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怦。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磅礴的心跳声,一声一声,重重地捶打在耳膜上。


    睫毛轻颤,谢欣怡终于有苏醒的迹象,她动了动手指,缠绕在身上的痛处好像轻了许多。不多的光线透过眼皮照射进眼底,她皱起眉呻吟了一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恍惚中好像看到谁在蹲在身前对自己说着什么。


    她想抓住这人的手,可只抓到一团虚无。


    -醒了?-


    声音自精神传输,少年人清澈温和的嗓音在脑中回响,是她熟悉的声音。


    「你!」


    她挣扎着撑起身,才注意到自身周围不知何时被一团暖光包裹,而那个少年早已起身逆着光站去远处。


    「徐……」


    少年并未作答,只将食指比至嘴前,慢慢退至光中。


    「等等,你别走!」谢欣怡艰难地爬起来想要抓住对方可还是晚了一步,连一片衣袖都未抓到。


    滋——


    令人牙酸的声响从头顶传来,黑雨继续下着,持续腐蚀护着她的光,没有时间了。


    「真是的!身为大魔王怎么也不让人省心呢!」谢欣怡一拳捶上护着自己的光,气急咆哮,「徐桓!你快给我醒来!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然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叫人清醒,谢欣怡扶上光晕,合眼感受。早前是怎么让光迸发的呢?强烈的求生欲,不甘的心,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和动力。


    对,想要活下去。


    所有的专注力全部集于一点,膨胀的信念终于撬动杠杆让光晕产生涟漪,一圈圈环绕傍身,又以此为中心产生折射,还以成百上千的能量向外扩散。谢欣怡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水中,这股温柔的力量托举着她直击黑暗。


    「徐桓!」她一鼓作气,更加大声地呼唤着,灵魂深处的呐喊终于冲破壁垒,让人听见。


    跟着声音,一团光亮从灵魂深处迸发驱散浓雾照亮一切,拉回差一点分崩离析理智。眼睛几番眨动,赤红色如潮水般退去,徐桓从暴走的状态恢复如初。他喘着粗气低头看向胸口,那里聚集着一团温暖的光,是一团看得见摸得着的光,他死死握在手中生怕一不小心让其脱离,不再属于自己。


    只有谢欣怡在身体里劫后余生地欢呼雀跃,但也不忘关心:「徐桓,你还好吗?要不今天就算了,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


    徐桓将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全部烙进脑海中,他人的关怀原来这样温暖,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所经之处,烫得人发颤。


    “我没事。”他努力压下颤抖的声线,发出真心实意的感谢,“谢欣怡,谢谢你。”


    本来还想揶揄几句,听人说得这么诚恳,谢欣怡也不好意思再张嘴,只说了些不要勉强的话。


    「别忘了这是我的身体,不许再乱来了。」


    “是——”徐桓拉长音调,听着像是没事了,“坐稳,咱们要脱离小径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嘴角有多难压,也幸好不用去压,在这里没人看得到他无声的笑,即使真有谁误闯看到也有的是法子让其闭嘴。


    世界重新恢复平静,徐桓踏上他们的世界拥抱浓雾,朝着原本的目的地前行。他不敢知会谢欣怡因为自己的暴走导致小径不稳,又没有新的出入口作为过渡只能提前出来,不然她非大呼小叫指责自己的不专业。


    他不说,她也不语。经历刚才那一遭谢欣怡虚脱地躺下动都不愿动一下,连“思考”这个动作都显得奢侈。脑子就像是浸水的棉花,又沉又闷,无法转动。


    她睁着双眼从徐桓的视野向外观看,第一次领略另一个世界的面貌。这里与人间相差无几,或者可以说是人间的镜像、倒影,文字就像乱码,建筑也是极不协调,路边的绿植不见踪影只余几株枯萎扭曲的树。所见的一切叫人头脑发胀。


    窸窸窣窣,耳边传来百足过境的细响,浓雾抱团的各个阴影里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


    可怕。谢欣怡无法想象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像她这样的体质要不是有徐桓傍身,怕是一迈进来就会被团团包围成为各类鬼怪的腹中美食。


    不想再看只能放空大脑想些有的没的,恍惚间她想起徐桓暴走的最初好像看到了些画面,还有后来出现的男生,可就像泛黄的相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散,模糊不清。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她这么想,不然应该仔细记下。


    “喂。”徐桓顺手地敲敲脑袋,“怎么安静了?额……”他无助地顿了顿,“是刚才吓到了吗?”


