”


    阿咩摇头:“没有。”


    纪士诚扭头望了望外面,眉间黑云压顶。


    阿咩把瓶装水搬到另一边的医疗组,一进门就看到黎叙闻半跪在沾着泥浆的地上,身上都是干了的泥水,袖口挽至肘间,手底下正给一个女孩固定肿成一片的腿。


    女孩脸上挂着泪,嘴里却在催:“然后呢?”


    黎叙闻宛然一笑:“然后他们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说着她手指将绷带两边拉紧,完成了固定。


    女孩破涕为笑:“你讲故事怎么虎头蛇尾!”


    旁边队员过来,扶起女孩准备上转运车,黎叙闻笑道:“因为包扎完了,我不用再编了。”


    阿咩过来,递给她一瓶水:“闻姐,适应得不错呀。”


    黎叙闻接过来,仰头咕嘟咕嘟灌下去小半瓶,毫不讲究地用手背一抹嘴:“再来一瓶。”


    阿咩冲着空了的水箱努努嘴:“没有了。”


    黎叙闻一愣:“这还不到一天,没有了?”


    “已经找人去调了,”阿咩道:“受灾范围太大……就算我们一口不喝,全留给灾民,也还是不够。”


    黎叙闻盯着手里的半瓶水,忽然问:“齐寻呢?回来了没有?”


    阿咩摇头:“没有,签到处还没见他人。”


    外面有人叫后勤,阿咩应了一声走了。


    黎叙闻把半瓶水揣进口袋,转身就去给马颂今打电话,一点不客气,张口就要水要吃的要敷料。


    马颂今多一句话都没问,当即答应。


    这时门口有溺水者被抬进来,黎叙闻再见都来不及说就收了线,冲上去协助组长做心肺复苏。


    然后是永无止尽的读秒、按压、听音、人工呼吸,不知按压了多久,久到她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麻,心电图总算滴滴一声,慢慢恢复了曲折的波动。


    地上的患者猛地呛出一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患者被担架抬去里面继续治疗,黎叙闻双臂几乎脱力,滑坐在一边,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刚刚救了一个人,救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她忽然就理解了救援队的大家,为什么没有工资,没有奖赏,还如此热衷救援事业。


    “嫂子?”


    小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黎叙闻茫然地抬头,见他已经换了衣服,头发还湿着,便顺手给他递了毛巾,随口问:“都回来了?顺利吗?”


    小熊左顾右盼:“白蛇呢?”


    “他没跟你们在一起?”


    小熊失神了一秒,瞪大眼睛:“他还没回来?他不是说收个尾就回……”


    他掏出无线电,电波却怎么都无法穿透外面的大雨滂沱。


    手台里无限循环的滋啦滋啦声在黎叙闻耳边嗡然作响。


    她表情空了一瞬:“你的意思,这么大的暴雨,他落单了?”


    “没、没事的,”小熊语无伦次:“也许他让一回来就让人叫走了,又或者……”


    他绞尽脑汁想理由,解释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这解释的离谱之处,连黎叙闻也听得出来——培训的时候教官就讲过,执行外勤回来,必须跟队长或者后勤报备。


    这规矩还是齐寻定的,如果他回了营地,不可能没人见过他。


    黎叙闻心中埋伏的不安渐渐苏醒了。


    它们翻滚、撕扯,最后只剩下早上齐寻离开之前,她说的那句气话:


    “找你看看我要不要把户口本改成丧偶。”


    嗡嗡雨声中,这一句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听觉。


    像一声丧钟。


    她愣了几秒,抓起雨衣,转身迈进了苍茫的雨幕中。


    不可能的,她站在雨里,耳边响着不断倾泻的雨声和心跳的轰鸣,想。


    早上他站在船头一脸不情愿地接过竹蜻蜓,还在气势十足地呛她,那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


    雨水汇成的溪流在透明的雨衣边缘涓涓而下,蜿蜒在她脚边,汇成湿冷的河。


    她裹紧了雨衣,一边沿路挨个问人,一边在心里责怪自己。


    为什么当时她不好好叮嘱一句,偏要跟他说那种晦气话?


    每个人都在摇头,都在困惑,但她总觉得下一个人就会告诉她,白蛇回来了,一身的泥,去换衣服了。


    但茫茫水声织成的模糊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就是雨和她不安的呼吸。


    没有一点跟那个人有关的影子。


    他在救援队八年了,肯定有过更凶险的时候,但他每次都回来了不是吗?


    可是那个时候,没有人在他离开之前,尖利刻薄地对他说那种话。


    是的,都怪她,明知道前方危险,还非要言不由衷。


    ……她期待的,明明是他平安归来。


    当齐寻淌过污水,靠近有人影的那座老屋时,暴雨正如流星一样砸在他身上。


    前方甬道狭窄,水流不出去,反而因为腹地地势更低,不断向里倒灌。


    只消片刻,水位就从他大臂处涨到了肩头,加上老屋破败,瓦片和家什在水里浮沉,行进极为困难。


    以这个涨水速度,不出半小时,这间屋子就会被洪水没顶,如果在那之前找不到人,可能就真没希望了。


    刚那个人影……真的是错觉吗?


