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里，薇薇安沉思了半天，也没思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在中央城待的日子少了，以她目前的经验来看，她是推测不出来的。


    不过……


    像有人在暗中推动一切，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在哪里听过……


    ‘你是说我们在旅馆那次吗？’


    达米修斯的声音自脑海里响起。


    旅馆？是了，旅馆……


    那是她刚来中央城时，布朗大叔为她安排的住处，她与达米修斯在出门时发现了门上绘制的、奇怪的阵法。


    达米修斯当时说上面的气息与命运之树有些像，但很快又否认了，说是有人故意让它这么觉得。


    当时薇薇安还安慰他，说就算是个局也要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局面被进一步推进，他们目前却毫无进展。


    该走下一步了。


    ——————————


    周一。


    “你真打算去S班？”


    基斯头上的呆毛都变得没精打采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以往的嚣张，那张娃娃脸写满了沮丧，娃娃脸终于成了加分项，为他表现出来的可怜程度加分。


    天知道基斯的娃娃脸与他平日的张扬表情有多违和。


    薇薇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基斯：“……”


    “你还笑？！”


    基斯不可置信，西子捧心状，“你怎么笑得出来的？不知道人家有多难受吗？”


    “哦我知道了，进入S班就让你这么开心是吧。”他又阴阳怪气，“乐不思蜀了都。”


    这会换作薇薇安无语了，“事情还没定下来呢，而且我也没说一定要去。”


    不过应该还是会去的就是了。


    她在心里默默添上一句。


    “基斯，你的反应太激烈了。”诺耳在一旁说道，“还有，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是在上课，老师已经往这边看好几眼了。”


    基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还是跟别人换了个位置坐了过来跟我们说话。”


    站在台上的乔治老师：“……”


    耳边是明显的喧闹声，他手上还拿着授课用的书本，此时他低下头，正好与书上的“人生是一首诗，需静静欣赏，慢慢领悟”这句话撞了个满怀，他似有所感，背过身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誊抄了一遍。


    孩子们，你们就说话吧，吵吧、闹吧，老师我一点也不在乎，也不伤心，更不难过。


    薇薇安看了一眼讲台上光是看背影都感觉好像要碎了的乔治老师，清了清嗓子，对他们道，“你们两小点声，别说话了。”


    “你还不让我说话！你都要去S班了，还管我们F班人的事啊？”


    此话一出，薇薇安还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诺耳先变了脸色，“基斯！”


    基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嗫嚅着唇，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吵死了，你们几个。”


    不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薇薇安对这位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后桌有些印象，他好像叫……纳尔森？


    嗯，每次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吵死了。


    纳尔森被基斯的声音吵醒，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地歪在课桌上，抬了抬眼，“你要转班？”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指向性却极明确，显然，尽管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但他显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薇薇安点头，“现在还没确定好……不过能确定的是，应该还是要离开一段时间的。”


    纳尔森没说话，往前凑了凑。


    他与费尔顿一样，眼睛都是绿色的，不同的是，他的绿明显要比费尔顿暗些。


    那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薇薇安，像是瞄准猎物的鬣狗，一触即发。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他又凑近了些，低低道。


    薇薇安还以为他会把这事忘了，心里划过一丝诧异，“你放心，我不会忘的。”


    纳尔森哼笑一声，“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跑到S班去是不想兑现了呢。”


    薇薇安：“……”


    不，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吗。


    “什么人情？薇薇安，你们在说什么？”


    这两人说话怎么云里雾里的，他一点听不懂。


    纳尔森瞥了基斯一眼，目光冷淡，他没出声。


    薇薇安哽住，说起来，这人情欠下还有基斯的原因，要不是他当时闹了那么一场，她也不会是使用禁言术，最后还是靠纳尔森解围。


    “没什么。”


    这事越解释越麻烦，薇薇安干脆道，“没什么。”


    “……哦。”


    基斯唇角下压，娃娃脸上的表情又低落下来，“薇薇安，你真的要去S班吗？”


    “是的。”


    昨天她没去训练场，去了学院里极偏僻的森林，这样一来，哪怕会使出与那天同等程度的魔法，也不会太引人瞩目。


    因为这边没什么人会过来，达米修斯索性变成人形站在一旁，“你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使出那道魔法的感觉吗？”


    “心里有没有想过什么东西？或者脑海中浮现过什么？”


    薇薇安沉思，“当时训练场不是被施加了空间魔法吗，再加上对面那人一直在挑衅，我就想着想让一切恢复原状，让空气的流速恢复正常，那对面那人再也笑不出来。”


    达米修斯：“……”


    挑衅吗？塞克斯，说真的，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他弯起眼睛冲薇薇安笑，“原来是这样。”


    薇薇安奇怪地看着达米修斯，他突然笑得那么勾人是想怎样，还用着那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是明白了她是这么施展出魔法的吗？


    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


    “魔法是根据人的念力显化的。”达米修斯笑道，“这是最初，也是命运之树最开始的初衷。”


    当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人类的肉身很弱，所以上天赐予了他们无比丰沛的情感，而思想、情感与信念都是有力量的。