    谢欣怡没好气地哼了声算是回答,这小子终于想着问了也算是进步。


    「徐桓,」她艰难地张张嘴,总算找回声音,「我不介意你平时发发疯,」毕竟看太多已经习惯了,「就是……我想说,你要不偶尔跟我平等的坐下谈谈?我能感受到你刚才很伤心,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伤心,今天算是运气好,我不能保证下次还能叫醒你。」


    难得说这么多都没有被打断,谢欣怡觉得可能是自己真心的语气得到了认可,可徐桓那张嘴欠得有种巴掌打不到的无力感。


    “跟你说什么?是能把我复活还是能替我抢占更多的地盘?”


    「……」就多余关心他!


    谢欣怡无语地翻了个身,决定当个哑巴等着这次钓鱼结束。


    咚咚。又是徐桓那小子在敲自己脑袋,谢欣怡懒得管了,敲就敲吧,再理他是小狗。


    “我……今天是我失态。”徐桓轻柔地放低音量,从肢体传来的感知来看他还在不好意思地抓着脸,“给你添麻烦了,不会再有下次。”


    如此惊悚的温柔让人无法相信这竟然是从徐桓嘴里说出的话,谢欣怡瞪大眼扭过头感到震惊。


    坏了,要不要理他?难道要当回小狗?


    纠结时,一处阴影里穿出低暗沙哑的声音如破损的磁带磕磕绊绊地念出一句话:“呜诶……喂,小、小姑娘是迷……路了吗?”


    谢欣怡顺着徐桓转动的视线看去,扭曲的树枝间坠下一团蠕动的影子,它抻拉扭动形成一个人形的样子。仅仅是样子,无鼻无眼,连四肢都还与躯干粘连分不出个你我。


    太慢了,等着这坨东西转化完全早不知道能跑出去多远,谢欣怡毫无惧怕之心还留有闲趣跟徐桓交谈。


    「好像不是你要钓的鱼。」


    “嗯,不是。”太弱。


    「现在上?」


    “再等等,看看还有什么花活要玩儿。”


    几息的等待也只是看着对方从身体里伸出个手似的东西向这边招手:“别害噗啊……怕,拉、来,我带你离、离开。”


    不谈外貌,话说成这样谁敢跟着走啊……


    「好像也就这样了。」还以为能看到点灵魂勾取的戏码,没想到就这,谢欣怡看够了戏,等着徐桓的下一步。


    见这边毫无动静,毫无耐心的鬼怪顷刻换了副嘴脸,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条漆黑的沟壑露出满是獠牙的内膛:“喂!没,咔啊……听见吗!没有礼吗欧的孩子要被吃掉!”


    低层次的威胁连谢欣怡都看不上,更别说徐桓。


    “谢欣怡。”徐桓敲敲头提醒,“闭眼。”


    「你占着我的眼睛呢,闭不上。」


    “那真是可惜。”被动欣赏进食画面可不美妙。


    对付杂鱼不需要本尊出马,徐桓用一边的脚踏踏地面,流淌着暗色液体、四肢扭曲的烂皮躯体从蠕动的影子中蹒跚走出。它是徐桓的一部分,但没有他的神智,只是一个带着欲望的躯壳,空空的胃袋驱使着它奔向眼前的美味佳肴。


    “去吧,开饭了。”徐桓发出低语,判下今晚第一个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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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只听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分离出的躯壳一跃而起扑向躲在树后的鬼怪,很快撕咬在一起。


    谢欣怡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扭曲的玩意怎么能跑出这样的速度,它又是怎么撕扯那个鬼影的?好像手上脚上都有嘴,或者全身上下裂开的口子都能化成嘴去吞噬想要吞噬的一切。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这就是徐桓原本的模样吗?


