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很快过去，谢清晏跟他爸妈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常翰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回江城了，准备过几天就开始录歌，问谢清晏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那边都可以配合。


    谢清晏为了吃饭方便开的外放，“江城”两个字出现的时候，餐桌上安静了好几秒。谢清晏正低头吃东西，并没有注意到父母的眼神。


    等到挂了电话，曾曼擦了擦手，语调寻常，“之前没听你提起要回江城。”


    “上次登山的时候认识的几个朋友，他们写了首歌喊我一起唱，我觉得挺有意思，就答应了。”


    谢清晏喝了口粥，又道：“而且我三年没回去扫墓，爷爷他老人家该在底下骂我不孝了。”


    谢清晏听他妈说，他爷爷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去世的。不过那段记忆丢失了，他也不记得自己之前回去过没有，唯一确定的是这三年爸妈一直很忙，并没有抽出时间一起回去。


    谢书庆不动声色道：“是好几年没给你爷爷扫墓了，这样吧，过些日子，等我跟你妈不忙了，我们一起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曾曼立即反驳，“那怎么行？”


    谢清晏抬眸不解，“这些年我各国飞，不也没什么事，回国而已，你们不是一直说国内治安比国外好吗？”


    曾曼还欲再说，被谢书庆按住了手。


    “行，那你快去快回。问归前几天谈了个AGI项目，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可就交给别人了。”


    谢清晏立即来了兴趣，简单问了几句后，当即保证录完歌就回，最多不超过五天，让他爸把详细资料发到他邮箱里，他抽空慢慢看。


    “行，那这次回去让陈铭陪着你，有什么事吩咐他去做就行。”


    谢清晏点头。


    吃完饭给陈铭打了个电话，让其帮忙订机票。


    等到谢清晏离开，曾曼急得抓紧了谢书庆的手，“你让他回去，他要是想起来了怎么办？”


    谢书庆拍了拍她的手。


    “之前我问过许宸和那些专家，不会那么容易就想起来的，而且你越不让他回，他越起疑。你刚刚再多说两句，他都发现了。”


    曾曼虽然不愿，但也明白谢书庆说得对。她之前天天看着清晏生怕他想起什么，就已经引起清晏怀疑了，最后只能用车祸后害怕失去他当借口。


    “放心吧，只要没人提起过去，他就发现不了。这次还让陈铭跟着，他知道哪些人不能让清晏接触，提前规避就行。”


    “好吧。”曾曼依旧忧心忡忡。


    -


    谢清晏回国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爷爷奶奶扫墓。


    他去的时候，发现墓前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不知道是爷爷哪位故旧。


    他冲着对方点了下头，将手里的花放下，跟爷爷说了几句话，期间那位老爷子一直盯着他瞧，还抹了好几次眼泪。


    等他再次回头时，那位老爷子已经转身走了，佝偻的背影看得人心里有点难受。


    他皱了下眉问跟在他身后的陈铭，“我认识他吗？”


    陈铭低头敛目，“您之前一直跟着董事长在国外长大，老董事长的那些旧友您应该是不认识的。”


    谢清晏收回了目光，“说的也是。”


    陵园外的黑车内，周老爷子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清晏是真的把我这个爷爷给忘了啊。”


    “周默那个不中用的，我那么好的孙媳妇就这么被他弄没了，气死我了！”


    周老爷子的拐杖敲得邦邦响，但事到如今也没辙了，确实是他们对不起谢家，他哪里还有脸去认清晏啊。


    -


    虽然谢清晏他们一家几乎不回国，但家里的大别墅依旧保留着，日常也有人打理。


    对出来迎接他的张嫂周叔等人，谢清晏的印象并不深，对他们点了下头，便回了自己房间。


    他三年没回来，之前的十年估计回来的也很少，房间奢华干净，只是没有人气，不像他现在的房间，摆满了他喜欢的各种东西。


    谢清晏睡了会儿倒了下时差，到了晚上才起来。


    张嫂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摇了摇头，说约了朋友。


    常翰果然说到做到，谢清晏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把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不过谢清晏因为答应了他老爸得早点回去，因此便推了常翰后面的安排。


    今晚先一起吃个饭，明后两天录歌，还能空出一天多来。


    谢清晏答应常翰录歌，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常翰看着有股熟悉感。他总感觉以前应该有个这种性格的朋友，但是他不记得那人是谁了，也没见到这样的人来找过自己。


    他问过爸妈，但他们都说没有，谢清晏便觉得是不是少年时期有过，后来长大了渐行渐远，就没了联系。


    谢清晏刚上车，陈铭就坐进了副驾驶。


    陈铭当然知道谢清晏出去跟朋友吃个饭，他一个特助跟着有多离谱，但没法啊。


    他转头看向后座的谢清晏，一脸尴尬，“抱歉啊谢总。”


    谢清晏点头理解，“我懂，又是女王大人交代的。周叔，走吧。”


    晚上人不多，也就时鸣和常翰，范乐生跟谭夏都有事，得明天才能来录音棚。


    不过他本来也是跟时鸣和常翰更熟。


    常翰找的地方很接地气，是个人气很火爆的餐厅，他们过去的时候座无虚席，常翰说他提前了好多天才订到的，因为不确定谢清晏什么时候来，因此只订到了大厅的位置。


    谢清晏对此并不在意。


    只是他倒是泰然自若了，可苦了常翰。


    常翰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是一身西服仿佛要开跨国会议的谢清晏，一边是被人认出来后不停跟周围人微笑打招呼的时鸣，对面还有个连等菜间隙都不忘忙工作的总裁助理。


