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柿柿如意
作品:《临川浮梦》 “话说,小白,你也很喜欢不系舟?”
“他写东西很克制,”白屿轻声说,同时不动声色地将那幅飞鸟画相框倒扣在书架上,“很少谈论自己,只呈现他看到的世界。”
“正是如此!我一直觉得,不系舟最大的魅力不是他去了多少地方,而是他看见了多少人心。你看这段——自由不是轻装上阵,而是敢于背负真相前行,每次读都像被击中,”林晚激动地说,“不像现在那些网红作家,整天在社交媒体晒自己的咖啡和日落。真正的作家应该像不系舟这样,让作品说话。”
说到这里,林晚顿了顿,“可惜从来没人见过他本人,连照片都没有。有人说他可能根本不存在,只是出版社打造的虚构形象。”
白屿笑了笑:“谁知道呢,走吧,该干活了。去餐桌上吧,开阔一点。”
林晚点点头,回到餐厅,将书小心的放心自己的包包,把厚厚一摞作文本全部取出,顺手将一支红笔递给白屿递。白屿批得快,点评犀利精准,直指逻辑或情感的薄弱处;林晚则细致温柔,红笔写下鼓励的眉批。偶尔,他们会因某篇稚拙或惊艳的作文交换眼神,低声讨论几句。
批注声沙沙作响,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应和着窗外渐起的晚风。
“哦?看起来你们速度很快啊!”陈燃的直播告一段落,推开房门看到的是进度已经过半的白屿和林晚。
“那可不,小白批起来是真的快,一大半都是他解决的。燃哥,你播完了?”
陈燃点了点头,“嗯,待会儿不是要去幸存者吗,我今天提前结束,我们差不多八点半出发,你们可以再继续忙一会儿。我先洗个澡。”
“行,话说,燃哥,今晚有哪些人?”白屿一边批改着作业,一边还能一心二用跟陈燃聊天。
“没仔细问,不过应该也就是几个熟悉的朋友吧?反正也就是喝点酒,人到了就行,不合适就提前走。”
“行,我知道了。OK,先这样吧,晚晚,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我去给你拿。”
白屿回房间取出来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毛绒柿子。安南的桂花与柿子颇负盛名,如今,顺应时代的发展,自然也弄出了为数不少的文创产品。
“哇!好可爱!我要把它挂背包上!”林晚眼睛一亮,立刻把小柿子系在帆布包上,“真好看,小白你真有眼光!”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白屿嘴角微扬,“话说,怎么没背我送你那个包?”
“我要上班啊,那个包包小,装不了作业本。”“好好好,是我失策了,下次送你个大容量的。”白屿会心一笑。或许似乎林晚还没有意识到那只包的价格,但也许,这才是友情该有的模样——无需金钱的衡量,自在如常。
夜色渐浓,临川的晚风裹挟着河岸的湿润气息,轻轻拂过近岸花园的楼宇,为这座不夜城带来一丝难得的静谧。
一番闲话之后,时钟的指针稳稳指向八点半。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林晚招呼一声,开始收拾摊在餐桌上的作文本。
“走吧,”白屿将那只陪伴他多年的帆布托特包挎在肩上,顺手关掉了客厅的主灯。光线暗下,只余窗外城市的霓虹为房间镀上一层模糊的轮廓。“去酒吧就不开车了,走路还是打车?”
林晚下意识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挂在帆布包带上的新饰品——那只毛茸茸的柿子挂件。“走路吧,正好吹吹风,清醒清醒,免得待会儿说不该说的话。”她语气轻缓,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燃哥,你怎么说?”
陈燃从房间里走出,已经换成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连帽衫,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走路吧,散散步挺好的。小白,要不要留一盏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高强度互动后的沙哑。
白屿的目光扫过玄关处那盏暖黄色的壁灯,点了点头:“玄关灯留着好了。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从近岸花园东门出来,沿着临江路向南,梧桐枝叶的影子在晚风中婆娑起舞,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交替往复,如同无声的韵律。
这条路他们走过许多次,熟悉得如同呼吸。白屿习惯性地走在最外侧,目光掠过街角24小时便利店冰冷的白光招牌,或是远处临川河面上观光游船划过的、碎金般的粼粼波光。安南古镇青石板路上的足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而此刻脚下是温热的柏油路面,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踏实感,真实得让人安心。
“其实有时候觉得,”林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风里,“能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一段路,比什么奖都珍贵。”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前方虚无的某处,仿佛在丈量这份短暂的、不被任何情感诉求所捆绑的宁静。
白屿侧头看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我看未必,我们每一个人都走在路上,无时无刻。不是么?只不过这条路,怎么走、往哪走,都是自己选择的,虽然通向同一个名为死亡的终点。”
“不懂,我搞电竞的,理解不了你们文科生的浪漫。”陈燃语带自嘲的调侃一声,倒也没有往心里去。
十五分钟的轻松交流后,“幸存者”那扇没有任何招牌、仅门楣嵌一铜字“渡”的厚重木门,出现在视野尽头。这一家简单的小酒吧,却仿佛时空结界一般,隔绝了都市的车马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低回慵懒的爵士钢琴、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旧皮革、威士忌和淡淡木质香氛混合的气息。
酒吧内部空间不大,却因独特的设计而显得疏朗有序。吧台后方那面“声音墙”在暖黄射灯下泛着微光,数百只悬挂的玻璃瓶如同沉默的星群,封存着过往客人未曾言说或已然遗落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