    徐桓则静静地看着,即便体内的人没有出声他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但那就是他,那个恶心扭曲的玩意儿就是曾经的他,靠着来者不拒的食欲几乎将学校里的鬼怪吃绝才有了现今的地位。他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吞噬的第十三阶台阶。


    不稍片刻,分离出来的躯壳便饱餐一顿,拧着极不协调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朝着徐桓走来,只露出一边的猩红之眼闪烁着兴奋的光,把眼前的本体当成下一顿美食。


    「喂喂喂,这不对吧!」谢欣怡也看出问题,这个东西不是听徐桓指挥的吗!


    徐桓抛下早先的悠哉站直身体,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愈发靠近的“自己”,他轻嗤一声:“被当鱼钓了啊。”


    「什?」


    还未得到答案,谢欣怡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仰倒在地,等再睁眼她已拿回身体的掌控,膝上放着代表徐桓的小布娃娃,而他的本尊正与脱离掌控的分身打得难舍难分。她慢了半拍才理解那句“被当鱼钓”的意思,刚才吞下的鬼怪竟是那个顽固分子丢出来的饵,就等着徐桓吃下掌握主动权。


    “太狡猾了。”谢欣怡一阵后怕,假如是徐桓本尊把那东西吃下,自己要面对的将是披着徐桓皮的顽固分子。


    膝上的娃娃突然跃起,拉着谢欣怡往旁躲去:“快躲开,不要在一个地方傻愣着!”


    但还是晚了一步,一股巨力从后拉扯,谢欣怡整个人腾空而起,连同手中的娃娃一同跌进敞开的单元门中。木质的大门骤然合拢,震碎的玻璃形成得逞的笑脸。


    滴答滴答,暗红的血液从外翻的伤口滴落。徐桓扯掉脸皮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咬掉还在酣战的分身头颅,不需咀嚼,扭曲的头颅顺着没有皮肤牵连的咽喉下咽,落进真正空虚的胃袋。


    圆瞪的双眼紧盯合拢的大门,他对从楼顶倒吊下来的鬼怪宣判死刑:“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间充斥,病床上的人被噩梦魇住左右翻滚地想要挣脱。身体猛地一颤,噩梦结束,谢欣怡终于睁开眼,满目的白刺得她不由用手遮住。


    这是哪?医院?她的脑袋乱糟糟的,前一刻还跟徐桓在一起钓顽固分子,怎么现在就跑医院来了?


    “嘶!”偏头痛来得突然,一并传来的还有她被单元门吞噬的画面,“靠,不会是我受重伤忘了后面的结算画面了吧。该死,徐桓说的保护根本不做数!”


    她不停敲头缓解疼痛,认定现在的偏头痛肯定也是被他敲的。


    “欣怡?”


    “闺女你醒了?”


    原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的两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谢欣怡僵硬半瞬,震惊地抬起头来。


    她的爸爸妈妈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口,喜极而泣的无法言语。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她醒了!护士她醒了!”,紧接着病房里挤满了人,护士、大夫轮番上阵检查她的身体状况。从只言片语中谢欣怡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大难不死的只受了点轻伤,连骨头都没断,撞了头才昏迷到现在。


    “还行恢复得不错。”看着就有些资历的中年人最后下了结论,对着谢欣怡的父母嘱咐起之后的复检事宜,这才给人留了喘息的功夫。


    谢欣怡翻找出手机确认时间,原来车祸过后她已经昏迷了三个月,闹鬼的经历全都是她的梦。


    真的是梦吧?她放下手机,对过来嘘寒问暖的母亲展露笑颜。


    肯定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