    这些力量，也是形成魔法的重要源泉。


    达米修斯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演化成施展魔法必须要倚靠魔力了，明明在创世最初，人类还是没有魔力的生物。


    神是公平的，对所有生物都一样，但又是偏心的，给与了人类幻想种不曾有的细腻情感。


    人类有人类能使用的魔法，虽然不像幻想种那样声势浩大，但确实是独属于人类的魔法。


    可是现在……


    达米修斯想到自降临后看到的一切，眼底的情绪沉了沉。


    人类的体内居然有了魔力。


    甚至，最符合当初命运之树创造人类的形象的，居然只有薇薇安一人。


    这样是不对的。


    长此以往，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达米修斯有心想拨乱反正，但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先命运之树复苏，只有这样，说不定还有挽救的余地。


    想到来中央城后遇到的种种，他眉心微皱。


    “念力吗？”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满是经年累月干活产生的茧，厚厚一层，却让薇薇安感到安全。


    这是她过去努力的证明，是她从不曾放弃自己的证据。


    她握紧手掌。


    是她力量的象征。


    她闭上眼睛。


    一阵风自平底浮起，达米修斯静静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这是……？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只觉得掌心发烫，血液也在沸腾。


    翻滚着、在手中咆哮，翻涌，跃跃欲出。


    好烫。


    好疼。


    好想尽快发泄出来。


    正好自地面升起一缕清风，薇薇安眼神晃了晃，本能地将手对准地面。


    ……


    达米修斯眨了下眼，那双蓝色的眼睛染上了些茫然。


    “轰———”


    已经是人耳听不到的分贝了，达米修斯早有预料，已经提前给自己和薇薇安施了静音术。


    毕竟猫咪的听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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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灵敏的。


    只一瞬，这片僻静的森林险些被夷为平地。


    薇薇安看着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承担不住余波掉落的枝干，好吧，这下是真的变成平地了。


    她扭过头，与站在一边的达米修斯对视，两人面面相觑半天。


    “怎么办？”


    薇薇安率先道。


    “要不……我用时间魔法让时间倒流？”


    达米修斯环顾四周，啧啧道，“薇薇安，你杀伤力还真是大。”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他先摆了摆手，“我没用神力啊，我很遵守规则的。”


    那就是她自己的力量了？


    薇薇安看着自己的掌心，有看了看草皮被掀飞了、光土土的对面，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真是我自己的力量吗？”


    “当然是了。”达米修斯拍了两下手，给她鼓掌，“好厉害啊薇薇安。”


    薇薇安顿了顿，很少有人这么夸她，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却将染上红意的耳根暴露在达米修斯的视野里。


    达米修斯眯了眯眼，牙尖突然漫起一点痒意。


    他走进了些，看着薇薇安，虽然心里蠢蠢欲动，但还是不忘先说正事。


    “薇薇安，你的魔法……”


    薇薇安抬眼，“怎么了？”


    达米修斯沉默了会，如果按照现如今人类的划分，那薇薇安第一次使用的便是风魔法，而这次明显是土魔法。


    薇薇安，难道……


    “我就一会没在学校，你是不是要把学校给炸翻天啊？”


    突然插入的声音把两人都惊了一下，薇薇安顺势看过去。


    好吧，弗朗校长。


    他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薇薇安自知理亏，很干脆地认错，“对不起校长，我只是想试试。”


    “试试……那你也不能这么试啊！”他悲戚道，“你知道这片树林被我养了多少年吗？你知道我栽培着这些树木又耗了多少心血吗？！”


    薇薇安：“……”


    她低下头，音调也低了下去，“对不起校长，我没想到……”


    “一招啊，你就只用了一招啊……”


    弗朗盯着薇薇安，眼里的悲伤渐渐染上了火热，犹如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话锋一转，“还真是天才……”


    “什么？”


    他声音太小，薇薇安没有听清。


    弗朗敷衍，“没什么没什么。”


    他打了个响指。


    薇薇安只觉眼前亮了一瞬，只眨了下眼的功夫，被夷为平地的树林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一模一样。


    薇薇安愣住，“这……”


    “哼，没有下次。”见脚下的地终于不再是丑陋的光秃秃，而是之前废了大功夫修葺的林间小道，弗朗才满意地抬脚走过来，“你要是再想训练的话，记得跟我说。”


    “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薇薇安：“校长，你还会时间回溯啊。”


    弗朗白了她一眼，“好歹我也是圣托里斯的校长，没点真本事怎么坐得稳这位置。”


    “你给我听好，薇薇安。”


    弗朗正色道，“不能再胡乱使用魔法了，这种程度的魔法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魔力，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训练的，总之，来到这里，就必须要遵循这里的规矩。”


    “损坏公共设施是次要，万一因魔力消耗过大身体承受不了那就完了。”


    薇薇安垂下眼睫，她知道弗朗校长是好心。


    确实，这种程度的魔法也太夸张了，而这居然是没有魔力的她使出来的。


    那天的事情，不是巧合吗？


    她真的，可以使用魔法了？


    一阵恍惚，她竟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


    “还有。”


    弗朗刻意加重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又意有所指地看向一旁没来及变回原型的达米修斯，“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谁？”


    “在我的印象里，我校似乎没有这位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