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和薇薇安娜雅，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赌一把！


    当薇薇安娜雅戴上同心手环时，周围的景象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的花坛凭空消失一半。空旷的水泥地上，出现灰黑色的墙壁，漆黑的铁门……和瘦长的灰色人影。


    道具发动成功，两个不同的场景被巧妙拼合在一起。


    那道灰色人影先是往花坛中的枯树看了眼，又局促地扯着身上的袍子，苍白消瘦的面庞浮现出羞赧。


    他似乎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现在狼狈不堪，根本没法见人。


    更准确的说，是见分别多年的心上人。


    犹豫不决之际，一道高挑的身影冲过来。


    乔下意识张开手臂，怀中多了具冰冷的身躯，耳边响起魂牵梦绕的嗓音。


    “亲爱的，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


    庄霁站在不远处看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车底。


    哦，附近没有车。


    他纠正想法，自己应该在花坛底下。


    尽管已经有了电灯泡的觉悟，但庄霁还是没有离开。


    等诡情侣的腻歪告一段落，他走上前去，询问关于“钢琴杯”的线索。


    这次，诡情侣非常痛快。


    不愧为百分百爱意的真爱，薇薇安娜雅毫不嫌弃地在乔颊边亲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的比较有限，你来说。”


    苍白消瘦的灰袍男人蚊子般“嗯”了声，认真回想片刻，说道：“我那时候城里有三万多人，变化应该不会太大。”


    “只要人数跌到一万以下，消耗远大于‘进货’，黑白钢琴就会开启钢琴杯。”


    “所有进入‘乐谱’的参与者，都会进入到一个独立的异时空，进行一场场厮杀，直到冠军脱颖而出。”


    “厮杀？那不武力值高的占便宜？”


    庄霁稍微有点紧张。涉及应宴，他很难保持平静。


    毕竟实力不明，还有诡异运气傍身的蝴蝶先生也在这里，不动声色地藏匿在暗处。


    “你有重要的人参加？”乔疑惑一下，就抛开了。


    他早已死亡，现在只想和爱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其余的事情，管不了，也不想管。


    乔继续道：“等钢琴杯开启，原先冠军获得的愿望力量会彻底消散，你们做好准备。”


    “至于厮杀，不用担心，那是基于乐谱排名考验乐感的。只要猜出对方的本命曲，再强劲的实力，也会在弹指间烟消云散……”


    庄霁匆匆离开花坛。


    在他背后，两道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两座矗立在寒夜的墓碑。


    对于他们，生离死别已经无法避免。


    那葬在一处，又未尝不是一种宽慰？


    乔将各种规则说了个遍，提醒道：“还有一个小时，钢琴杯就要开始了”。


    也就是这句话，让庄霁从容不迫的姿态僵住，不顾形象地狂奔起来。


    刚刚得知钢琴杯的具体消息，没有找出蝴蝶先生，也来不及深度探索这座城……


    如果可以选，现在还真不是个好时候。


    钢琴杯横插一脚，将一切都打乱了。


    庄霁回到办公室，将早就准备好的视频上传到邮箱，又切到自己的号进行审核。


    以往丝滑的操作关键时刻却掉链子。


    电脑右下角的网络信号显示“！”，审核结果迟迟没下来。


    白天审核起来迅速快捷，没想到晚上会出现这种事故。


    不，也许是临近钢琴杯，愿望力量已经在被回收。


    艹，庄霁在心里骂了句，抄起衣服和柜子里的手铐，匆匆离开警署，去找应宴她们。


    按照常理推断，应宴想出的招，已经非常迅速方便。


    可架不住蝴蝶先生那边不讲道理啊！


    “乐谱”这个重要道具，有九成概率落到了对方手中。


    和“气运之子”对着干，还不如直接躺平，洗洗睡了。


    但庄霁不能坐以待毙。


    明知希望渺茫，他还是想赌一赌。


    从前面的副本来看，蝴蝶先生的恶劣性已经初露端倪。


    对方并没有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杀了，而是像猫戏老鼠般，想方设法戏弄人类，考核人性。


    但令人毫无获胜的希望，很明显不能充分调动老鼠的积极性，满足那种恶劣性。


    所以，他猜测“乐谱”上的排名差距不会拉的很大。


    再狠一点，可能就差了一名。


    让人心中升腾起赢的希望，又狠狠跌落深渊。


    如果应宴不在，他无所谓谁赢。


    但应宴在，他只希望她赢。


    至于道路上的障碍，庄霁心想，我愿意一一荡平。


    外面不知何时起，弥漫开浓浓的白雾。


    青年将外套罩在手铐上，揣在怀里，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匆匆跑过去。


    要不是最近积极送饭从不懈怠，他此刻肯定会在辨别方向上耽误时间。


    快了快了，前面就是歌剧院。


    他没有减速，直接冲了进去，轻车熟路找到两人常待的位置，看到应宴和她的姐姐。


    来不及思考两人现在还没睡的原因，他掀开在白雾中变得潮湿的外套，将银色手铐一甩——


    随着“咔嚓”一声，手铐一端扣住应宴的手腕，另一端则扣在了庄霁自己的手腕上。


    他一路跑过来，呼吸未平，微微带着喘，语速很快：“阿宴，你被逮捕了。”