    齐寻抹了把脸上的水,把肩上的竹蜻蜓摘下收好,腿脚用力,加快速度向屋里游去。


    堂屋的旧桌椅早在水中泡烂,木板和桌椅腿就漂在他耳边。他将整个空间扫视一遍,没看见任何人。


    他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灌了水的耳朵却蓦地在一片暴怒的雨声中,抓住了一丝梦呓——


    在这间老屋的更深处,有个颤抖的声音,在犹豫着喊救命!


    他凝神静听,那声音一晃,又在雨声里消失了。


    暴雨中他的听力不如平时,那声音很可能是某个结构在风雨中断裂发出的声响,或者干脆是他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经有了幻听。


    水面已经淹到了他的颈根,且流速仍在一刻不停地加快。


    如果现在离开,他起码能保证自己性命无虞——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如果情况复杂,很有可能人没有救到,他自己也出不来了。


    ……所以要快。


    偏头看着外面不断往里倒灌的污水,齐寻深吸一次,用力仰起头,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浮在水面上,顺着一阵急流把自己送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他就明白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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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瘦瘦的少年,看上去十二三岁,穿着一件简陋的塑料雨披,整个人挂在房梁上。


    不知是冷还是受了惊吓,他细痩的胳膊抱住挂着水珠的朽木不停颤抖,嗓子也哑得发不出声了。


    见到齐寻进来,他一下就哭了,向水里的人哑声叫:“救命!救命!”


    声音小得跟奶猫哭似的,来的要不是齐寻,估计已经被忽略了。


    齐寻边踩水边喊:“别哭了,保存体力,抱紧房梁。”


    他根据涨水速度估算了一下水位,等他救下人来,洪水大概要淹没他的口鼻。


    这种情况要带个人游出去,基本上没可能。


    从门出不去,那从头顶呢?


    之前老人说过,这很久没人住了,这一片的老屋房顶都是些破瓦,应该不难破坏。


    他从水中捞过漂浮的桌板和半个木头椅背,踩水让上半身浮出水面,手臂用力一挥,将东西扔到立柜顶上,自己借了旁边的力,攀上湿滑的房梁,慢慢地、一点一点接近那少年。


    小孩用力地把胳膊抻到最长,紧张得哭都不敢哭了。


    齐寻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腕,那一刹那,手里的人忽然猛地松了身体,即时下坠的重量险些将他一起拽进水里!


    齐寻一个扑倒将他按在身下,用安全绳把他跟自己绑在一起:“撑着点,别松劲。”


    少年呜咽一下,真的收了劲,把软绵的身体重新支撑起来。


    水声滔天,他们脚下的洪水在这两句话间,已经一点一点逼近。


    他两条腿盘紧梁木,把少年身上的雨披撕下来包住木板递给他:“顶头上,快。”


    少年自然战战兢兢照做,齐寻用雨衣把头脸团团裹住,慢慢立起上身,手里举着那半个木头椅背,猛地向上一用力,年久失修的房顶立时应声而碎!


    碎瓦裹挟着雨水,瞬间浇在两个人身上。


    那少年有木板护体,齐寻身上却被锋利的碎片划出细密的伤口,他来不及看伤——水马上要淹上来了,他得在两人被困死之前,迅速清理出一条逃生的通路来。


    雨水沿着被划得稀烂的雨披流下,碎片不断砸在他头上身上,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手上一刻不停地动作。


    直到阴沉天空渐渐盛开在这间被水淹没的老屋里。


    齐寻先踩着横梁,双手一撑,将身体腾出屋顶,然后迅速趴下——能这么轻易碎掉的房顶,肯定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性。


    他向少年伸出手:“来,别怕,抓住。”


    少年脸上挂着泪,用力握住他,几乎把指甲抠进他的小臂。


    齐寻皱了眉,却没让他放松,正要用力上提,谁知少年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下坠去!


    齐寻心下一沉,将腰背肌肉抻到极限,膝盖死死顶住屋脊。


    他腰部几乎弯成了一张拉满的弓,撑着整个上身极限探入屋顶的缺口内。


    上身扭转用力的瞬间,支棱在齐寻身侧的尖利瓦片,像匕首一样刺进他后腰!


    剧痛如同一记摆锤瞬间砸过来,齐寻闷哼一声,咬紧牙关,伸长了手臂,硬是在少年坠落之前再次捞住了他。


    随着他的动作,刺入皮肤的瓦片在他腰窝上方拉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而他力道丝毫不减,手臂绷起结实的线条,腰部用力一挺,借着腰腹力量将少年稳稳提起。


    少年紧闭着双眼,慢慢被他拉出老屋。


    等他重新感受到双脚着地,一睁眼,先被齐寻腰部洇开的血迹吓哭了:“哥,你、你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