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字母L。


    没有更多信息。


    但那张焦黑的照片和那枚冰冷的身份牌，已经无声地说明了明绮的过去。


    黎盛野几乎能想象出那幅画面——硝烟弥漫的星球，失去一切的孤儿，以及某个或许只是偶然路过执行任务的Alpha军人，在那片废墟中，向这个眼神空洞的孩子伸出了手。


    这个人给了明绮新生，然后便再度奔赴战场，将他独自留在了陌生的帝国星球。


    而明绮，就靠着这枚身份牌，这张只有一句话的纸条，独自一人活到了现在。


    黎盛野想起明绮在颁奖台上，平静地说出要将奖金捐给偏远星系儿童时，眼中那抹无人能懂的悲伤。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绮会对他的所有帮助嗤之以鼻，因为他早已习惯了依靠自己。


    黎盛野目光落在安然睡去的明绮身上，想起自己之前那些对明绮的幼稚的针对和傲慢的施舍，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浅薄和可笑。


    +


    明绮是在一阵钝痛中醒来的。


    宿醉后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了一样，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花了几秒钟才辨认出自己身处何地。


    记忆从庆典开始回溯，黎盛野、酒杯、模糊的人影、冷嘲热讽的话语……最后定格在黎盛野那张带着怒意的脸上。


    明绮猛地坐起，一阵眩晕袭来。


    “唔——”


    明绮捂着脑袋低头查看，衣物完好，身体除了醉酒的不适并无异样，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性丝毫未减。


    “醒了？”


    低沉又有些心虚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明绮循声望去，只见黎盛野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逆着晨光，看不清表情，只勾勒出一个修长而略显慵懒的轮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绮用那双恢复清明的黑沉沉的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黎盛野没有回答，站起身走了过来，递给明绮一杯水：“喝了，会舒服点。”


    他的语气很奇怪。


    没有了往日的火药味和咄咄逼人，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近乎笨拙的讨好。


    明绮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比直接的挑衅更让他不适：“这是什么？”


    “只是醒酒汤，加了点舒缓神经的药。”


    黎盛野看着他，眼神复杂，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你放心，里面没有下药。”


    明绮抿了抿唇，接过水杯喝下。


    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有些虚浮，但坚持着自己站稳：“昨晚我喝醉了，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带我离开……”


    黎盛野见到明绮对自己如往常一样的疏离态度，内心有一种做了坏事没被抓到的侥幸，却还有一丝不甘心。


    ——他想要和明绮做更多更过分的事，并且是在他清醒的时候。


    但是黎盛野怕明绮会害怕。


    “不必。”黎盛野打断明绮的道谢，“就当是……之前一些事情的补偿。”


    黎盛野语焉不详。


    明绮皱眉，以为他说的以前的那些事情，也不想深究。


    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我的包呢。”


    黎盛野指了指床头柜。


    明绮拿过自己的旧背包，仔细检查了一下东西没有少，尤其是照片还完好，他才放心下来。


    “那个……你要找的亲人就是那个L？”


    黎盛野在一旁挠挠耳廓，好奇地问。


    明绮皱眉看向黎盛野：“你怎么知道？”


    黎盛野理直气壮：“你昨天晚上在宴会里喝了那么多酒，我只是好奇地问了一下你要在宴会上找什么，你就告诉我了。”丝毫不提自己偷偷翻明绮包的事情。


    黎盛野殷切问：“你要找人，我可以帮你啊。”


    明绮疏离：“不用。我自己会找到我的亲人的，还有，谢谢你把我带回来，我先回莫斯图了。”


    “我送你回去。”


    黎盛野跟在他身后，那乖顺的样子，仿佛从一头嗜血的狼变成了哈士奇。


    “不用。”


    明绮再次拒绝得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黎盛野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但他强行按捺住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黎盛野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明绮不喜欢之前那样的自己。


    那么，他就换一种方式接近明绮。


    +


    接下来的几天，莫斯图学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黎盛野开始了他对明绮的新攻势。


    他不再堵人、不再言语挑衅，而是换了一种让明绮更加毛骨悚然的方式。


    明绮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会“偶遇”黎盛野。


    对方会状似无意地放下一叠他正急需的研究报告在他手边，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


    明绮在食堂吃饭，黎盛野会端着餐盘坐在他隔壁桌，虽然不说话，但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


    有一次，明绮只是多看了一眼他餐盘里那份限量供应的甜点，黎盛野就迅速把它推到了明绮面前。


    最让明绮无法忍受的是，他提交的机甲公司注册申请，在遇到一点小小的官方流程阻碍时，竟然在24小时内被神秘力量迅速打通，流畅得不可思议。


    明绮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明绮在第N次被黎盛野偶遇后，忍不住去找宋医生询问。


    宋医生听明绮说了这几天都遭遇，摸了摸下巴，表情玩味。


    “据我观察，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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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这架势，不像找茬，倒像是——”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追求。”


    明绮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转头：“不可能！”


    明绮完全无法理解黎盛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毕竟他完全忘了自己在酒后是如何和黎盛野撒娇的，他认知里还认为他们两个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这几天黎盛野不找他茬让明绮感觉一阵难受。


    宋医生耸耸肩：“谁知道呢？”


    宋医生对年轻人的感情看得很清楚。


    但是既然明绮还没开窍，那就让黎盛野那小子再多受点磨难呗~


    宋医生话锋一转：“说正事，你的信息素检测结果出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都很稳定。”


    明绮点点头：“谢谢。”


    宋医生将新做好的信息素试剂递给明绮：“作为一个医生来说，我非常建议你继续和黎盛野接触。当然，病人的意愿第一。”


    明绮接过，看着手里的针剂，垂下黑色的眼眸，轻叹了一口气。


    黎盛野这边，日子也并不好过。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送东西被退回，偶遇被无视，帮忙被怀疑……


    明绮那家伙，简直是软硬不吃。


    黎盛野几次差点和明绮吵起来，但一想到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又硬生生把火气咽了回去。


    “黎哥，您这是图啥呢？”


    赵晟光看着自家老大每天阴沉着脸围着明绮打转，还讨不到好，忍不住小声嘀咕。


    黎盛野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赵晟光立刻闭嘴。


    图什么？


    当然是图明绮。


    从最开始的对明绮的信息素感兴趣，到现在黎盛野发现，明绮这个人本身就对自己充满了吸引力。


    但是那是一种具体的什么感情？


    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是觉得，他想要明绮。


    但是明绮又拒绝他那些强硬的手段，黎盛野便只能迂回。


    为了解决明绮的问题，黎盛野甚至动用了关系，去查明绮的亲人可能的信息。


    然而，军备部的信息壁垒比他想象的更高。


    尤其是涉及偏远星系和某些特殊番号的部队，查询进展缓慢。


    当然，郁闷归郁闷，黎盛野也绝不会放弃自己在明绮身边现眼的机会。


    他已经安排自己的几个跟班做好明绮身边的眼线。


    只要明绮从omega宿舍离开，黎盛野就会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出现在明绮身边。


    【滴】


    黎盛野的通讯器发来了消息。


    【黎哥，我在校门口见到明绮了！】


    【遭了！明绮好像被人围住了！】


    【孟夏带着好几个人像是要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