    另一边，淡蓝色水晶球被一道红芒闪了下，不小心滚下来，正巧砸在“乐谱”卷轴。


    它集中注意力一看，乐了。


    嘿嘿，只差一名，难搞的顾客又被压到第二名啦！


    至于告诉顾客，想都别想，没那么好心！


    水晶球非但没说，还卷着卷轴，滚到玻璃桌底下更深的地方，蹭了一球灰。


    歌剧院里，


    大半夜的来这一出，应盛懵圈但不耽误愤怒，当即就挡在妹妹前面。


    她刚要开口，却被应宴拦住，“怎么了？”


    庄霁语速很快，尽快将得到的钢琴杯的信息说清楚。


    “……进去时注意桌子侧面，那里会有张写着规则的纸，比我说的更加详细。钢琴杯快要开始了。”


    余光瞥见手铐，忙活大半夜，他忍不住为自己找补一句，“如果我真的是警察，应该很不合格，你说对吗？杀手小姐。”


    现在情况比较紧急，应宴忙着解析涌入脑海的大量信息，闻言也只理解了个表面意思。


    难道庄霁突然深夜自卑？


    她斟酌道：“没关系的，人各有所长，你是个很好的画家。”


    听明白的应盛差点笑出声。


    妹妹没开窍，妹控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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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霁心情也没有变坏。


    他本来就没指望一次成功，听到后半句话，唇角顿时弯成愉悦的弧度。


    她夸我了！


    解析完庄霁的话，应宴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黑白钢琴上。


    此刻，钢琴距离她不超过10厘米。黑白琴键就在左手旁边，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红雾。


    半开的琴盒，像张开的狰狞巨嘴。


    古怪音调和黏稠幻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耳边前所未有的安静。


    但这种静，并不能令人心安，反而隐隐透出风雨欲来的态势。


    突然，就在应宴的眼皮底下，键盘最左侧的黑白琴键往下一压。


    像有只无形的手按在了上面。


    “咚——”


    厚重低沉的钢琴音在整个城市响起，如天空滚过的闷雷，响在大部分人的耳边。


    有些老住户的脸瞬间惨白，如丧考妣。


    同一时间，离钢琴最近的应宴也受到了影响。


    琴键表面覆盖的红雾往前涌动起来，将她整个裹了进去。


    介于想看看这架钢琴在搞什么名堂，应宴并没有动用天赋。而是顺从红雾，在原地消失不见。


    庄霁听不到钢琴声，也看不到钢琴和红雾。


    手铐的另一端突然一空，他低头看过去，感觉心脏也随之一空。


    这种取巧的办法，还是不行！


    应盛相信妹妹的实力，比较放心。


    她看到青年失魂落魄的神情，撇了撇嘴。在心里偷偷嫌弃，呵，恋爱脑！


    但妹夫预备役恋爱脑在她这里是加分项，就不走心安慰句，“放心，妹妹的实力，足以应付一切。”


    庄霁“嗯”了声，找个椅子坐下，安静等待应宴回来。


    他眉眼低垂，脊背微微靠着椅面，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像只乖乖等待主人回来的波斯猫。


    钢琴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城里弥漫的白雾霎时变成了血红色。浓雾之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纯黑眼珠。


    它们紧紧贴在玻璃上，晶状体被挤压得变形，却毫不在乎，仍旧使劲往前挤，试图弄清楚屋里的情况。


    如果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活人，血红的雾气就会涌进去，贪婪地吞噬掉被看到的倒霉蛋。


    不到半个小时，整座城池空了大半。


    再加上是深夜时分，硕果仅存的警署正好进入深层睡眠，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在静寂中，音乐之都像一具臃肿的尸体。


    抵达醉梦顶楼时，无往不利的眼珠遭遇了滑铁卢。


    正当它们要贴到干净透亮的玻璃上时，窗户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伸了出来，手指张开，灵活抓住五六枚眼珠。


    屋里的灯光煌煌，在深紫色窗帘上投下一道影子。银白色长发一半垂在肩侧，一半落在深黑的阴影中。


    青年的手指收拢用力，随着噗嗤一声，掌心的眼珠爆裂开，黏稠液体从指缝流出，有两三滴落在窗沿上。


    他评价道：“手感还不错。”


    看到这一幕，幸存的眼珠们逃命般跑开，深恨自己没有长嘴，现在不能发出尖锐叫声，好发泄惊恐的情绪。


    快要涌进来的红雾很明显地顿了顿，而后视死如归地涌进屋子，包绕在青年周围。


    青年没有反抗，另一只干净的手托着蝴蝶面具。


    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希望接下来能有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