    常翰怀疑，他们真是来吃饭的吗？


    陈铭也很无辜，他不是真想工作，他只是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别让他家谢总嫌他烦人。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常翰低声道：“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


    时鸣笑得脸都僵了，第一个同意。


    他们这边刚起身，又有一个人过来打了声招呼，只是不是对着时鸣这个明星，而是谢清晏。


    “谢总？”


    声音有些诧异，谢清晏抬头，是个不认识的人，但对方能喊出他的名字，应该是认识他的。


    陈铭立即起身，率先说道：“秦总。”


    随后他靠近谢清晏快速且小声介绍，“秦方秦总，上次谢董回国，您一起见过。”


    谢清晏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车祸失忆的事，一个是没必要，另一个也会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即便是时鸣和常翰他也没说，现在出现一个陌生人，他更不会提了。


    他礼节性微笑，“秦总。”


    秦方总觉得谢清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更何况三年前谢清晏把大半身家都赔给他了，现在再见面对他有些冷淡也是正常的。


    “抱歉秦总，我们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秦方突然说道：“好久不见，有空一起吃个饭？”


    话音刚落，谢清晏就察觉到对方身边的人眼神有些不善，是个年轻人。


    谢清晏微笑应对，“回头再联系。”


    刚出门，他就问陈铭：“我跟他很熟？”


    “没有，不过他之前追求过您，”陈铭小声说着，没让另外两个人听见，“您没答应。”


    谢清晏回想起对方的相貌以及身边那个同伴，点了点头，“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行了，如果他联系你，推了就行。”


    谢清晏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常翰见他们说完话了，立即问谢清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陈铭则怕再出幺蛾子，立即说他知道有个地方，人不多、菜也好吃，还不用等。


    常翰不懂，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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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很顺利，果然像陈铭说的，去了就安排了包间。


    倒是时鸣有些奇怪，“这里不是一向只招待黑金卡会员吗？”


    陈铭不是谢清晏的特助，一直都在国外生活吗？


    陈铭神色一凛，他只想着安排个私密性强的地方，差点忘记了时鸣懂行。


    不过也不愧是干了多年特助的人，笑容没有一丝勉强，直接搬出了谢清晏他爸。


    时鸣不过顺嘴一说，倒是谢清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陈铭，心中虽有些异样，但也在常翰咋呼下暂时压下了。


    只不过接下来两天，谢清晏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相比于之前，陈铭跟他回国的这两天，神经都绷了起来，颇有种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妈给他的那个感觉。


    窒息，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待在他跟前。


    谢清晏录完歌，又见了一下翟宇。翟宇上次说想跟智能AI的研究团队合作，将深海载人探测器往智能机器人上发展。


    “约见了几次，但他们手里的合作项目很多，还没谈妥，我打算再约他们负责人周默见一面，希望这次能够说动他们。”


    谢清晏翻着翟宇发给他的资料，听到名字突然抬了头，“你说他们负责人叫什么？”


    “周默啊，”翟宇愣了下，然后手指滑动屏幕，指着后面一张演讲照片说：“就是他，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上都很出名的，是这一方面的权威……”


    翟宇后面的话，谢清晏没听清，他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勾了下唇角。


    是酒吧那个男人，还真的挺有缘。


    “你看晚上能不能约他吃个饭，我一起见见。”


    翟宇一愣，“谢总你要亲自去吗？”


    “嗯，显出我们的诚意嘛，到时候也好谈条件。”


    翟宇喜出望外，表示马上就去联系对方。


    陈铭刚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听到谢清晏最新的安排，“你去帮我挑份礼物，对方是个很有名望的教授，人很年轻，我拿去当见面礼。”


    陈铭心口一跳。“年轻”的“教授”？


    “谁啊？”


    “周默。”谢清晏头也没抬，继续翻看手上的资料，根本没注意到陈铭明显慌乱的表情。


    千防万防，居然还给防漏了？


    陈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谢总，我们明天上午的飞机。”


    谢清晏抬头，“我知道，你之前不是提醒过了吗，我记性没那么差。”


    陈铭立即明白自己反应过度了，“那个，方便问下，要以什么名头送吗？”


    这个问题不算逾矩，准备礼物的当然得知道为什么送，才能选到合适的礼物。


    于是谢清晏就将翟宇提到的那个合作方跟陈铭说了下，“晚上请人吃饭。”


    “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谢清晏点了下头，也没管他会准备什么。


    只是半个小时后，他接到了翟宇的电话，说对方已经同意合作，马上就可以签合同。只是他们老总没有时间，约饭就不必了。


    挂了电话，谢清晏垂眸看着手上的资料，手指摩挲着手机的侧边，若有所思。


    他给已经出门的陈铭打了个电话。“礼物准备了吗？”


    “晚上不是不吃饭了吗？”紧张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办妥的陈铭下意识说了一句，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赶紧又道：“已经在去买的路上了。”


    “还没买的话，就算了。”


    挂完电话的谢清晏，感觉更怪异了。


    以陈铭的业务能力来说，即便今晚不吃饭，这份礼物也是该送出去的，但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吃饭就可以不送了。


    最重要的一点，翟宇在得到消息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自己，陈铭怎么会知道饭局要取消的？


    这半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清晏垂眸，从手机另一个系统里，找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帮我查个人】